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挥退了敬事房的人后乾隆捏着额角吩咐人去两宫通报。
却在李玉领命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又突然开口叫住,补充了两句,“李玉,你去朕的库房里挑些合适的药材什么的,分别给皇后和娴妃送过去,皇后那里多挑些滋补的,她身子本就不好,这几日照顾永琏又受累了,该好好补一补,至于娴妃那里……她那里就挑些安神助眠的吧,再找出之前太医特调的祛疤的药膏来送去,她那伤指不定会多么影响入眠,一日两日还好,时间长了身体也受不住,要是她因此憔悴消瘦了,不知皇后又该多么忧心念叨朕了,还有皇额娘那里,你也带着今儿给娴妃医治的太医去一趟,莫叫皇额娘也跟着记挂。”
乾隆想着乌拉那拉氏被他误伤的那次就控制不住的感觉太阳穴一抽一抽的,一阵阵的头疼,那段时间他是没少被皇额娘嘀咕,皇后那里也是,之后富察氏与她交好后也是每每提起就心疼的不行。
虽然她们都没有明面上说出来,但他就是能感觉得到额娘与富察氏隐隐约约在怪罪他,弄得他那段时间是好大的不自在。
当然这其中他自己内心里也是有些心虚的,毕竟乌拉那拉氏无辜,白白被殃及池鱼受了那般严重的伤,后来还要私下里被其他人耻笑,真真是无故就受了牵连。
这会儿他也算是从中吸取了教训,抓紧时间都早早的给安排好了,否则又要招得那泪眼朦胧的谴责控诉了,让人心里怪不舒坦的。
“是,奴才遵旨。”
李玉在心里都默默记下,之后又在心里反复念叨几遍确认没错后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待殿内其他人也都跟着退下之后,乾隆放下揉捏着额角的手,闭眸放松身体斜靠在了椅背上,手下缓慢转动大拇指上雕龙玉扳指。
一切嘈杂也落下帷幕。
殿内恢复了最初平静。
良久之后,安静无声的殿内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似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又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最终还是选择无奈的妥协与纵容。
“唉,罢了,吴书来,说说你都得到了些什么消息吧,翊坤宫娴妃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可不信那些由翊坤宫自己传出来的话语。
毕竟在他下了道有关先帝和孝敬宪皇后以及敦肃皇贵妃的圣旨后她这个做为孝敬宪皇后侄女的能这么巧合的在用过午膳后烫伤?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听到旨意时就已经因为一时不忿发了脾气给烫伤了,只不过碍于宫里的规矩和各方的眼线只能自己先上了点儿药就生生的把事情瞒了下来压后了请太医。
哎,她也是个倔性子。
他还能不懂这里面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能不知道曾经这其中所包含的不满与龌龊?
难不成他还能因此降罪于她不成吗?
敬事房总管方才的那番话怕也是她特意交代了的,也算是给这次的烫伤过一个明路同时也免了有心人的探究,因此他也就顺水推舟的应了下来,想必之后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揪住不放了。
哎,到底是年纪还小,心机手段都还稚嫩的很,就算是伪装得再冷情也抵消不了会被放进心里的亲人的影响。
这也就算了,偏偏这个明明心里边重情的人还是个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的,常常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受点儿伤,伤了也不上心不在意。
唉,说起来这翊坤宫里面伺候的、她身边一直照顾她的那些子嬷嬷宫女也都是些没半点分寸的,就这样次次任由着她胡来,也不怕这不及时上药留了疤。
不过以她们的身份来看也是,后宫中一点小错都会被人抓住不放,更何况是这种涉及了不满旨意的事儿了,她们有所顾虑不愿因此冒险也是人之常情。
这种自己就为乌拉那拉氏想好了借口来做推脱的想法完全就是因着太后与皇后二人在他面前不断重复乌拉那拉氏乖巧懂事,在这样不断洗脑无形之中影响了他的态度嘛。
这若是其他人如此,还不知道他有多恼怒对方的不敬呢。
吴书来自阴影中走出,低垂着头,悄悄抬眼扫了下明显有些在状态外的皇帝,看不太出情绪究竟如何。
只能面无表情不带任何其他情绪的汇报先前得到的消息,“回万岁爷,安排在翊坤宫人传来消息说她不在娴妃娘娘跟前儿伺候,今儿这事发生时并不在殿内,也不知事情具体是怎么发生的,但据她的观察,早先圣旨宣读传遍后宫时殿内的人都被赶出来过,只留了容嬷嬷一人在内,碧云碧玉二人都守在门口,听当时在殿内的人说娘娘不慎打翻了茶杯,故而她猜测娘娘是在当时烫伤的,而非是后面所说的用膳之时。”
上头的人依旧沉默不语,手撑在扶手上神色莫明,另一只手匀速转着手里的玛瑙佛珠,吴书来低垂着头接着说,“之后翊坤宫便派了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待太医诊治过后又派人去了寿康宫、长春宫与敬事房三处,娘娘应该就是在这时因烫伤不宜侍奉才让人撤了绿头牌,并非是因不满而刻意撤了牌子。”
他有些为娴妃娘娘捏了把汗,虽说过程有些曲折,说不是刻意的,但任谁看这一切不很明显就是娘娘她因为皇上那道圣旨才失手打翻了茶杯烫伤了的嘛!
归根究底还是一样的啊!
万岁爷这会知道了一定会龙颜大怒,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也就只有他一人直面万岁爷的怒火了。
哎,估计万岁爷不仅仅是对娴妃娘娘反应的不悦。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安排出去的人办事效率低下,未能搞清楚事情始末的原因,手下人能力有问题也的确算得上是他安排上的失误了,也是他该承受的。
“万岁爷放心,那人虽现在并未能进入到殿内伺候,但她应该很快就能……”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厉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