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以教皇的名义
书名:塔罗牌的冒险游戏 作者:李榕 本章字数:5147字 发布时间:2021-08-07

他们越过山谷来到一片浩瀚的森林前倏然降落。

她突然面对着那样无边无际的森林,无穷无尽的绿色绵延着,好像海,又比海洋静默。

天黑了,哦,确切地说是星球暗淡下来了,整个森林发出或明或暗的光亮。

“我要你听清楚我的话。”弟模扣说,“我不确切你是否知道规则,现在你要做的是你必须一个人独自走进这座森林去寻找隐士。”他松开了她的手,好像准备要离开的样子。

姿落结巴起来:“你什么意思?天这么黑,你要我去那个黑洞洞的鬼地方,找什么隐士?你疯了吗?我才不去!”

弟模扣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去?”听他的口气好像她是个怪物。

姿落认真地告诉他:“我不是阿卡那星的人,我是地球人。我,”她想了想,“我可以不遵守你们阿卡那的规则吧?”

“开什么玩笑!”弟模扣恼火地说,“隐士在离开之前吩咐我有个不会飞的女孩将来到红影山谷,她请求我带她去树妖的森林接受考试。如果不是为了等你,我早就去参加品酒会了。现在我已经为你得罪了教廷的人,你却告诉我,你不去?!”他即使是生气的时候语气也是很温柔,所以虽然他真的生气了,但事实上姿落一丁点也没有怕他的感觉,甚至还很想笑呢。

姿落有点不好意思,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你看,我并没有请求你带我来这黑洞洞的森林,而且,考试?”她失笑起来,“更不可能了,我最怕考试了!”

“可隐士已经在等你了啊!”弟模扣简直是烦透了,他看上去很想将姿落甩掉,姿落却没有让他继续这样想下去:“我看这样吧,你带我回地球去。”

弟模扣没有说话,姿落赶紧开展说服他的工作:“我想,你可以呼唤命运之轮吧?如果你送我回地球,我一定会重重谢你!”她想都没想过如何“重重”谢人家,但还是一连串许着诺言,“给你钱,你要多少?”

“你必须进去。”弟模扣温和地说,但他的表情却是不容置疑,“否则我就将你扔进去!”

“可是,可是我怕黑啊!”姿落恐惧地连连后退。

“黑暗就是第一步考试。”弟模扣不容置疑。

姿落没有了办法,一步一步地向森林走,她回过头,弟模扣已经不见了。

天啊,她傻眼了。哭,是肯定没有什么用处的。但她究竟是怎么到了这样一个鬼地方的?

森林里到处是闪烁不定的光团,一棵棵高大得好像摩天大楼的树静默着。

“你好。”姿落轻轻说,她好像看到一个人站在不远处,但没有任何人回答她。等她走近了,才看见那不过是一棵小树而已。

“你好。”一个声音对她说。

她顿时一阵狂喜:“是谁?若耶?玄媚儿?弟模扣?”

“你说的那些人,他们都来过这里。”那个声音叹了口气,“玄媚儿的名利心太重,弟模扣太自以为是,若耶的心事太深,他们都很难成长为一名骑士。”

“你究竟是谁?我怎么看不到你?”姿落惊奇地问,其实她一向很怕黑的,但她站立在大树环绕的空地中,一点外界的光亮都看不到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恐惧。

“我吗?我就在你面前。”

姿落四处找了一遍才找到,说话的竟然就是那棵被她当做人的小树。

“你会说话?”姿落吃惊不小,心想,也许是什么人变的吧?就像玄媚儿变成的小虫子?

小树说:“难道你不是想和我说话吗?那你为什么和我打招呼?”

“请问,你知道隐士在哪里吗?”姿落问。

“他在树妖的森林。”

这算是什么答案?简直就是废话啊!姿落叹了口气。小树又说:“你需要我来领路吗?”

“你的意思是……”姿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你给我带路吗?”

“当然了,”小树很得意,“我可以带你去树妖的森林。”

“你能……走路?”姿落的话刚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说什么蠢话!树就是树,怎么会走路呢!

小树很奇怪地问:“你认为我不能走动吗?如果不能走动,老待在一个地方多闷啊,那我肯定会生太多虫子的!”

“哦,是这样。”姿落觉得它说的话也很有道理,“那你没有脚怎么走呢?”

小树抖动了一下身体,姿落忽然感觉到脚下的泥土动了动(也许是幻觉也未必可知),然后,那棵小树竟然将它自己的根部拔了出来,那些根部显得纤弱、繁杂,但又很有力。

小树舞动着它的根,好像多足虫指挥着上百只脚一样,它走得快而且稳当。

姿落看呆了,她这辈子是真的第一次见到能自己走动的树呢。

真是个奇怪的星球啊!

小树一面走一面催促她:“你快点,不能老让我等着你啊!”

“那是那是。”姿落赶紧三步并两步地跟着小树,“我叫姿落,你有名字吗?”

小树略微停顿了一下,它好像是在思索,然后它突然就伤心起来:“你怎么能问我的名字呢?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一棵树怎么可能有名字呢!”

姿落生怕它因为自己的蠢话而生气了,慌忙向它道歉:“对不起啊,我说错话了。”

小树却真的伤心起来:“哦,名字,我仿佛是有过名字的,但是我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它索性忘记了带路的事情,往泥土里一坐,放声大哭起来。它的大哭,就是拼命晃动它的身子和枝叶。

姿落围着它左右不是,小树伤心了好一会儿,叶子掉了一地(姿落想大概那就是它的眼泪),等到叶子掉得不能再掉了,它自己停了下来。

姿落好奇地问:“请问你一直都这么喜欢哭吗?”

“蠢货!”小树斥责道,“我从来不哭,要是我哭的话,我早就枯萎了,我只是自怨自艾一下而已。哼,我这么伤心都是你招惹的我!”

姿落委屈得不行:“我只不过是问你的名字啊,我哪有招惹你了!”

小树叫道:“啊!名字……”它的枝条用力抽打着自己的身体,像是捶胸顿足似的。

姿落赶紧打断它:“请问,你生下来就会走就会说话吗?”

这个打岔的方法果真有效,小树忘记了自己刚才的伤心事,它想了一下,说:“谁也不会是一生下来就会走路就会说话的,那部分记忆我已经很模糊了,当我还是个人的时候……”

姿落顿时惊叫一声:“你说什么?当你还是一个人的时候?这么说你曾经是‘人’?”

小树猛地挺了挺身子,声音立刻高了八度:“当然!难道你不知道所有走进树妖的森林无法走出的人都会变成一棵树吗?”

一股凉气顺着姿落的脊梁蹿了上来,她轻声问:“你说的那个,树妖的森林,究竟在哪里?”她的话被吞口水的声音变成了一段一段的。

小树说:“这里就是啊!不过你要见到树妖的话,前面那闪烁着银光的地方就是他的居住地,你以为很近,但实际上还要走很远的路程,而且还要翻过一座山,跨过一条溪流。”

姿落放下心来,满怀希望地说:“也就是说,现在我离开这里还不迟?”

小树说:“离开这里?不走入树妖的森林根本就不可能谈什么离开,因为没有回头的路。”这是什么浑蛋逻辑?姿落可不会傻到想变成一棵会走路会说话的树啊,她得马上离开,而且必须趁早原路返回。

她猛回过头,她张大了嘴巴,她的尖叫声被森林吞没了。

她看到来时的路,和她将要去的路,是一样的。

小树说的没错,她回不去了。

她哭了起来,小树好奇地看着她的眼泪一滴滴掉到地上,它用枝条上剩得不多的叶子去接她掉下的泪水,口里喃喃说:“是雨水?不,是露水吧?”它竟然用一根较细小的枝条将一颗颗水滴好像珍珠项链一样串了起来。

它兴奋地问:“还有吗?”

姿落哭得更伤心了。

“您在召唤我吗?”一个人问。

是“火”,他什么时候来的,姿落一点也不知道,哦,她都忘记自己拥有召唤“火”的能力了!

“请,请务必赶快带我离开这里好吗?”姿落双手合在一起恳求着“火”。

“火”和蔼地告诉她:“哦,孩子,这里是树妖的势力范围,我的魔力是被限制的,如果要离开,必须要遵守树妖的规则。你可以用你自己的力量离开的,你为什么不试试呢?”

姿落顿时又哭了起来:“可是,如果我变成一棵树可怎么办呢?我可不愿意。”

“孩子,如果你连这样的自信都没有,就是变成一棵树,也会是棵永远长不大的树,是棵没什么用的树,你知道吗?就是这里的树,也都是它们自愿变成的,树妖是不会强迫每个人做他不愿意的事情的。”

姿落忍住眼泪:“你是说,如果我不想变成树,它不会强迫我对吗?”

“就是啊,而且你要记得,在树妖面前再也不要掉一滴眼泪,因为你的眼泪只会让它强大。只有战胜它你才能获得魔法的力量,而眼泪是不会给你战胜它的任何力量的。”“火”温和地说。

“可我怎么可能战胜它?”姿落近乎绝望地说,“我什么都不会,我甚至连翅膀都没有啊!”

“不是每个人都有翅膀。”小树突然插嘴,“而且在树妖的森林,翅膀几乎没有用处,再说隐士也没有翅膀,但他每年都会来森林两三天。”

“很抱歉。”黑暗中有一个声音说,“我得带这个孩子离开这个地方,这里对她太危险了。”

小树突然就静立不动了,“火”也立刻消失不见了。

姿落惊讶地看见刚才那个戴面具的少年正从森林里慢慢显现出来。在昏暗的树林里,他面具下的眼睛闪闪发光。

那个少年的声音冷到极点:“未满十五岁进入森林是违法的。我知道你不知道,但也不代表你没有违法,现在我要带你离开这里。”

姿落当然很高兴能被带离此地,问题是,他有能力做得到吗?

“跟着我,”戴面具的少年大声说道,“别走丢了!”他大步向一个方向走去,他的披风在黑暗里若隐若现,姿落忙紧随其后。

此时却听见空中发出大量“咔嚓”的声音,在他们的前方,所有的树枝叶迅速蔓延、缠绕起来,它们一棵棵织成了网,将他们严严实实地包围起来。

“哎呀!”姿落忍不住叫了起来。

戴面具的少年却显得异常冷静:“别出声,你会吓到它们!”他将手伸向披风里,他的手一拿出来就向空中一扬,口中叫道:“我,钱币随从天激作,命令你们,速速散开!”

他手中扬出的竟然是银光闪闪的钱币!

那些枝叶缠绕的树木竟然伸出枝叶,好像手掌一样灵活地去接空中的钱币!

戴面具的少年伸手一拽姿落,两个人低头快速穿过重重的树木包围,没命一样向外狂奔。有一根藤蔓试着去缠绕姿落的腿,姿落险些摔了一跤。

等冲出森林,姿落很不好意思地发现自己居然跑在了戴面具少年的前面。

天知道,她是永远也不想再进入那个什么树妖的森林了。

天激作回头看了森林一眼,他好像也很庆幸自己逃离了森林,然后他从腰间解下了一根银色的链子,很麻利地用它一下就锁住了姿落的手。

姿落莫名其妙:“你要做什么?”

天激作冷冷地说:“我,钱币随从天激作,以教皇的名义逮捕你!”

“逮捕!”姿落惊慌失措,几乎跌坐到地上,“我怎么了?”她可是什么错事也没做过哇……就算、就算是不到年龄进入森林也是因为被那个弟模扣给强迫的啊,如果她早知道森林那么恐怖,就算弟模扣杀了她她也不会走进去的!

“我以叛国罪逮捕你。”天激作还是没有什么感情色彩地说,“你有权保持沉默,其余的话你可以留到教廷上申辩。”

“什么叫叛国罪?”姿落更加不得要领,“是背叛地球还是阿卡那?”

“走吧!”天激作将链子收紧了,姿落感到手腕被切掉了一样浑身疼痛难忍,她大叫起来:“放开我,我不去!我要见玄媚儿,我要见若耶,我不跟你走!”

天激作的翅膀已经张开来,姿落感到她的脚尖已经被拖得离开了地面,天激作好像没打算飞很高,他一直保持低飞,让姿落的脚尖勉强能够着地。

姿落的手心忽然开始发热起来,一道红光突然迸发出来,捆住她的银链瞬间熔断掉了。

脱离了束缚的姿落猛地跌坐到地上,天激作没想到她会脱离,一下子在空中失去了重心,险些跌个大跟头。

姿落会意过来是掌心的红痣在危急时刻救了她!她赶紧撒腿就跑,她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重新跑向树妖的森林,在她身后天激作紧接着飞来,他的手掌几次触到她的肩膀都被她侥幸逃脱了。

他翅膀扑打出的风将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姿落觉得自己的魂都快被这个该死的家伙吓掉了。

若耶!

她在大叫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着若耶的名字,她觉得害怕,觉得气接不上来,她快要跑不动了。

天激作忽然大叫一声,他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住了,姿落回过头来,若耶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他的脸色惨白头发乱七八糟,他将短笛放在嘴唇边,他好像没有出声,但有什么东西正无形地缠绕着天激作,天激作从空中迅速坠落,同时天激作在拼命地挣扎着。

玄媚儿冲出来拉着姿落的手就跑:“趁他拖住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姿落固执地说:“我们一起走!”她想等若耶来。

“傻瓜,若耶和他对抗不了多久的,天激作这家伙的功力比若耶要高得多!而且,”她心有余悸,“真没想到弟模扣的功力竟然进展这么快,趁他离开红影山谷,我们赶快离开,我可没把握打败他!”玄媚儿不由分说地将姿落拉着,她们迅速飞离了地面。

“我们去哪里?”姿落问。

玄媚儿苦恼地说:“我可不知道,整个事件都变得乱七八糟了。”她责怪地看了姿落一眼,“阿卡那的随从们开始自相残杀,这真是件恐怖事件。”

“你觉得若耶打不过那个天激作吗?”姿落不无担忧地问。玄媚儿看透了她的心思:“别担心,天激作不会杀掉若耶的。不过,天激作比若耶的法力高一个级别,若耶能抵挡住十分钟的话我们就可以逃脱了!”

“那是什么?”姿落一指。

她们的下面是一大团浓浓的雾气,但雾气中仿佛包含着无数宝石的粉末,其中发出点点密密的光亮。

“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玄媚儿松了口气,她高声叫道,“我!女祭司玄媚儿令你快速退去!”

她目光炯炯,手中挥洒出无数仿佛花瓣样的东西,那云雾中星星点点的东西忽然一闪即逝。

她们快速俯冲了下去,姿落感觉自己惊呼了一声,她觉得狂风在使劲吹着她的脸,她不敢睁眼睛,只觉得向下快速坠落,但路程好像长得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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