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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爸妈在客厅细声嘀咕,这孩子怎么了,象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嗯,只要他不出去就好。大人们百般戒备,是怕他刚踏入社会,又正处青春懵懂期,辨别能力差,容易上当受骗。好多干部子弟被利用犯罪、吸毒,入黑班魔掌的典型他们不是没有耳闻。他妈甚至还经办过此类案子。一失足成千古恨!他们不得不提防。尽管他们的仕途并不畅通,肚里也有牢骚,但决不能放松对儿子的管教,那涉及到下下代的大事。自己没能象人家,给儿子叱咤风云的本领,也决不能放纵儿子烙上坏名。过去在学校谈女朋友,是为了稳定儿子的心,把学业继续下去。谁知现在的女孩也变刁了,会糊弄男孩,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难怪,没钱上学,只能找男朋友资助。事后,他们都分析过了,看着为失恋而散魂落魄的儿子,他们心疼了。抚慰说,世上的女孩多的是,再谈去。不过要看准了再谈,不能让真情再被欺骗了。在李源心里,准不准的尺度就是自己喜欢她。所以,在人才市场与晓黎的邂逅,一下就让他看准了,碰出了情感的火花,绚丽灿烂。觉得她是爸妈要求的那种善良纯朴自然野草天然琢成的女孩。细心的妈妈见儿子情绪高涨了,还唱起流行歌,就知道儿子又搞上对象了。因此,也接纳在家住了几天。从晓黎的言谈举止看,他妈觉得还行,记在心里,写在脸上。又说要办个人公司,更加放心他们往来了,也不问她出生贵贱,还资助了八千元的租赁费。
他爸眼盯着电视,心放在儿子房里。听不到儿子房子一丁点动静,电脑操盘点击声也没有。起身去门边贴耳近听,也没有动静,房门被装饰得死死的,一丝缝隙也没有。儿子究竟是为什么要外出,此时在房内做什么,令他担心。至少一条是肯定的,儿子此时的心境很不好。他回到沙发里对她忧虑地说,是不是又象上次被女朋友骗了。前几天你不是给过他钱的么,还说办什么公司。该不是花到别的事上去了吧。她注视了他下,很干部口气地说,那怎么可能,有几个部门的批文还是我打招呼办的。她的话无可置疑,他还是建议,要不你去敲门问问。刚才他把自己象只飞鸟样的关进了笼子里,那鸟好受吗。她不以为然的说,那些观赏鸟不是驯驯服服的。他带着轻缓的拖尾声说,难道让他成观赏鸟不成。他俩都望着电视不作声了。他顾虑意起茶杯很主人的喝了一口,还有点派头的发出嗍的响声,好象在说,看你有能耐把儿子驯服成材的。
时间一久,他妈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去轻轻的敲李源的房门。温存地说,李源,你开门,有么事当爸妈说,爸妈会给你解难的。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开门李源。她见儿子不回话,也没动静,就自圆其说,你是睡了吧,那好,妈妈不打扰你。她也回到沙发上,命令似的,要他把电视声打小点,别吵了儿子。他干脆起身,打小了声音,不再回到沙发里,去自己的书房去。把门轻轻掩上,打开电脑,象年轻人似的在网上和人对弈起围棋来。她一人在电视机前不停地调台,最后定在市台上看电视剧《明成皇后》。她认为儿子关在家里就安然了,有什么急事信息,如果找上门,她也好及时应对。毕竟这是省直机关宿舍。如果没有急事信息传来,说明李源在外没有大碍,没有大碍她就放心。过去对儿子的高期望尺,经过时间的磨砺几乎不存在了。倒是象歌里唱的愿他一生平安。如果是失恋没关系,再去找,让儿子多找找,象选妃样的找,说不定才能优中选优。那几千块钱算什么,就当他又交了一回学费。他们所有的财产和一切不都是儿子的,没什么想不开的。她甚至想自己的生命都是儿子的,只要儿子需要,似乎象入党誓言里宣告的,会毫不犹豫的舍弃的。她渐渐地进入了剧情,为皇后的命运有些愤愤不平的,象痛惜中国过去的百年屈辱史。时钟嘀嗒的彻响,提醒她已经转钟了。在大县的一个星期,她基本上都是过了十二点才睡,天刚亮就起床,表现了省里干部非同寻常的精神风貌。在家就不同了,随便些。不是为了儿子,她早睡了,她望了下台钟,打了个呵欠,关了电视回房睡去。他玩了会围棋,下不赢对方,甘愿放弃,也扫兴的睡去。
李源根本无法入睡,只觉得脑壳里嗡嗡的响得混浊。便躺到床上去给晓黎打手机,电话是通的,响过一阵对方总说无人应答而断了拨号。又连续发短信,我爱你!也没有回复,就这样折腾了半夜,折腾得大脑都要裂开了。便坐起来,翻出纸笔给晓黎写情书,表达此时爱之真切的心情。然而,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总觉得不满意。似乎把汉语里的词都用尽了,也无法表明他对她的爱;自己觉得不能打动她的心,就用英语艰难的写;也写了一堆纸,还把好听的词重复的写,他不过通了四级,一封情书也写不上头。有的句子连简单的连接词也写不到,句不达意,不成其句,象个精神病人的语无伦次。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对不起晓黎的;她是不是还纠缠着过去的事;她说过不会计较的,怎么又变得狭隘起来呢。这世上真有比自己更优秀和更优越的男孩让她着迷吗?但不定有自己这样死心踏地完全彻底地爱她。她突然回大县,再回武汉象变了个人似的,沉闷、冷寞、残酷无情,青春的激情不知跑哪去了。又说她爸病危那天晚上就要赶回去,可去了回来却不见她再担忧她爸的病,里面是否影绰有很深奥的文章,让他怎么也读不懂。简直象教派的文字比英语还难读,古里古怪的,思虑了一夜,心腑翻江捣海似的也没弄明白,思绪如麻理还乱。
窗口都大亮了,还不见李源房里有动静,她妈急着要上班去,他爸早走了,她怕他睡过了上班时间,便去敲门。开始李源还是赌气的不吭声,后来忽地想到妈妈去过大县办案子,也许从妈妈嘴里能得到昨天一夜都没弄明白的答案。当然,他绝没有把晓黎回大县和妈妈去大县办案联系起来,只想举一反三的得出点滴启示。猛地起身开门去,撒刁的说,妈怎么这时才叫我呵,我要迟到了,公司要签到扣钱的。他妈看儿子恐慌的样子,心里暗自高兴,儿子终于懂事了,知道忠于职业业了。便说,还来得及,快洗漱了打的去。李源装得慌乱的穿衣,上洗手间,那动作有些象陈佩斯或潘长江的谈谐表演。他妈还是暗自好笑,叮嘱说,我上班去了,注意关好门。李源含着牙刷,忙跑出来,满嘴泡沫说,妈妈,你是不是又要去大县出差了。他妈正统说,我工作上的事你别问。李源亲近说,妈妈。不是我打探你的工作,是晓黎是大县人,前几天她也回过大县。他妈质训似的,怎么还说不打探呢。都迫不急待了。李源忙解释,不是的妈妈,是晓黎的老爸病得厉害,我想您要是去大县的话,代我去瞧瞧,就这点小事求您。他妈恍然地,哦。原来你小子昨晚是为这事呀,怎么不早说。我在大县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见母亲心软了,体现了母性的慈爱。李源补充说,她姐叫艾霞,听说在县宾馆上班,你去大县一定要住宾馆的。你就答应了我这个小小的要求吧。听到艾霞的名字,他妈心头一振,记得这个可怜女孩的遭遇。虽然没有接触她,是县里办案人员在处理,但印象太深了。同时自悔,在大县时怎么就忘了晓黎是姓艾呢。一下与龚道然进行亲子鉴定的事联系起来。又重复地问了一句,李源也重复说了。他妈听得明明白白,还是镇静自若地故意淡慢的说,最近我不去大县,那里的事早结束了。县委书记的案子要等省委拿意见的。因为不是晓黎要他替人说情,再者说了省委拿意见,也可堵了李源的嘴。李源果真不再问什么,便说,你上班去,我会关好门的,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倒是大县的事在李源心里有了点解疑的联想,他漱洗了,蹲在便池上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谎称自己吹空调重感,在医院输液,大概下午上班。部门经理等着他上午拿出企划方案的,好下午向老板交差,就问他的企划做好么。他嗡着声支吾,就是昨晚在家里加班做好了,只需稍作整理一下就成。还表示中午不休息一定带病完成。多感动的誓言,经理再没往下说工作,问候了句。要不要上医院来看望。李源忙说,老板盯你那紧的,算了,一个感冒不碍事的。压了公司的电话,就打晓黎手机。晓黎还是不接,他手忙脚乱的搂了裤子,拉上门还是忘了反锁,就直奔晓黎住处,等他赶到,想约去过早的,晓黎住处的门仍关着,他又敲又喊的,无人应答。最后是邻居过来说人早出去了。他不信,在门口痴等了一会。又面向街象警察蹬坑的侯着,终于他见晓黎提着包晃荡来了,动作照常的开门,并没有什么男友跟着。他觉得这事不能再急了,先打晓黎的手机。这次晓黎接了,问李源在哪,正要找他。她还主动找自己了,李源听着一阵高兴,边说边向她住处走去。欣喜的喊你不必找了,我就在你门口。晓黎听着手机声音近了,准确说还有一种说话原声盖过了手机声。转身见是他笑微微地望着她,一股激流涌上她的心腑。然而,表情还是很冷淡的,嗯,你没上班去。听她说话,还是关心着自己的,说明在她心里还有位置。李源更信心十足的说,不见到你,我没心思上班。你根本在骗我,我在这等了好半天,根本没见你有什么男朋友。进到里面,又继续说,即使你还不爱我些,我相信我的真心会打动你的,会让你也爱上我,我俩最终真真切切相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