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报与桃花一处开
上回说到,霍青与沈东楼认识至今,先被其黑手暗算,他忍了;后来,课堂上被沈东楼针对,也忍了;与沈东楼比武,却被其先行偷袭,霍青虽怒,使出了真本事,将其击败,但还是手下留情了;可没料到,沈东楼却暗算他,霍青忍无可忍,故无须再忍,将沈东楼右臂踢断,并扼住其咽喉,将其整个人提了起来。此时此刻,什么成绩、处分,霍青都不在乎了,临死之前,他只想掐死这个欺人太甚的混蛋。但随着肖亮的劝说、麻药药效已去,他冷静下来,最终还是放了沈东楼。而校长肇梅村大发雷霆,对霍青训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要杀死教官!”
霍青见肇梅村不问青红皂白,先来斥责自己,心中一黯,但他已冷静下来,不愿再与肇梅村发生冲突;
更何况,自己差点杀了沈东楼,也是事实,肇梅村训斥自己,倒也不算冤枉,遂解释道:
“校长息怒,学生一时冲动,犯下错误,但也是事出有因,是沈教官比武不胜,先暗算学生于前,学生迫不得已,才只能奋力自保。”
说着,举起右手,将伤口朝肇梅村出示。
肖亮闻听于此,凑上前去,仔细观看一番,遂朝肇梅村说道:“校长,你也来看看,他手上还真有个针眼啊。”
他情急之下,口里唾沫星子四溅;
肇梅村皱了皱眉头,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离自己远点。
肇梅村朝沈东楼看了看,见其断臂之处已然接好,面色苍白,精神尚好,遂问道:
“沈将军,可有此事?”
“没有,”沈东楼一梗脖子,
“霍青同学,的确武艺高强,我败于他手,心服口服,故与之握手,以示认输。
可没想到,不知为何,他竟狂性大发,打断我的手臂,欲将我置之死地,请校长明察。”
肇梅村之前,一直在门口,整个过程,全看了下来;
两人握手,他看见了,但沈东楼有没有暗算霍青,着实没看到;
毕竟沈东楼是用戒指里的暗针,暗算霍青,除非是贴近了,不然根本无法看到。
以肇梅村对沈东楼的了解,不难分析出,这件事的是非曲直:
沈东楼,素来心高气傲、嚣张跋扈,众目睽睽之下,败在霍青手里,脸上过不去,干出点儿暗算人的事儿,是很有可能的;
而霍青,既然能上门送钱,甭管是否真心,都足以看出他还是想在学校待下去;
因此,还不至于,无缘无故和沈东楼过不去。
肇梅村不用观看霍青的伤口,也不用去找沈东楼要戒指,只根据两人所处地位,便不难得出结论:
霍青说的,肯定是真的。
可肇梅村也很清楚,此事关键,并不是是非曲直,而是该如何处理:
在霍青和沈东楼之间,他到底该选择哪一方?
答案不难得出,他只能选择沈东楼,也必须选择,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选项。
肇梅村毫不犹豫作出决定,必须严惩霍青:
“霍青!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辩解,试图杀死教官,都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我要把你开除出军事大学。”
肖亮一听,彻底急了;
毕竟霍青是为了救他,才得罪沈东楼,肖亮自觉该为霍青鸣冤:“可是校长,分明是沈教官暗算在先啊。”
肇梅村心意已决,岂会因为肖亮一句争论,便有所改变:“那你的意思,是我处事不公吗?”
“我……”肖亮被肇梅村一训,顿时矮了半截,他实在也不敢和校长顶撞,只得嗫嚅道,“俺……俺不敢……”
与肖亮不同,霍青面无表情、异常平静,这个结果,丝毫未出乎他意料之外:
沈东楼身份显赫,又有个位高权重的老爹,甭管谁来处理此事,都只能是这种结果。
霍青心如明镜,事已至此,难以挽回,多说无益;
他拍了拍肖亮的肩膀,又朝其胸前轻轻捶了一拳,以示感谢,遂一声不吭,转身想要离去……
接下来该怎么办,霍青心中一片迷茫:
去找梁吉?
此事闹得这么大,沈东楼岂能善罢甘休,他根本就不会把梁吉放在眼里;
除非是李秀凝公主出面,或许会有转机,可问题是,长公主会愿意为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出面吗?
回青龙军团?
虽说和马原之前有过种种不愉快,但好歹也算是个翁婿关系,就算是为了罗兰,马原应该不至于拒绝。
随即,霍青心中一痛:
罗兰打死不认马原,我却要利用这层关系,来实现回归青龙军团的目的,这事儿做得可有点下作。
可如果不回青龙军团,又能去哪里呢?
霍青一咬牙:
今晚我就潜入蓝鹰大使馆,去找罗兰,说服她放弃潜伏任务,一起远走高飞、归隐山林。
罢了罢了,什么将军梦想,什么建功立业,统统见鬼去吧!
如今这世道,哪有我们这些平民子弟出人头地的机会!
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霍青心意已决,遂不再惆怅,转身就走,将肇梅村等一众人扔在身后。
谁知,刚走出没两步,只听身后肇梅村喝道:“站住!”
霍青俊眉一拧:“你还要怎样?”
他之前有所顾忌,姑且能对肇梅村保持恭敬;
如今功利之心已绝,可谓无欲则刚,自然不会再买肇梅村的账,口气神态中,厌恶之情尽显。
肇梅村见他如此,顿时火冒三丈,心说:我若连你这个小崽子,都收拾不服,还如何能当这个军事大学校长。
遂训斥道:“你什么态度,竟敢如此目无尊长。”
霍青冷冷一笑:“我已经不是军事大学的学员,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又有什么权力训斥我?”
肇梅村摆起老资格:
“那就告诉你,我有什么资格?
我和你们青龙军团的马原将军,曾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一起参加了龙鹰战争,浴血疆场、血染战袍。
你们马原将军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对上官、对长辈,如此无礼!”
霍青不无嘲讽地一笑:
“说得比唱的都好听,满嘴仁义道德,实则男盗女娼,不就是你这种人吗?”
“你放肆!”肇梅村恼羞成怒,手指霍青,“你竟敢如此顶撞上官!”
“那又怎么样?”霍青直视肇梅村,针锋相对,
“既然提到了马原将军,那你知道吗?
马原将军的青龙军团,有一条军规:军士如能比武胜得上官,可免其罪。
问题是,你敢和我一战吗?”
“你……”肇梅村一时语塞,不甘心,却无话可说,不错,他不敢,的确不敢。
霍青不屑地看着肇梅村,口中不乏讥诮:
“如果你敢和我一战,而且能赢了我,别说让我对你恭敬以待,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拱手奉上。
只可惜,你不敢。”
霍青冷笑:
“不错,在年轻的时候,在一无所有的时候,你也曾经为了荣誉和尊严,奋勇当先、浴血拼杀,这为你赢得了权力、富贵和名望。
但可惜的是,你也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你老了,不是身体,而是你的心。你表面上拥有一切,但实际上,你的心早已经腐烂不堪,失去了血性和勇气。
所以,你不敢,一个没有血性和勇气的人,是不敢为尊严和荣誉而战的。”
霍青对当下情势十分明了:对沈东楼已是得罪到家了,若再激怒肇梅村,只会令处境更加不利。
可他对此已毫无畏惧:
得罪了又能怎样,我之前倒是不想得罪任何人,一忍再忍,可忍到现在,换来的却是对手的得寸进尺;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痛痛快快和对手干一场。
“所以,别摆出一副教训人的德性了,”霍青转身,准备离开,“说实话,这些天来,我已经听够了你们这些陈词滥调、冠冕堂皇的官话。”
学员们见霍青如是顶撞肇梅村,个个大惊失色;
有的学员觉得,此人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却不敢说的话,暗暗佩服,嘴上不言,心里暗暗为其叫好;
有老成持重的学员,则为霍青担心:勇气可嘉,可是得罪了这些大人物,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还有的学员,觉得霍青愚蠢透顶,但纵观整个事情过程,觉得其如此反应,倒也能理解。
肖亮见霍青如此,知道他是豁出去了,有心想劝说他;
但仔细一想,沈东楼欺人在先,肇梅村偏袒于后,别说霍青,连他自己也都觉得悲愤异常。
肇梅村又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感,不得不承认:霍青彻底看透了他。
的确,人就是如此。
没有拥有权势、财富之前,极度渴望,为之肝脑涂地、一往无前,亦无所惜;
一旦拥有,便沦落其中、难以自拔,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个人尊严早已一文不值,只剩下蝇营狗苟、政以贿成。
可肇梅村绝不会甘心败给霍青,他使自己镇定下来:“你以为,你还能走了吗?来人!”
随着一声令下,门外冲进十数名卫兵,将霍青围在正中。
肇梅村说道:“霍青意欲谋杀沈东楼将军,现将其拿下,送刑部审理定罪。”
闻听肇梅村下令,两名卫兵立刻冲上来,欲锁拿霍青;
哗啦一声,两条乌黑的锁链抖起,直朝霍青脖子上套来。
霍青一笑,当年以一敌百之时,他尚且勇斗强敌、无所畏惧;
如今十几个摆设般的卫兵,他岂能放在眼里,遂一抬手将锁链攥在手里。
两名卫兵见锁链被抓住,忙运力回夺;
可惜在霍青神力面前,当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任凭两人涨红了脸、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霍青的手纹丝不动。
两名卫兵不是傻子,一看就知道力量太过悬殊,忙撒手后退,拿起长矛,回归阵形。
霍青早晨的表现,早已传遍了整个军事大学,卫兵们之前只是听说,还有点半信半疑;
现在,他们亲眼目睹了,两名身材高大、体型健硕的卫兵,居然敌不过霍青一只手,方知传言不虚。
军事大学的卫兵,虽说隶属军队系列,但比不得正规野战部队,平日里训练懈怠、强度不高,装点门面有余,实战能力不足,说白了,就是来混口饭吃;
如今面对如此厉害的霍青,他们面面相觑、心生怯意,都不想白白丢了性命,一时都不敢上前。
肇梅村见卫兵们畏惧不前,彻底急了:
“看什么看啊,赶紧上啊!违抗军令,其罪当斩!你们不想活了吗?”
这一句话,管用了,毕竟怕死的人是多数,霍青固然可怕,但军令如山、性命攸关;
卫兵们不敢怠慢,只得硬着头皮,举起长矛,从四面八方朝霍青刺去。
霍青与这些卫兵们无冤无仇,不愿滥伤无辜,待长矛即将近身的瞬间,身体一跃,腾空而起,从卫兵们包围圈中跃出,直朝肇梅村而去。
有道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霍青不欲伤人,又想脱身,便决定先拿住肇梅村。
肇梅村也是武将出身,年纪虽老、反应尚在,见霍青朝自己扑来,忙抽出腰刀,朝霍青腿部砍去;
此次进攻时机,把握得还是不错,他料定了对手身在空中,无处借力。
若是换了旁人,还就危险了,可霍青是何许人也,肇梅村刀快,霍青动作更快,抬起腿来,一脚踢中肇梅村手腕。
肇梅村感觉手腕一阵剧痛,手一松,腰刀脱手而出,飞到半空;
霍青就势落地,一手攥住半空下落的腰刀,一手掐住了肇梅村的脖子。
“别动!”霍青的话,既是说给卫兵们听,也是说给肇梅村本人听,“再敢乱动,我会捏碎他的脖子。”
肇梅村亲眼看见,霍青曾单手掐着沈东楼的脖子,将其吊在半空;
如今换成了自己,方知这滋味不好受。
相比之下,霍青倒是没把他提起来;
即便如此,肇梅村能感觉霍青的手极为有力,喉骨被其捏得咯咯作响;
他呼吸困难、痛苦异常,感觉霍青只要再稍稍用力,脖子可就真要被他捏碎了。
肇梅村害怕了、真怕了,他知道霍青恨他入骨,万一这小子红了眼,决心拼个鱼死网破,自己这条老命可就交代在这儿。
此时,霍青手似乎松了松,肇梅村感觉喘气顺畅了不少;
他知道,霍青如此做,可不是发善心,而是为了让他说话方便,忙朝众人说道:
“都放下武器,谁也不准动!”
卫兵们本就对霍青颇有惧意,不愿与之动手,见肇梅村下令,正好就坡下驴,纷纷将手中长矛扔到地上。
肖亮见霍青居然劫持了肇梅村,吓坏了,彻底被吓坏了;
他只是个没有多少见识的乡下子弟,入军校念书,也只是想混个前程,做梦也想不到,事情能到这个程度。
肖亮想劝劝霍青,说不出口,可要是让他帮助霍青,也不敢,于是默默走到角落,傻愣愣注视这一切,不知如何是好。
新兵班学员们,今儿算是开了眼,总教官被打,校长被擒,这一出儿活话剧,可比平日里戏台上演得精彩多了;
戏台上那是假的,这可是真的,是在眼皮底下发生的真实事件;
得亏此时信息技术还不发达,要是现世,拿出手机来个现场直播,估计那热度,得翻着跟头……不,是坐着火箭往上涨。
学员们与霍青无仇,别说肇梅村被擒,就是不被擒,他们也不愿趟这趟浑水;
有的学员,本就是热血青年,目睹沈东楼骄横跋扈、肇梅村以势压人之后,对霍青抱有极大同情;
见肇梅村沦落为霍青人质,他们不仅没有同情,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沈东楼此时已接好了右臂,用夹板固好,打上了石膏,见霍青劫持肇梅村,他一声不吭,怕刺激霍青。
沈东楼之所以如此,倒不是说,他在乎肇梅村安危,而是因为他害怕;
害怕什么呀?害怕霍青把肇梅村放了,转而再劫持他当人质。
沈东楼彻底明白了,以霍青身手,别说劫持他,就是取他性命,也不过探囊取物;
所以,他聪明地选择了闭嘴、低调,尽可能不让霍青想起他。
尽管不出声,可沈东楼还是给身边亲随们,一个劲儿使眼色,示意其赶紧出去报信,速速调兵,务必要抓住霍青。
沈东楼自诩“大可成龙,小可成虫”,要彰显个性之时,他绝不退缩;要装孙子,他也绝不犹豫。
沈东楼表面低调不语,心中却暗暗发狠:
“霍青,你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军事大学有近万名学生、金龙军团有十万大军,劫持了军事大学校长,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任你有通天本事,也插翅难飞,到时候我定要亲手杀了你,以泄我心头之恨。”
与之前的忍气吞声不同,霍青的愤怒终于爆发了,面对肇梅村的罗织罪名,他坚决反抗,甚至将其劫持。
当然了,这一下事情可就更热闹了,暴打沈东楼于前,劫持肇梅村于后,霍青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烦之中,他能否摆脱危险呢?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七十章《大道青天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