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试探
穆剑秋强留柴荣要为他诊脉。
婉澄走后，穆剑秋道：“你没病，我只是想留下你谈些事情。她的情况你应该清楚吧！我师兄让你拿金针来找我，必是因为师兄对她的情况无能为力。”
柴荣点点头。道：“曾有位大夫说她此生怕是无做母亲的机会了。”
穆剑秋点点头道：“机会不是没有，比较麻烦而已。”
“您是说可以治好她？”柴荣激动地声音有些发抖。
“我可以试试。南星的医术也很好，他是半路跟我学的，之前他也学过医术，我们师徒可以研究一下，但今日他身体不舒服，只能等改日了。”
“南大夫身体一直不好吗？”
“他受过重伤，你知道大夫是医病的。所谓神医也不是真正的神仙，只不过医术更精进一些，总有医不好的病。南星的病我便是束手无策。”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脸上全是无奈。
柴荣告辞出来，婉澄已经取好了药，这药方上的药材她全都认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都是一些驱寒温经的药材和滋补气血的药材。
她和玉儿每人拿了一只小药炉煎药。本来这些事都是小药童做的，但今日来诊治的人多，一时忙不过来，她俩便各自去煎自己的药了。
药煎好之后，两人都按着叮嘱把药服下。婉澄倒没有什么感觉，半个时辰后玉儿却呕吐起来。婉澄吓得不轻，忙去找穆剑秋，却在院中和南星撞了个满怀。
南星见她慌慌张张，忙问：“出什么事了？”
“玉儿她喝了药呕吐不止，吓死我了！我去我神医看看怎么回事！”
“今日有个重患，师兄处理不了，师父出去看了，我和你去看看玉儿！”
婉澄点头转身引路，两人来到玉儿房间。柴荣正在打扫。玉儿脸色有些苍白，坐在床边上。
“你看，她吐了好多黑血！”
南星把了把脉，道：“无妨。药起作用了！她吐出的是从前的於血。她内脏受伤出血，大夫虽替她止了血，都没有清理出那些於血，我今日的药就是要先将於血清理干净，这药连服三日，三日后换药。明天师父为她施针，她还会吐血，你们不要害怕！”
婉澄吁了口气道：“那就好！”
南星看了看她道：“姑娘，我能否再为你诊脉，今日我突然发病，没能诊脉，实在对不住。”
婉澄将手伸过去，南星已听穆剑秋说了她的脉象，但还想确认一下。他诊了许久，婉澄见他沉思良久，便知道自己的问题被他看出来了。
“无妨。”他放下手道：“我有六成把握治好你！”
“真的？”柴荣激动地拉住南星道。
南星看了看柴荣道：“你这样紧张，她是你妻子吗？”
“不是，我是她义妹！我丈夫去了，义兄送我回娘家守寡！”
南星惊愕地看了她一眼。马上又将头低下去，道：“我去找师父商量一下你的情况。”
“南大夫，你能把斗笠拿下来吗？我觉得你好熟悉，能不能让我看看你！”婉澄突如其来的话让南星有些措手不及，他站定了，却没有回头。
“我不认识你！”从他口中说出的五个字让婉澄有些失望。
“对不起，我鲁莽了！你太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了！”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认错人是平常事。姑娘不用放在心上。更何况只是个曾经认识的人，匆匆过客，印象不深刻，认错了也正常！”
“不！他不是什么匆匆过客，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你不许这样说他！”婉澄有些失态。
“澄儿，你太激动了。别这样好不好？”柴荣道。
“对不起！”婉澄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道歉。
“是我不好，说错了话，我向姑娘道歉！”他并没有转过身，说完便迈步走了。
“澄儿，你觉得他像如雪？”
“你也觉得像，是不是？”
“你别胡思乱想了，若真的是他，他怎会不和我们相认呢？”
“也许是我想的太多了。不过从第一次看到他，我便觉得特别熟悉。我真的很想看一看他那张脸，看过之后如果不是我便死心了。”
“那我们今晚便偷偷去他窗外看一看，也许会有收获。”
婉澄点头答应。到了晚上两人各自回房早早睡下，到了夜深时偷偷溜出房门，来到穆剑秋四个弟子的住处。
这里一字排开四间厢房。有三间的灯已经灭了，只有尽头一间房中仍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一个孤独的人影。头上的斗笠摘下去了，正是好机会！
两人轻手轻脚来到窗下，刚想偷偷往里看，却发现那人影站起来，迅速吹灭了灯。糟糕！看不见了！婉澄心里觉得十分可惜，怎么办呢？她脑子飞快地转着。忽然一道灵光闪现。她对柴荣耳语两句，柴荣点头。
南星熄灭了房中的灯，却仍然没有睡意，他坐在房中想着今日的事情。突然房门外传来呼救声，声音不高，但他听得出是个女子的声音。
他抓起桌上的佩剑冲了出去。借着月光，见一蒙面男子挟持一名女子向院外逃去。他赶紧追了过去，那男子走的极快，但毕竟是两个人，很快便被南星横剑拦下。三人此时已经离开百草庐数十米远。
“你是什么人，快将人放下！”
蒙面人将女子放下。南星快速出剑向那人刺去！
“住手！”只听被劫的女子喊到。南星停住手，见那女子正是婉澄，蒙面人摘了面纱却是柴荣。
“你们……”
“我只是不死心，想看看你摘了斗笠的样子。”婉澄说着走近他，想借着月光看清他的脸。刚才她假装被劫持呼救，引他出来。她断定他来不及戴斗笠和面纱，一定会露出真面目。然而当她走近他时，却失望了，那张脸根本不是她期待已久的如雪的脸。
“你看清楚了吗？我不认识你！你应该也没见过我！以后别再搞这种闹剧了！”南星说完转身走了。
婉澄的眼泪止不住落下来，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柴荣忙过来安慰她。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转过身的南星此时亦落泪了。
他快步回房，将灯点燃。对着镜子坐下来，伸手在脸上轻轻一撕，一张面具掉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若此时婉澄在这里，定会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因为那正是她日夜思念的如雪的脸！可惜婉澄不在，没有看到。
如雪对着镜子呆坐着，那天晚上他和师父回来，在院中乍然见到婉澄，惊得他差点失态。
她像从天而降的仙女一般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让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然而今日他却清晰而真实地看到她。
他激动不能自已，心跳加速，手抖的连诊脉都诊不成了。婉澄对他的询问和追逐让他心潮澎湃，但他不能与她相认！若是在从前，他定会第一时间与她相认，但现在他却不能认她。
那次溺水为他带来了不能磨灭的灾难，他的心脏受了重创。肺部也不太好。或许明天，或许今天，或许下一刻，或许此刻，他随时会死。师父不准他独自下山，不论去哪里都要带他一起去，就是为了随时看住他，救他的命。
他已不能给她幸福，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可以再令她伤心，就让她以为自己早已在那次沉船中溺亡吧！他担心婉澄迟早会怀疑自己的身份，想办法摘下自己的面纱，今日一早特地找二师兄做了这面具。
二师兄苏叶在这方面是高手，面具做得维妙维肖，真假难辨。真没想到，当天晚上便用到了。只是婉澄敏锐聪慧，不知道会不会发现什么破绽。毕竟自己还要替她医病，每日都要接触。
老天爷真是会开玩笑，当他打算默默度过残生时，又将婉澄送到了他身边，这人世间的折磨到底何时才是尽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