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新女婿向老丈人夺权记
见爹说东上河老支书阮朝柱的孙子阮金玉遭人暗算住了医院,我们都为之愕然。
爹安插我说:“眼下时局很乱,到学校听老师话以学习为重,切不敢乱来。”
爹回家了。惊愕之余,我联想到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妈妈为儿子为后人操碎心的故事。东上河大队的老支书多像这个老妈妈!
就在东上河河北与南圈上俩生产队之间有座桥,河南岸紧挨桥洞口曾住着两户田姓人家,桥口与难眠枕同属一个生产队。难眠枕也在河的南岸。说起难眠枕这个村名还有段不寻常的小故事呢。据老人们说,桥口这两户姓田的好几代都是一脉单传,同属一个老祖宗。
这老祖宗离开这个世界时,撇下老伴田王氏与两个未成年的儿子守着些家业与田产生活,日子也还过得滋润。为防止两个儿子日后因争夺家业田产产生纠纷,田老爷子生前就叫人写好了分家文书,与置办家业田产的老红契放在一块用布裹好藏到了棚上的梁顶靠后墙的地方,并叮嘱老伴田王氏切记在心。
光阴荏苒。二十年后,田老大与田老二都已娶妻生子到了非分家不可的地步,于是兄弟二人就同到其母田王氏房间说起分家一事。
“老妈欸,你看你孙子都快要结婚生子了,你看是不是……”田老大说。
“是啊妈欸,分家是迟早的事,这事确实不能再往后拖了。”田老二抢着说。
“其实你俩不说,妈也想趁妈还睁着这两只眼,给你们兄弟二人办办这事。早在二十年前,你们的爹怕你们兄弟俩日后起纷争叫人笑话,就事先给你们分好了。既然你两个今个提出来了,妈就给你们俩说说你们爹的意思。”田王氏说。
田王氏家里家外棚上棚下翻箱倒柜地寻找老红契及分家文书,找了好一会都没找见,就叫兄弟俩也帮着寻找,凡是能看到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就愣是找不见。兄弟俩叫田王氏再好好想想,田王氏抓耳挠腮冥思苦索良久,仍记不起田老爷子当初藏匿包裹的地方,就决定把家业田产给兄弟俩重新分割成两份,并叫人写了两个纸单捻成了团。兄弟俩开始抓阄了,抓阄毕,两兄弟各自展开纸蛋儿一看,这个说老妈子有偏心,那个说老太太不公平,当日分家不成事情就搁置了起来。
至此,兄弟俩就都各怀心思反目成仇,一碰面总是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甚至……
两鬓斑白的田王氏整天夹杂在中间,坐也不安立也不安,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兄弟俩吵得她耳朵都快生茧子了。有天她请来娘后家主持公道,哪知娘后家来了,兄弟俩也不买账,竟指责娘后家都是些喝了迷魂汤的糊涂蛋,娘后家的人见兄弟俩如此辱骂,就鼓动老姐拿家法把两个不孝子狠狠教训一番以儆效尤,找回娘后家的尊严。不动家法尚好,拿出家法兄弟俩竟大打出手操起家伙一致对外。田王氏被逼无奈就搬到不远处的娘后家住了。
田王氏身在娘后家心仍在田老爷子家,总放心不下两个不孝子,常常夜不能寐在头脑里搜索着存放老红契及分家文书的地方。几个月下来人就憔悴了许多。忽然有天,一个皇帝钦点二甲进士骑着毛驴到河南某县走马上任,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旅途劳顿口渴难耐,路经此地进来娘后家找水喝,坐下喝水间抬头见了坐在炕上的田王氏,就半开玩笑地说:“你个老东西咋就还活着?看你那憔悴的样子该不是为分家的事情犯愁吧?”
站在一旁的田王氏的兄弟见小伙子骂他老姐老东西,无名火顿起,上前就夺去了小伙子手中的碗,说:“你这人无端的骂人是啥道理?”
小伙子也不生气,站起来不慌不忙说:“不是我无端的,倒是你没道理。”
“此话怎讲?”田王氏的兄弟仍旧怒火中烧,大声质问道。
“年轻人消消气。那炕上坐着的乃是我的老伴,我是你姐夫啊,今个出差偶到这里,听说我那俩不孝之子把你姐撵回了娘家,就顺道进来想带你姐回家调停一下。不想你不识好人心倒朝着我发起脾气来。”小伙子这样一说,把田王氏及娘后家一家人都弄糊涂了。
“你说你是我丈夫,你可知道老红契与那分家文书都放哪了?”田王氏疑惑地问。
“咋不知道?这会就跟我回家,我把那个包裹给你找出来。”小伙子说。
田王氏与娘后家一行人跟着小伙子到了田老爷子家,见到田老大与田老二,小伙子说:“你俩不孝子咋那么不懂事?你妈妈那么大年纪记不清老红契与分家文书放在哪了这很正常,咋能跟上这么些小事闹翻脸呢?就不怕外人笑话!”
田老大与田老二被小伙子数落了一通,正要发作,小伙子顶开棚口盖上棚去了,娘后家的人与田家兄弟俩都跟了上去,只见小伙子径直走到靠后墙的梁头底下伸手往梁顶一摸,果然就摸出那个包着老红契与分家文书的包裹来……
打此后,田王氏在娘后家遗下的那个枕头,娘家人就叫它难眠枕。田王氏被撵到娘家后虽然人在娘家心却在田家俩儿子身上,仍为俩儿子分家的事操碎了心,以至于彻夜难眠。后来,田王氏娘家这个村就也定名难眠枕。村里人提到难眠枕,就知道长辈们无时无刻不在为后人操心。也有人把“难眠枕”说成“难民畛”或“南迷辿”的,其实不然。
东上河大队支书阮朝柱就在难眠枕住,我奶奶的聚宝盆失而复得,他的孙子阮金玉曾与我们联过手。如今阮金玉遭人暗算受伤住院,会不会与老支书阮朝柱周围的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有某些关联呢?阮朝柱德高望重,他孙子阮金玉遭人暗算的幕后操纵者究竟是谁?操纵者这样做究竟出于何种目的?他究竟要搞些啥名堂?我想不透,就问良田玉、陈冲、小演说家吴天亮他们,他们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带着这些疑问回到古郊后,我们先去公社把泼皮无赖交给了刘河东,小演说家吴天亮指着泼皮无赖说:“刘司令,这是个强奸犯,若不是我们几个出手相救,这个姐姐就遭殃了。”
这泼皮无赖也是刘河东造反派人,刘河东狠狠瞪他一眼,然后瞥一眼漂亮姐姐对我们说:“你们都回去吧,强奸妇女是个重罪,我会给他严重处分的。”
不知刘河东是咋样处分泼皮无赖的,泼皮无赖回家后就没再露面,直到造反派的人有天去叫他开会,敲不开门,就踹开门往里看时才知道他早不知啥时候上吊死了。这是后话。
当天打公社出来,漂亮姐姐回去了,我们就去见了赵老师,并且说了阮金玉遭人暗算住院一事和那一连串的疑问,赵老师微笑着没明确表示,只是说凡事应该多动动脑筋。我决定插手调查此事,与良田玉、陈冲、小演说家吴天亮等一说,他们也都表示赞成,征求赵老师的意见,赵老师要求我们要在不耽误学习的前提下进行。末了,我问赵老师:“今个没当众戳穿恶婆娘掐死小小子亲妹妹,是不是我们犯错了?”
“她害死小小子亲妹妹虽说罪大恶极,可一旦叫小小子爹马上知道真相,会把她逐出家门,这女人没了生活保障,不仅是她,她的一双儿女也会饿死的。那一双儿女是无辜的,若是因为我们的行为伤及到无辜生命,我们是不是也犯下了罪行?况且她已有悔罪表现。”
打赵老师家出来,我说:“阮金玉与我们一样,也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幕后操纵者针对的目标肯定是阮金玉的爷爷,他选择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下手,无非就是想打阮金玉身上找到个切入口,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这个人为啥要对一个为全大队社员操碎心的人不满罢了。老支书心里装的全是东上河大队的社员群众,我爹说他枕的就是个‘难眠枕’,为了社员都能过上好日子,他满脑子时常都是‘百姓’、‘生活’与‘生产’这些词充塞着。”
良田玉、陈冲、小演说家吴天亮他们都同意我的分析。
趁天还不黑,我建议到医院看看阮金玉,也好听听他是如何说。
在医院的病房里我们见到了阮金玉,他爹阮继延与他妈妈都在旁边守着。阮金玉头部打着绷带,见到我们就想坐起来聊,同学们忙七嘴八舌地安慰他,劝他不要起来,但他爹阮继延说:“叫他坐起来与你们聊一阵吧,虽然伤着了头部,但医生说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这到底是咋回事?你为啥会遭遇暗算?快给我们说说。”同学们急切问。
“我想,肯定与我听到的那个秘密有关,他们是想杀人灭口。”阮金玉说。
昨个后晌,阮金玉到河北生产队玩耍,见有几个人鬼鬼祟祟进了生产队的羊房里,后面的那人朝外左右看了看就闭上了门。阮金玉出于好奇就蹑手蹑脚来到羊房窗下偷听起来。前面说了些啥没听清楚,可是后面“把他弄死了二弟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替一把手了”那句话阮金玉却是听得真真切切的,阮金玉想,这会大队的一把手不正是爷爷阮朝柱吗?他们是想谋害爷爷呀,于是阮金玉顾不上再听下去就要悄悄离开,哪知一不留神弄到了靠在墙跟的一根木棒,里边听得响声就有人说:“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偷听我们说话。”阮金玉慌忙逃离,羊房里那些人却没及时追来,但却发现了他……
阮家茅厕外有棵老椿树,树上的枝丫向周围伸展着,下面的茅厕乍看上去就像有把很大的大伞庇护着。到阮金玉黑来上茅厕,刚蹲下忽听头顶树枝上有响动,紧接着就见有个黑团儿往下落,他下意识地把头朝前一倾,黑团儿擦着他后脑勺掉进了茅坑里。阮金玉后脑勺被擦掉好大块肉,他“哎哟”一声就倒在茅厕里昏过去了。爹妈听得他的“哎哟”声赶到茅厕时,树上那人早已逃之夭夭,随后他就被送来了医院。
“你可听得出那个说要弄死你爷爷的人是谁吗?你爷爷知道这个消息了吗?”我问。
“我爷爷不在家,妈妈说爷爷到六泉参加老战友的葬礼去了。”阮金玉说。
“那些人要得知外公啥时回来,要在回来的路上下毒手,外公可就麻烦大了。”陈冲说。
“放心吧,那些人不会得逞的。你二舅已往六泉了,他们会绕道回来的。”阮金玉爹说。
“回来也得多提防着些,坏人总是爱钻空子的。”良田玉、小演说家吴天亮他们也说。
“是啊,是得防着些。他们瞄准的是一把手的位置,整天担惊受怕的,换给我,我早不当这个一把手了。”阮金玉的妈妈插了一句。
“桃子,有件事我还想告诉你,还是你奶奶聚宝盆的事……”停了会,阮金玉说。
原来奶奶的聚宝盆叫红卫兵抢走放在大队,阮金玉爷爷却认出那确实是个宝贝,不忍心叫毁掉或没了踪影,就趁人不备悄悄拿回了家里,然后再找机会送还我家。并不是像阮金玉先前说的那样聚宝盆是他爷爷打半道上捡来的。聚宝盆还没送还我家,我们就联手来“盗”。当时阮金玉往外拿聚宝盆,其实他爷爷与他爹妈也都在家,只是故意躲在暗处不叫我们看见罢了。阮金玉拿出聚宝盆返回家,他爷爷与他爹妈早不知啥时候从天而降了。阮金玉一脸惊恐,本以为爷爷与爹妈要痛打他这个“家贼”一顿,那料他爷爷与他爹妈却微笑着说阮金玉替他们做了件大好事。
“对了,爹,妈,我小姑父还问过我聚宝盆的事呢。他说红卫兵打桃子家搜查来的聚宝盆放在大队没人敢在运动头上冒险来偷,有人怀疑是我爷爷拿回家了,问我是不是真的,我说我没见爷爷拿回个聚宝盆,他就没再往下问。”阮金玉略顿了顿说。
“他小姑父问这话是啥意思,莫非他有啥企图?”阮金玉妈妈看着阮金玉爹说。
“他能有啥图谋不轨?他新婚还不到一个月不会翻脸不认老丈人的,再说了爹慧眼识英雄早把他列为重点培养对象了,他不会做出啥出格事情的。”阮金玉爹说。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如今这世道啥人都有,我娘家村里就有个不孝子人前背后把他爹都叫成‘同志’了,喊声‘爹’都觉得丢面子了。他小姑父表面倒是看不出啥来,可谁知道他骨子里是咋盘算呢。”阮金玉妈妈说。
“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坏,天底下还是好人多。不过……”阮金玉爹说。
“昨个后晌河北羊房开黑会的人里面可有你小姑父?”没等阮大叔说完我问阮金玉。
“我没看清楚,我就听清了一句话,可那声音好像也不是我小姑父的。”阮金玉说。
“假如说那些人里面有阮金玉小姑父,他追查聚宝盆下落,肯定是想打聚宝盆上打开个缺口说事,至于说啥事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一定不是啥好事。”良田玉说。
“阮金玉小姑父今个已是大队团支书了,已经成了青年里的领军人物,我觉得他不会走极端。再说了,他要想夺权举起造反大旗振臂一呼就行了,大可不必杀人灭口弄出个人命案来。孩子们,甭瞎猜了。”阮金玉爹又说。
“我倒是觉得孩子们说的没错,他造反也得有个理由,若是叫他查出聚宝盆是爹拿了,他肯定要大做文章,说爹与桃子家沆瀣一气搞复辟,爹也是跳到黄河洗不清的。至于他为啥想弄死爹还要杀人灭口……”阮大婶说。
“他想夺老支书的权又找不出造反的最佳理由,只有设法把老支书害死,至于他想杀阮金玉灭口,肯定另有企图,过些日子我们肯定会弄清楚的。”陈冲他们也说。
打阮金玉和阮金玉爹妈及良田玉等同学的言语中,我否定了暗算阮金玉的幕后操纵者是想打阮金玉身上找到切入口一说,因为找切入口不一定非要杀人灭口,进而我得出那个幕后操纵者一定还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的结论。虽然目前我还无法弄清那个幕后操纵者是不是阮金玉的小姑父,他那个不可告人的目的究竟是啥……
这个星期,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与陈冲躺倒后总要牵挂阮朝柱老支书的安危……
又是星期六黑来。小伙伴们陆续来到了我家东屋,语文作业交给了我,算术作业交给了四哥。以前,小伙伴们的语文课与算术课都是我上,四哥这段时间闲着无事就主动给小伙伴们代算术课,我挨个儿检查过语文作业,问小小子:“你后妈这些天对你与对她的一双亲儿女是不是一个样?她还抓你拧你吗?”
小小子说:“后妈这些天对我比对她的一双亲儿女还好呢。我没再受过皮肉之苦,她还央求我不要把我亲妹妹死的真相说给我爹。我也打算把这个真相烂在肚里了,桃子。”
就在我与小小子对话的当儿,四哥也挨个儿检查过了算术作业。该上新课了,铁娃站起来说:“我们都还是借的以前的老课本,你在学校用的课本是不是跟我们借的大不一样,桃子?我听说东上河小学这学期各年级的课本都不跟以前的老课本一样了。”
我说:“课本是变了,不过我们赵老师说还是老课本系统。新版本的语文删除了好多好文章,增加的内容对我们一点都不适用;算术改成了数学,而且好多基础性的知识都没了,断断续续的很不连贯。我们班同学全借上了以前的老课本,课上我们用的跟你们一样也是老课本,新版本只在课下阅读。我们班的科任老师也很赞同赵老师,对外我们都只说上的新版本教材,对内我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是啥就是啥。不说废话了,我们上课吧……”
我家养的那只老公鸡是只更鸡,约莫它快要叫第三遍的时候,四哥也授课毕,安排了下周作业,四哥与小伙伴们就都回去了。可是隔了一会毛毛却又踅了回来,我问:“毛毛,你忘了啥东西了吗?桌子上没放啥东西,你看看是不是掉到地上了。”
毛毛摇摇头说:“没忘了啥东西,忘了告诉你一件大事。”
我问是啥大事,毛毛清了清嗓门告诉我一件有关阮金玉小姑父的事情。
毛毛的话恰好印证了那个幕后操纵者果真是阮金玉的小姑父。
那天,毛毛掂着猪食桶去喂猪,见老母猪在猪圈里乱跑乱跳,又用长嘴巴挑木栅栏门,挑不开就用头撞,毛毛以为老母猪饿极了,是想拱开木栅栏门出去找吃的,就赶紧把猪食倒进猪食槽里,拿起一根小木棍敲打着猪食槽,并“噜噜噜”地叫着,可是任凭毛毛怎么“噜噜噜”地叫,老母猪就是不领他的情,就是不过来吃食,毛毛不知所措,心想母猪可能是得了啥子疯病,就赶忙跑回家告诉大人,毛毛爹说:“老母猪前天就发过一次情,今个又发情了,他妈,我今个得去给猪打圈,你可知道谁家有好种猪?”
“庄上他堂伯家那头种猪就不赖,萧家庄离庄上有好远一段路哩,叫毛毛跟你俩人照护着赶着去吧。”毛毛妈所说的庄上是指东上河大队所在地及周边几个生产队。
赶着自家的母猪去跟人家的种猪交配我们这里叫打圈,毛毛随他爹到堂伯家给猪打圈,堂伯打开木栅栏门把毛毛家的老母猪与他家的种猪关在了一起,毛毛爹与堂伯照护着打圈,两头猪相互嗅了嗅对方,年轻的种猪就翘起前腿略弓着腰爬上了老母猪的后脊梁……毛毛看了会觉得也没啥好看的就想到别处溜达一会,恰好这会小堂侄发现了毛毛,非要毛毛与他玩翻牛槽游戏。毛毛跟着小堂侄到了堂哥的外间屋里,小堂侄找出一条纳鞋底剩下的二尺来长的细麻绳,把两头儿折叠过来打了个结,用两手撑开拉紧套成个网格状叫毛毛翻过来,毛毛用两只手的食指与拇指翻到自己的手上,小堂侄也用食指与拇指翻到他的手上,俩人这样倒腾了几回就成了个“牛槽”。又倒腾几回又翻成了个“牛槽”……
毛毛耳朵最好使,并且记性极好。比如说旁边有人小声议论个啥,只要不是咬着耳朵说话,无论你声音咋样微小,他都能听个一清二楚,并一字不落地记下来。他还有个习惯,不管在自家还是在哪里,遇着有人谈话总爱听个究竟。当下毛毛与小堂侄正在玩翻牛槽,毛毛忽然听得出里间屋里有人小声细语地说着话就留了个心眼,于是乎就边与小堂侄翻着“牛槽”边听里间屋里人都说些啥。是堂哥、堂嫂与阮金玉的小姑父亓启运在密谈。
“这两天我俩大舅哥出来进去总是像保镖似的跟着我老丈人,这说明我老丈人已经知道了有人要谋害他。”阮金玉小姑父亓启运的声音。
“我就不明白了,东上河大队第一把交椅迟早都归你坐,你何必要谋划着夺你老丈人的权呢?难道迟坐与早坐不一样吗?”毛毛堂嫂的声音。
“那还能一样?早坐我可以早施展我的抱负,迟坐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虽然是他一手提拔的我,试想,我要没能力他会提拔我?有他在,我头上就像压着一座山。况且他在东上河大队威望极高,不除掉他哪能显出我?本打算找个茬口叫大哥振臂一呼把权夺过来再推举我,可是找个茬口也不是一件易事。原想那聚宝盆是他拿走的,哪知一打听他根本就没拿。仅有的一个茬口也灰飞烟灭了。唉!”亓启运说。
“我还有一事不明白,谋害你老丈人是为了坐第一把交椅,加害他孙子阮金玉又是为哪般?”又是毛毛堂嫂的声音。
“大嫂是自己人,告诉你也无妨。前些日子,大哥、我、郭天柱、程一彪等十人趁清晨到井上挑水的机会聚了聚,十人一致赞同结拜成十大弟兄一块举事,成就一番大事业。三天后,就在我们十人在河北生产队羊房烧香结拜时,不知啥时阮金玉来到窗外偷听。大嫂你想,眼下这形势我们十大弟兄结拜这事要是传扬出去,我们十人的锦绣前程可就全泡汤了,而且说不定我们还会因搞小集团戴上个现行反革命的帽子。还有就是,我不想叫我的新婚娘子知道是我在背后谋划着夺她爹的权。谁都知道我的新婚娘子是方圆几十里内的一朵花,我不想失去她。这也是我处处叫大哥走在我前头的原因。所以阮金玉也必须死,他死了才能保住我们十大弟兄啊。我的新婚娘子也才不会知道是我在背后鼓捣着陷害她爹。对吧大嫂?”亓启运向毛毛堂嫂道出了他一直躲在幕后操纵的隐情。
“二弟,我们十大弟兄里你是最有领导才能的,只有推翻了你老丈人,我们才能有出头之日,你也才能带领我们这些人敢叫东上河日月换新天,这是没疑问的。不过,眼下的情形,你老丈人已有防范,不好再处死他,那天黑来没弄死阮金玉又给我们的夺权计划留下了隐患,小孩嘴没遮拦,他要到处乱说开我们的计划可能要随时宣告破产。可是我想也许不碍事。我们还是有机会的。我看过最近几天的报纸了,眼下全国各地都成立了革命委员会,出现了全国山河一片红的大好局面,在这种形势下,东上河大队迟迟不成立革命委员会,我们抓住他这一把柄不难推翻阮朝柱。一方面我们轮番去做你新婚娘子的工作,让她认清形势与家庭划清界限,站到我们革命者一边来,这样你就可以永远搂得美人归了。大哥我说的可否在理,二弟?”毛毛堂哥说话了。
“大哥的一番话提醒了我,全国山河一片红给我们造就了又一个夺权的大好机会。真是天助我也,甭需再找茬口也甭需处死他我们就可把权弄到手了,我们就说我老丈人思想守旧太右倾,整天不问政治就知道生产呀生产的,迟迟不成立革命委员会就是想与红色政权唱对台戏,把他弄成个右派分子就好把他推下台了。另外,我们还可以在他的名字上做做文章,叫他再罪加一等。至于阮金玉……”亓启运似乎又有些担心起来。
“说到阮金玉,虽然说没处死他是我们的一大隐患,但我转念一想,他毕竟是个嘴上没毛的小孩子,即使他把我们结拜十大弟兄一块举事的事泄露出去,也没几个人会相信他的鬼话的, 我们不要瞻前顾后了,因为怕一个小孩子乱说而束手束脚影响到我们的宏图大业,我们会后悔一辈子的。况且那天在羊房我们的声音很小,我们都说了些啥,我敢断定,他阮金玉耳朵再怎么尖也未必能听见。我们是在自己吓唬自己呀二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豁出去轰轰烈烈地干吧,我们会成功的。”毛毛堂哥好似有些激动。
“我还有一个担心,就是不知我那新婚娘子肯不肯站到我们这边来,说实话,我真舍不得她。我以前在大队处处卖弄才华,表现得如此积极,很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博得她爹赏识,能把千金许配给我。现如今我婚姻如愿以偿,我怎肯叫她飞走呢?我们十大弟兄结拜那天后晌,也不知阮金玉看到我了没有?他要是把我参与谋害老丈人夺权的事一五一十对我新婚娘子说了,她知道了我是幕后操纵者肯定会跟我闹翻天的。这小杂种不死大大降低了我婚姻的安全系数。我该咋办?该咋办才好呢?”亓启运仍忧心忡忡下不了决论。
“那天后晌我们进到羊房后,我还特意往外看了一会,没发现阮金玉,他肯定是我们闭上门后才来到羊房外面玩耍的。阮金玉根本就没见着你的影儿,你不必疑神疑鬼,把心放肚里吧二弟。倘若经我们轮番劝说,你那新婚娘子仍不肯站到我们这边来,我们就随便给她扣顶‘帽子’,她一害怕保管不会离开二弟你这把保护伞的。”毛毛堂哥说。
“既如此说,夺权的日子就定在下个星期三,这几天我们十大弟兄都吃些苦发动发动群众,群众发动起来了,到时候我们就会一呼百应水到渠成。不过我想好了,我还是不能到台前参与,只能在幕后策划。”亓启运说。
“一朝君子一朝臣,事情成功后,东上河革委会都换成我们十大弟兄……”
没等毛毛堂哥说完,小堂侄急着尿尿就上了茅房,毛毛也悄无声息的走出了堂哥的外间来到堂伯家的猪圈上。毛毛家的老母猪性情已不再像先前那么急躁,正悠闲自得地与堂伯家的种猪在猪圈里散步,时而哼哼唧唧的像是在表情达意。毛毛来到堂伯屋里,毛毛爹就着堂伯的水烟袋正呼噜呼噜抽得欢,过足烟瘾才与堂伯、毛毛仨人来到猪圈上……赶着老母猪回家的路上,亓启运与堂哥密谈的那些话一直浮在毛毛脑际……
听完毛毛的叙述,我说:“他们的密谈内容虽然啰啰嗦嗦的有点乱,但也不难听出他们为啥要谋杀老支书阮朝柱并加害他孙子阮金玉的真实意图。他们十大弟兄的中心目的只有两个字,那就是除了‘夺权’还是‘夺权’。幕后黑手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毛毛说他也听说了阮金玉遭人暗算住进医院一事,他也认为阮金玉小姑父亓启运就是那个幕后操纵者,他说:“这年头咋净是好人遭殃呢?东上河要是叫他们十大弟兄执掌了乾坤,东上河老百姓可要受罪了。他们那些人整天游手好闲的,哪里知道关心百姓疾苦呢?枕上难眠枕就得知道为老百姓操心,他们这些人会把‘难眠枕’枕成‘懒眠枕’的。”
我也为东上河的社员群众担心起来:“是啊,这帮人要是上了台,东上河的日头就昏了。”
毛毛走了都已多时了,我家的更鸡也已叫过四遍,可我却怎么也无法入睡,我想,阮朝柱是个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老支书,深受东上河大队广大社员群众拥戴,这样一个为东上河集体利益操碎心的老支书,却也有人时时刻刻在算计着他,而这个人却正是他一手提拔起来且成为他乘龙快婿的亓启运,这成啥事呀?既然他们十大弟兄要造枕着“难眠枕”的阮朝柱老支书的反,我们中国少年先峰队——我们班全体红色小卫士何不来个将计就计呢?拿定主意我两眼才渐渐迷糊起来。
如何将计就计,星期一我与赵老师还有我们班同学进行了商谈。
记得还是在上一年级时候,有天放学回到家,我家来了位大人物,还带着两个警卫。这位大人物看样子比我爹大。我放下书包正要到锅棚看看奶奶做中晌午饭没有,那大人物朝我摆摆手,说:“小鬼,过来,告诉伯伯在哪里读书,伯伯赠送你一支自来水笔。”
爹看着我与姐姐,微笑着说:“桃子巧梅,你俩都过来与伯伯认识认识,这就是我时常对你们说起的在咱家养过伤的萧剑伯伯,支前时若不是你萧剑伯伯挺身而出,爹恐怕早没命了。桃子巧梅,快过来告诉萧剑伯伯你们在哪念书。”
我和姐姐连忙走到萧剑伯伯跟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我们整了整衣襟站成立正姿势敬了个少先队队礼,说:“我们都在古郊大队大南张小学念书,萧伯伯。”
我们老师说过,共产党的干部都是人民的勤务员,这话我深信不疑。眼前的萧剑伯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看不出一点官架子。他问了问我与姐姐的学习情况,把一支金星牌的黑色自来水笔给我别在了上衣靠肩部的小口袋里,拍拍我的肩膀说:“不错,像个小学生。”
姐姐也得到了一本很精致的硬皮日记本,大小跟我们的语文书差不多,但比语文书厚得多,日记本里还有毛主席登上天安门及雷锋叔叔飒爽英姿挎着钢枪的彩色画像哩。
打来到这人世上,我还从没见过萧剑伯伯这样的大官,今个见了并得到了他亲赠的自来水笔,我觉得我真是太幸福了。我想,姐姐此时的感觉肯定与我一样,正想问问她,就见可亲可敬的萧剑伯伯说:“你们这代人幸福啊,这幸福的生活可得好好珍惜哟!到学校好好学习获得一个好成绩,就是珍惜今天幸福生活的一个很好的表现。”又说:“毛主席三月五日发表了“向雷锋同志学习”的光辉题词,现在举国上下都在学雷锋。雷锋同志爱憎分明,最能为人民做好事。现在是全民学雷锋,你们学校一定也在学雷锋吧?每决定做一件事情前,应该好好想想这件事对最广大的人民来说是不是一件好事、有益的事,应该好好想想倘若雷锋还活在世上,他会不会这样去做。只要是对人民有益的事情我们都应该积极踊跃地去做,而且要做好。这样同样也是在珍惜我们的幸福生活。你俩说我说的可否在理?”
“在理。在理。萧伯伯说得很在理,我俩一定记住萧伯伯的话。”我与姐姐连忙说。
妈妈给萧剑伯伯端来了热腾腾的小米焖饭,上面放了土豆与老瓜混炒的菜。
“妈妈,咋给萧伯伯吃这样的饭呀?我家的瓦罐里不是还有些面粉吗?”我埋怨妈妈。
“好孩子,你不知道,这可是你萧剑伯伯钦点的饭菜啊!萧伯伯说他好久好久没吃过这样的饭菜啦,他们就是靠小米加步枪打败日本鬼子和蒋匪帮的。你们也都快去端饭来,叫奶奶与巧云也过来,我们与萧伯伯吃个团圆饭。”妈妈说。
那天晌午,我们一家人与萧剑伯伯及两个警卫共进了一顿午餐,那顿午餐虽然不算丰盛,但那是我最最难忘的一顿午餐。临走,萧剑伯伯还赠送我妹妹巧云一盒蜡笔,并嘱咐巧云:“长大了一定要跟哥哥、姐姐学习,争取当个好学生,好好学文化,好好学雷锋昂。”
事后我才知道,萧剑伯伯是趁回陵川老家探亲的机会,专门到萧家庄来看望我爹的。我爹在解放战争中支前时受了重伤,后被送进战地医院救治,由于失血过多急需输血,萧剑伯伯与我爹是一个血型,执意让护士把自己的血输进了我爹的血管里,我爹就是这样活下来的。没想到已经过去十七年了,萧剑伯伯心里还惦记着我爹这个乡巴佬……
萧剑伯伯,大南张小学的郎老师,还有我们敬爱的赵老师都说过同样的话:“每做一件事情前,要好好想想这件事对于最广大的人民来说是不是一件好事、有益的事,要好好想想倘若雷锋叔叔还活在世上,他会不会这样做。”今个我们东上河大队最受人尊重的老支书阮朝柱,就要被以他女婿亓启运为首的十大弟兄整下台,我若领着我们班全体红色小卫士前来解围救驾一定会得到东上河大队社员群众的大力支持。我反复想过,雷锋叔叔倘若还在世上的话,他一定也会这样做。于是我决定将计就计。
星期一,我把我的计划口述给了赵老师,赵老师说:“这又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任何时候正义最终总是会战胜邪恶的。”征得赵老师同意,课余时间,我与良田玉、陈冲等同学商量了力挺东上河老支书阮朝柱的具体事项,各组长又在小组会上做了说明,各组同学也都认为这是一次正义的行动,并都表示积极参与。
马上就是星期三,联区召开全体教师会议贯彻上边文件精神,赵老师不能领着我们前去力挺和声援阮朝柱,就简短地安插了我们一番,并反复叮咛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等人都到齐了,我与良田玉就带领着我们班红色小卫士浩浩荡荡向东上河开去。
萧家庄的红杏与铁娃、毛毛、小小子他们也都来了,四哥也来了,他们说他们也是革命的红色小卫士,也应该为维护正义尽一份责。
我们首先与阮金玉接上了头。几天前,十大弟兄里的九大弟兄果真轮番对阮金玉小姑姑阮惠萍展开了政治攻势,要她与阮家彻底断绝往来,毅然决然站到革命者一边来。就在昨个,毛毛堂哥伍开远还又一次找到阮惠萍进行了一番说辞。阮惠萍听得出这些人是要她六亲不认背叛祖宗,站到他们所谓的“革命者”一边来,与他们一同夺她爹的权。她不答应他们,他们给她安了顶“维护阮氏天下”的帽子,但她不吃这一套,仍不与他们同流合污。阮惠萍也意识到她爹当前处在一个非常劣势的境地中,老人家革命一辈子最后倒要叫人诬陷为反革命,这世道对他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但阮惠萍还不知道她的新婚丈夫就是要置她爹于死地的真正的刽子手。阮惠萍已经很清楚这些人是想谋权造反,当阮惠萍急匆匆来娘家报信时,老支书阮朝柱一大早就叫十大弟兄里的九大弟兄以商讨“成立革命委员会”为名叫到大队了。阮惠萍想去为父亲申辩,于是就发疯似的也跑到了大队。可想而知,无论多么在理的申辩,在十大弟兄面前都是十分苍白无力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讲理……
我们大家跟着阮金玉到了大队,大队在先圣宫庙上,庙院里已是人头攒动。阮朝柱已经被那九大弟兄押在了正殿前的台阶上,阮金玉爹妈与二叔都无奈地站在庙门外,阮惠萍伤心地在一旁抹着眼泪。此刻,伍开远站在台阶上大声宣布:“各生产队的队长、会计、革命派同志们,现在我郑重宣布,夺权会正式开始。下面我就来说说阮朝柱的主要罪状:首先阮朝柱迟迟不肯在我们东上河成立革命委员会就是想走回头路,其次他的名字就是他走回头路的有力的佐证,他企图在全国山河一片红的大好形势下开历史的倒车,回到封建王朝,当封建王朝的大臣,朝代表朝廷,柱代表大臣,明眼人谁都能看出来。还有,有次与他在一起吃饭,我碗里扒拉出了几粒小米,他就说糟蹋一粒米到了阴曹地府就得多吃一条蛆。大家伙都想想,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阴曹地府?他阮朝柱嘴上贩卖的也全都是封建王朝那一套,这一铁的证据也恰好叫我们捡了个正着。所以我们革命者必须檫亮眼睛看清形势把阮朝柱手中掌握的权夺过来,让它牢牢掌握在我们无产阶级革命者手中。在场的都是革命派,有谁受过阮朝柱的压制与迫害,有谁还发现阮朝柱有不端行为都可以上来检举揭发。”
庙院里鸦雀无声,无一人走上台阶。九大弟兄似乎是怕冷了场就呼开了口号,但只有寥寥几个人跟着喊,良田玉捅捅我,示意时机成熟,我把事先拟定的口号交给了小演说家吴天亮,吴天亮就振臂高呼:“打倒阴谋夺权的小集团!”
我们班的红小兵——红色小卫士,萧家庄的红色小卫士——我的小伙伴们,还有四哥都跟着振臂高呼:“打到阴谋夺权的小集团!”
接着,吴天亮又亮开嗓门大声喊道:“打倒阴谋夺权的十大弟兄!”
庙院里除台阶上的那些人与台阶下极个别人外,不仅我们同学及我的小伙伴们,就连在场的伯伯、叔叔、阿姨……也都跟着振臂高呼起来。
毛毛的堂哥伍开远是十大弟兄里的老大哥,今个的夺权会就由他主持。他们喊着“向阮朝柱夺权”的口号,我们喊着“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小兵,是中国少年先峰队,是革命的红色小卫士,我们坚决不上十大弟兄的当”的口号。团支书亓启运虽然也来到了夺权会场,但一直显得很低调。这当儿他见会场上出现了胶着状态,终于沉不住气了,他走上台阶,大声说:“古郊高小的红小兵小将同志们,革命的红色小卫士们,你们可能是受了东上河某些人的蛊惑,你们不了解东上河的情况,东上河大队的问题就叫我们东上河革命者自己解决吧。东上河根本没有你们所说的什么十大弟兄,你们弄错了,但这不怪你们。”
为了显示自个是最最革命的,亓启运竟撕破了脸皮高呼:“打倒反革命分子阮朝柱!”
仍只有寥寥数人跟着亓启运喊,吴天亮急中生智,高喊:“保卫德高望重的老支书阮朝柱!”却有绝大多数人跟着高声呐喊。吴天亮又高喊时,我看到台阶上十大弟兄里有几个也受了感染似的跟着高声呐喊了。口号声中,我领着毛毛、毛毛的小堂侄及阮金玉拨开人群走上台阶,台阶下的所有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我们几个人身上。
“我们中国少年先峰队红色小卫士没受任何人的蛊惑,我们是有人证的。”我大声说。
毛毛第一个站到前边,讲述了那天随他爹去堂伯家给猪打圈时听到的亓启运与堂哥的密谈内容,毛毛的小堂侄也稚气的说他也听到了,阮金玉则说了说他在河北羊房窗外的所见所闻以及被害的经过。亓启运等结拜十大弟兄阴谋颠覆东上河政权的真相大白,他们见夺权会再无法开下去,就都找个借口灰溜溜溜走了……
事后,阮惠萍就与亓启运闹翻并离了婚,伍开远等九人见亓启运大势已去也都与之疏远了。虽亓启运赔了夫人又折兵,可惜的是阮朝柱老支书因女婿背叛回到家当夜就吐血含恨而去。东上河的第一把交椅该谁来坐,“难眠枕”该谁来枕,我的心里不禁又打起了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