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添站在明宅前,愣在门口,拉着支浅的手不敢进去。他和支浅一直住在小房子里面,忽然看到这样大的房子,被吓住了。支浅蹲下来拉住明添的小手,温柔地告诉他:“小添,这是爷爷、奶奶还有太爷爷住的地方,我们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明深抱起儿子,“这是我们的家,你会喜欢这里的。”
见明深抱着儿子径直往前走,支浅只好跟过去。玉婶看见支浅,惊喜地叫:“小浅啊,你一直住那边的吗?我回来十几天了,都没见到你。”
支浅只能微笑着点头,玉婶已经看到明添,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哎呀,这是……”
明深打断玉婶,“我儿子,叫小添。小添,这是玉奶奶。”
明添乖乖地叫了声,玉婶忍不住问明深:“小深,你有儿子为什么让我们放假,我们可以帮忙带孩子的。”
“你们自己的孙子不是没人带吗?”明深不待玉婶再说话,已经抱着明添往里屋走去,支浅怕玉婶再问什么,也赶紧跟上明深的脚步。
因为没有想到明添的存在,明深让自己的助理赶紧来家里给明添布置房间,添置儿童用的东西。
让明深更没有想到的是,明添的房间刚刚匆忙准备好,他正准备和支浅好好谈一谈时,旅居国外的三个人忽然就到家了。
明家兴居然骗了自己的儿子,他说一个星期后回来,却在明深他们回到家的下午也到了家。明家兴、丁怡、还有明老爷子明世繁,看见明添都惊呆了。明家兴先缓过神来,开始骂明深:“孩子都这么大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不早点说?早知道孙子这么大,我早就回来了,你这个混账东西!”
“你也没问呀!”明深十分狼狈,但明家兴他们三个确实没问呀。
“没问!没问这么大的事情你就不说吗!”
“我说早点儿催他们生孩子,你说他们年轻人不着急,肯定还想玩几年,想生自己就会生,这倒好,生了我们不知道!连礼物都没给孩子带!”丁怡责怪明家兴。
“宝贝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明世繁老爷子顾不上责怪明深,蹲下身子问明添。
“我叫明添,四岁零三个月了。”
支浅很冷静,她一一指给明添认识,明添很乖巧的依次叫:“太爷爷好,爷爷好,奶奶好!”
三个长辈的注意力全被明添吸引过去,三个人顾不得收拾行李,当然也顾不上问罪明深了,拉着明添问长问短。明添很大方,对于老人的提问彬彬有礼的回答,知道的就自己答,不知道的就问支浅。
待到一家人都坐下休息,丁怡看了支浅,有些惊讶的问:“小浅,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支浅微笑:“现在流行瘦呀!”
一家人很开心的在一起吃晚饭,明世繁身体似乎恢复得不错,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好。轮椅也不用了。他特别高兴,让明添坐在他旁边,不停地问小明添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支浅坐在明深一旁,不怎么说话,只是温柔地微笑。她原先在明家就是这样,话不多,整日里抿着嘴笑笑的样子。所以,一时也没有人觉得异样。明深的电话响了很多次,掐断了几个,也出去接了几个。支浅发现他是看了号码才决定这个电话是接还是不接的。那她打过来的电话他是都选择了不接吗?
饭后,老人们又拉着明添不肯松手,直到支浅说小添有早睡早起的习惯,长辈们才各自去整理的自己的东西。丁怡给支浅带了很多东西,支浅礼貌地说谢谢。
支浅跟在她自己家一样,让明添洗澡,然后母子俩又躺在床上看故事。
明深很耐心地在一旁等着,一直等到儿子睡着,招手让支浅出来,因为他发现支浅似乎有想跟儿子一起睡的打算。他不想被自己的老爸和爷爷训斥,然后再发现他们已经分开五年的事实。
支浅站在儿子房间门口,疑惑地看着明深,不知道明深有什么事。
“你得跟我回房间。”明深提醒支浅。
支浅很想一直很平静的面对明深,可是此刻脸立刻绯红。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解释道:“小添还没有单独睡过,他一直都是跟我睡的。”
明深还没来得及说话,明添却说:“妈妈,这个房间里有变形金刚,有奥特曼,有蓝猫,有喜羊羊,有大耳朵,它们陪着我,我不会害怕的,你不是说男孩子要勇敢吗?”
明深只想着自己,并没有想到儿子,也没有带小孩的经验,正不知道怎么说服支浅,没想到儿子却在帮他,他冲着明添竖起了大拇指。支浅走到明添床边,亲了一下儿子,问:“小添,你真的不会害怕吗?”
“不会的,妈妈!”
“真的?”
“真的,妈妈,这里人多,我不会怕!”
原来在老镇儿子不肯自己睡,是因为家里太冷清了!支浅心酸地站在儿子床边,难怪支敬衡总是对她有求必应,不完整的家庭会让单身家长格外迁就自己的孩子。支浅抚摸着儿子的脸,她当然知道这里是安全的,是她舍不得儿子了,她也不想独自去面对明深。
“妈妈,我真的可以自己睡的。”明添拍拍妈妈的手。
支浅想着儿子始终要自己独自睡觉,明家老人如此喜爱明添,他们如果离婚了,明添她是带不走的,早痛晚痛都是痛,狠下心,快速离开,轻轻带上了房门。
明深随即拉着支浅来到他们的房间,支浅猝不及防被他拉住手,还没来得及挣脱就已经被他拉进房间。明深随手关上房门,将支浅围在他的双臂间,正想跟这个女人好好说说。支浅怎么敢让自己离他这么近,迅速往下一蹲,从他的手臂下逃出,远远地看着他,说:“我明白,你暂时不想爷爷和爸爸他们知道我们准备离婚,我们可以睡一个房间,但是,我们不会睡一张床。你放心,我可以睡地板。”
明深看着支浅戒备的眼神和认真的态度,觉得好玩,说什么呢?睡地板?她是他的妻子,孩子都为他生了,现在这是做什么?是在欲擒故纵吸引他的注意吗?她什么时候学会这个了?
他眯着眼,向支浅走过去,支浅慌乱地避让,却被他长臂一伸,紧紧箍在怀里。支浅挣脱不开,明深低着头,气息吹在她脸上,支浅伸手抵住明深的胸膛,想让自己远离他,却没想掌心的温热更让明深融化,手臂越发用力。支浅整个人都在明深怀里,熟悉的感觉让支浅更加痛苦,为什么每次他都可以假戏真做,不需要了就立刻抽身,可是她不行,她没法全身而退,也不会演戏,她是真的喜欢他。
支浅不敢看着明深,咬着牙低头小声说:“你最好不要碰我,不然,我会从这里跳下去!”支浅将目光指向床一侧的窗户。
明深没听进去,记忆里的支浅一直是那么温顺,现在她抱在怀里的感觉温润柔软,一种甜甜的香气缠绕着他,多年前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涌上来,他不假思索地低头去吻支浅,支浅躲开,挣扎着试图脱离他的禁锢,在他的怀抱里她会什么都忘记,而她不能忘记。
明深满头脑都是他们结婚后美满和谐的夫妻生活,不认为支浅的挣扎是表示拒绝,再说支浅的那点力气于他来说约等于无,他也没有意识到支浅是在抗拒,也忘了自己原本是要和支浅好好谈谈的,并没有想做什么。他用力将支浅压倒在床上,支浅惊呼一声,死死地咬住明深的肩。她必须要这么做,最可怕的不是明深做什么,而是她的身体会屈服。
明深吃痛,不由松开手臂,支浅迅速往窗户边跑去。明深慌忙去拉她,慌乱中,支浅已经跳下窗户,明深幸好动作够快,捞住了她的右臂。
看着支浅晃悠在空中的身体,这一切都脱离了明深的想象范围,明深心跳差点停止,虽然只是二楼,但是,要是真摔下去,明天恐怕他真的无法向父母、爷爷还有儿子交代。
明深用力把支浅往上拽,支浅却还在挣扎,明深只好保证:“我不碰你,绝对不碰你!”支浅才放心配合他,让他拉她上来。
“你疯了吗?”明深惊魂未定。
支浅低头垂目,抱起一条被子。铺在地板上,将自己裹进去,也裹住自己剧烈的心跳。
“你为什么要这样?”明深看着把自己裹成蚕蛹的支浅,低声怒道。
“我们准备离婚了!”
“你现在还是我的妻子!”
“我们已经准备离婚了!”
“我还没有同意!”
“你说我来见爷爷,你就会考虑!你想反悔,我明天就带小添走!”
她竟然敢要挟他,明深咬牙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也说那是以前!”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会这样对我。”
支浅平静的回答他:“从来也没有哪个男人会这样对我。”
明深恼怒,“你还有别的男人?”
支浅依旧很平静,“你也有别的女人!”
“我没有!”
支浅不语,她都听见电话里女人的声音了,他有必要撒这个谎吗?
“你在吃醋?”明深试探着问,也有一点心虚。
明深等了半天,依旧没有人应答,他看着蜷在地板上的女人,心里忽然很难受,怒气也慢慢散去,低声道:“你到床上睡吧,我不会碰你的!”
支浅没法说话,她能怎么说?她是吃醋了,可是他早就不属于她了,现在快要连名义上都不再属于她了。明深弯腰去看支浅,却看见她睁着眼睛,眼中泪光盈盈欲滴,心就软了,伸手欲抱她上床,支浅连忙拒绝:“不要碰我!”
明深硬生生缩回了双手,独自躺回大床上,难以入眠。
夜里,明深听见轻微的响声,以为支浅起夜,然而半天也听不见支浅从卫生间出来,开灯一看,发现地板上的支浅不见了,吃了一惊,慌忙去卫生间查看,也不见人,心就一下子提了起来。拉开房门,却发现支浅从儿子的房间里轻轻地出来。
“你在干什么?”他小声怒问。
“小添第一次一个人睡,我不放心。”支浅更小声的回答。
明深哑然,自觉话重,情不自禁去牵她的手,低声说:“你可以让我过来看。”支浅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轻轻地往他们的房间走去。
再次回到他们的房间,支浅默不作声钻进地板上的褥子里,明深看着她蜷缩的背影,那么孤单,而他,只能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天亮了,明深醒来,却发现地板上的女人又不见了踪影。又是去看孩子了吗?他推门出去,发现她站在走廊的一头在接电话。脸上神情温柔,笑意点点,梨涡忽隐忽现,语气也是很娇软的那种。她们新婚的时候,她就是这样跟他说话的。
她怎么能这样跟别人说话呢?明深眯着眼向她走去,语气很不善地问:“这么早,谁的电话?”
支浅低头,避开明深的目光,挂掉电话,重新回到房里梳洗,明深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进洗手间,看着她关门并锁上,不舒服却也没办法。很快,支浅已经从洗手间出来,见明深瞪着自己,转身背对明深,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面小圆镜,拿出一支眉笔,对着自己的两道淡淡的眉毛描了描,然后就素面朝天的出去了。
明深很惊讶,他不知道她是这样简单的收拾自己,他一直以为女人都会像丁怡那样折腾很久,所以,结婚后的早晨,他总是匆匆离开,没有等过她一起吃早饭,因为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一个女人慢慢的化妆。早知道她动作这么快,自己多少也该陪她一次。
明深打量着支浅,支浅的皮肤非常好,唇红齿白,唯一的缺憾就是眉毛略淡,确实这么描一下就显得整个俏脸越发生动起来。
看着支浅已经下楼,明深也赶紧洗漱下楼,发现明添更早,已经在吃早饭了,一边吃一边在告诉支浅他今天就在爷爷家的院子里跑步的。支浅摸了摸明添的头,夸道:“小添真棒!”
“妈妈,昨晚我真的是一个人睡的吗?”
“是啊!你不是看见妈妈离开的吗?”
“我以后都要自己睡吗?”
“因为妈妈要跟爸爸一起睡!”明深抢在支浅前面告诉儿子,决不能让支浅每晚陪着儿子睡。
明添听了点头,继续向妈妈求表扬:“妈妈,我是不是很勇敢?”
“是啊,宝贝真厉害!小添是最勇敢的孩子!”
“一个人睡觉也没有那么可怕,我以后都一个人睡吧!不过妈妈还要给我讲故事,我还有好多字不认识呢。”
“好,妈妈给你讲。”
明深想起支浅夜里起来去看儿子,而他只顾着自己不能穿帮,却忘了儿子一直跟支浅一起睡的,这母子俩应该一直没有分开过,他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第一次独自睡觉会不会害怕。他在支浅旁边坐下来,摸摸明添的头,“男孩子就该勇敢一些!”
“我知道,妈妈跟我说过。”
玉婶问:“小深今天吃早饭吗?”
明深本想说不吃,但是看到明添在看着他,想到自己不能做个坏榜样,就点头说吃,玉婶又问他今天吃什么,明深说有什么吃什么。玉婶端来一杯牛奶,又拿来一块玉米烙饼。
明深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东西,玉婶解释道:“昨天家兴和小怡都交代了,说是小添喜欢吃这些,所以今天就准备了这些。”
支浅听在耳里,有些感慨,她当初很喜欢明家一家人,就是因为他们家的保姆和厨师都是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叫起比自己小的都是直接叫名字,或者在名字前加一个小字,像是家人一样亲切。
明深听着玉婶的话,勉强端起杯子喝牛奶,他不习惯这么早吃东西。
明添以为他不喜欢喝牛奶,说:“爸爸,妈妈说牛奶很有营养,喝了很好的。”明深看着儿子期盼的目光,表示同意:“牛奶很有营养,爸爸小时候也天天喝。”
喝完牛奶,尝了一口碟子里的烙饼,明深就不想再吃了。但是明添依旧看着他说:“爸爸,妈妈说,食物是不可以浪费的。”明深被彻底打倒,他一口吞下烙饼,但是儿子显然没有说完:“妈妈说,吃东西要慢一点,不能一口吞下去哦!”
明深差点一口噎住,艰难地吞咽下烙饼,准备去公司。一直不说话的支浅跟着他走到门口,低声问:“你要考虑多长时间?”
“考虑什么?”明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离婚的事。”支浅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明深心中不快,看着她,反问:“你很急吗?”
支浅抬头,一双清澈的眼眸看向他:“你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明深低头换鞋:“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我可会拖泥带水了!”说完不等支浅说话,就已匆匆出门,完全忘了往院子里的标盘上飞上一把镖再离开的习惯,这个习惯,他忙得几天没合眼的时候也没忘。
支浅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望着院子里的镖盘,有些意外,他连这习惯也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