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审讯
在回局里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孟云天专心开着车，而柳寒烟，她不想说话，她并没有责怪王妈妈，那只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女儿最后的保护，虽然佳佳没说，但她究竟遭遇过什么，大家其实都是心知肚明的，就连那些个老师，哪一个不知道，但是他们为什么都没有管？还不是惧怕权贵？
“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既然佳佳妈妈不愿说，是因为怕女儿再受到伤害，那我们就去问童浩然的爸爸，如果真的如佳佳所说，童浩然已经不在了，那童卫国应该是无所顾忌了吧？”孟云天一边开车一边侧头看着愁眉不展的柳寒烟，以为她在生气。
“孟队，我其实已经料到了，如果佳佳要说，早就说了，就包括童浩然的死，现在这件事，恐怕是被压下去了，就连童卫国都没有说，他虽然没有了儿子，但是他还有自己瘫痪在床的妻子，还有自己的生活要继续。”柳寒烟想到这里，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他死了也就死了，一个名字都不能透露的缉毒警察，当时新闻报出来的时候，用的名字都不是真的，看到新闻的人不过也就发个红蜡烛，悼念一下，大概过几个月就忘记了，但这却是自己一直以来的伤痛。
“你多在警局待一段时间就知道了，其实我们警察也有很多无能为力的时候，我们也是人，也有家庭，也会有七情六欲。”
“孟队，我选择当警察，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柳寒烟有一瞬间都怀疑自己对人生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无论你做什么选择，都是对的，你都要坚定自己是对的，你必须坚持走下去，努力实现自己的价值不是么？”孟云天生怕这个本来带着满腔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却被现实的事情打击到一蹶不振。
“孟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你说这些话，咱们也没有认识几天，但是我就是觉得这些话，只能和你说，别人是不会理解的。”
“因为我们的信念是一致的。”孟云天笑了笑，现在只希望快到找到真相，脱离出这种让人窒息的感觉。
这时候车已经开进了市局的院儿里，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好多文职警察都已经陆陆续续往出走了。
“俊伟，去提一下童卫国，还有几个小时，他就要被释放了。”刚进办公室，孟云天就赶忙和俊伟说。
“好，马上去。”俊伟赶忙一溜烟跑了出去。
“小烟，你查一下童浩然的资料，，对了，一会儿准备一杯热咖啡到审讯室来。”孟云天叮嘱完，就去准备一些资料，然后匆匆赶去了审讯室。
童卫国脸色苍白，眼睑下面明显的黑眼圈，耷拉着肩，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看上去消沉极了。
“俊伟，一会儿通知一下后勤，把审讯室的暖风关了。”
“关暖风？孟队您不冷么？”俊伟一头雾水。
“关了，我不冷，一会儿你和我进去，让小烟在外面，女孩子还是不要着凉比较好。”
俊伟撇了撇嘴，还是女生受优待，自己怎么就没这种命啊？一会儿还是穿多点再进审讯室比较好，这寒冬腊月的，他可不想感冒。
“童师傅，辛苦了，来喝杯热咖啡吧。”孟云天端着一杯热咖啡放在了童卫国面前的桌子上，孟云天还贴心地给他打开了一只手的手铐，方便他拿饮料喝。
童卫国突然觉得冷的厉害，他的手被控制在座椅上，又没办法动弹，薄薄的衣服根本抵挡不住这寒凉，这暖心的一杯热咖啡，让他的整个精神突然崩溃了，疲惫、委屈、恐惧，各种感情一起涌了上来，他竟然没控制住自己掉下了眼泪。
“童师傅这两天受苦了。”孟云天继续主打亲情牌，递过去一张纸巾。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是杀人凶手，我就是一养鱼的，我还得照顾我老伴儿啊，我现在很担心我老伴儿啊。”童卫国老泪纵横。
“您放心，我们已经派女警过去照顾着了，您老伴儿很好，您放心。对了，您没有孩子么？孩子怎么不在身边？”
童卫国明显一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我，我儿子，我儿子不在了。”童卫国刚止住的眼泪又喷涌而出。
“请您节哀，那您能和我说说您儿子的情况么？”
“他，他就是生病了，然后就不在了。”童卫国的眼神躲躲闪闪。
“生病？在哪家医院看的病？因为什么病？有没有医院就医的病历？”孟云天看出了童卫国的不对劲，赶忙追问。
“没有去医院，就在去医院的路上去世的，是，是出车祸。”童卫国被逼问的没办法自圆其说，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抽噎着没办法说话。
“那您提供一下殡仪馆的证明可以么？”
童卫国不敢直视孟云天的眼睛，他就低着头，把脸埋在自己手里，一直在哭，也不回答孟云天提的问题。
“你儿子叫童浩然，是二十七中的学生，半个月前，突然暴毙，没有送医院，没有任何检查结果，就直接拉去殡仪馆火化了，多外就说是突发疾病，没有来得及送到医院就暴毙了？是不是？”孟云天的语气突然变得异常严肃，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直吼的童卫国忘记了哭泣，愣在那里。
孟队好棒啊，在外面看着的柳寒烟竟然被这审讯手段给惊呆了，这是大棒加糖么？对付童卫国这种老实疙瘩，大概这种方式最奏效了。
“不是我，我不知道，只是他们威胁我，让我不要声张我儿子的死，说我儿子是在学校里突发疾病的，他们给了我很多钱，如果我不说，就有钱拿，但是如果我报警，他们会让我吃不了兜着走，他们势力太强大了，警察局里都有他们的人。”童卫国吓坏了，哭着说出实情。
“那你知不知道你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们有没有让你看尸体？”孟云天弯下腰，盯着童卫国，他知道凶手不是童卫国，就他这胆子，再有十个童卫国也不敢杀人，但是他是一条线索，一条重要线索。
“我，我不知道，他们只是远远地让我看了一下，我看到了孩子妈妈送他的手链，还看到了手臂上的胎记，这就是我儿子，后来他们就直接把我儿子给火化了，然后给了我骨灰，我们只是小老百姓，根本不可能和这些大佬们抗衡。”童卫国说的声泪俱下。
“你就童浩然这么一个儿子，他死了，你就这么草草了事了？”孟云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一个父亲，竟然对自己儿子的死这么草率？
“我儿子从小就没有跟在我们身边，他妈妈早就出车祸瘫痪了，我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她，所以就根本没时间去看孩子，他一直住在姥姥家，浩然这孩子也争气，学习竟然特别好，破格被二十七中录取了，而且学费全免，对于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来说，能上那种学校，真是祖上冒青烟了，为了更好的学习，他就住校了，周末才回来住两天。两周前那个周三，学校突然打电话告诉我浩然没有了，我当时都觉得是晴天霹雳。我也难过啊，但是我能怎么办呢？”
童卫国开始讲述他和儿子童浩然的故事，他没有再流泪了，但是眼眶一直都是红肿的。
“你就不想调查，究竟浩然的死因是什么？”孟云天还是不理解，虽然他没有孩子，但是想到，自己的亲骨肉，平白无故地没有了，死的还这么蹊跷，那些人为什么给自己封口费，这明摆着就是要平息这件事。
“我想啊，可是我怎么调查啊？我没有社会资源，我就是最底层给人打工的，我多想给我儿子讨回公道啊。”
童卫国的哭声在走廊里久久回荡着。
“孟队，你就这么把他给放了？他可是嫌疑人啊？”俊伟快步追上孟云天，孟云天面色沉重，实在不想多说话。
“今天晚上，大家都回家，陪父母、陪妻子、陪孩子。”
“什么？孟队，不用加班了么？”俊伟的语气里透着欢呼雀跃。
“不用了。”孟云天再没说话，他现在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童卫国的哭声，像一块大石头压着他，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孟队，大家都回家了，你不走么？”柳寒烟一直坐在座位上没有离开，她一直盯着看着卷宗发呆的孟云天。
“你要回去么？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孟云天拿起外套，就要往外走。
“孟队，我没地方可以去。回家也是一个人。”
“你父母呢？我送你去看看他们吧。”
“那是养父母，我只有感激，没有感情，而且，这么晚了，他们都睡了。”柳寒烟用手指了指手腕上的手表。
“也是。”孟云天又坐回了座椅上。
“孟队，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陪你出去吃点东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