第七十章 大道青天不得出
上回说到,面对沈东楼的挑衅暗算、肇梅村的偏袒,霍青从进入军校至今,他饱受排挤、被人欺辱,终于再也难以压抑住内心的不满,彻底爆发了。于是,先是痛打沈东楼,后来不甘就戮,绑架了肇梅村。如此一来,事儿可就闹大了,沈东楼暗中命人,出去报信,召集人手,速来捉拿霍青。沈东楼表面低调不语,心中却暗暗发狠:“霍青,你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军事大学有近万名学生、金龙军团有十万大军,劫持了军事大学校长,你又能逃到哪里去?任你有通天本事,也插翅难飞,到时候我定要亲手杀了你,以泄我心头之恨。”
沈东楼亲随们得了命令,想偷偷溜出去报信。
霍青一怒之下,劫持了肇梅村,可他不是完全靠冲动支配的傻子,见有人想溜,立刻喝止:
“谁也不准动!谁动我就杀了谁。”
他揪着肇梅村,快步来到训练馆门前,抬手将门插好,然后背对馆门,面对众人,生怕有人会趁机溜出训练馆。
肇梅村看得很清楚,被霍青喝住的那几位,都是沈东楼的亲随,他将目光投向了沈东楼,眼神不乏哀求之意,心说:
大少爷,求求您了,您可别在这时候给我添乱,万一惹急了这小子,我这条命可就完了;
您不冲别的,就单冲我这可是为了您,才惹急他的,您可别在这节骨眼儿,给我捣乱行不?
霍青一喊,沈东楼随从们,都不敢动了,为什么?
他们倒不是在意肇梅村死活,而是真被霍青给吓住了:
大少爷沈东楼那么厉害,到了这位手里,一招都走不上,别说咱们了。
沈东楼见随从们出不去,暗暗有点着急:
要是没人能出去喊人,那外面根本就不知道训练馆里发生了什么,这可就不好办了。
很快,沈东楼又稳下神来:
现在,最大难题在霍青这边,我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沉住气,静观其变。
沈东楼分析得一点不错,霍青的确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
如果他押着肇梅村出去,肯定被人发现;
此处非比别处,是有近万名精锐军官的军事大学,一旦他们知道校长被人劫持,定要对霍青加以围捕;
到那时,即便有肇梅村为人质,想要脱身,比登天都难。
可如果不出去,他又不能一直僵在这里,和一群人大眼瞪小眼,这样更脱不了身。
霍青出去不是,不出去也不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沉吟片刻,心说:
此时已是傍晚,等天黑之后。再想办法逃走吧。
初夏时节,白天长,晚上短,天黑得有点慢,霍青心中万般焦虑,也无可奈何,只能静静等待。
就在此时,训练馆外,传来了敲门声;
训练馆里,气氛紧张,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安静异常;
敲门声突然传来,在空旷安静的训练馆中,显得意外响亮。
肇梅村一听,心中一动,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霍青还以为他要出声,立刻攥紧了他脖子,贴近他耳朵:
“你要是敢出声,我现在就宰了你。”
肇梅村被一掐,立马感觉喘不上气,他发不出声,只能拼命点头,以示同意;
霍青见他如此,才稍稍松了松手;
肇梅村大口喘息着,刚才实在憋得难受。
霍青不说话,肇梅村不敢出声,沈东楼也沉默不语,学员、卫兵们自然也不吭气。
门外这人敲了几下门,见没人回应,也觉得有点奇怪,便伸手推门。
霍青之前把门别上了,这人推了几下,没推开,遂使劲砸了几下:“里面有人吗?”
这人声音比较年轻,可能是来上课的学员。
霍青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他心说:坏了,根据时间,徒手搏击课已到了下课时间,肯定是别的学员来此上课。
霍青松开了肇梅村的喉咙,将腰刀贴上了其脖颈:“把他打发走,别乱说话。”
肇梅村回头瞧瞧霍青,满脸谄媚之意,使劲点了点头,示意保证听话;
霍青瞧他一脸讨好之意,与之前趾高气昂的德性,判若两人,心中是又好笑又恶心。
肇梅村刚想开口,门外却传来“咣”一声巨响,好似有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
这声音太大,把训练馆里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呢?
门外这位,见门没锁,里面明显是有人,可推门又推不开;敲了门,没反应;问了吧,还没人搭理;砸了门,还是没动静。
这位是个炮筒子脾气,一来二去,见老是没人理,还以为有人在里面搞恶作剧,故意不搭理;
他彻底烦了,于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打旁边捡起了一块砖头,狠狠扔到了门上。
霍青此时正全神贯注盯着肇梅村,以防他胡言乱语,随时准备出手阻止;
故这一个巨大声响,把霍青给吓了一跳,故下意识朝门看去。
就在这短促之间,骤变发生: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弩箭,速度奇快,来势甚急,直朝霍青而来。
霍青被门口声响,吸引了过去,但内功深厚精纯,耳音远胜常人,听到有利器破空之声,定睛一看,那弩箭已到近前;
他怕弩箭有毒,不敢用手硬接,遂抬起腰刀朝弩箭尾部一点,如此一来,削去弩箭大半劲力,跌落下来,他伸出手来,将弩箭接住。
可与此同时,旁边却传来扑嗤一声,明显是弩箭刺入人体的声音!
霍青往近前一看,心里咯噔一声,中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肇梅村;
他大吃一惊,忙扶住肇梅村,仔细一看,肇梅村脖颈中箭,箭从前喉而入,将整个喉咙洞穿,血如泉涌;
肇梅村瞳孔血红,死死抓住霍青,喉咙咯咯直响,似乎是想说什么,却难以发出声音。
霍青虽厌恶鄙视于他,但见他如此,心中不免升起恻隐之心,有心想救他;
但见其喉骨碎裂、血管爆裂、气管尽断,纵然华佗再世、扁鹊复生,也难以救其性命。
肇梅村紧紧抓住霍青,什么也说不出来,临死之前,眼中轮换出现恳求、恐惧、痛苦、愤怒等目光;
最后,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闪出一丝寒光,锐利异常,不甘心地朝面前众人看去,似乎在寻找什么;
可生命终归走到了尽头,他目光黯淡下去,双眼至死没有闭上……
霍青将肇梅村喉咙处的弩箭,拔了出来,将两支弩箭放在一起,借着阳光仔细观察:
两支弩箭,都是三棱箭镞,相对于普通手弩箭,要长一点,箭身更粗一点,重量却没有加重多少,握在手里,仍感轻捷,其制造工艺显然甚是精良。
两支弩箭如此特殊,霍青脑中突然闪出了,一个武器名称:诸葛连弩。
(注:诸葛连弩,《魏氏春秋》曰:“连弩,谓之元戎,以铁为矢,矢长八寸,一弩十矢俱发。”)
显然,对手使用诸葛连弩,加两支弩箭,趁门外有人砸门的间隙,朝他和肇梅村同时射击;
霍青仗着内功过人,躲过一劫;肇梅村则被当场射中,就此丧命。
是谁?到底是谁,在偷施暗算?
霍青仔细凝视训练馆中的人们:暗算者应该就在他们当中,会是谁呢?
训练馆中,人太多了,单是新生学员,就达到了上百人,霍青的目光,焦急地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却难以找到焦点。
等等!
霍青注意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沈东楼,目光聚焦到了他身上:
难道是他?这很有可能!
从肇梅村出场到现在,沈东楼始终保持沉默,这可真不像他的为人啊;
有道是“事有反常即为妖”,此人阴险狡诈,惯于暗算于人,一定是他!
就算不是他,也一定是出于他的指使!
就在霍青猜测凶手之时,训练馆中的众人,被眼前突变惊呆了;
就在门口发出那声巨响之时,他们还在猜测霍青下一步该怎么应对,接着就看到肇梅村喉咙流血、倒了下来,而霍青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锋利的弩箭……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们根本就没来得及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没有阻碍他们,将惊恐怀疑的目光投向了霍青:
难道……是你杀了肇梅村校长……
与其他人一样,沈东楼也没有看清,但当霍青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时,一种危险感觉袭来:
不好!这小杂种盯上我了!
沈东楼眼珠一转,决定走一步险棋,猛然跳了起来,大声喊道:
“快来人啊,霍青杀了校长!
霍青杀了肇梅村校长,快来人啊,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这的确是一着险棋。
沈东楼明白,一旦霍青要来杀他,即便军校卫兵、学员、随从一起来保护,也未必能拦得住霍青;
但为了自保,他必须赌一把:
霍青之前不准众人出声,显然是不想外面的人知道,训练馆里发生的事情;
之所以不想被人知道,就是因为军校是一个大军营,一旦被学员们困住,他不好脱身。
所以,沈东楼决定:
马上大喊大叫,向门外学员们报信,这样一来,霍青肯定会先想着赶紧逃走,而无暇来杀他。
沈东楼既是总教官,又是金龙军团三品领军将军;
他这一带头,不少学员们、卫兵们,也就跟着一起大声喊起来:
“快来人啊,霍青杀死了校长!”
众人中,也有老成持重之人,霍青有没有杀死肇梅村,他们的确没有看清,故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喊,但这部分终归不是多数。
恐惧之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喊的行列,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要把整个训练场的屋顶,都掀翻一般。
局势急转直下,霍青下意识还想解释一下,但他毕竟不是迂腐之人:
都说三人成虎,这场馆中,可远远不止三个人,多说无益,赶紧跑吧。
霍青顾不上打开门锁,一脚朝馆门踢去,他情急之下,这一脚可谓倾注了内气而出。
门锁倒是非常尽忠职守,锁舌死死咬住托身,宁死不肯松口,可与门锁相连的门框就遭了殃:
巨力冲击之下,天然原木打造的结实门框,犹如纸糊一般,拦腰折断;
整个门板脱框而出,直飞出去。
结果,刚才在门口砸门的这位仁兄,可就倒了大霉:
他扔砖头砸了门之后,没一会儿就听到里面有人大声大叫;他开始以为是有人在骂他,但仔细一听,又不像,故将耳朵贴上门板,准备好好听一听。
事儿怎么就这么寸,他刚把耳朵贴上来,霍青这边正好一脚踹上了门板;
这下得了,只听得咣当一声,门口这位,连门板带人,一起直飞出去,落到数丈开外。
霍青急于夺路而走,也顾不上看,被门板撞飞这位,到底是死是活;
他可不知道,被撞飞这位,不是别人,正是上次战史课时,发言反驳他的小帅哥。
这位小帅哥,因为上次战史课发言精彩,被任命为军官班班长;
今天,下一堂课在训练馆上,他提前到来,想检查一下场馆,结果没承想,遇到了这档子倒霉事儿;
这一下子撞得他不轻,坚挺鼻梁直接折断,颧骨骨折,口中前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全都脱口而出,可谓毁容不浅。
霍青冲出门来,夺路就跑,他运起内气,甩开两腿,奔跑如飞,迅如奔马;
也有学员从旁边过,见他疾步奔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他有急事,忙闪出路来。
霍青刚跑出没多远,迎面遇上了同一级的军官班,这个班学员人数,也在百人之上;
他们刚吃完晚饭,正在教官的口令下,朝训练馆行进,准备去上课,队伍挺长,正好拦住了霍青去路。
霍青情急之下,纵身而起,一个筋斗,腾空翻出,下落之时,眼看要落到队伍中间。
说时迟,那时快,霍青用脚尖,在一名高个学员肩膀上轻轻一点,借力再次向前翻出,两下腾空,已然越过整支队伍;
他虽急于逃跑,但内功精湛、动作轻盈、身法利落、姿态潇洒,军官班学员们措手不及,先是一愣,随后,从教官到学员,为霍青齐声喝彩叫好。
喝完了彩,众人才反应过来,刚才过去的人,正是早晨训练时,整得他们颜面无光的霍青;
顿时,从教官到学员,都觉得有点后悔,但这好也叫了,彩也喊了,想收回去,也来不及了。
此时,沈东楼才带着随从和卫兵,从训练馆里冲了出来,霍青跑的时候,他没敢马上就追,怕激怒了这主儿,再回来和他玩命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不追,其他人畏惧霍青,也就更不敢追,等霍青跑出一会儿之后,众人才跟着沈东楼,一起追了出来;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霍青已经跑出老远了。
沈东楼出来之后,不管别人,先朝迎面而来的军官班教官问道:
“霍青呢?看见霍青没有?”
军官班教官被一问,又想起刚才为霍青叫好的事儿,心中又郁闷了一下;
不过郁闷归郁闷,对沈东楼的问题,还是不敢怠慢,赶紧回答道:
“看到了,他刚……跑……跑过去……”
他本想说“跳”过去,但觉得丢人,故临时把“跳”改正了“跑”。
沈东楼本想抡右手,但稍微一动,右臂痛得钻心,这时才想起,被霍青给踢断了;
这一痛,他愈加恼火,遂举起左手照着军官班教官脸上,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混蛋,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跑过去?为什么不拦住他?”
军官班教官心里这个后悔,心说:
我真是自找的,你说我乱改字干嘛呀,早知道得挨这一巴掌,还不如说,霍青就是“跳”过去得了。
可把话说回来,闲得没事儿,我拦霍青干嘛呀?我也得拦得住啊。
他心里胡思乱想,嘴上只能连连认罪:“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沈东楼不是不知道,他抽军官班教官这一巴掌,其实毫无道理;
但他嚣张跋扈惯了,向来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
如今在霍青这里,跌了这么大的跟头,一股邪火不知往哪里撒,就逮着军官班教官,当出气筒了。
抽完这一巴掌,沈东楼心情好了点:“你看清楚了吗?他朝哪里跑了?”
军官班教官脸上还印着五指印呢,感觉又热又疼,牙齿都有点松动了,也不敢拿手去捂,只能老实回答道:
“将军请放心,我看得很清楚……”
话还没说完了,脸上又挨了一撇子,刚才被抽的是右边脸,这一下是左边脸,两边都肿起了五指印,倒也平衡了。
只听沈东楼又骂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干脆点,他往哪儿跑了?”
军官班教官嘴角都流血了,委屈地快哭了,哭丧着脸回答:“往校门口方向跑了。”
沈东楼一想也对,霍青要逃跑,第一步肯定要先逃出军事大学,遂赶紧命令身边随从们,兵分两路:
一路,去通知军校副校长,赶紧召集学员,在校园中严密搜查,以防霍青声东击西,表面欲逃出校园,实则继续隐藏在校园之中;
另一路,则随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龙城卫戍部队——金龙军团,赶紧调兵,全城围捕霍青。
布置完了,随从牵过马来,沈东楼刚想上马,见军官班教官还站在跟前。
他拿起马鞭,照着军官班教官,又是一鞭子,骂道:
“发什么愣啊,还不赶紧组织人去追霍青?废物点心,属算盘珠子的——一拨一转。
这得亏不是在战场上,不然我早就砍你的脑袋、警示三军了!”
说完了,沈东楼上马带着随从疾驰而去。
军官班教官莫名其妙,挨了两撇子外加一鞭子,气得差点想辞职不干了。
军官班的班长是小帅哥,这会儿还压在门板下面,没被发现呢;
副班长过来了,用讨好的口气问道:“教官,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这下坏了,教官一回头,照着这位脸上,也来了一个大嘴巴子:
“你耳朵聋了吗?没听见沈东楼将军说的吗?赶紧去追霍青啊!”
显然,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霍青,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杀死肇梅村?
情势对霍青愈加不利,他被当作了杀死肇梅村的凶手,只能踏上逃亡之路。
霍青能否摆脱困境,查清真相?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七十一章《曲折斜行雁落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