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小小子家的惨剧
赵老师的话叫我想起了妈妈与奶奶曾经访过的后娘的故事。
那还是在上初小的前一年秋天,妇女们到生产队地里摘豆角,我与小小子也跟着到地里玩耍。我看到地边塄上的石头缝缝里长出的草里有两种草非常有意思,就叫小小子过来一人薅了一把,我薅的草每一棵都形似一只人手,五指弯曲着朝前撑开像要去抓什么东西似的,小小子的那一把,每一棵都形似一个把儿长长的瓢儿,就是形似一个把儿长长的小调羹儿,在把与勺的连接处长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针儿,直直地穿过勺尖向前延伸了一小段。
这两种小草的模样儿长得很别致奇特、很形象逼真,我与小小子就拿着去问我妈妈它们叫啥名字,我妈妈说:“这两种小草,桃子的那把叫后娘爪,小小子这把叫后娘瓢。今个黑来吃过饭,我来给你们俩说说这后娘爪与后娘瓢是咋个来历,愿意听吗?”
“愿意,太愿意了,我们就愿意听故事。”我和小小子连忙说。
吃过黑来饭,小小子把红杏、铁娃他们都叫来了。爹是小队会计,到大队开会去了,姐姐在大南张小学与老师作伴。妈妈把后晌刚分到的豆角倒到院子里,我、巧云与小伙伴们就围坐成一圈儿撕起豆角筋来,妈妈与奶奶就搓好麻绳纫上针把撕过筋的豆角儿穿成串,叫挂起来晾干冬天吃。妈妈边穿豆角边给我们访起后娘爪与后娘瓢的故事来……
从前有个叫启的农人死了媳妇,家里就剩他与一个几岁大的男娃。启既要当爹又得当妈,既得打点家务又得操心农活,成天忙得焦头烂额的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就又续了房媳妇。这房媳妇儿带过来一个男娃,叫醒,比启的男娃迪大三岁,但有点儿呆傻。启非常勤劳,置了好些农田,虽不及地主老财,但家道倒也很殷实富足。这房媳妇儿自打嫁过来见到启的男娃就想:“这孩子从小就聪明绝顶,长大了肯定要与我那呆傻儿子分庭抗礼构成对我那呆傻儿子的严重威胁,我那呆傻儿子哪里是他的对手?我得趁早为我那傻呆儿子作一番打算,不然等他长大成人就一切都晚了。我必须得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才能防患于未然。”
这房媳妇儿的呆傻儿子睡醒了,见他妈妈这会儿跟他一般呆愣愣的望着窗外的迪在院子里与小花猫斗智,就问他妈妈在想啥,他妈妈就把自个儿的想法告诉他,醒听后似懂非懂,就憨憨的笑着说:“妈妈是为了醒往后活得好,妈妈的想法好,醒支持妈妈,支持妈妈。”
“醒儿啊,你脑瓜儿要有迪那般清醒就好了,那样的话妈妈我何须费这等心思?”
“嘿嘿,妈妈是为了醒往后活得好,醒支持妈妈费心思,支持妈妈费心思。”
醒的妈妈背着启一步步地实施着一个非常歹毒的计划,她先是逼迫迪服下一种啥药,把迪弄成了一个哑子,然后又用长长的指甲儿把迪的浑身抓出了无数的血痕儿,启打地里回来见他的儿子迪眼泪汪汪的成了这等模样,心里挺难过,就叫过才续的这房媳妇儿问:“迪咋一个前晌就成了个哑巴不会说话了?浑身的血道道又是咋回事?”
“他到外面玩耍,回来就成了这样子,也许是在外面叫野猫儿抓伤了。”这房媳妇儿说。
“嘿嘿,嘿嘿,在外面叫野猫儿抓伤了,叫野猫儿抓伤了。”醒学着他妈妈说。
实心眼的启相信了他媳妇儿的话。吃晌午饭,迪伤痕累累的手疼得不能握瓢儿,后妈就用瓢儿喂他。迪惧怕后妈,躲着不想叫她喂,刚跑了不远,后妈把他撵回来,说:“活人咋能不吃饭呢?你不能捉瓢儿,妈妈我喂你,不然要饿死的。”说着就把迪强拉过来喂饭。启见他媳妇儿这样关心迪,也没多想,吃了饭没歇晌就上地了。
一连几天,每当启上地后,迪的后妈都要用长长的指甲儿在他身上、手上抓挠。每到吃饭时候,迪也总是疼得不能握瓢儿,迪的后妈也总是在她男人面前假装关心地喂迪饭。
迪的后妈在用瓢儿喂迪饭时悟出一个歪门道儿,就花钱叫铁匠打了一个把儿长长的瓢儿,瓢儿的把与勺的连接处伸出一根长长的细针,穿过勺口一直延长到勺尖外寸把长。地里农活紧了,启怕耽搁时间,往往上地时候就带上了干粮,吃饭时候不回来。这后妈见机会来了,吃饭时候先伺候那傻呆的亲生儿子吃好喝足到外边耍去了,再用那特制的瓢儿喂迪饭。迪不张嘴,她就撬开迪的嘴,用那带长针的瓢儿硬喂进去,每吃一口饭,迪的喉咙就被刺得生疼生疼,最后疼得连水都咽不下去了……
迪被后妈折磨死了,但他爹并不知道他的死因。他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含泪把他安葬在了自家地里。由于思念亲生儿子,有天启又到迪的坟头上去转悠,忽然见坟头上长出来两株奇怪的小草儿,一株像要抓东西的手儿,一株像个长着长针的瓢儿。这是聪明的迪在地下用这种方式来向他爹诉说自个的死因的。他爹猛然醒悟,把这个狠心的媳妇儿逐出了家门。后来启就给这两种小草都起了名儿,像手的叫后娘爪,似瓢的叫后娘瓢,以警示后人。
妈妈访完了故事,穿起来的豆角约有一半多了,小伙伴们还想听故事,就要求妈妈再访一个,奶奶却说:“你们这帮调皮鬼,撕了这么多豆角筋该累了吧?今个黑来你们先回家歇吧,明个我老太婆来给你们访一个,你们说好不好?”
“奶奶,我们就要你今个黑来给我们访,我们都不累,撕完豆角筋才要回睡。”
“那好吧,我就给你们访访天天还没吃黑来饭就要叫唤的撺掇鸟,也是个后娘的故事。”
在我们这山沟里有一种鸟叫撺掇,它们也许是在别的地方过冬,冬天听不到它们的叫声,春天往后到秋天这三个季节里常能听到它们的叫声,那叫声很是奇怪、凄惨,细听那叫声好像是在说:“撺掇,撺掇,后娘撺掇,种上麻籽儿不出一棵;撺掇,撺掇,我是撺掇,世人唾骂死变撺掇。”它们就这样不厌其烦地每天叫着,尤其半后晌往后到黑来一声连一声的叫得最起劲。我们继续撕豆角筋,奶奶又拿起一条麻绳纫上针开始穿另一串,边听着撺掇鸟“撺掇,撺掇……”的叫声,给我们访起了撺掇鸟的故事……
很早以前,有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个,大的叫汪大,小的叫汪小。
汪大、汪小的父亲刚死不久,留下很多家产,他们的妈妈要趁她还活着给兄弟俩分家。
“妈妈,为啥要分家?我们都在一起过日子不是很好吗?”兄弟俩说。
“古话说:从小弟兄多,到大各垒窝。迟早得分,不如早分。”他们的妈妈说。
如何分家?他们的妈妈想出一个特别的办法:兄弟俩到山前山后各开出一片荒地,春天都种上麻籽,谁的地里麻苗出得全,谁分到的家产多。
春天说到就到,有一天,他们的妈妈叫他们去种麻籽,并把两小布袋麻籽放到院子里,叫汪大先挑了一小布袋,剩下的那一小布袋自然应该是汪小的了。兄弟俩高高兴兴地拿上麻籽扛上锄头就要走,忽然,他们的妈妈叫住他们说:“等一等。汪大,你不如跟汪小换一换小布袋,不然你会说妈妈我偏心的。麻籽都是一样的好麻籽,麻苗出全出不全就看你们兄弟俩的造化了。”汪大实诚,当下就跟汪小换转了小布袋。
汪大在山后开出了一片荒地,就在山后种;汪小在山前开出了一片荒地,就在山前种。麻籽种下了,过了些日子,他们的妈妈叫兄弟俩都到自个种的地里看看麻苗出来了没有。兄弟俩在他们妈妈的一再催促下都去看了。回来的路上兄弟俩碰了头。
“哥哥,我种的那片地里麻苗出得全全的,秋天肯定是个好收成。”汪小开心地说。
“弟弟,我种的那片地里麻苗没长出一棵,秋天肯定是没收成了。”汪大流着泪说。
兄弟俩回到家里向他们的妈妈汇报了地里的出苗情况,他们的妈妈说:“汪大,甭怪妈妈我心狠,怪只能怪你时运不济,按事先的约定,你只能分到一副箩筐与一把锄头了。”
汪大不是亲生的,当下就被逐出家门,挑着箩筐扛着锄头到山后的窑洞里生活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汪大很勤快,不仅没被穷困吓倒,反而几年后就大发了。
汪小却因懒惰坐吃山空走上了乞讨之路,每天讨上些生冷饭食回家养活老娘。汪大得知后妈与弟弟汪小过不下去了,就把俩人接到了山后新修的房子里一块生活。汪小在哥哥的亲切关怀下也变得勤快起来。他们的妈妈却因愧对汪大,无法原谅自己,最终一病不起。兄弟俩把母亲安葬后,坟头上就飞出一只鸟儿。这只鸟儿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旋了几圈后就朝森林飞去,边飞边还“撺掇,撺掇……”的叫个不停。打那时候起山沟沟里就有了撺掇鸟。撺掇鸟的叫声包含两层意思,即咋样撺掇兄弟俩交换小布袋与为啥变成撺掇鸟。凡后娘们听到撺掇鸟的叫声,有些及时觉悟,痛改前非,对不亲生的儿女也从不虐待了,甚至胜过了亲娘。所以,有好些后娘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
“奶奶,后娘撺掇汪大跟汪小换了小布袋,汪大的麻籽咋就长不出苗了呢?”我问。
“两个小布袋里的麻籽,有一个是用火炒过的,后娘在小布袋上做了暗记,知道汪大挑的没炒过,就忙叫兄弟俩换转了。”奶奶说。
“那个后娘头上生疮脚下流脓,真坏!她早就该变成个撺掇鸟!”小小子说。
“小小子,你欺负过我,我叫你爹给你娶个后娘来,你肯定害怕。”巧云说。
“孩子们,你们到家可得听大人的话做个勤快的好孩子昂,哪个不听话当心他(她)的爹离了婚给他(她)娶个后娘回来。”妈妈边穿豆角边故意挑逗我的小伙伴们说。
“我们才不稀罕爹娶个后娘来呢!爹要真的娶回来我们就把她撵走。”小伙伴们都说。
“要是我妈妈娶个后爹回来,我该咋办呢?要不要把他赶走?”红杏说。
“你妈妈不会给你娶后爹,要娶她早就给你娶回来了。”我们都安慰红杏。
一大堆豆角都撕过筋了,穿了许多串。把小伙伴们送走后爹也开会回来了……
我做梦也没想到小小子家今个居然也……我不由地担心起小小子的处境来。赵老师说:“那咋样才能让小小子家避免惨剧再度发生呢?你是红色小卫士,应该能想出好办法的。”
打赵老师那出来天色已不早,同学们已放学回家。我找到良田玉把我的担心告诉了她,良田玉说:“小小子家的惨剧决不能叫它再重演下去!我以为,我们红色小卫士不能忘了我们仍是中国少年先峰队,应该起到先锋模范作用,应该继续活学活用毛主席‘向雷锋同志学习’的光辉题词。赵老师说,学雷锋做好事是少先队的宗旨,少先队的宗旨就是红色小卫士的宗旨,所以学雷锋做好事任何时候也应该是我们红色小卫士行动的宗旨。我们得充分发挥我们红色小卫士的优势和作用,小小子的亲妹妹已被她的后妈虐待死了,我们不能叫她再祸害小小子了,星期天我们得去为小小子讨个公道。你赞成吗,桃子?”
“赞成。我们红色小卫士学雷锋是义不容辞的,保卫人民的生命财产是义不容辞的,我们是应该去替小小子讨个公道。”我说。
吃黑来饭时候,利用一个星期天里应外合的“讨公”计划已然在我心中已然形成。
要顺利实施“讨公”计划,必须了解事情真相,于是我先去见了红杏……
小小子妈妈生病半年后在前年秋天去世了,没多久奶奶也与世长辞。小小子爹家里队里一个人忙不过来,不到半年就续了弦。继母带过来一双儿女,小小子还有一个亲妹妹,这样,小小子家就成了一个六口之家。小小子爹那天带小小子去巨人峰拾柴,走到半路发现忘了带绳子,就叫小小子返回家拿,小小子进到家正碰上继母把他亲妹妹逼到墙角,死死掐着她的脖子,片刻之间她那脖子就像没了筋骨似的耷拉了下来。小小子很害怕,拿上绳子神色慌张地就要往外跑,还没到门口就被继母一把拖住喝斥道:“你都看到了啥?”
“没,没……没看到啥,我只是来拿绳子。”小小子吓得哆嗦成了一团。
“你妹妹已经死了,你爹要问你,你咋回答?”继母恶狠狠地指着小小子的鼻子问。
“我我……我,我啥也……没……没看到。”若不是继母拎着领口小小子就要立不稳了。
“你就说你看到妹妹不小心掉井里了,说错了,我撕裂你的嘴。”继母继续威逼小小子。
“我不敢说错,不敢说错,不说错。”小小子一个劲地向继母许诺。
这会儿继母的一双儿女打外边进来要炒玉茭吃,继母边开开抽屉给亲生儿女拿炒玉茭,边恐吓小小子:“你爹还等着要绳子呢,你还在那站着做甚?去吧,说错了我撕裂你的嘴。”
小小子见到他爹果然没敢说真话,只说:“我妹妹不小心掉井里了。”
听说亲生女儿掉井里了,小小子爹哪还有心思拾柴,连忙与小小子打道回府往家走。来到屋背后的井旁边,小小子继母边抽泣着边与她八岁的儿子司全有已在井边打捞,那司全有站到井边儿身子直发抖,干脆丢开了手里的绳头儿与他六岁的妹妹司家秀躲到远处抱着头看。见到这等情景,小小子爹甩出一句:“为啥没喊人来帮忙?”没等回答就扒着石头儿下了井。打井底到井口都是石头垒砌上来的,小小子爹扒着石头缝踩着石窝窝就下到了井底。井水有参腰深,小小子爹摸到女儿身子放到事先吊下的竹篓里,继母与小小子站在井口上就吊水似的奋力往上拽绳子,一会儿就吊出了井外。小小子爹打井里出来见到的自然是个没了气的女儿。只可惜亲生女儿出生到今个还没起好个正式名儿就一命归西了,小小子爹与小小子都声泪俱下悲伤至极……
我急于要弄清事情的真相,星期六后晌回到家就匆匆去找红杏,红杏就跟我说了这些情况。她说:“小小子亲妹妹死后,我见他总是魂不守舍的,就觉得不对劲,把他叫到碾屋来盘问了一番,开始他不敢说,我就骂他软蛋,他仍旧不说,后来我说:‘小小子,你真不够朋友,往后我们都再也不理你了。’说罢我就假装要走,他就跟我说了那天发生的一切。”
“小小子的继母还真像个后妈。以前我听了我妈妈跟奶奶说的后妈的故事,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如此心黑手辣的妈妈,今个我不得不承认现实了。”
“为了不叫小小子整天生活在恐惧中,我就找到铁娃、毛毛,叫他们到古郊传话给你,他俩没见到你就说给了赵老师。咋样才能叫小小子摆脱恐惧呢?我想了整整一宿,必须与你们红色小卫士联手才有把握叫那后妈低头服软。”
“真巧,我俩的想法不谋而合,我回来时候早跟良田玉都商量妥当了。”
见过红杏,我又设法把小小子约了出来。小小子很憔悴,衣裳脏兮兮的,裤子后面的破洞露出了屁股,脚指头把鞋尖都戳破了,乍看上去鞋前头就像住了窝小麻雀。我胳膊无意间接触到了小小子腰部,小小子“哎哟”了一声,我问:“你咋啦?”
小小子咧着嘴没回答,我撩起他的衣裳一查看,发现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许多抓伤的血道道,就追问是咋回事,他只好实话实说:“青一块紫一块是我妈妈拧的,那些血道道也是她抓伤的。”说罢就一头伏到我肩上哽吟起来。我完全明白了是咋回事。就说:“小小子,就因为你胆小如鼠她才敢欺负你,往后甭再当软蛋了,不然你又要蹈你亲妹妹的覆辙了。你跟你爹说过你受后妈欺负的事吗?”
“没说过,我怕我妈妈,一看见她那张面孔我就害怕,所以我不敢说。”
“小小子,你知道不?你亲妹妹叫你后妈害死了,其实你也是帮凶,你要是像个男子汉护住你亲妹妹,你后妈她能得逞吗?你要再这样下去恐怕连你也要性命不保。”
经过一番开导,小小子终于决定明个好好配合我们的“讨公”行动。
当天黑来,红杏、铁娃他们照常来我家东屋上课,小小子也来了。末了,我安排了一下,又鼓励了鼓励小小子,他们就都回去了。
次日吃过早饭,我、红杏、铁娃和毛毛都到了小小子家,小小子爹正要出门,见到我们一行人就又坐下了。小小子的继母也皮笑肉不笑地装出来一副笑容,她的一双儿女出去玩耍了。小小子胆怯的站在他爹身旁,他爹与继母差不多是同时问:“你们有事吗?”
“我们是来给小小子讨个公道的。”我开门见山地说。
“小小子咋啦?谁对他不公道啦?”小小子继母瞪着我们质问。
“婶婶啊,你应该心知肚明才是。”红杏、铁娃他们都反唇相讥。
“你们这帮孩子可不能胡说,我对我家这几个儿女一碗水端得平平的,从没偏向过哪一个,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小小子是不是这样?”小小子的继母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小小子。
小小子浑身筛糠似的,赶紧说:“是这样,是这样,我妈妈对我很好,对我很好。”
我们谁都没料到小小子会临阵倒戈。我马上撩起小小子的衣裳,说:“小小子,你实话实说,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是咋回事?当着你爹和我们的面说说。”
小小子看看继母,仍撒谎说:“是我走路不小心在外面摔伤的。”
小小子的继母抓住理儿了,说:“你们都听见了吧,是他在外面摔伤的。”
红杏忙说:“小小子,我们可都是来帮你的呀,你咋能说谎呢?你说你是摔伤的,那我问你,你是在哪摔伤的?啥时候摔伤的?今个你就当着大家伙的面把时间、地点都具体说说,并且给我们演示一下你是咋样不小心走路摔伤的。”
小小子被红杏连珠炮似的发问,问得一时语塞,哆嗦得也更厉害了。
铁娃、毛毛也说:“拧伤、抓伤跟摔伤可是不一样的啊,谁都能区别出来,小小子,你头脑清醒些吧,别把我们大家伙都当傻子了。”
小小子忙说:“我没把你们当傻子,是我家的猫把我抓伤的。”
我忙接过小小子的话说:“既然是猫抓伤你的,那你说说猫咋会专门拱进你衣裳里抓伤你呢?就是把猫激怒了,我想它也不会拱进你的衣裳里呀。”
一直坐在那抽旱烟的小小子爹站起来说话了:“猫是不会专门拱进衣裳里抓人皮肤的,我也爱猫,猫害冷时就时常搂起衣裳用肚皮暖它,暖它时引逗它,把它激怒了,它也是会发威的,所以孩子们,猫抓伤小小子也是可能的,大叔劝你们甭在这件事上再纠缠不休了。”
我与我的小伙伴们正在犯难之时,良田玉风风火火领着一伙人进来了。小小子爹见到良田玉他们胳膊上的红小兵臂章立马怒不可遏,说:“敢情你们今个是来我家造反啊!”说着就要轰我们出去,良田玉问明了情况,说出一席话来,小小子爹才平息了下来。
良田玉的话平息了小小子爹心中的愤怒,我村的小伙伴们不禁都对她肃然起敬。
我本想来个里应外合:内有小小子、红杏、铁娃与毛毛策应,外加良田玉所带红小兵的配合。不想,小小子极端不配合,我火了,说:“红杏,我们可都是为了小小子好,他小小子却把我们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这一回就算我们是狗逮耗子多管闲事吧,往后哪怕他再受多大欺凌和虐待,我们都再不管他了,他死了苦了他,与我们何干?我们走。”
小小子见我们都要走,急得脸都涨红了,慌忙上前阻拦,说:“桃子,红杏,你们都甭走,你们走了我就遭殃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一定……”
小小子话还没说完,良田玉就领着陈冲、小演说家吴天亮等六人推门而入。小小子爹见来了红小兵——我们班红色小卫士,以为是我联合了红小兵来造他家里的反,就双目圆瞪大声说:“我夏宝财行的端坐得正,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搞复辟,四不反革命,我怕你们这些小毛孩子个球!”说着操起胡梯旁的木叉子就要撵我们出来。
良田玉走上前拦住小小子爹说:“大叔,你很可能是误会了,我们哪里是来造反的,我们只是来帮你还原事情的真相,叫你心里明白透亮。啥事都讲究个以理服人,如果事实证明是我们错了,我们自然会回去的,你说呢,大叔?”
这一席话还真管用,小小子爹的火气果然消退了,木叉子也放回原处。红杏对良田玉耳语了不知些啥话,良田玉说:“大叔,你认真查看过小小子的身上吗?小小子你过来脱去上衣叫你爹仔细看看,不用别人说他就豁然开朗了。”
小小子脱去上衣,前胸后背与两条胳膊青一块紫一块上面爬满了血道道,卷起裤腿查看,下身也如此。真可谓体无完肤惨不忍睹。小小子爹吃惊地逼问小小子:“你给我说实话,这到底是咋回事?若有半点假话,看我今个不抽死你!”
小小子看看围观的邻居,看看我与良田玉领的这些小伙伴们,又看看他爹,终于壮着胆子,流着泪指着后妈说:“青一块紫一块是她拧我的,血道道是她抓我的。”
看着活生生的现实,小小子爹质问他婆姨:“你为啥要这样对待小小子?”
小小子继母看看实在瞒不过去了,就托辞说:“小小子常常欺负我的一双儿女。”
小小子这会不再软蛋了,竭力辩解道:“我没欺负过他们,从来没欺负过。”
小小子爹忽然拨开大家伙出去了,不长时间就领着他婆姨的一双儿女进来说:“我在外边问过你的一双儿女了,他们都说:‘小小子哥哥挺好,从没打过我们。’这会你还有啥好说的?尽管说出来叫大家伙都听听,也叫大家伙评评你是不是做的太有些过火。桃子、红杏他们来给小小子讨公道,我还以为他们是胡闹,不相信他们,要赶他们走,是我冤枉了他们,是我糊涂了。孩子们,大叔在这给你们赔不是了!”
我与我的小伙伴和我的同学们都回避不及,小小子爹深深朝我们都鞠了一躬,在场的几家邻居都说:“人家赵老师教出的学生就是好!哪个都太懂事都是活雷锋!我们得与小小子爹联合起来给赵老师送个匾表表我们大家伙的心意才是。”
“只可惜我家铁娃无缘叫赵老师教教,可惜呀可惜。”铁娃爹妈都说。
“幸运的是桃子把赵老师的好品质传给了红杏、铁娃、毛毛与小小子。这些孩子都敢爱敢恨,都是好样的,都是红色小卫士!”红杏奶奶、红杏妈、毛毛爹妈与小小子爹都是这样说,红杏、铁娃、毛毛与小小子就齐声说:“我们都是中国少年先峰队,都是红色小卫士。”
像头睡醒的狮子,小小子爹突然推了那婆娘一把,怒吼道:“毒蛇,给我爬出这个家去。”
小小子继母事情败露自觉颜面扫地,踉踉跄跄地跪到地上,磕头如捣蒜似的连连向小小子爹求饶:“你就放我一马吧,他爹,往后我再不敢糟蹋小小子了,一定像对待我亲生儿女一样对他,我向你保证!我再不敢有坏心眼了,再不敢有了。”
对天发过誓,又爬过去抱住小小子爹的大腿说:“你别把我赶出去,赶出去我活不了。”
这婆姨的一双儿女也跪在地上替他们的妈妈求情:“爹,放过我妈妈吧,她不敢了……”
小小子爹怒气未消,“哼”了一声扭着头不予理睬他婆姨,见她男人不屑一顾地把头扭过了一边,小小子继母跪着用膝盖挪到我、红杏与良田玉跟前,又磕头又作揖,痛哭流涕地说:“你们都是好孩子,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该死,我该死,求求你们看在我那一双可怜的儿女的份上向小小子爹说个情,我拜托你们啦,拜托你们啦……”
邻居们看到小小子继母又跪着走到小小子爹跟前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求你了……”都说:“早知有今日又何必要当初呢,真是作孽呀!”
我看了看在场的几户邻家,老伯伯在门外蹲着与生产队长还有个身穿羊皮褂的生面孔不知在那嘁嚓些啥,却没看到大嫂、二伯伯与二姆姆影子,四哥走到我跟前说:“大嫂与我爹妈都说你小小年纪吃饱了撑的,就爱管别人家的乏淡事,不过,四哥支持你!这哪能叫乏淡事呢?再没人管,我看小小子准要倒大霉,说不准也要像他……不说了,总之,应该做的事情就不能叫乏淡事,我们就应该伸张正义惩罚邪恶。”
听四哥口气,他也好像知道小小子亲妹妹的真正死因,不过问了几遍他都遮遮掩掩的不肯说。他不说自有他不说的理由,我已知就里就没再问下去。红杏与良田玉把我叫到院里一个背静处,四下里望了望,然后对我说:“桃子,你做决定吧,我们要不要再当场揭穿小小子继母残害小小子亲妹妹的内幕?”
其实,我还真没认真想过这件事。我本打算叫红杏、铁娃、毛毛与我在萧家庄做内应,配合良田玉与陈冲他们煞煞小小子继母的威风,好叫她在家庭里不再骄横跋扈,也就达到了我们给小小子讨个公道的目的。这会我们的目的已基本达到,那么要不要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抖出她残害小小子亲妹妹的细节呢?这的确是摆在我们面前的难题。这道难题还没答案,那个羊皮褂又进入我的眼帘,我问良田玉,良田玉说那是她费尽周折找来的证人。
原来,那天我对良田玉说了小小子家发生的惨剧,良田玉就暗想,要叫小小子继母彻底认识到她残害小小子亲妹妹是一种犯罪行为,凭空说人家害死了小小子亲妹妹,人家肯定不会承认,甚至会反戈一击,要叫他低头必须得有人证物证,良田玉也考虑过叫小小子当证人,她知道小小子天生胆小怕事,他要是不敢站出来指证,那婆娘还是会百般抵赖,为了保险起见必须还得找个证人。于是良田玉就有意无意地向一些人说起小小子亲妹妹被继母害死一事,看有谁知道底细。问了好些人都说不清楚是咋回事。功夫不负有心人,有天黑来与她妈妈聊起找证人一事,她妈妈说,萧家庄是个小山沟,一般人不会对那里感兴趣,放羊的跑的山沟沟多,也许他们能知道些线索,见她妈妈这样说,她就去问了古郊大队的几个羊倌。小小子亲妹妹被害头天,羊皮褂与他儿子在萧家庄的山神庙碣放羊,傍黑回来清点羊数,发现丢了两只,父子俩返回去找却没能找到,第二天羊皮褂叫儿子自个儿把羊群赶出去放牧,他就又来萧家庄找丢失的羊。当羊皮褂经过小小子家屋背后的松林时,他没找到丢失的羊,却瞅见了小小子继母抱着个娃娃儿朝屋背后的水井走来,觉得很是蹊跷就躲到树后面看那婆娘要做甚,那婆娘到井旁边四下里张望了一阵就把个娃娃儿投进了井里。羊皮褂挺纳闷:“春寒料峭的那婆娘咋把个娃娃儿投井里了?这究竟是咋回事?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小小子爹把那娃娃儿打捞上来后,羊皮褂才恍然大悟明白是咋回事了。他想走下山揭穿真相,又一想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又继续找羊去了。良田玉找到羊皮褂时,起初他还有些犹豫,经过一番软泡硬磨,他才最终决定站出来当这个证人。
“没想到除小小子外知道真相的还真另有其人。”红杏说。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其实是掩耳盗铃。”我说。
“不错。其实那天我也看见她把小小子亲妹妹投井里了。”四哥走过来说。
“为了掩盖掐死的真相她还真是费了心思,但她咋就不晓得纸包不住火?”良田玉说。
“不然,她狼吃小羊咋找借口。她以为萧家庄人居住分散没人会看见,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机关算尽还是有人识破了她的小聪明,我后悔我没勇气站出来揭露真相。”四哥说。
“欸桃子,我们的目的既已达到,那还要不要羊皮褂再……”良田玉问。
“以前她与她表哥里应外合制造了小小子亲妹妹失踪案,今个这小妹妹到底还是死在了她手里,本来我是想戳穿的,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人死不能复生,再怎么小小子亲妹妹也活不过来了,可活着的毕竟还得叫能活下去。看在这婆娘那一双可怜的儿女还有小小子家确实需要有个女人打点的份上,我看就免了吧,甭再戳穿她了,也算这婆娘那辈子烧了高香了。走,我们到屋里看看去。”我说。
屋里,邻居们见小小子浑身伤痕累累也都纷纷数落起他继母的不是来。善良的邻居们到底还是善良,见小小子爹气得铁了心似的扭着头不看那婆娘一眼,就又纷纷替小小子继母说起情来。其实这婆娘也是个很不幸的女人,打小就没了父母,嫁了个男人不上三十就一命呜呼上了西天,今与小小子爹结合本该安闲度日享天伦之乐,可又不知道珍惜,以至于闹出人命案来。这会儿婆娘仍跪趴在地上苦苦哀求小小子爹宽宥她,给她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小小子爹说不想再见到这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重重踢了她一脚叫她今个就滚他妈的蛋,那一双儿女也吓得哭肿了眼。见到我们几个人进来,这女人像抓着了救命稻草似的,跪趴到我面前抱起了我的佛脚:“解铃还得系铃人。桃子啊,你去替我说说好话吧,叫小小子爹甭赶我出门,我往后会好好对待小小子的,会好好操持这个家的,再不敢做对不起这个家的事了,再不敢操偏心黑心了,再不当坏女人了,我求求你了桃子,替我求求情。”
“好吧,既然你能决心改过,我就去替你说说情,说好说不好就要看你的造化了。不过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叫你的一对儿女每天都跟上他们小小子哥哥到我家东屋去上学。”
“这是好事啊,我答应我答应,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我一双儿女份上快替我求求情。”
我朝小演说家吴天亮使了使眼色,吴天亮走到小小子爹跟前,说:“大叔,还生气呀?您听我说,我们今天来并不是为了拆散您的家庭,是为了叫您的家庭更加和谐。据我所知,您能与这位大婶走到一块,两家人能合并成一家人,这就是缘分,天大的缘分。两家人能凑成一家人多么不易呀!刚才您也听见了,大婶已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她有决心赎罪,有决心重新做人,这是好事!我相信,您们的家庭往后肯定是个和睦幸福人人都羡慕的家庭,大家伙都说是不是啊?好,大家伙都说是,那就是了。大叔呀,您想想,您把大婶赶跑了,大婶一个人带着一双儿女过日子不易,您带着小小子过日子容易吗?破镜重圆是好事,镜子没破为啥非要摔破呢?所以呀,大叔,还是消消气扶大婶起来吧,昂。”
邻居们听了小演说家吴天亮的这番说辞也都规劝道:“这孩子说的挺在理,比我们大人还胜几分呢。小小子爹快把你那牛脖子扭过来俩人和好如初吧,这女人虽遭人唾骂,虽然不好,她已发誓不再做伤天害理的蠢事了,你今个放她一马,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日后会知恩图报的,你没听说过浪子回头金不换吗?恶媳妇儿回头也是金不换,过去的事就叫它过去吧,人活一辈子都有糊涂的时候,都有犯错的时候,你就给她个赎罪机会吧。”
这当儿小小子拉他爹过来,红杏、良田玉也赶忙上前拽起了小小子继母,在大家伙的撮合下,小小子爹与他媳妇儿最终握手言和。我也趁机会说出了叫小小子继母的一对儿女到我家东屋上学的意愿,小小子继母感激涕零地答应了。
邻居们都各归各家。我把小小子继母叫出来到一背静处朝羊皮褂挥挥手,羊皮褂会意,走过来说:“大妹子,你有了赎罪的机会,你应该感谢这帮孩子们啊。其实你那天抱着那个女娃儿往井里投时,我正在这屋背后的松林里找丢失的羊,你的动作我全看见了。我今个就是来当证人的。往后可不敢再有啥坏心术了,好好珍惜往后的日子吧,别的我就不说了。”
小小子继母流着泪跪下给羊皮褂磕了个头,羊皮褂慌忙弯下腰拽她起来……
妈妈与乔芬芬这些日子生病了,爹又到医院抓药去了,姐姐跑来说:“这里没啥事了吧?芬芬今个不知是咋了,哭闹着非要叫你去喂她药不可,我跟巧云谁喂她,她都不肯吃。我刚给妈妈和她都煎好了草药,才伺候妈妈服下,你快回喂芬芬药吧。”
打小小子家出来,羊皮褂说:“赵老师班的红小兵,是真正的红色小卫士,都知道学雷锋,知道保卫人民,其他的就知道搞些形式主义,在路上设关卡挡行人叫人家背毛主席语录,过年不叫人家走亲戚,甚至配合学校的造反派揪斗老师。你们回去后替我谢谢赵老师。”
羊皮褂说罢就哼着小曲儿出萧家庄找他儿子放羊去了。
红杏邀良田玉到她家玩去了,铁娃、毛毛也领走了陈冲等。
我与姐姐相跟着回到家,我妹妹巧云仍端着半碗棕黑色的草药水哄乔芬芬喝,乔芬芬不领巧云的情,说:“我偏不叫你灌我药,我偏要叫桃子哥哥灌我。”
见乔芬芬如此固执,我忽然觉得我欠了她啥东西似的内疚,至于欠了啥东西,我说不明道不白。我说:“我可爱的芬芬妹,桃子哥哥灌你药来了,喝下了苦药才能治好病,你好了病下个星期天才能跟桃子哥哥玩成人家家,你说是不是,芬芬乖?”
我从巧云手中接过药碗,用调羹不一会就灌完了,乔芬芬抹抹嘴说:“真苦!”
我摸摸衣兜里还有块糖,是吴天亮给我的,我没舍得吃,就掏出来递给乔芬芬,说:“芬芬妹,记住桃子哥哥的话,尝尽了苦才能换来甜,这叫苦尽甜来。”
乔芬芬接过糖块泡到嘴里,然后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后晌,我要同良田玉、陈冲、小演说家吴天亮等一道往古郊了,四哥与红杏、铁娃他们送了我们一程,分手时我安插四哥说:“今个耽搁了给小伙伴们上课,你一定抽空给他们补上。”我把各科进度说与四哥后,四哥就与红杏、铁娃他们一道回去了。
目送四哥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小演说家吴天亮说:“桃子,我在和家得到一条信息,余桂霞是你大嫂嫂吧,你奶奶聚宝盆虽已完璧归赵有段时间了,但你大嫂嫂却还一直在暗访它的下落,你不是说时机成熟要把它上交国家博物馆吗,千万不敢再叫它不翼而飞重新落入他人之手昂,不然我们的一切努力将会付之东流。切记切记。”
记得那天黑来萧家庄牛大,带我们小伙伴们听大哥大嫂的窗没听成,小伙伴们来到萧家庄的花果山小孤山赏月时,毛毛曾访过大嫂与大哥的恋爱经过,以及毛毛说他曾听说大嫂嫂也在做着地下工作者,加之今个小演说家吴天亮提供这条信息又一次佐证了我大嫂就是我爷爷那无名氏师弟的孙女,我大嫂嫁与我大哥的真实意图已昭然若揭,她就是她爷爷为得到聚宝盆派到萧家庄来的卧底,这样联系起来想,自她嫁来萧家庄所发生的一切就顺理成章迎刃而解了。我说:“这一次,我叫它暗访一辈子也难以如愿,你放心好了吴天亮。”
我们正说着,忽听那片森林里传来“救命啊救命啊……”的呼喊声。
循着那急促的呼救声,我首当其冲朝森林狂奔而去,良田玉等六人也不顾一切地紧随我后,我们狂奔至呼救人近前,原来是古郊西头生产队一泼皮无赖在威逼一漂亮姐姐,漂亮姐姐不从那泼皮无赖,泼皮无赖就用刀把她逼至崖根,虽然那漂亮姐姐已奋力反抗,怎奈那泼皮无赖壮如野牛,漂亮姐姐仍没能摆脱控制,前胸已被扯破了,这才拼命呼救。见情况万分紧急,我捡起一颗小石头瞅准泼皮无赖扔去,小石头就不偏不倚砸向泼皮无赖脖颈,“哎哟!”泼皮无赖一惊,吆喝着:“小杂种坏了我的好事,看我杀了你!”随即放开漂亮姐姐操着刀狠命朝我扑来,漂亮姐姐见状弯腰捡起地上一粗树枝横过去使个绊儿,泼皮无赖狗吃屎般朝前栽倒,良田玉等三人蜂拥而上,夺刀的夺刀,摁头的摁头,摁胳膊的摁胳膊,泼皮无赖虽壮实如牛,但不敌我们人马多,还是叫我们用软条儿结结实实勒紧其双手牵牛似的牵着,往古郊走去。漂亮姐姐说:“今个若不是你们几个,我恐怕叫这畜生……”
漂亮姐姐说她是被骗到那片松林里来的,今个她刚出门就遇见了这畜生,他问她去哪,她说到东头姑姑家要些浆水菜来吃,他就说他近来到过那片松林,虽还是春寒料峭,松林里却长了很多很多的松蕈,她信以为真没去姑姑家,却回家拿了篮子到松林里想弄些松蕈来吃,来到松林里才知道上当,正要回,那料这畜生也幽灵般悄悄尾随而来。这畜生是个三十出头的老光棍,拦着想非礼她,她不从,他就用刀子逼她,才有了先才那一幕。
走不远碰见了我爹,爹说有两味草药医院里抓不起来,他到其他地方才配全了,就耽搁到这会才回来。爹见我们牵着泼皮无赖走来,又看看漂亮姐姐就知道是咋回事了,并叫我们到古郊后去公社把泼皮无赖交给刘河东,我们都明白爹那意思就点了点头。爹还说了一个意外消息,我们听后都为之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