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最难熬的苦莫过于相思成灾,高慕卿的人虽然日日都伴在若璧身边,可她的心却早已跟着孟良一起飞走了,她心中日日都惦记着远方的孟良是否无虞,可嘴上却要一口一个大王的哄着若璧,只有在梦中,她才敢大声的喊出孟良的名字,但醒来后却要逼迫自己将梦中人忘的一干二净,梳洗整装,只为取悦身边这位掌握生杀大权的男子,换作其他女子恐怕早就受不住如此的煎熬,可高慕卿自小便已习惯了艰难度日…
孟良一行人离开蜀都已有月余,自打到了陕西便再没有消息传回,只是偶有难民会带来陕西境内余震不断的消息,虽说若璧也十分担心孟良等人的安危,可他却如同着了魔一般,整日沉醉在高慕卿的温柔乡里,一日不见便浑身不自在,只要见了高慕卿,所有的政事便被抛诸脑后。
难民们源源不断的涌入都城内,民间对于若璧贪图女色而疏于政事已经怨声载道,人人都对蜀帝失望至极,大街小巷都流传着那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若璧也知道自己不该沉沦于女色,可只要高慕卿一个眼神,他便无法拒绝。
虽说若璧正值壮年,可整日的透支早已令其身子被掏空,宫中的医师虽每日都会送些进补的药汤,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朝臣们都是有妻室的,夫妻间的那点事都看的明白,尤其是若璧那日渐消瘦的身形,蜡黄的脸色和乌青的眼圈,是个人见了都知他是纵欲过度才会这般狼狈不堪。
身为一国王后,李氏自是不能眼见若璧如此胡闹而置之不理,况且她也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纵使她手握三位皇子依旧无法保证高慕卿将来不会弄出个孩子来争太子之位,所以她一早便买通了太医署的人,暗中将高慕卿的进补汤药换成了避子汤,所以,只要汤药不停,无论高慕卿有多受宠,都不会怀有身孕。
李氏以为自己的手段高明至极,殊不知,高慕卿一早便察觉了她的阴谋,可即便李氏不送来避子汤,她自己也会准备,如此一来,李氏的把柄便死死的握在了她的手中,眼下只欠一个能将其至于死地的时机罢了,事关王室子嗣,一旦东窗事发,李氏便再无翻身之日,以若璧对高慕卿的宠爱,王后之位自然是她的囊中之物,只是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击即中,她是不会轻易动手的!况且,自打再见孟良,她便已下定决心,即便身子给了其他男子,此生也不会替其他男子孕育子嗣,所以,李氏的避子汤来的恰到好处!
“小姐,不好了,南平传来消息,大王病重,长公主被囚,高氏外戚苏御被过继到王后名下并册立为太子,朝中一切事物皆由王后出面操持,王后也已经派人传来口信,若是小姐不能在大王离世前坐上王后的宝座,替南平拿下蜀国,她便要长公主给大王陪葬!”
小雨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还将绯烟宫内的宫人全都遣了出去,没想到竟给高慕卿带来了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什么?王后竟然将母亲囚禁了起来,简直是罔顾法纪,纵使她平日里不待见母亲,母亲却并无过错,就算再不济,母亲也始终是南平的长公主,她怎能如此折辱母亲!况且,舅舅若是不在了,他对我的承诺,王后又怎会兑现,那苏御本就是王后的外甥,谁不知,她这是趁舅舅倒下之际,将南平国攥在了自己的手中!此刻就算我将蜀国拱手相送,她也未必会放过母亲!”
“小姐,我们该如何是好呢!您快想个办法呀!王后可是早就因乌孙王之事恨毒了长公主,此时大王若是突然薨逝,长公主岂非危在旦夕!”
小雨说的没错,昔日的王后晏锦书原本也丰姿卓越,自视甚高,加之出身又不俗,如此出众的女子自是不会甘愿参选秀女入宫侍奉的,况且她心中早属意于那意气风发的乌孙王,奈何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彼时的乌孙王与高慕卿的生母高芸皖已然两情相悦,两心相知,晏锦书自是无法拆散,终究还是逃不过入宫的命运,可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晏锦书知道此生与乌孙王再无缘,可即便南平老王对其疼爱有加,还给了她王后的无上殊荣,她也还是从心里厌恶那个老头子。
纵使光阴流转,晏锦书心中的恨也从未减退过,她偏执的恨乌孙王对她的薄情寡义,更没来由的将横刀夺爱的帽子扣在了高芸皖的头上,她将一切都归咎于这二人身上,固执的认为是他二人的残忍使得她终生都被困于后宫之中,大好的年华都白白浪费在了一个糟老头子的身上。
连乌孙王被构陷通敌叛国也是晏锦书的杰作,奈何当时的乌孙王势力正盛,南平老王一时半刻也无法将其置于死地,只好小惩大诫,不许他再与自己的妹妹来往,后来的乌孙王之死更是晏锦书一手促成的,若不是这蛇心心肠的王后,高慕卿与母亲有乌孙王护着,断不会如此寄人篱下,胆战心惊的度日。
然而,王后对高芸皖的恨意从未因乌孙王的离世而减少半分,她将皇子的夭折都毫无缘由的归咎于高慕卿的身上,称高慕卿生来不祥,才会克死皇子,南平老王虽顾念着血脉亲情并未加害高慕卿母子二人,可这晏锦书的枕边风日日都吹着,南平老王自是不会善待她母子二人,王后的欺凌,他也都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不知,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高慕卿出落的越发明艳动人,南平老王更是坚定了要将美人物尽其用的心。
虽说顶着长公主的头衔,可高慕卿母子二人却在宫中过着奴婢般的日子,按规制该有的东西一样都没有,连浣衣这样的粗活都要亲自动手,冬日里井水凉的很,高慕卿与母亲的双手整日浸在冰凉的水中,冻疮自不用说,可这闺中女子的手是极为金贵的,高芸皖为了女儿日后可以嫁个好人家便不许她再碰那冰凉的井水,浣洗之事都由自己独自完成,天长日久,高芸皖的手指都已经变了形,即使在酷热的夏日里,也再无法恢复如初!
这还不算最难熬的,更令高慕卿难以忍受的是来自宫中内监的调戏,那简直令她作呕,可为了给母亲换取治疗冻疮的药膏和平日所需,她不得不隐忍那些不入耳的下流话,有时一些在主子跟前得脸的内监更是会对高慕卿动手动脚的,可为了给母亲换些好的吃食,令母亲的日子多少舒坦些,她只能忍着不出声,直到南平皇子一个个的都死在她的手中,她的绝色容颜便成了南平国仅存的希冀。
晏锦书对高慕卿的厌恶也并不是全无来由的,她的三个皇子都喜欢跟年幼的小慕卿玩在一起,尤其是南平老王最宠爱的三皇子高琼宇,他自小便跟在高慕卿的左右,还时常将自己宫中的吃食偷偷带给高慕卿,两人也算是两小无猜,可这一切偏偏都被晏锦书看在了眼里,她怎会允许高芸皖的女儿日后坐上王后之位,便以疏于管教之罪狠狠地惩罚了高芸皖,那一顿鞭子打得高芸皖半个月都起不了身,硬是在塌上趴了半个月。
自那以后,高慕卿便立誓要让晏锦书尝尝这天下间最难忘却的苦,随后大皇子因偷偷饮下她酿的蜂蜜米酒而被成群的蜂子蛰咬至死,二皇子为了取悦她而攀上假山纵身一跃,活活摔死,两位皇子皆死于意外,高慕卿自然可置身事外,只是三皇子待她甚好,她实不忍心对其下手,那日三皇子想要替她摘取新鲜的莲子而溺毙在了莲花池中,她自是有心相救,可当她发现时早就为时已晚,天知道她为自己最好的玩伴伤心了多久!
这一路走来,高慕卿处处忍让为的就是终有一日能与母亲抬起头来做人,可眼下晏锦书对她步步紧逼,她已经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