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达观测地点的时候,天快黑下来了。这里远离村镇,是个荒山野岭,地土贫瘠得只看得见零零散散的树木和杂草,除此,满眼都是黄土和碎石。这样的地方,平时一定是荒芜人烟。
不过今天,这里挤满的都是游客,全都是天南海北跑过来看日全食的。大家在空地上扎起帐篷,燃起营火。这里俨然成了一个自发形成的“冬令营”。
过一会儿,玛丽亚高等学府的包车也到了,师生们都下了车,营地上更变得热闹非凡。
幸好天气还算好,只是风大了一点。
很多人已经迫不及待架好了望远镜,对着望远镜看星星。营地上,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望远镜对准着天空,场面蔚为壮观。
今晚的天空很干净,虽然没有月亮,却是满天繁星。是天文爱好者最最喜爱的夜晚。
苏韵也立即支起三角架,架起她的望远镜,她需要把望远镜的操作方法再练习几遍。
这是她第一次使用天文望远镜,也是第一次进行野外天文观测。临时抱佛脚,要学习的内容多得很。
拿到望远镜这几天,她每天都在练习使用。但是,时间太短暂,没有那么容易一下子变熟练,日全食是个昙花一现的短暂过程,这个真是一点点错都不能出的。太阳绝不会因为什么原因,把日全食过程重演一遍。
她因此心里一直都很紧张,反反复复的查看着操作步骤。张欣陪在旁边帮着她,鼓励她。“放松点,越紧张越容易出错。”他告诫她。
江伟他们也在用自己的望远镜看星星。林中泉和彭小曼各带了一个一百元玩具级的双筒望远镜,这对他们来说,足够了。
只有张欣没带望远镜,他就是来陪苏韵的,观看日全食不是他的重点。
肉眼所见的星空,到了高倍望远镜里,又是另一番奇异的景观。那些星星上肉眼不可见的斑点、皱纹、血管、污渍、毛发、皮屑……,统统变得清晰可见。远距离朦胧的面孔,近距离变得轮廓和线条分明。
张欣不时的给苏韵出题目,“你给我找一下火星在哪儿,让我看一看。”
于是苏韵便把火星找出来,把望远镜对准,再让张欣凑过去观看。“漂亮吧。”苏韵说。
“是啊,好红好红的星球,太漂亮了。”张欣说。
“好好欣赏,没有望远镜,这样的景观根本看不到。”
“再找一下土星我看看。”张欣又说。
苏韵又找出土星,用望远镜对准,再让张欣看。“怎么样?”苏韵问。
“好大的环,好漂亮的一顶大礼帽。”
“是啊,光是这一道环里面的学问就多了去了。”
“你快自己看吧,那么多要研究的东西,我不打扰你了。”张欣说。他把望远镜让给真正需要的苏韵。
苏韵开始从望远镜里面,醉心研究星空的时候,张欣便去支起他们的露营帐篷。那几个人都在兴奋不已的看星星,把帐篷的事情都忘了。
苏韵把一双眼睛紧紧贴在望远镜上,把浩瀚的星空拉到了她的面前。她似乎飞身到了星空之中,在各个星星之间来回的跳跃,她一会儿拥抱一下水星,一会儿又拍打一下火星,接着又站在木星之上;她从木星一步跨向土星,沿着土星环道,疾速的奔跑着;她看见了一颗飞驰而来的慧星,于是跳上去抓住了慧星的尾巴,跟着慧星去星际旅行。
她仿佛看见了张欣,他站在一颗遥远的星星之上,朝她招手。她于是飞到了他的身边,拉起他的手,带他走向迷宫一样神奇的太空。
他们坐到飞行的慧星之上,依靠着、扶持着、携手着,千千万万美丽的星星都从他们身边掠过。他们仿佛游进了最深邃的太空海洋里面,被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深海”奇观所震惊。……
张欣已经把帐篷扎好了。他就坐在帐篷口,看着前方的苏韵。苏韵美丽的侧影又让他心驰神往的着了迷。她的身影嵌入进了广袤的夜空背景,仿佛她自己也成了一颗星,而她则是一颗最亮最美的星。
他情不自禁的,把手掌举到面前,小心捧起十几米开外的苏韵身影。苏韵于是被捧离了地面,“站”在了他的掌心里。他撅起嘴唇,去“亲吻”掌心里那个苏韵……。
一阵夜风袭来,鼓起了苏韵单薄的上衣。张欣便拿了一条毛毯走过去,披到了苏韵身上。苏韵回头看他一眼,笑靥一开说:“谢谢你,你总是这么细心。”
这还用说吗?他的眼里只有她,怎么会不细心。
营地上有半数以上的人,就象张欣这样,根本不懂天文,只是来看热闹的。他们都没带专业的望远镜,无事可干,就围着营火唱起歌,跳起舞。
林中泉和彭小曼被吸引了,也加入到那些人中,跳起了交谊舞。
张欣便对苏韵说:“你也休息一下,我们去跟他们玩会儿。”
苏韵确实也站累了,腿脚发麻,腰身酸痛。于是同意,跟着张欣来到人群之中。
看着林中泉和彭小曼跳得那么欢快,张欣情绪兴奋,便对苏韵邀请说:“咱们也去跳一支舞吧。”
苏韵笑着摇头:“不,我不会。”
“怎么可能?赏个脸吧,苏小姐。”张欣求她。
苏韵咯咯直笑:“是真的。我不会跳你们那些城市的交谊舞,我只会跳乡下的篝火舞。”
“我教你啊,来吧来吧。”张欣强拉着她。
苏韵只好跟着他一步一步的,学起了那些有闲阶层流行的“贵族舞蹈”。他们刚跳完一曲,江伟跑过来,拉起苏韵的手:“苏韵,我也要跟你跳一曲。”
苏韵答应说:“行。”于是放开了张欣。江伟又来当电灯泡破坏气氛,张欣有些暗暗的恼火,又不能真的生气。他离开的时候,拿屁股报复性的拱一下江伟,差点把江伟拱翻在地。
“张欣,走路看着点。”江伟站稳了说,他似乎是故意跟张欣爱情竞争,争抢苏韵。
夜深了,大家开始各自休息。人们收起了望远设备,纷纷钻进了营帐里面。
张欣他们一共扎了两个帐篷,苏韵跟彭小曼两人睡一个,三个男生就睡另一个。两个帐篷紧紧靠在一起,所以男生和女生躺得只是隔着一层布。帐篷里亮着手电照明,人的影子就清晰可辩。
张欣躺着,拿手指到帐篷壁上划拉着,象是在书写书法,又象是在画画。他其实是在用一种静默的方式跟苏韵“说话”。隔壁的苏韵果然看见了,于是也拿手指到帐篷壁上,追寻着那边张欣的手指影子。
两个手指影子在照亮的帐篷壁上,追逐着、打斗着、玩闹着,仿佛是表演一出皮影大戏。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是他们心有灵犀,玩得十分投入。
其他人也看见了,全都加入进来,五个人的手指在帐篷壁上,形成一场“大混战”。混战变得越来越激烈,差一点把整个帐篷都打翻。
大家一顿疯闹,笑得肚子都痛了。最后闹得累了,才沉沉的进入梦乡,那无疑是最甜最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