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林中鸟
吴昊颓废的瘫在审讯室的座位上，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开始不告诉我们，你的外甥就是童浩然？”孟云天盯着他，仿佛想把他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柳寒烟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开朗的小医生，竟然能和这种残忍的杀人事件挂上钩，她的记忆又回到第一次遇到他的那个夜晚，他以为自己要自杀，扑上来努力抱着自己的样子，都愿意拼命去救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人，又怎么会成为杀害四个学生的凶手呢？
柳寒烟在心里打了无数个问号，老师曾告诉她，作为警察，不能只用眼睛去看人，但用心，她也没有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意。
“你们会不会抓错人了啊，小吴是个再老实不过的孩子了，跟着我的这一年多，一直都是任劳任怨的，让加班就加班，让出诊就出诊，丝毫没有过任何埋怨。”
姜宇听到自己的学生竟然因为涉嫌谋杀被抓进了公安局，根本坐不住，和医院请了假就开车来到了市局。
“你冷静一点，现在他只是有嫌疑而已。”梁晓妮生怕他做出什么不冷静的事儿来，看到男朋友这个样子，她赶忙劝慰。
“有嫌疑？就是因为他是一个受害男孩儿的舅舅？就可以把他抓进来么？他家里已经够苦的了，父亲早死，母亲老年痴呆，还因为外孙的事儿精神受了打击，姐姐瘫在床上多年，他能走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们一切等警察询问的结果可以么？”梁晓妮强行把男朋友按在座椅上。
姜宇满脸的不快，他虽然坐下来了，但是脸却扭过去不看自己的女朋友。
“我知道，你和吴昊相处的世间不短，他的家境也很可怜，但是我们判断一个人，不能根据这些啊，你也是学过法律的，不要在这儿发脾气了好么？”梁晓妮压低了声音，她太了解姜宇了，遇到自己欣赏的人，他就会失去理智，她生怕自己男朋友不理智闹出事儿来，于是用手按着他的肩膀，一下下按着，让他平静下来。
“我们是受害者。”吴昊沙哑着嗓子说出这句话。
“我知道，童浩然的死，肯定是不简单的，但是你为什么刚开始没有说，童浩然是你的外甥。”孟云天再一次询问。
“我们是受害者。”吴昊眼神空洞，反反复复地就只说着这一句话。
“孟队，要不要找精神科看看？”柳寒烟觉得吴昊这样子不大正常。
“好的，那就联系精神科做个精神鉴定。”孟云天无奈地合上自己的本子，这一下午已经询问了好几个小时了，吴昊反反复复的就这一句话，他们是受害者。
“你们不要诬陷好人。”
孟云天和柳寒烟刚走出审讯室，就被姜宇给拦住了。
“师兄，你别这样，孟队他们也是按流程办事儿，如果查清楚了是无罪，小吴不就可以释放了？”梁晓妮赶忙过来拉住姜宇。
“姜医生，请您不要这样。”柳寒烟没想到姜医生走过来就动手，一步上前，一把抓住姜宇的虎口，姜宇疼的瞬间松了手，柳寒烟挡在孟云天身前，生怕他再有什么举动。
“小烟，没事儿，姜医生只是发泄一下。”孟云天用手按着柳寒烟，把她推到自己身后，这种情况，怎么能让女孩子站在前面呢？
“师兄，我们不能干涉警察办案。”梁晓妮在姜宇耳边小声说，
姜宇一下子像是泄了气一样，走了几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梁晓妮走过去，抚摸着他的肩膀。
“小妮儿，那姜医生就交给你了，虽然他也是警校毕业的，但是我不希望我的案子，让一个外科医生来插手。”孟云天示意柳寒烟跟着他离开。
“孟队，你没事儿吧？”柳寒烟小心翼翼地看孟云天的脸色，她从来没有见过孟队这么生气过。
“我没事儿啊？到是你啊，我听俊伟说了，你们上午被棚户区的居民们给围攻了，有没有受伤？”
柳寒烟竟然看到孟云天转过脸来，已经褪去了刚才的一脸气愤，这关切的眼神，让她竟然觉得一阵心脏乱跳。
“我，我能有什么事儿，还没几个人能伤的了我呢。到是现在，怎么办？吴昊是这样一个状态，王佳佳又什么都不肯说，感觉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现在又中断了。”柳寒烟不敢再看孟云天的眼睛了，走到自己工位前，开始整理桌子上的资料。
“饿了么？我们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回来再加班。”孟云天看了看时间，这一下午都在审讯室里度过的，不知不觉都八点多了。
“吃什么呀，食堂这个点儿都关门了。”柳寒烟中午就没有吃，刚才高度紧张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到了空闲时间，觉得已经饿到强胸贴后背了。
“那我们就出去吃，案子要办，饭也要吃。”
“孟队，你说凶手会是吴昊么？我总觉得他杀只鸡都费劲，何况杀人？还是那么变态的杀人手法。”柳寒烟想了想自己看过的那几具尸体，又想了想自己印象中的吴昊，打了个冷战。
“人不可貌相啊，干警察久了，就会见到形形色色的人，不能被表面现象给迷惑了，很多事情，不能用眼睛去看的。”孟云天开着车，想到了这句话是自己师父告诫自己的，年少时的自己，也犯下过很多错误，当时幸好有师父在，后来师父牺牲了，后面的路，就只能自己一步一步地去探索了。
“你这话说的真像我爸。”柳寒烟叹了口气。
“你爸爸。”孟云天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问，谁都有不愿意提起的过往，柳寒烟一直避免说自己家里的事儿，不知道她有着怎样的过往。
“我爸爸早就不在了。”柳寒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对不住，我不知道。”孟云天能感觉的到，柳寒烟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内心有着怎样的焦灼。
“没事儿，都好多年了，我都快不记得我爸爸长什么样了。孟队，前面那家烤肉特别好吃，我想吃烤肉。”柳寒烟觉得自己在眼泪要控制住的一刻，发现了前面有一家烤肉店，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家烤肉，但是现在，它就是自己的救星。
“那好，你先下车去找座位，我去停车。”孟云天知道这姑娘要强，不愿意让自己看到她的眼泪，于是他靠边停了车，让柳寒烟先下了车。
柳寒烟几乎不敢看孟云天，下了车，也并没有急着进烤肉店，她转身跑了几步，确定孟云天看不到她了，才停下了脚步。
孟云天故意开着车在周边绕了几圈，他知道，爸爸对于柳寒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第一天上班，她就在睡梦中喊爸爸。
那天在他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依旧在喊爸爸，显然，爸爸对于她来说，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描淡写，而是在她人生中有着浓墨重彩。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孟云天约摸着柳寒烟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就把车停好然后走进了那家烤肉店。
“先生请问几位？”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是迎宾小姐还是很热情地走了过来。
“嗯，应该有位女士已经先进来了。”孟云天往里面张望了一阵，看到柳寒烟在里面冲自己招手。
“哦，那位小姐啊，先生，您迟到了哦，以后不要再那位美女小姐姐难过了。”迎宾小姐示意孟云天可以过去了。
“哦，不是的。”孟云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服务员小姐大概是误会了，可能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迟到才惹得小姐姐不高兴吧。
“你，大晚上吃这些油腻的东西，没问题么？”孟云天翻了翻菜谱，烤肉店真的都是烤那些非常油腻的肉，柳寒烟这小身板小胃口，能承受得住么？
“孟队，你就说你想不想请客吧？晚上不是还要加班么？不吃点硬货，怎么扛得住啊？再说，孟队一直说要请我吃顿好的，还一直没有兑现诺言。”
柳寒烟突然嘟起了嘴，孟云天觉得心中一阵慌乱，这和那能一下子把一个壮小伙掀翻在地上的样子实在不大能匹配。
“好，是我一直欠你一顿饭，今天补上。”孟云天突然觉得自己的脸烧得慌，赶忙低下头去翻菜单。
“服务员，点餐。”柳寒烟直接挥手叫了服务员过来。
“你不再看看菜单了？”孟云天觉得自己还没怎么看，怎么这小姑娘就要开始点餐了？
“不用看了，既然孟队请客，那就前面这些肉，每一种来一份咯。”柳寒烟笑嘻嘻地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好的，您稍等。”服务员满面春风地抱着菜单离开了。
呆若木鸡的孟云天只觉得自己心头在流血。
“孟队，你没意见吧？”柳寒烟伸出手来在孟云天眼前晃了晃。
“这么多？你吃得完么？”孟云天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
“当然啦，一会儿你看我的，我可是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柳寒烟撸起袖子，准备加油干。
这时候，孟云天的手机响了。
“喂，俊伟，怎么了？”孟云天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头儿你快点回来吧，吴昊他，自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