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聚仙楼遇前朝人
书名:念奴娇 作者:仓央格桑 本章字数:3520字 发布时间:2021-08-03

扬子湖是扬州最大湖,位于扬州城中央,湖面平铺百里,烟波浩淼,湖中荷叶连连,嫩芽挺立,水下鱼虾点点,水草绵绵。十余艘渔船停在湖面之上,微风拂来,泛起了层层涟漪。

远处也有几户大户人家乘船游览,这些木船的船身皆由墨色的古檀木制成,船头有一船亭,亭柱上雕刻着九曲莲花,莲花瓣瓣清晰可见,栩栩如生。船上装饰繁华,窗格雕刻成了祥云模样,几缕阳光从窗外漏进来,点点斑驳。

秦阳租了一艘渔船,带着林泽等人泛舟湖上,远离了岸上那拥挤的人群。这艘渔船虽构式简陋,装饰简单,然造型古朴,倒也轻巧玲珑。 小船顺着水流缓缓流动,水纹从船尾处蔓延开来,像撒了细碎的银子,泛起了粼粼波光。

秦月和陆霓裳坐在船尾处,拿渔家钓鱼剩下的饵料喂着水里的鱼儿,自得其乐。慕容梅三人问那渔家要了煮水的容器和茶叶,泡茶品茗,聊着闲话。

“林公子救了我家月儿性命,秦某以茶代酒,敬林公子一杯!”秦阳端起茶杯,对林泽说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林泽却道,“秦公子何须挂齿。”

“林公子侠义心肠,实属难得。”秦阳见林泽虽风流倜傥,但眉宇间也不乏浩浩然之正气,便知他必定也是个不凡之人,心中有意要结识,“秦某素来喜结绿林好汉,若林公子不嫌弃,这百花盛会之后请林公子到府上小坐,如何?”

殊不知,林泽此次前往扬州的目的便是接近秦阳,未到扬州前林泽便为如何接近秦府而犯愁,如今只是因为救了秦月,秦阳便亲自邀请他到秦府去,这一举免去了他不少的麻烦,林泽心中暗喜,便答应了。

“听林公子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不知公子是从哪里来?”慕容梅来了扬州已有将近一个月,对这里的民风已有了些许了解。听了林泽的声音,慕容梅便知他不是本地人。

林泽微微一笑,不羁地说道,“自然不是本地人,我来自于蓬莱。”

“蓬莱?”慕容梅听言,不禁惊奇道,“传说中那可是仙人住的地方!”

“传说渤海里三座仙人居住的神山分别为方丈、瀛洲和蓬莱,三座神山隐在海上,曾有人穷尽一生之力却都没能上到岛去。”秦阳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近朝以来,民间传言有三位高人分别登上了三座仙岛,那登上了蓬莱岛的名叫林成觉,林公子既来自蓬莱,想来必是林老夫子的后人了。”

林泽放下手中空杯,呵呵笑道,“秦公子好眼力,没错,林成觉正是我的祖父。”

“蓬莱岛物资丰饶,岛上生活平安无忧,凡人向往至极,挤破了脑袋都想要到岛上去。”慕容梅叹了口气,沉重说道,“如今天下不稳,朝堂腐败,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却不知林公子为何要舍弃那富饶的岛屿生活,跑到这人间炼狱来受罪?”

“我林某虽不是什么大英雄,但国家不平,我堂堂男子汉如何能置之不理?”林泽慷慨说道, “难的是如今朝堂昏暗无道,文武百官,武不思战,文不思政,偏想那些勾心斗角、害人利己的私心事。只惜凭我一人之力,却难以保这天下安宁。”

“林公子赤子之心,实在难得。”秦阳心里有了异样,面上却是神色不改。

“不知秦公子对如今的世道可有何看法?”林泽为自己续了一杯热茶,忽然问道。

慕容梅心里一惊,以为这林泽看出了什么来,眼角余光重新打量此人,却觉他文质彬彬,一表人才,不似有心机之人。慕容梅只得看向秦阳,只看他作何反应。

“朝堂威严,秦某一介草民不敢妄论国事。”秦阳却是温雅一笑,脸上淡然,宛若事不关己地说道。

见秦阳有意避谈,林泽怕再问下去慕容梅二人会起疑心,只得转了话头。说话间,这时辰也已将近午时了,秦阳便让那渔家将船撑回岸边,由自己做东,带着慕容梅等人去到了扬州城最大的酒楼聚仙楼,替秦月答谢林泽的救命之恩。

聚仙楼是扬州名楼,就坐落在扬子湖边,楼高两层,飞檐画角,俯瞰着烟波浩淼的扬子湖,景色极佳,一向是扬州城中大户人家设宴饮酒的所在。

因今日是百花盛会,这聚仙楼里客鹏满坐,人声鼎沸,店小二忙进忙出,招待着这满楼宾客。秦阳在扬州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店掌柜见他进来,便亲自迎了上去。

“秦公子,里边请里边请!”

“王掌柜,可还有座?”秦阳望着这满楼宾客,问道。

“有有有,”王掌柜忙不迭地谄笑道,“二楼还有雅座,是专为秦公子您留着的。”

其实,那雅座不过是一大户人家刚刚退订了的,王掌柜正愁着到手的银子就这么丢了,没想到却迎来了秦阳这个大主顾,当即便眉开眼笑,特特地给了秦阳献殷勤。

秦阳纵横商场多年,王掌柜的伎俩他如何不知?只是这聚仙楼的美酒佳肴名满天下,历来为人称道,秦阳有意要款待林泽,便让王掌柜带上楼去。

二楼的视野极好,临窗可望到那湖面渔船艘艘,岸边杨柳依依,行人络绎不绝,满城花景倒映在湖水之中,虚实有度,水中、岸上一时间仿佛出现了两个繁华世界。

秦阳等人围着八仙桌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店小二就送上来了些酒菜,美酒佳肴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来,林公子初来扬州,这一杯就算为林公子接风洗尘了。”慕容梅端起酒杯,对着林泽朗声说道。

闻言,秦阳等人也纷纷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林某多谢二位公子、二位姑娘了,”林泽向着四人行礼道,“能在扬州认识四位才子佳人,林某三生有幸!”

五人说着闲话相互敬着美酒,又有那扬子湖的美景在前,倒也其乐融融。秦月酒力不佳,饮了两杯便有些醉了,白皙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让原本就清丽可人的她更显动人。林泽自听了秦月的琴声之后就对她仰慕至极,此刻见了秦月微微的醉态,眼里的爱慕更深了一层。

秦阳将林泽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便微微皱起了眉目来,一丝不快一闪而过,面上却仍端着淡漠的神色。眼见秦月就要招架不住,秦阳便不让她喝了,只叫那小二端些醒酒的茶水上来。

许久,小二也未上来,只听得楼下一阵吵闹声。

“臭叫花子,这酒楼也是你能来的么?快给我滚出去!”王掌柜尖声叫着,声音里端着怒气。

“走走走,我们掌柜的让你滚出去,你听见没?”这是小二的声音。

秦阳等人听得声响,便走到楼梯这边来看,却见楼下大堂之中围满了人,王掌柜和店小二正拉扯着一个衣裳褴褛的叫花子要赶出门去。那叫花子面容枯瘦,满脸污垢,发丝凌乱,面上的胡渣子粘成一团,像是许久未修剪过了。

叫花子身上散发着酸臭,这满堂的宾客虽围着看热闹,但也都离他远远的。那双肮脏的手上捧着一只破碗,里面空空如也,叫花子丝毫不理会旁人异样的目光和店家无情地拉扯,只是一味地求着众人给他赏口吃的。

眼见叫花子影响了酒楼的生意,王掌柜哪里容得他在此处胡闹,便叫来了店里的家丁拿了棍棒,照着那叫花子的身上往死里打。一时间,叫花子的哀号声传遍了整个酒楼。

“住手!”忽听得一声怒吼,店里的家丁停了手里的动作,纷纷看向了二楼。楼梯口处,秦阳冷着一张脸从楼上缓缓步下木梯,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王掌柜,你就是如此地对待一个弱者么?”秦阳的脸色严峻,双眼寒冷得像冰块一般。

王掌柜在秦阳的注视下浑身发怵,只得懦懦地说道,“小的不敢,只是这叫花子影响了在下的生意,你看这宾客都走了有一半了。”

放眼四周,果然有不少食客因受不了那人身上的气味,纷纷逃离了酒楼,还有不少的宾客则捏着鼻子围观,似要看那叫花子的笑话。秦阳不禁冷笑,原来这狗眼看人低的形儿,不论在何处,都是有的。

“今日这位兄弟是我的客人,他的吃食我全包了。”秦阳取出了一百两白银,丢到了那王掌柜的手上。

见钱眼开的王掌柜哪有不赚钱的道理,当即便将秦阳和那叫花子一同请上了楼去。秦月等人便让出一空位来让那叫花子坐下了,那人已有两日没有吃饭了,见了一桌子的菜肴,也不跟秦阳他们客气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那人便将一桌子的饭菜一扫而光。秦月见他可怜,便叫小二再端些饭食上来,小二屁颠屁颠地去了。

“这位大哥,您慢些吃,等会儿还有呢。”秦月看这人的容貌,年龄比自己大些,又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得称之为大哥了。

听得一女子的声音,那人抬起头来,赫然发现有两位美若天仙的姑娘正温柔地望着自己,不禁看得呆了,甚而忘了自己嘴里还塞着食物。看得那人的模样,陆霓裳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人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只得尴尬地低下了头颅无地自容。

“这位兄弟,不知你是哪里人?为何会是这般模样?”林泽对这人的身世颇有些好奇,问道。

“我叫阿宝,没有姓,是从京城来的。”阿宝用衣袖擦去了残留在嘴角的油渍,回话道,“不知几位恩人是叫什么名字?能否告诉阿宝?”

“有何不可,”林泽便向那冬子一一介绍起来,“这位是陆容公子,这两位是秦月姑娘跟梅裳姑娘,而这位就是你的恩人——秦府的秦阳公子。而我……”

“秦阳公子?”阿宝未等林泽介绍完自己,就满眼惊喜地看着秦阳,问道,“敢问公子可就是秦柯大将军的儿子秦阳?”

“正是在下。”秦阳不知阿宝为何问起,心中也是十分诧异。

听得此言,阿宝望着秦阳,神色突然变得哀伤无比,双眼通红,虽极力地忍住,全身却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阿宝“扑通”一声跪在了秦阳的脚下,嚎啕大哭。

秦阳等人莫名地看着阿宝,不明他为何会突然有如此举动,秦阳细看那冬子容貌,却不记得何时认识过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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