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什么都没有留下 （下）
3、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中秋节的第二天，露娜有1天可以休息，她约了大学的一个学长妮妮，当时在学生会工作时，妮妮像姐姐一样教给过露娜很多东西。毕业后两人也像姐妹一样的相处，露娜有很多心里的话总是会找她聊聊。妮妮走进咖啡厅就看到露娜坐在窗边托着下巴，桌上放着一本书还有一杯咖啡，显然已经来了很久了。见了面的两个人都好开心，各自分享了近况之后，露娜拉住妮妮的手说：“哎，姐，我这次好像遇到事儿了。”妮妮头一歪，有点坏笑的说“肯定，是，好事儿吧！哈哈！我看你的脸就知道啦！”在妮妮面前，露娜笑的像个小姑娘似的。她把对Andy的感觉告诉了妮妮，但是她知道这很尴尬，一方面不知道Andy是不是喜欢自己呢，一方面他毕竟再过半年要回香港了，但是自己又切切实实的喜欢上了他,所以到底该怎么办呢。
“露娜，今天见到你我特别开心，我觉得树平终于真正的离开你了。”妮妮的语气就是一个大姐姐在对妹妹说话“关于这个Andy,如果是以前，我会告诉你忘掉他，重新回到现实生活的轨道，但这次我并不是那样想的，我希望你可以珍惜这份情谊，追求你喜欢的，好好享受这个感觉，爱的过程也很珍贵。人这一辈子是不会遇到几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的”。露娜捧起咖啡，又有点不太自信“妮妮，还是你懂我，可是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哎，他那么帅，那么优秀，可是你看看我丢到人堆里都找不到了。”“谁说找不到啊，爱你的人一眼就能找到！”
妮妮是了解露娜的，她聪明勤奋又独立，并不需要朋友间物质上的支持，但是她毕竟是个女人啊，有时候其实要的就是那句话。
回到家的露娜，望着客厅里挂着的Andy的外套，她又一次取下来披在身上，径直走向镜子，她觉得自己好像变得高大了，像是披上战袍的战士，“很不错”她心里默念着，顺势双手插起腰转了个45度，S型的好身材真是养眼。露娜上下打量着自己，足足有2分钟。她没有脱下外套，披着它走进厨房倒了杯水，又端着水杯坐进沙发里，翘起了二郎腿，她觉得这外套好舒服，像是昨天晚上紧贴着自己的Andy。她顺势倒向沙发的靠背，闭上眼再回味刚刚妮妮的话。看了一眼手表之后，她站起来把外套丢在床上，然后出门了。
之后再次出现在街头的露娜，原本乌黑的直发，挑染了一些酒红色，发尾处隐约有几个卷起来的波浪，显得很有层次，修剪后的法式美甲，精致极了。手里还拎着一个购物袋，应该是高级鞋履。。。
露娜还是和平常一样走进走出，忙着工作工作。公司里的同事都注意到露娜一天一天的变化，每个人都夸她越来越有气质了。我那天也一直盯着她看，她的变化确实很微妙，像是多了一个人住进了她的身体。
到时间该去参加SAP项目的例会了，露娜要去饮水间倒一杯茶再去会议室，巧的是刚好Andy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长长的走廊，两个人从相对的方向往中间走过来。远远的他们几乎同时笑，同时点头。如果是之前，露娜可能会借故掉头往回走，等Andy走了她再出来。但是今天她没有，并且俨然向她的男神走去，她的自信掩饰住了那一点点羞涩，而且这次她先开口了:
“Hi Andy！”“Hi 露娜”！今天是第一次露娜这么主动，虽然只有打了个招呼，却让Andy感觉很不错。露娜在倒茶的时候，Andy下意识的看着露娜，她的新发型，她的高跟鞋，其实每一天的露娜都很特别！露娜当然知道背后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而她并不尴尬，她感觉很好。
会议准时开始了，整个项目进行的非常顺利，下周就要入店测试了。Andy和露娜四目相对，对视而笑，笑而无语。散会后，两人继续各自忙去了，竟然谁也没有提到那件外套。
今天白天两个人在走廊里向着对方走来的画面，一直都在各自的脑海里久久盘旋，无法消散。今天的露娜第一次真正以非同事的印像走进Andy的头脑里，自从项目开始以来他一心关注在工作，并没有过多在意身边这个聪明漂亮的女孩。“其实她真的很可爱，很懂事，工作也非常努力。不过她如此年轻闯荡职场，应该也非常不容易吧”。今晚失眠的Andy心里默默念着与露娜接触的3个月，“哦，对哦，还有我的外套”。
在这不眠不休的繁华都市里，有另一扇窗户正放映着一个女孩敲打键盘的身影。终于完成了今天业务数据汇总，露娜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发现了客厅里还挂着的那件Andy的外套。
这件外套好像是有魔力的，它竟然在此刻神奇的聚交了两个人的思绪。
第二天露娜把Andy的外套包好，放在一个购物袋里，打算带到公司还给主人。露娜对自己的变化显然也很满意，习惯在电梯里照镜子的她，最近每次看到自己都会微笑，还会在心里给自己加持“很好”！
午餐时间到了，不过露娜几乎没有吃东西，一直摆弄着手机，一会打开，一会关上。得知Andy 重感冒的消息，她已经纠结了一整个上午要不要给他发一条短信。Sisi她们几个今天都去柜台测试系统了，她无处打听到她男神的其他消息了。
Andy昏睡到12点多，突然手机响了，打开短信一看是露娜发的“Andy ,上次聚餐是听说你住在四季丽都那个公寓对不对，我现在大门口”。Andy读完这条短信，像触电了一样，忽的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心居然开始狂跳！“不会吧，她在门口？我现在这个模样怎么见人呢？”他拨开窗帘的一条缝隙，果然露娜就站在大门口呢！Andy竟然慌张了起来，赶紧穿上裤子，冲进洗手间快速的刷牙，同时回复短信：
“哦，是的，不过我今天病了，很颓废，请别介意”。
“是我过来的太突然了，得知你重感冒，所以想来看看你，还有，就是其实主要是还你的外套！”
“嗯嗯，好的，3号1001室” 回复完短信的Andy，像是军训时夜间集合一样，60秒完成变装，开门前的最后一秒还照了一下镜子。
病中的Andy和精致漂亮的露娜今天真是最鲜明的对比，开了门之后他们便像2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几秒钟后两个人却又同时发声，一个说“你还好吗”另一个说“我没事”。两人除了傻笑好像就没别的了。
“听说你病了，现在怎么样了？”露娜确实很关切。
“嗯，昨天晚上开始发热，吃过感冒药今天烧已经退了，但是一直瞌睡，爬不起来”。
“给！你的外套。不会是因为外套借给我才把自己冻感冒了吧。”露娜看自己的男神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想哄他开心倒是真的。
“嗯哈。。。我觉得有这个可能”Andy也很识趣的接住了这个玩笑，然后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清露娜进房间。
进门是一个客厅，露娜并没有坐下，Andy去给她倒水的空档，她打量了一番这个屋子，40个平方的样子，干净明亮，像极了Andy。
她走进厨房，跟Andy并肩站着，头也没抬的说“你别给我倒水了，我不渴。我帮你削苹果吃吧”。Andy看着露娜白晰纤细的手在他面前拿起了一颗苹果，这幅画面映入Andy的眼帘竟散发出无法形容的柔美。“你现在需要维生素，所以几小时之后再吃一个橙子”说完露娜着指了指餐台上的一袋水果。“哦，谢谢，让你破费了”，“嗯，是破费了，花了我好几十呢！”说完露娜调皮的眨了一下眼睛，可能是因为Andy病了，所以露娜想借这个机会，可以更主动靠近他一些。
并肩坐在沙发里的两个人又一次变成了不会说话的木偶，光线静止在窗沿，像是不敢打扰战争开始前的沉寂，房间里的空气已经不想再徒劳去掩饰这暧昧的味道。
露娜侧过身，面对着Andy，两个人的脸第一次贴得这么近，Andy也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露娜，一股纤弱又娇气的气息正扑向他的脸。电影里的慢动作总是出现在这个时候。露娜缓缓的把脸靠近Andy肩，能感觉到头发已经贴在了他的脸颊，身体也倾斜了过去。Andy又些不知所措，心好像要跳出来了，不过他随即垂下眼脸，两个人就这样又一次静止了。
露娜觉得自己好像就这个姿势死了一样无法动弹，完全的静止直至完全的释然。Andy拖起了露娜的下巴，她的嘴唇像是全世界最美味的慕斯蛋糕，那么柔软那么香甜。舌尖滚烫，瞬间瓦解了这间房子里的一切。静止的光融化了，静止的空气融化了，两个成年人的理智也融化了。。。
我现在还清晰的记得露娜后来对我说的原话：“你觉得我是爱上了他吗？不是。我是迷上了他。”
好像做了一场梦似的Andy，缓慢的睁开眼睛，扯了一下被子发现露娜已不在身边，却听到厨房里有声音，他取下浴袍穿起来，走向厨房。看着露娜赤裸的背影，他由衷的感慨面前这个特殊的女孩。以往的每天她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商务白领，而今天她完全彻底的退下这些掩饰，竟是那样温顺，那样体贴。他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他竟然也说不清楚怎么就发生了。Andy拿起外套从背后轻轻的为露娜披上，露娜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很甜蜜的笑了，随手把橙子丢进榨汁机里，仰着脸很关心的问“感觉好一点了吗？”“嗯，好多了。。。”他帮露娜拢了拢头发，好像要说什么似的，不过露娜立即转身举起一杯橙汁，对他说“好了，现在把这个喝下去”！Andy 喝了一口把杯子交给露娜，露娜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又交还给Andy。“我还要回公司工作，你要好好休息，到下午5点记得再吃一粒药。”露娜一边叮嘱着一边用橡皮筋拢住头发，扎起了一个高高的马尾。有点不舍的歪着脑袋说“那我就走喽～～” 。直到露娜关门的声音响起，Andy还觉得是在做 梦，那天他站在窗边望着露娜的背影很久很久。
忙于工作的两个人还是和以往一样，办公室里没人看出异样，她们都处理的非常好。之后他们有时候在Andy的家，有时候去露娜的家。她们俩都不想被任何人“发现”这特殊的关系，是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对方。
他们的身体越来越熟悉，内心也越来越默契。有时候露娜晚上工作到很晚，早上总是爬不起来，可是Andy总是会做好吃的东西，然后悄悄的先去上班。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爱吃早餐了。而露娜有时路过Andy的家，她会买好了花偷偷送到楼上，插起来。Andy下班后一开门就感受到满屋子的香气。在公司里，两人除了工作多一句话也没有，可是回到了家却有说不完的心里话。他们甚至想把从出生到现在的每一天都讲给对方听。每次都像时间来不及一样，两个人要抢着说。
即使她们从来没有像正常的情侣那样手拉手逛过街，但是在这个明亮舒适的小小的空间里，有只属于她们的烛光晚餐，只属于她们的家庭影院，她们一起喝酒，一起睡懒觉，露娜帮Andy洗头，Andy帮露娜修指甲。。。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她们是绝对安全的，绝对放松的，绝对自由的，绝对快乐的，我相信也绝对是有爱情的。
她们之间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这样的话，并不是不爱，不是不说，而是不能说，那是永远无法松手的绷紧的弓箭，他们都深深的知道，谁说出了那句话，就将毁灭整个世界。
4、当那一天到来，请让我拥你在怀中
上海的秋天是来打酱油的，转眼就到了穿毛呢大衣的冬季，那天居然下起了小雪！SAP组的小伙伴都纷纷来到户外，“真好玩啊，香港好像从来没有下过雪吧！是不是啊，头儿” Andy没说话，只是硬挤出了一丝笑意，便转头返回办公楼里。SAP系统下周就要启动运营了，随后就要全国安装上线。是的，这个项目马上就要结束了！Andy和他的同事们很快就要返港了。Andy望着窗外，这不像是下雪了，反而像是下过了一场雨，没有白色的童话世界，只有湿漉漉的光影和穿透胸膛的寒凉。
那一天终于还是如期而至，露娜抱着一个小小的箱子走进Andy的家，她把箱子放在餐桌上，对Andy说：“这些是你的东西，我帮你带过来了”。Andy这几天也在收拾行李，他并没有打开箱子看，而是突然把露娜抱住了，露娜也紧紧的抱住了他。Andy的衬衫湿了，露娜的头发湿了。。。
他还像以前那样，点一支烟站在阳台上注视着她走出大门，消失在右边的街角。。。在以前她都会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朝那个阳台挥一挥手，她知道他就站在那里。今天的露娜没有回头，也没有向右转，而是转向了左边。“霓虹灯又点亮，夜色渐苍茫，偏偏是我为爱痴狂，为爱逃亡。。。”露娜没有回家，她从北京西路一直走到淮海路的时代广场，她走进一家顶级沙龙，客服很亲切的问她“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我要剪头发”。。。
星期一，天气放晴了，整座城市又焕然一新，所有人又开始了新的一天，新的一周。完全忘记了前天下雪时的寒冷曾带来的兴奋。会议室门上张贴的“SAP项目组专用会议室” 已经取下，今天的露娜还坐在那个她最常坐的位置上，而对面只剩下一把空空的椅子。
这一天公司品牌开销售大会。露娜白天开会时一身西装，台上讲起柜台管理的细节，滔滔不绝；晚上的宴会上，她一席墨绿色的中式小礼服，活脱脱的上海滩名媛范儿！她的每一次亮相都能毫不费力的吸住所有人的眼球。而她也越来越从容，越来越成熟，越来越神秘了。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悲伤，任何的无奈，这世界上没有人知道三天前的露娜经历了多么心如刀绞的分别。就算是今天我再回忆起她那天淡然自如的笑容，还是忍不住由衷的敬佩她。这个看似瘦弱的女人，她的内心到底是有多么的强大，可以抓住这样的爱情，又可以轻轻的把它放下，除了这个更好更强大的自己，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过。
最可怕的事不是一个人来了又走了，而是他来了又走了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露娜曾经拼命阻止自己去任何与树平哥有关的地方，就是想要忘记他；而今天她用尽所有力气想要找到一个曾经和Andy有关的地方，却是想要记住他。可是她发现，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半年后的某天晚上，正要休息的露娜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露娜，我还是要说：对不起，我爱你”。露娜看了手机很久很久，后来她竟然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张上海飞香港的机票，那是被揉搓过的满是褶皱的已经过期的机票，她把它努力的扯平，又放回抽屉的最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