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梦断旧交
书名:风雨兼程 作者:山野闲士 本章字数:14609字 发布时间:2021-08-03

我提的关于建立蔬菜配送中心的建议得到领导层的肯定,我因表现良好得到提拔,当上新成立的配送中心助理。我的上司,中心主任是同样因工作业绩突出竟聘上来的,叫柳萦。一个年轻的大学生。本来凭我跟刀明从前的关系,以及这么好的点子全是我首先想到的,完全可能当上一把手的。但一个仅有初中学历的人,谁敢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让其承担呢?所以,当公司把决定通知我时,刀明问我对此有什么意见。我说,一点意见也不会有的。象我这样经历曲折,饱受折磨,历尽苦难的人,让我干什么都是对我的抬举。何况人家不管是学历还是能力,我都是根本不敢比的。我从来都敬重比我能力和品德都强的人,自己能吃几碗干饭,自己是绝对清楚的。能不被人侮辱、嘲弄,不被象对待劳改犯甚至象对待牲口一样对待我,能过上真正的叫做人的生活,我就算是烧了高香了,根本不可能跟别人争权夺利的。

柳萦是个美丽干练的人,不光形象好,水平自然也没得说。在以后的日常工作中,我渐渐地感觉到公司上层为什么要重用她,而不是我了。我是个善于观察生活的人。完全明白谁是怎样,谁到底从里到外,从个性到人品,从形象到水平都是怎样的一个人。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生活告诉给我的人生经验。多年跟无数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的经历,练就了我一双不敢说有象孙悟空一样的的火眼金睛,但至少对人的观察还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她使我想起了叶香,尽管叶香的水平根本跟柳萦无法相比,但本质上她们有着极其相似的共性。这使得我跟她配合得非常好,就象过去跟叶香在一起时一样。

一开始,刀总还担心我没有成为一把手有怨言,我们俩又是同龄同性别的人,还跟他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把柳萦放在眼里,给她使绊子。但过了一段时间,他看到我们配合得非常默契,优势互补,工作做得很出色,也就放心了,时不时在大会表扬我们。这到使我感到非常难为情,私底下叮嘱他不敢太过分了,不然会引起大家的议论的。

然而,虽然说是她的助手,好多工作我实际上根本就插不上手。她也无法给我安排适合我的工作。常常是她在工作,我只能站在边上瞎看着。她穿上白大褂跟化验员一起检验蔬菜的农药残留,把那么多的瓶瓶罐罐摆在那里,用药水把送来的蔬菜切成段,进行检验,根据颜色的变化来判断里面农药的多少。满嘴都是名词术语。我听着完全象个傻子一样。不过,柳萦并没有因为我不懂而鄙视我,反而对我非常尊重。常常用商量的口气问我你看这个行不行?配方可不可以等等。这就是一个人的修养,一个修养好的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如何尊重人——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但她越是这样,我越感到不安。觉得自己这个助手当得实在是不称职。

不过渐渐地,我的优势也显现出来到了。在内她是强者内行;但在外,跟菜农交涉,谈价钱,论蔬菜的品质,观察他们使用农药化肥以及是否缺斤少两等问题上,我可要比她强多了。因为,跟普通人打交道,只要不是涉及技术性的问题,我要应付起来还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柳萦也渐渐看出了我们俩的不同的特点。于是,她建议我们分一下工,她主内,主抓菜品的检验分级,人员的培训;我主外,主抓跟菜农的沟通和交涉,购买他们最新鲜也是安全的价格合适的蔬菜。各干各的,互不影响和牵掣。

我们把想法给刀总进行了汇报,他非常赞同。我的自信心一下便上来了,有了价值感和成就感,觉得自己并非是一无是处,长处还是不少的,只是没有安排到适合自己、能充分发挥自己真实水平的事情上罢了。

我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把自己的能力和潜力都要发挥到最好最大。

不管我过去有多少钱财,也不管从前我结识过多么大的人物,有多大的靠山,但都是没有任何价值感的,只有屈辱、不平和难以压抑的愤怒。无论有多少钱在我的眼前也是没有光彩,没有荣耀感的。但现在不同,我是这里的一半主人,我有给自己作主,也可能给别人作主的权力和能力。我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不仅让自己过得好,也能让别人,别的比我差的人生活得好些。我一下觉得自己现在也只有现在才真正开始生活了,才有了一点生活的样子了。我现在才觉得,一个人有尊严,有尊严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一个没有尊严,憋憋屈屈地活着的人跟死去又能有什么区别呢?

人常说,福至心灵。人逢喜事精神爽,心境一好,做事想辙,一下就好象什么也不难了,什么也好做了。好象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出现什么困难了。做事的效率和效果也出奇地好。

我在地里跟菜农一起摸爬滚打,帮他们装菜,这样他们也不好意思把质量孬的菜给我装车;严格检查农药的药品和用药次数以及浓度等。保证把合格的菜品从源头上就把好关。这样没有一车菜能从公司退回来,完全保证了商家和农家双方的利益。当菜农们数着大把大把的票子开心地冲我讲着感谢话时,我有种从来没有过的满 足 感和自豪感。我在这时,也只有在这时才真正感觉到什么叫做受人尊重。被人爱着,被人尊重完全可以让人活得开心和快乐。这是无论多少金钱也是买不到的。

我们的工作常常能得到刀总的肯定,在总结表彰大会上总能听到赞美我们的话。但私底下好象往往都是公事公办的样子,没有任何私人感情的成分。虽然我感觉到自己现在总算是出人头地了,但好象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到底少了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有时,他也对我说些好象既象公又象私的事情。比如,他说,物理学上有个同性相斥,尤其是两个女子在一起干同样的工作,往往干不到一块。两个小心眼走到一起,互相争风吃醋,要比大男人们更难搞,可你们竟干得非常好,好象是亲姐妹似的。真得感谢你们了,能把工作做到这份上,让我少操了多少心呀。

这是为什么?我还真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的。但细细一想,一点也不奇怪的。人家不管是论水平还是论相貌都在我之上,何况柳萦的品德也是没有说的的。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干工作,自己如果还要挑肥拣瘦,跟人家去争高低,那可真就太不够人了。

“人家那么有本事,我这样的还敢跟人家争啥呀?再说,我的本职身份就是助理,是帮助人家干活的,哪能跟别人争什么高低贵贱呢?”

我真诚地说。

“你还是那样子,一点也没有变的。这就很好,一个能永远保持自己的本色,靠本源活着,不管在什么时候,永远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他点点头,赞叹着说。

听着这个最高统治者对我由衷之言,我心里非常高兴,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缺乏点最为真实的东西。完全是上级对一个下级惯常的表扬和鼓励。既不太亲切,也不太热情,恰到好处,恰如其分。这使我心里很是怏怏,见到他也只是象所有的员工一样礼貌地打声招呼,除此以外,根本没有做老相识的感觉。

有一天,我把拉来的蔬菜让工人卸下来,再拉到分拣车间,安排员工分拣清洗后,把刚刚运来的蔬菜样本拿到化验分析室,让化验员进行检验。

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门,屋里静悄悄地,桌子跟前一人坐着另一人站着,正低头看着分析报告。由于他们是后背对着门的,根本没有觉察出有人进来了。除了此两个人,屋里并没有别人。而他们却是我的两个顶头上司:柳萦和刀明。

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我竟没有作声,静静地呆立着,屏气凝神地想听听他们的谈话内容。但他们好象全都集中在跟前的表格上了,谈着的全是些名词术语,我是一点也听不懂的。屋里非常宁静,静得能听得见三个人的心跳。虽然他们声音非常低,但在空旷的大厅里还是显得非常洪亮,嗡嗡的回音好象要穿透我的五脏六腑,直钻进我沸腾的心里一样。

刀明坐在椅子里,铮亮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黑蓝色的西装,脖子里系着一根棕色的领带,洗涤得雪白的衬衣领子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点白道道,把他的发际和领子分得黑白分明。就象在后脖颈里挂着一条白金项链似的。柳萦站在他的旁边,腰弯得很低,苗条的身材,修长的腰肢,一身白色的西装非常得体,颀长的脖颈,雪白雪白地,一头披肩长发披散下来,似乎是不经意地轻轻在刀明的头上拂来拂去,一副柔媚的肩膀和宽阔的紧紧贴附在一起,那样亲昵,那般温馨,缠 绵悱恻,柔情蜜意……

我的心微微颤动着,血液也仿佛凝固了,兀自呆呆地立在那里进不得,退不得。手里拿着的几样蔬菜样品,轻轻的抖动着,随时可能掉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镇定!镇定!宁杏儿!宁杏儿,镇定,镇定……

我心里告诫着自己,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屏气凝神地屏住呼吸,踮起脚尖,轻轻地往后退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的后背,生怕有一个转过身来,看见叫人尴尬的一幕……

退出屋子,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象被压抑了好久似地,一下觉得心胸突然开阔了起来,好象刚刚从敌占区逃出来似的,一阵轻松。回头看看,门也忘记给关了,只有风在外面袅袅地吹来,把我的头发吹得乱蓬蓬的。我理了理发梢,尽量使自己保持平静淡然的样子,把手里的样品蔬菜送回库房,叮嘱组长让她等一会儿再送去检验。便迈着沉重的步子回到自己的屋里,象一口布袋似地倒在床上,好象永远也不可能再爬起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看到人家在一起就能产生这么大的能量,这样激动、忿忿,难以平静?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呀?

你这是在吃醋!吃人家的醋。为什么什么也有了,可总觉得好象缺少点什么,缺少得就是这个:爱。爱和被爱。你真的是爱上他了。不,不是现在,早在好几年前就爱上他了,还因此被他老婆打着鼻青眼肿。就为了给他过一个生日!现在再在这里遇上他,岂不就是缘分吗?你是不是太势利了?在无数追求者中也象大多数人一样只爱金钱势利,爱老板不是爱他的人,而是爱他的钱财,爱他的能量?

不,不是,绝对不是。我又对自己说,你并不象别的女子一样是个嫌贫爱富的势利眼,你只希望能过上平静也是平常的生活。当年他那样穷困潦倒时你还无条件地爱着他,跟他的金钱地位是没有关系的。他也是爱你的呀。这并不是你自己的过错呀。

我开始原谅了自己。但此一时,彼一时,过去的刀明绝不是现在的刀明了。他拥有好几百万的财产,开着豪车,住着别墅,跟前美女如云,钱财如土。你仍爱着他,他还可能爱着你吗?你是谁?虽然现在算是走上正规了,改邪归正了。可你的底细他是非常清楚的:龌龊、下 流、肮脏、可耻;好吃懒做,不劳而获,行尸走肉,醉生梦死,浑浑噩噩……除了男人们的凶恶残忍无法安在自己头上外,简直一切反面的词语都能放在象我这样的人头上。你凭什么,有什么资格获得爱情?尤其是获得象刀明这样清清白白,凭自己的汗水、智慧和劳动创造财富的真正意义上的强者?尤其是他完全知道你的底细,瞒都瞒不过去的。只要他愿意,一句话就能让你在这里活不下去。让所有的人都鄙视和厌恶你。别作梦了,宁杏儿!清醒吧,这个男人,优秀的男子,绝不可能属于你这样的人的。吃醋也得有资本的。如果没有资本连个吃醋的想法都不敢有。不然的话,你就可能演出更多更大的悲剧。

人生就是一件交易。你已经失去了交易的资本了。如果还想让爱情能交易成功,就必须降低诉求,寻找跟自己能平分秋色的,等量齐观的对象。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了。

这样一想,心里好象也平静多了。再看自己屋里的陈设也顺眼多了。不象刚回家里,一切在我眼里好象都是那么丑恶,那么令人作呕。第二天上班,看到刀明和柳萦时,觉得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了?就象丁雅丽讲的邻人疑斧和杯弓蛇影的故事里的那两个主人公一样?见到他俩仍旧打着招呼,但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好象不是自己亏欠了他们什么,就是他们亏欠了自己什么似地。晚上下班回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仔细一想,那天的情境,门是虚掩着的,地点是在公司的检验屋里,工作场所,即或他们俩有幽会,也绝不可能是那样的地方,那种场合呀。完全是自己心中有鬼,害怕恐惧,担心他被别人占据所致。可这又说明什么呢?为什么只有对他才是这样呀?公司里帅男俊哥多了,大白天都能看到一对对一双双公开地接吻搂抱,你是一点都没有任何感觉的呀。可对他……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爱情?尽管自己身体上有过好多男人,但内心里除了刀明再没有第二个男人对我有过任何的触动和向往。只有赤luoluo的交易,跟感情没有任何关系。他可是自己生平第一次有感觉的男人,能在梦境中,想象里多次出现过的男人。爱上他绝不是你的错呀。何况自己并不是因为他成了百万富翁才爱上他的,不是爱他们钱财,而是他这个人。比这里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早得多。他可是我的初恋呀。

我的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同一个问题,闹得我整天心神不宁,痛苦不堪。但自己好歹还算是个领导,不能在员工面前,和他俩面前露出任何破绽。泪水痛苦只能由自己独自默默地承受。感情告诉我,我是深深地爱着他的,他也曾经爱过我;但理智又告诉我,现在的交易对象早已发生了质的变化。早已不是穷小子和小姐之间纯白纯净、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交往了,两者的力量已经拉得无比大了。一个俯视世界和一个仰视世界的人是绝难走到一起的。

理智感情,感情理智,互相交织、撞击,扭曲、拧绞……把我整得昏昏沉沉,痛苦难当。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崩溃的,不是发疯就是自杀。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讨好他?向他表白自己的一片真心真情?大声地讲出自己内心的感受?不管他是否是爱我,是否还没有忘记我在他的人生走到最为低谷的时候我对他的爱恋和护佑?如果他不答应你呢?如果人家根本就不把你放在心上,把你还当成是原来的龌龊、下 流,只有金钱没有人格,甚至连人性也没有的下三烂呢?那岂不是自找其辱吗?

不不,这事绝不能唐突冒进。如果还象过去一样,我们两个所处的地位、身份是平等的,不相上下的,还多少可以试一试,现在可是完全不同了。何况这事一般只是男孩子表现主动的,不可能是一个女子去追求男人的。何况他要是真的对我有什么感情,以现在双方的关系,只是一句话的事,根本没有任何障碍的。何况公司美女有好多,不管是学历还是水平,容貌,除了那些拣菜的老妈子,中年妇女,新招进来的全是鲜艳如花,精干似猴的女孩子。能把我放在眼里吗?可是,她们也有不及我地方,就是她们并没有跟他从前有过什么交往,更没有交情和感情的。我可是有这方面的基础的。新搭建难,重构建易。只要给他点暗示,让他能想起点什么,也许就可以重续旧情吧?可如果他忘却了,或者说是专门忘记了,有选择地忘记了,又该怎么办?

反来复去,辗转反侧;魂牵梦萦,神不守舍。我的饭量一天在下降脸色也随着心情的糟糕变得灰暗无光,神情疲惫,痛苦不堪。再这样下去,我简直快要崩溃了。

不行,我对自己说,绝不能再这样傻呆下去了,不管怎样总得有个了断,有个结束,不能这样生不生,死不死的。他也是个人嘛,又不是老虎,不过现在有钱、有地位了,但他善良的本性并没有改变,还是那个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刀明。不要怕他,不要想着他是你的上司,你的老总,能决定你命运的人,只要你还把他当成当年那个穷困潦倒,食不果腹的男人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我不断地给自己打着气,在忐忑不安中期待着一个对我来说最为重要的日子;他的生日。因为当年就是因为我给他过生日被他老婆搅了局的。生日没有过成,还遭受到她的凌 辱和打骂。现在正好可以找个借口来满足我这个小小的要求,想必他会高兴的。至少也不会拒绝的吧?

我掰着手指一天天在计算着那个期待已久的日子。盼望那天他把自己的生日正好给忘了,正好他那天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正好他的心境也非常好……由这些无数的“正好”连在一起,不信他不会感念旧情,跟我能重续前缘的吧?

我的运气还真好,到他过生日的那天,几个我设想中的“正好”全都赶在一块儿了。他痛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而且从他惊讶的神情上看得出,他对我能记住他的生日是多么高兴。因为他说,他自己也因为忙于工作,把生日早就给忘记了,这里的员工也好,管理层也好,虽然大家都处得不错,但由于没有自己的家人,并没有谁知道他的生日的。我是唯一知道他生日并且是曾经给他过生日的人。

我使激动得一夜没有睡着觉。第二天中午,快到下班的时候,我找了个借口向柳萦请了假,便悄悄打车来到跟他约好的地方等着他:不能单独跟他在一起出去,否则,会引起人们的怀疑和猜忌的。

我在饭店的窗户跟前找了座位坐着,忐忑不安地等着,时不时望望窗外,巴巴地期待着那辆墨绿色轿车的出现。

来了。一会儿,一辆墨绿色轿车缓缓开进来,停在停车位上。刀明衣冠楚楚地从车上走下来,掏出遥控器锁住车门,我赶紧迎了出去,把他领到包厢里。

“你就把我领到这样寒碜的地方来?我可是富翁呀。这么重要的日子,就这样给我过生日呀?”

他看看屋里并不寒碜的陈设说。

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象他这样的人天天鲍 鱼海参吃着,对那些高级饭菜早吃腻了,更喜欢那些新鲜清淡的饮食的。这家是把全国最著名的地方小吃汇聚起来开办的特色饭店,生意非常好。就象刀明的金谷香一样。

爱一个,不能讲给予了多少,而是给的是否是他非常需要的。不在贵贱,而在恰好。我相信他对地方小吃是最为感兴趣的。想了不少办法才想到这样的一个地方。

“可请客的是穷人。穷人请客只能是量力而行。再说,象我这样穿着寒碜的人,到你们富翁光顾的饭店还不把我给赶出来?”我说,“不过,最重要的目的并不是让你吃饭,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对你有极其重要的有教育作用的有意义的饭。”

“你绕口令学得不坏呀。吃饭还能什么意义?我倒要好好听听了。”

他一脸困惑地说。

“忆苦思甜,好叫你不要忘记苦难的过去。”

我煞有介事地说。

他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赞赏地说:“好好,好好,亏你想得出。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好象在我小时候,我母亲常常跟我讲过她们年轻时经常吃忆苦饭。没想到,你竟然也会这种事情,不知从哪听来的。”

“跟你一样,听大人讲的。”

我说。并且把菜单递给他。

“亏你想得出。”他边翻菜单边惊讶地说,“这家饭店还真有不少绝好的菜品呀。我还正想考察看哪里还有什么地方小吃,给咱们的饭店再上几个新菜,虽然东西好,但总觉得太单一了。你这要比给我过生日还重要呀。”

他一点也不客气,把菜单上几乎所有的菜全都点上,桌子上摆得满满的。害得服务员一个劲地问我们是几个人,还没有客人要等着。当告诉她只有我们两人时,她惊讶得半天合不上嘴巴。

“你可让我一下就倾家荡产了。这不是浪费吗?”

我知道他是要品尝这些特色菜品的,研究一下好不好,对自己的菜好有个参考。故意说道。

“亏就亏吧。反正以前你并没有让我吃上什么东西,还叫你我全受够了气。现在得补偿补偿了。要把失去的全都吃回来,要不就不符合生意人的品格了。”

他似乎是不经意地说,但我却惊讶得愣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竟然还记得多年前我给他过过的生日!他还没有忘记过去,没有忘记过去就意味着没有背叛过去我们之间的感情。

“你竟然还能记得?”

“哪能忘记呢?幸福容易让人忘记,痛苦尤其是夹杂着幸福的痛苦是最难以使人忘却的。”

他有些沉重地说,脸上现出凝思的神色。

“对不起,我又让触到你痛苦伤疤上了。”

“没什么,还真得感谢你。当一个人成功的时候,能有个人经常提醒不要忘记过去的灾难和痛苦是件多么重要事情。有时要比在痛苦和绝望的时候给的大鼓励还要重要。可惜,成功的人一般除了恭维讨好,什么有用的话也不可能听到的。所以,我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讲边外话。真是这样想的。”

我仔细想着他的话,竟感动得差点落下眼泪来。这样的男人,这样永远清醒和时刻在自我反省的男人,是不可能不成功的。

“我们不要上酒了吧?不然会影响到吃菜的。”

他提议道。

“当然。”我说,“菜能带来生意的。酒喝多了,就别想菜叫什么姓什么了。”

我便叫了两桶饮料。我们俩边吃边聊。但他一门心思全放在菜品上了,连饮料也不喝了。每盘菜只吃一两口,就品味上半天,仔细比对着菜谱认真研究着,反复咂磨着、品尝着,想上半天,再吃上一两口。完全跟生日扯不到一块了。我知道他是个重内容轻形式的人,非常渴望把自己的事业做大做强。便想了这样一个办法,连生日蛋糕也没有让上。哪能想到他完全沉浸在跟他的事业研究相关的事情上了,好象忘记今天是干什么来了。一点也没有过生日的情调了。

“那你不想把嫂子再迎回来?让她也享受享受你现在的生活?”

我尽量想把他往爱情家庭女人这方面引导,试探着能切到正题上来。

“她?势利婆娘,永远不会反省自己的。再跟着我?不是把我杀了,就可能送进精神病院,独霸所有的财产,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早就成为我不共戴天的敌人了。”

他坚定地说,脸上交织着痛苦和自豪的神色。

他并非危言耸听,生活中这样的女人并不少见。她们既不与男人同甘,更不可能共苦。只有对自己的家,尤其是男人打压和撒泼。好象生来就是要跟自己的男人过不去似的。象刀明这样一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怎么可能再跟那样的泼妇生活在一起呢?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那她现在……还是跟你在一起生活吗?”

我试探性地问,这才是我最关心的最重要的问题。

“早跟她没事了。这样的泼妇只要是还有一点自尊心的男人就不可能跟她生活下去的。离婚了,除了我现在有企业,把家里的所有财产全判给她了。包括房子等一切。还另外给了她十万元。”

他淡淡地说,好象在讲着一件跟他无关紧要的事似的。

“那你……就一个人生活?不是说一个成功的男人后面都站着一个贤惠的女人吗?看手下有多少才貌双全的女孩子……”

我依旧不甘心,试探性地说。心里七上八下,不知他对我的暗示是不是有所明白。

“唉,”他叹了一口气说,“成功的男人后面有贤惠的女人不假。但那是在创业的时候,有人支持,有人鼓励。可我,完全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自己硬是强忍着痛苦一步步干出来的,如果说还有什么女人支持的话,那就是从反面给我的动力。至于现在,等孩子长大再说吧。反正自己一个人也熬过来了。不管现在找到什么样的人,对孩子总是不利的。他都得面对两个母亲。让他如何来面对?现在正上着高中,一个人非常重要的时期。如果高中被荒废了,人的一辈子也就荒废了。耽误不得呀。”

我一下怔住了,心一下跌到低谷。端着饮料的手半天没有放下来。准备了无数的话,无数可能出现的情境、场面,一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排斥了所有的女子,当然也包括你自己,自以为是跟他过去有过某种交情的人。拒绝的面也太大了,大得让我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了。下面有关此类话题便再也不可能试探和追问了。不然,就只能是自取其辱了。一个没有自尊的人是永远被人瞧不起的。更别说还可能从其身上得到什么爱情了。

精心设计的一顿生日午餐,对我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只让他从中再次找到了提升自己菜品的良好品种,给他的公司又创造了不少利润。不过,工作上能给他些帮助也是很好的。没有他对我的提携和帮助哪有我的今天?不管是否得到爱情,但总觉得自己活得有了价值,有了家的感觉。见到他总好象有了靠山,有了做人的底气。这样的恩情是一辈子也报答不完的。

想到这儿,我非常纠结的心情也很快释然了。

如果他想成家,想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我肯定是他最佳的人选的。你要耐心等待着,牛奶和面包总有一天会同时到来的。

“感谢你的饭,感谢你还没有忘记我的生日。你还象过去一样真诚善良。更让我知道了还有这么多好的菜品,完全可以把这些菜翻炒加工,形成自己的菜品的。”

他吃罢 饭,由衷地说。还让我向服务员索要了一份菜单,他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在我编了个理由跟服务员交涉时,他悄悄来到吧台结了账。当我拿着菜单找到他时,他已经坐在车里了。他接过菜单高兴地说:“这要比任何东西都要有价值。我们吃的已经不能叫菜了,而应该叫专利才对。”

“你怎么把账给结了?这到底算是谁请谁呀?谁给谁过生日呀?”

我嗔怪地说。

“这顿饭千金难买呀,结账算个啥?我还要给你发奖金呢。”

他说着,拉开车门让我坐进去。我推说还要到商场买点东西,让他先走。回去跟柳萦说一下,我有可能会迟到一会儿。

“跟我请假还不是一样吗?我官大还是她官大?”

他笑着说。

“不是说县官不如现管吗?”

我说。

他答应一声便开车走了。

我又到商场里转了会儿,便回去了。还没有到上班时间,并没有耽误工作。柳萦见到我也没有问中午有什么事要请假。好象刀总并没有跟她讲过什么似的。

一切都恢复了过去的老样子,好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柳萦也照常按部就班地干着自己分内的事情,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跟刀明亲昵的样子。再把刀明跟我讲的话放在一块儿想想,可能完全就是我神经过敏,她和他之间其实完全就是公事分办的工作关系,并没有任何私人感情上的纠葛。我和她跟刀明之间完全就是非常纯洁的上下级关系。甚至我要比她还进一步,因为我们过去毕竟有一回不管是交易还是感情上的关系,这就够了。就足够给我以安慰了。

心情一平静,一切都又回到原来刚刚参加工作时的样子了,照常非常积极努力地出点子想办法,主动热情甚至忘我地工作着,把工作当成是自己最为快乐、最有价值的事情。

我照例亲自到菜地里跟菜农谈菜样和菜价的事。尽量把最新鲜的蔬菜进回来,好让刀明上新菜。

这天,菜地里悄无声息,连一个菜农了找不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向一个匆匆从菜地里经过的人打听。他说,不远处的荒山上上发现了一具女尸,人们都看去了。

我抬起头仔细一看,果然不远处的山坡下停着好几辆警车,坡上站满了围观的人群。

看来一时半会是找不到菜农了,他们可能全在山坡上。无奈我也只得向山坡上走去。从来没有见过什么尸体,以前只在电视上见到过。现在竟要亲自看到了,心里是既恐惧又好奇。

我来到山坡上,站在人群外踮起脚尖向里瞅着,但什么也看不见。只得壮着胆子凑到跟前,只见警察正仔细检察着尸体。用镊子把遗留的东西一样样小心翼翼地夹起来,放进包装袋里。女尸非常年轻,穿着红色上装,棕绿色裤子,脚上的鞋子掉了,露出一双雪白的袜子。个子不太高,有张浑圆的娃娃脸,指甲染得通红,上面沾着污垢,身上还还……我的心一下咚咚地狂跳起来,周身的血液也仿佛沸腾起来了,嘴巴大张着,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差点惊叫起来,我赶紧捂住嘴巴,恐慌地左右看看,确信并没有人发现自己的失态后,再仔细瞪大眼睛盯着那具早没有任何意识的女尸——

吴丽!她竟是吴丽!跟我朝夕相处的亲如姐妹的善良而没心没肺的吴丽!

她怎么被人杀死了呀?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

无数个为什么在我心中翻腾着,脑子里顿时一片苍白,象个木头桩子一样呆呆地立在山坡上。我不敢走向前去,也不敢去指认,因为那样我可就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我过去的一切就全可能成了这里的人们茶余话后的谈资,那可就完全可以让你脸面扫地,无地自容了。理智在这个时候要比什么都重要。直到警察检察完毕,把她的尸体抬走,才跟着人们走下山来。我浑身酸软得就象散了架的骨架子,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连跟菜农们谈话的气力也没有了,只得跟司机讲了讲,说我不太舒服,让他跟菜农们交涉去,便一个人踉踉跄跄回到家里。

怎么办?你可是知情 人呀,你不能只管自己的荣誉脸面,不管她的死活呀。没有人认领帮助破案,警察能破得了吗?可是只要你一出现,你自己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如果你不说,良心上能过得去吗?

夜里作了一夜的噩梦,梦见的全是吴丽苍白的脸和血淋淋的尸体。电视节目天天在播放着寻尸启事,并寻找破案线索。我整天心事重重,神情恍惚,不知道该怎么办。举报吧?担心自己会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成为众矢之敌;不声不响吧,自己的良心又非常地不安。她可是你亲如姐妹的朋友呀,你不能就这样让她死得不明不白吧?尽管你可能并不知道她更多的情况,但一些最基本的信息还是了解一些的。如果她就这样横尸荒野,悄无声息地被埋葬掉,让残害她的人逍遥法外,你还有何面目在这个世上做人呢?宁杏呀,宁杏,你可怎么办呀?

不行,在不安中等待了三天后,我终于痛下决心,一定要给警方发去信息,让他们尽快破案。因为你可能是在这里唯一的知情者,你要是不站出来,恐怕一时是非常难以破案的。为了使朋友的冤情能得以昭雪,我决然来到街上,用公用电话打通了警方公布的电话。只所以这样做还是担心会把我拉进来,暴露出我的真实身份。

警察让我在原地等着,好让他们来进一步核实情况。我谎称我要坐车离开,车马上就要开了,已经来不及了。把有关她的最重要的信息提供给他们后,我急匆匆赶紧离开了街头,象做贼似地回到住地。心里象揣了只兔子一样狂跳着。好象我就是那个歹徒似的。

在报告了吴丽的基本信息后,我几乎天天都要到报亭里买报纸,查看警方破案的进度。但令我非常失望,案件根本就没有什么进展。

我惶恐不安地期待着警方带来的好消息。过了几天,晚上,本市电视台的新闻预报中提到城郊无名女尸案成功告破的消息。我把屋门关得紧紧的,不让别人进来,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细节,更担心别人看到我难以自持的情绪,从而发现什么破绽。我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耐心期待那个不知算是叫人振奋还令人痛苦沮丧的场面出现。

好容易等当官的开会视察的新闻过去后,那条爆炸似的新闻终于出现了。但罪犯被带出来的那一瞬间,一下把我惊得大张着嘴,半天没有合拢,脊背上冒着一阵阵的寒气:那个杀害吴丽的凶手不是别人,竟是她的男友金晶!那个让我非常羡慕的帅哥,跟她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最好的男朋友!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人呀,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竟会变得这么凶残呀?

主持人讲得非常清楚:凶手为了得到她卡里存的十万块钱,逼她说出密码后,残忍地将她杀死,扔到荒山坡里,把卡里的钱全都取走了,跑到北京被抓。

原来,吴丽跑到海南又赚了几万块钱,回来找她的男朋友金晶,让他跟她回她的家乡去结婚,金晶虽然口头上答应,暗地里却对她下了毒手,将安 眠 药碾成细粉掺进可口可乐里,让她喝得昏睡过去后,又用尼仑绳将她勒死,抢走钱。

这恶魔为什么竟这样贪得无厌呢?他所有的花费,吃喝玩乐所有费用全是吴丽供给的,如此吃软饭还不满足,还要把她所有钱全弄到手;就算把她的钱全取走,至少也不能把命也取走吧?好歹情人朋友一场,怎么能做得这样惨无人道呢?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呀!

可是象她,象我们这样的人能交到什么样的朋友呢?不管有多少钱,有多少身份和身价,我们在他们心中全是一文不值的烂 货。别看跟你肌肤斯磨时讲得天花乱坠,甜言蜜语,但一过头就会把你骂得狗屎不如。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好在我们还算及时抽身,改邪归正,生活过得平安和顺。但可怜的吴丽岂不是自己害了自己呀?她恐怕到死也不明白她最心爱的男朋友为何要对她痛下杀手的!

好几天我都沉浸在难以表述的痛苦中,实在不明白一个人的心肠为什么竟如此歹毒,如此凶残,象吃人的恶魔!

刀明见我精神不太好,询问怎么了。我说可能是头疼,正服着药。可能是中了风了。他叮嘱我不要太劳累。还让柳萦把答应给我的奖金发给我。我问为什么不等到年底考核成绩后再发,她说刀总说表彰和奖励不是一回事。奖励要常态化,及时把给公司提出良好建议、能创造财富的人员给予鼓励和褒奖,不能让等得太久。年终奖励是另外的奖,平时干出成绩就要及时给予奖励的。因为我提供的全新的菜品,使饭店的客源一下增加了不少,利润自然也比过去有了非常大的提高,多劳当然就得多得了。

我对他心存感激,知道他也许是想给予我更多,但担心别人眼红忌妒,就暗中给予,让我能得到他更多的关心。但我又心生怨嗟,知道我要的并不是钱财,而是他这个人呀。那比给予我多少都重要得多,对我不冷不热,不即不离,总是隔着一道厚厚的墙,就象是雾里看花,让人捉摸不定,难见分晓。

几个月后的一天,我刚带人把新进来的菜卸载下来,放在分拣车间,从里面走出来,迎头碰上刀明,他喜滋滋地冲我说:“太好了,太好了。你总算给你的亲姐妹报了仇了。”

我一愣,不知他说什么。忙问:“没头没脑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你还不知道?就是吴丽呀,杀害吴丽的凶手金晶昨天被枪毙了。该不该庆贺一下?”

他兴奋地说。

我一下愣住了,他竟然了解我和吴丽的事,而且还知道金晶就是她的男朋友。心里一时七上八下的。但一想到他早就了解了自己的一切了,如果他要宣扬我的污点,早就满城风雨了。所以,对他一点也不能隐瞒什么的。他的人品你还不相信吗?

冷静下来后,我笑着说;“你可真成了侦探高手了。你怎么知道我和她是朋友,还知道她男朋友的情况?”

“你忘了?我以前找你的时候见过吴丽的。她好象跟你们的关系非常好。也见过那个男的,没想到他竟成了杀人凶手。人真是太难捉摸了。我请客咱们单独聚一聚。庆贺那个恶魔下了地狱。”

“好吧。”我说,“你这样的大官请,实在太荣幸了,哪敢不去呀。只是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金晶被枪决的?”

“我今天路过法院时,在他们宣传橱窗里看到的。你听了肯定会高兴的。”

我没有敢跟他说是我第一时间给警察提供的有关吴丽的信息。因为那样他会觉得我根本就不信任他,把他当成外人,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太高兴了。那就好好庆贺庆贺吧。不是说来而不往非君子吗?就让你也破费一回吧。不过,咱们可都是穷人出身,千万不要浪费的。”

我答应道。

非常出乎意料,他竟把我带到西餐店里,请我来吃西餐的。

我从来没有吃过西餐。要不是我们单独在一个包间里,他可以教我,可真让我出丑了。那些刀叉围脖,我一样也不会用。

他亲自手把手地教我如何使用这样洋玩艺儿。那般亲切、温馨和甜蜜,就象是在自己家里爱人之间的举动。看着他微笑着的眼神和和蔼可亲的完全没有老总跟下级之间的隔膜。我一度冷却了心又被重新唤醒了:是不是他现在也觉得太孤单了,需要有个女人来照顾了?尽管给予他热情照顾的人有无数,但无论怎样也总是不如妻子来得真实和深沉。

“你一点也没变,还象从前一样,甚至比以前更让我觉得……可爱。”

我尽量斟酌着词句说,想能套出他真实的想法。

“那当然。为的就是要保持劳动人民的本色嘛。现在最流行的东西并不是专家教的和制作出来的,而是原太态。为什么我们的菜品和主食都能受到顾客的好评,就是有我们自己的特色,完全保持了食品的原生态。原汁原味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因为它是真实的。那些不管名称叫得如何响的华而不实的东西迟早是要被淘汰的。”

他不无自信地说,但话题却是我非常不想听到的,因为他拉得也太远了。远不是我想要听到的。直接跟他去讲,恐怕只能是适得其反。因为现在谈得是爱情,不是色情,更不是交易。那可是两样风马牛不相及的完全不同的事情。绝不可唐突和操之过急。但也不能永远处在期待之中吧?那何时才能算是个头呢?

我挟起一块鸡肉块送到他嘴巴跟前充满着柔情蜜意地说:“可爱的刀总,你尝尝这洋美味,看看这东西能不能也配到我们的原生态食品里?这样就可以土洋结合……”

他张开嘴正待吃进去,电话铃声响了。他只得起身从兜里掏出手机接听电话。电话里传了一个女人充满着磁力的甜润的声音:“亲爱的明,你怎么好长时间不跟我约会了。工作上的事我做得怎样?还算叫你满意吧?可咱俩的事你别让别人给搅和了呀?我对我可是一片真心真情的。我就担心你见异思迁,怎么只跟别人幽会把我给忘记了吧?喂,喂,你怎么不说话呀……”

是柳萦,我的顶头上司,一个才貌双全的大学生。她真是他的女朋友。我当时并不是什么神经过敏,而是实实在在真的人家就是一对儿。而且刀明接电话时并没有背过你,虽然没有说什么动听的柔情似水的话,但他是让你在听,故意想叫你知道事情的真相的,他早就有了女朋友了,而且是那样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子。你趁早别再痴心妄想了。

我的心立刻象被针扎了一下一样钻心的疼痛。浑身上下顿时象跌进了冰窖,冷得牙齿打颤。以下他跟她到底讲了些什么,她又对他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清楚。脑子里一片苍白,好象顿时失去任何记忆,好象一只木偶一样呆呆地坐着一动没动。

刀明放下电话后,竟也一点也没有对我作出任何解释,我也不可能向他求证什么。因为我其实跟他除了工作关系外,什么关系也没有的。以前也只是客人和小姐之间龌龊的交易关系,是无论如何也摆不到桌面上的。就象那偷来的钟,谁敢公开来敲的?只有再偷偷隐藏起来,见不得阳光的。

他仍旧跟我谈笑风生,给我一筷子一筷子地挟着菜,叮嘱我要注意劳逸结合,不要为工作把自己的健康也累坏了,透支自己的未来。

生活真是最好和最优秀的导师,它能教导我们如何不断地改变自己,提高自己的适应能力。没想到其实此时的刀明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老实巴交、可怜巴巴地被老婆抛弃的打工者了。他已经是处变不惊,随机应变,觉着冷静的优秀企业家了。多少难以应对的事,多少难以纠缠的人,多少难以判断的错综复杂的事情他都完全可以应对自如,何况这样一点实在是算不上什么的感情纠葛了。

我虽然不是他那样成功的人士,但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什么样的人也经历过,经见过。什么难以对付的人和事也经历过。虽然内心无比的失望和愤懑,但同样也佯装什么也没有觉察到,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只当是我听到了一个在公路边正在跟别人通话的完全陌生的人。既然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你就完全不可能做出任何反应来的。

我也强壮笑容,强打起精神跟他吃了一顿没有任何滋味的西餐。那其实完全可以称得是典型的鸿门宴了:他要告诉你,我刀明,现在只属于一个女孩子了。她的名字叫柳萦。你们包括你宁杏,绝对别想再打我的任何主意了!

在走出饭店门口,跟他互道再见后,我心里只泛起四个最坚决也是最必须付诸行动的字:我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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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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