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他是谁？
支浅一夜没睡好，褪去戒指的手指感觉很孤单，她在被子里用另一只手握住这只手指，眼泪总想自己流出来，她怎么也控制不住，又不敢出声，怕明深会听见，也不敢翻身，怕引起明深的注意。好容易熬到天发亮，赶紧悄悄起来。明深也没睡好，他听到了支浅起来洗漱的声音，他想挽留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挽留这个已经跟当初完全不一样的女人。他躺在床上看着她，可支浅一直都没回头看他一眼，直到支浅轻手轻脚的推门出去，他才意识到支浅即将又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他迅速从床上起来，追到正欲离开的支浅，挡在她前面。
支浅停住脚步，低头看地面，明深只穿着睡觉的短裤，她没法直视他，虽然他以前就是这个习惯。明深轻声说：“我安排司机送你回去！”
支浅继续低头：“不用了！”
“你又想一个人消失吗？”明深皱眉。
“我没有消失。”因为还很早，都不想吵着其他人，俩人声音都很小。
怎么没有消失？他一眨眼就五年没见着她。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明深假装为难：“如果没有人送你回去，爷爷知道一定会生气的。”
“那好吧！”支浅没有再推辞，大热天去车站挤车又不是件舒服的事情。“你如果有空多陪陪小添，他没有离开过我。”支浅看着司机请求明深，她虽然跟明添说好了，明添也懂事的表示他会很乖，明家肯定也会把明添照顾得很好，但支浅还是不放心。
“好！我会的。”
明深站在车门口，看着支浅竟然连再见都没说一声，甚至看都没看看他一眼就这样离开了。支浅其实是想说声再见，想看他一眼，但是却不好意思抬头。
明深回到房间，重新躺回床上，看见支浅留下的戒指，往自己小手指上套了套，居然套不进去，她的手指是有多纤细呀！明深爬起来把支浅收拾好的被子又翻出来抱在怀里，被子上还有她留下的香味。明深就这样抱着被子竟然睡着了。一觉醒来，想起支浅让他多陪陪儿子，赶紧去找明添。
明添起来后不见妈妈并没有哭闹，明深下来时，他已经一个人在餐桌边吃早饭了，明深坐在他旁边陪他。明添告诉他，“爸爸，我已经跑完步了，也冲过澡了。妈妈如果问起你，你要告诉她。”
明深点头，看着明添虽然还小，却把自己的碗里吃得干干净净，不由很是佩服自己的儿子。明深试探的问儿子今天想干嘛，他没有带过小孩，他不知道一个小孩该怎么度过一天。
明添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爸爸，我可不可以跟你去上班？我经常跟妈妈去上班的。”
明深觉得意外，但还是同意了。他看着明添自己收拾东西，背着个小包拉着他的手，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经历。他想接过儿子的包，儿子却说：“妈妈说，我是男生，要学会照顾别人。我要自己拿自己的东西。”
明深不语，他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该会些什么。
一路上，明添很安静，眼睛盯着车窗外面。明深好奇，问他看什么，明添说：“我在看广告！”
“广告很好看吗？”
“广告上有很多字，我在看我认识哪些字。妈妈带我出去玩，会教我认路边看见的字。”
明深再一次被震撼到，问：“妈妈还会教你什么？”
“妈妈还告诉我，为什么有些广告看起来好看，有些不好看。如果一个人迷路了怎么办，怎么可以找到警察叔叔帮忙，妈妈会教我很多东西。”明添忽然转过身来，“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欢妈妈？”
“为什么这么问？”明深不知道儿子为什么会关心这个话题。
“你一直都没有去看过妈妈。”
“妈妈是怎么跟你说爸爸的？”
“妈妈说爸爸很忙，没有空来看我们。去年我上幼儿园，有小朋友说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妈妈就给我看你们的照片，不过，小朋友们都不相信我有爸爸。可是我相信，因为妈妈不会骗我。”
明深有些难受，说：“你当然有爸爸，爸爸不会再离开你。”
“我知道，可是妈妈会离开我，对不对？”
明深不说话。
“我有一个朋友，他的爸爸和妈妈分开了，他有了爸爸，就不能有妈妈，我知道，我有了爸爸，妈妈就会离开了。爸爸，你为什么不喜欢妈妈？”
“爸爸没有不喜欢妈妈！”
“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去看妈妈。你们是不是也要离婚？所以妈妈才会把我送给爸爸？”
明深听不下去了，现在的小孩都懂这么多吗？这么小的孩子不是应该只知道要玩具吗？他停下车，将小人儿揽进怀里，说：“爸爸不会和妈妈离婚，永远都不会！”
“真的？”明添半信半疑。
“真的。”
“那你喜欢妈妈吗？”
“喜欢！”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去看妈妈？”
“妈妈说了，爸爸以前很忙。”
“你现在还那么忙吗？”
“不那么忙了。”
明添伸出小手：“我们拉钩！”
明深满怀心思跟小人儿拉钩，问：“是不是有人喜欢妈妈？”
“嗯，好像是！”
“你知道是谁吗？”
“我不知道是哪一个？”
明深心里又是倒吸一口气，连小小的明添都知道，支浅是真的有人在追她。这个女人还真有魅力，居然不止一个人追。
到了公司后，明深忙于处理公务，请自己的秘书金娟照顾明添，明添却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他只好告诉明添：“爸爸要做事，你跟着阿姨好不好？”
“不好，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会很乖，不会打扰你。”
明深无奈，只好叮嘱金秘书看着明添，随他干什么，只要注意安全就行。
明添坐在爸爸的办公室里一会儿看书，一会儿拿个本子出来画画。很会自己安排时间，果然不吵不闹。
明深忙完手里的事情，看到汪昱一脸问号的看着他，介绍道：“我儿子。”
“你让我准备儿童房的东西，就是因为你儿子？”
“你觉得我会给谁家儿子准备儿童房？”
“你有儿子？”
“我不能有儿子？”
“当然能，谁都看出来是你儿子，不过，我们都特别好奇你从哪里冒出这么大的儿子？”
“当然是我老婆生的儿子。”
“我是说小孩子不应该是一点一点长大的吗？”
“对呀，我儿子也是一点一点长大的。”
“你结婚是真的？”汪昱看出明公子不想说，换了个话题。
“当然。”
“我们都以为你套个戒指是不想被人缠着！为什么不让我们认识孩子他妈，是太好看了不想让我们看见？还是有点难看怕被我们看见？还是身份太尊贵了不能被我们看见？”
“你这么闲！”明深把手里文件扔向汪昱。
“整个公司都在八卦！”汪昱接住，一边往外走一边不忘提醒明深。
明深头疼地挥手：“出去，让我静静。”
中午，明深想带儿子出去吃饭，苏雯利却找上门来，她一来就无比亲热地挽住明深的胳膊，明深还没来得及甩开，身边的小人儿已经一脸不高兴地喊：“爸爸！”
苏雯利惊讶地看向明添，脸顿时就变了，她一直以为明深戴着戒指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原来他是真的结婚了，她借着李林森在明深身边软磨硬泡，成功地让其他女人远离这个优秀的男人，她以为，自己终有一天可以成为明家的女主人，没有想到他居然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明添不满地看着爸爸，爸爸早上才答应他要跟妈妈在一起，还说喜欢妈妈，现在就跑出一个阿姨来，还跟爸爸这么亲热，怪不得妈妈会离开，他想起他的好朋友说过，爸爸和妈妈离婚后，爸爸很快就有了新妈妈。明添看了看苏雯利，确定自己很不喜欢这个女人，而且，他也不觉得这个女人比自己的妈妈好，他几乎是毫无遮拦的盯着苏雯利，透露出强烈的排斥。
明深赶紧推开纠缠着他胳膊的手臂，抱起明添，问儿子：“我们去吃饭，你想吃什么？”
明添小胳膊抱住明深的脖子，生怕明深被眼前的女人抢走。“爸爸你喜欢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
“那就去爸爸经常去吃饭的地方，看看那儿有没有儿童餐？”
明添点头，很不开心地盯着苏雯利。
苏雯利跟着明深父子俩出来，她不甘心，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跟随着明深，眼看着明深从来没有对那个女人上过心，虽然明深也一直躲着她，但是她是唯一能接触他的女人，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同的，是有机会的，尤其李林森给了她许多方便与机会。
明深带着儿子在餐厅坐下，苏雯利也跟着过来，坐在他旁边。明添跟爸爸要电话，明深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给了他。明添拿起电话就拨了支浅的号码。
“妈妈，到家了吗？”
“到了，宝贝你在哪里，在干什么呢？怎么用爸爸的电话？”
“我今天跟爸爸到公司玩，现在爸爸带我吃饭，还有一个阿姨。”
明深想抢过电话已经来不及，果然，那边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明深想了想，发了信息给支浅：只是同事。支浅回：哦！
明深无语，不知道怎么解释，看着明添一会儿充满敌意地盯着苏雯利，一会儿假装埋头吃东西，明深用最后一点儿耐心对苏雯利说：“苏雯利，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吧！”
苏雯利立刻泪眼朦胧，楚楚可怜地问：“为什么？深，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明添抬起头，看着在爸爸面前哭哭啼啼的女人，他也见过妈妈流泪，妈妈说是想姥爷了，但他知道妈妈不仅想姥爷，也想爸爸。妈妈流泪的时候没有声音，只是一个人躲着，但是他能感受到妈妈是真的伤心。所以他才留在爸爸身边，这让妈妈才有机会看见爸爸。爸爸不会因为这个女人在哭就心软吧！他拉了一下明深的衣袖，小声说：“妈妈也哭过，比她伤心。”
明深心里一惊，看了儿子一眼，说：“苏小姐，我儿子在这里，请你注意一下形象！”
苏雯利看了一眼明添，明添正虎视眈眈看着她，她立刻明白，这小子如果不喜欢她，明深不会再多看她一眼，显然，她目前绝对没有这个小男孩重要，她拭了一下眼泪，决定以退为进，默默起身，低声说：“我等你，深！”然后涕然而去。
明深松了口气，天地良心，如果不是李林森，他真的不会跟苏雯利有什么交集。他真不是一个花心的男人，他一直也搞不懂苏雯利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并且发生了他不想发生的事情。他知道李林森的意思，他拒绝过很多次，但李林森一直装糊涂。现在，支浅和明添的出现，他不能让李林森装糊涂了。就是李林森不开心，他也得分清楚，不能再默许苏雯利随意到公司来找他了。
苏雯利离开以后，明添不再说话，板着小脸吃饭，明深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解释都很苍白，何况明添还是个小孩，未必听得懂。想打电话给支浅，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很少出现这种无力感，刚从明家兴手里把事情全部揽过来的时候，他也很自信，认为自己一定可以做好。
明添很快地吃完眼前的食物，表示要回明宅。
回去的路上，明添忽然问：“爸爸，那个阿姨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明深赶紧否认，儿子虽然表现处处出对他的喜爱，但儿子心里肯定是偏着支浅的，毕竟这几年都是他们母子单独生活在一起，他更像是一个外人。他要是有什么事情儿子是一定会在支浅面前告状的。
“那个阿姨是不是喜欢你？”
“应该不会吧！”明深不知道怎么应对儿子。
“我不喜欢她！爸爸，假如你和妈妈分开，我不要她做我的新妈妈。”
“不会，我和妈妈不会分开！”明深向儿子保证。
“爸爸你已经跟我拉过勾了！”明添提醒明深。
明深沉默，儿子为什么认为他们会分开？这两天有好几次他都怀疑支浅背对他抹眼泪，而记忆里的支浅是喜欢笑的，他就没见过她有不开心的时候，他就是喜欢她眉眼含笑的温顺样子，五年没见，怎么就什么都不一样了。明深问儿子：“小添，你见过妈妈哭？”
“是呀，我见到过好多次，妈妈总是不承认。后来我就不告诉她我看见她哭了。”
“知道是什么事吗？”
“妈妈说是想姥爷。妈妈总是躲起来哭，连声音都没有，就是一直一直擦眼泪，她的眼泪怎么都擦不干。”
明深拧眉，支浅不是说她有依靠的人吗？为什么还要一个人躲起来流泪？是骗他的吗？还是那个人并没有让她可以依靠？
晚上回家，吃过晚饭，明深学着支浅给儿子读故事，他不太适应，他没有这样的经历，幸好明添并没有嫌弃，安静地听他讲，偶尔也问几句。讲了一会儿故事，明添表示睡觉时间到了，明深关了灯，亲了儿子一下，坐在床边，在黑暗中等待儿子入睡。
“爸爸，你不用陪我，我自己会睡着的，你打个电话给妈妈，妈妈一个人在家。”
“妈妈一个人会害怕？”
“我不知道，但是妈妈没有一个人在家里过。这里有很多人，我不会害怕，妈妈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
明添用了“妈妈家里”这个词，明深知道儿子是说老镇，儿子分得很清楚，这里是爸爸的家，那里是妈妈的家，也就说，支浅从来没有告诉儿子这里也是她的家。
“爸爸，妈妈一个人的时候会哭！”明添见明深没说话，以为闷声不想打电话，又说：“比白天那个阿姨伤心。”
“爸爸去打电话，你好好睡觉！”
明深再次亲了儿子一下，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空空的地板，很想念那个睡在地板上的女人，虽然不能接近，但是可以闻到她沐浴后的香气，感受她环绕在这个房间里的气息。他坐在床上，拿着电话，想着儿子的话，如果支浅哭的话该怎么安慰，就拨了电话，电话响了一会才接通，明深正准备说话，却被电话里传出的声音惊呆了，居然是一个好听的男人的声音，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明先生吗？你找浅浅，她在洗澡，一会儿给您回电话，还是我来转告？”
明深赶紧挂掉电话，看了一眼号码，他很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怎么会有男人？而且那个男人叫她“浅浅”，这么亲密的称呼，这个男人是谁？就是她说的可以依靠的那个人？她在洗澡？她在洗澡房间里怎么会有男人？那个房子只有一张床，空间那么小！他们在干什么？
明深瞬间血气上涌，正想再打电话，支浅却回了电话来，急切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小添怎么了？”
明深沉住气，说：“小添很好，你的电话为什么会在一个男人手里？他是谁？”
“哦，家里停电了，我暂住在表哥家，刚才接电话的是表哥。”
“为什么会停电？”
“不知道，大概哪里出了故障，表哥明天会去看的。”
“哦，那你小心一点！”明深掩饰着突如其来的心慌故作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