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开发青山区?”江余庆拿着笔的手突然顿住,眼镜跨在鼻梁上,看着坐在对面的儿子。
轰隆隆——
夜晚,江城的雷声响彻整个天际,大自然的光亮似乎要融入这顶楼的灯火,可惜无果,它转瞬即逝了!老江叹气,恐怕,这又是一场暴雨了!
江秦颂眯着眼喝了一口父亲助理送上来的咖啡,翘着二郎腿,空出的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一派悠闲自在,“不是跟您说了嘛,我要加牛奶的!”
“今天,这是另一个助理!”老江摘下眼镜,轻轻放到桌上,起身移步窗前,双手插兜,眯着眼睛,看着城市里的芸芸众生,川流不息。
“身材不赖嘛!我说呢!这妞儿我咋没见过!”江秦颂哈哈大笑。
江余庆扭头白了儿子一眼,“别没个正形!我问你话呢!”
“您不是已经听见了嘛!”
江余庆转过身来,看着儿子,慢慢道,“那年,你就是因为在青山区的那件事儿走的,爸爸怕你出意外,才把你送出了国外……一来,是让你避避风头,二来,是让你出去长长见识!”说着,老江坐到儿子跟前,赞赏地拍拍儿子的肩膀,“虽说是让你受委屈了……现在,我看你最近的表现……还算不错……”
江秦颂收敛了眉眼,身板微直,手里握着快凉了的咖啡,默默听着父亲的话,良久,开口,“那您这次是有什么顾虑?”
“做,是可以做的,倒是还得缓一缓……”老江靠在沙发里,闭上那双疲惫的眼睛,露出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停顿良久,又睁开眼看着儿子,“最近青山区的灾情和群众聚众闹事是越来越严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眼看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了,你舅舅还没解决这件事情!人家督察组都请来了!这次……恐怕很难办了!”
江秦颂轻笑一声,给父亲倒上一杯水,递到手里,“可是,那又怎样?我势在必得!”
老江也笑了,接过水喝了一口,“你小子有什么想法?”
“这件事情我也正在关注,但是,他们调查归调查,总不能耽误我们挣钱吧!”
“那是,你要永远记住,我们是商人,讲的是利益……说说,你想怎么开发青山区?”
“爸,实不相瞒,近几日,我已经找人对青山区进行过地质勘探了,青山区虽然说几十年来偏僻又荒凉,周围刁民也多,但是江城沿海,总体环境还是不错的,这几年,也有村民偷偷向山上发展……开发嘛,我觉得做旅游度假村不错,再安排一些养老项目,开发高级住宅区……这些都可以,总之,我们是不能再丢掉这块地了!”
“嗯……想法是不错”老江很赞同儿子的说法。
“眼下……就是难办的就是那个难缠的督察组了,其实……也不难办!”
“你说。”
“简单来说,只要我们摆平了群众,不就行了!”
“呵呵……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群众这次实名举报,而且告到了虞城,队伍是越来越庞大……”
“一定是有人挑唆!聚众闹事!”
“确实,没有人鼓动,他们很难成长这么快!”江余庆揉了揉眉心,“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怪你舅舅!”
江秦颂嗤笑,“也是,身为市长,却堵不上一众刁民的嘴。”
“即使你舅舅没跟我说,我也略知一二,这几年那边的动乱一直不断……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牵扯到很久远的案件……”江余年靠在沙发里,目光清明。
江秦颂看向父亲,“跟我们也有关?”
“凡是跟你舅舅有关的事,哪件不跟我们有关?”江余庆生气地说到,看向玻璃窗外,“那是13年前,发生在青山区的大火案,在整个市里引起不小轰动……那时你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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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天夜里,江家刚刚睡下。大门外传来一阵骚动,来人是江夫人的弟弟,管家赶紧开门,将人迎进来。
客厅里。
“你这是怎么回事?”江余庆跟妻子刚从楼上下来,穿着睡衣,睡眼惺忪。
站在客厅的周明礼衣冠不整,不知从哪跑来,裤腿和鞋子上都沾着泥,身上一股臭味!
“姐夫!姐姐!救救我!”周明礼“咚”地一声跪在地上,拉住江余庆的睡袍。
江余庆跟妻子对视一眼,皱眉道,“怎么回事!”
“起来跟你姐夫慢慢说!”周韵十分看不得弟弟这副窝囊样。
周明礼跪在地上,仍是不松手,泪流满面,“姐夫,求你帮我办件事!我这次闯大祸了!我杀人了!求求你帮帮我!我以后做什么都听你的!”
周韵听闻,可谓是十分震惊,害怕地拉住丈夫的衣袖,“老公……”
江余庆拍拍妻子的手,又拉了周明礼一把,“你起来慢慢说!”
“我……今晚去了青山区,我……实在不放心那个孩子……”周明礼说着说着,红了双眼,“我恨,我气,为什么当时不一起杀了那个孩子!今晚我就是去了结她的!”
“混账!”江余庆站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骂,“她父亲已经死了!那个孩子又是有先天性的自闭症,我已经派人把她扔在那个地方了,你怕到时候没人剐了她吗?你去掺和什么?”
“是是是!可是我忍不住!!!是我没用!我看不住自己的老婆!她是我的人!心却不在我这里!”他面容痛苦,又逐渐变态,“她还想她那个孩子是吗!哈哈哈!那我就一起毁掉她!”
啪——
江余庆实在看不惯他这个样子,给了他火辣辣的一巴掌!
周韵拉着老江衣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周明礼被打倒在地,边哭边笑,“可是我还没动手,山上就起了火……连老天爷都在帮我,哈哈哈!我还没高兴太久,警察就到了山底下……妈的!原来有人报了警!那人发现了我,我就看着他,他盯着我发怵,他在害怕!哈哈哈哈!我生气!我就掏出刀宰了他!哈哈哈哈!”
他说完,躺在地上,久久没有动静,只能看见他颤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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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余年站在窗边,跟儿子讲着这个老故事,“听说,当时火很大……你舅舅本想上山找那个孩子,却不知道怎么突然间着了火……有人报了警,也看见他在场,你舅舅心虚,拿刀捅了人家,又把人推下了悬崖……”
“后来呢?”
“第二天就上了新闻:青山区离奇失火,庞家村村长坠崖而亡。警察后来去调查了那所孤儿院,差点也把我们的老窝给端了。”
“孤儿院?”江秦颂皱眉,不知道父亲今天会跟他讲这么多!
“对!那片一直是周管家打理的地方!”
“周管家!”是他想的那样吗?
老江叱咤商场多年,人最精明,几句便听出儿子的异样,不觉地皱眉,“怎么?”
“这事这么严重!您就因为这个不让我碰青山区?”江秦颂顺势一问。
“当然!”江余庆看着儿子满不在意的样子,很是生气,瞪着眼,“臭小子!当时你还小,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弊关系,你母亲整日担心,怕这事连累到你,我也就狠心把你送出国了!”
江秦颂安静地听着父亲的诉说,“后来呢?”
“后来,你送走不多久,这事就被我摆平了……当时刑警队队长还是林一鸣,他受理了这起案件……哎……他是个聪明的人,可惜,不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聪明啊……我就找人点拨了他一下……证据也没了,接连几日调查无果,群众反响很大……他以是我的师弟的名义,找上我,问我怎么办?后来,我就帮他找了个替死鬼……这件事就这样,被我压下来了,他也降了职……在我手底下做了几年事,他到底是聪明的,是个可用的人!没几年就让他当了警察局局长。”
“这真是个有趣的故事!”江秦颂看着父亲的背影。
老江白他一眼,“你要知道,你舅舅欠咱一个大大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