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
书名:我的父亲曾国藩 作者:欢喜雪娃 本章字数:8290字 发布时间:2021-07-29

第十一集

 

1、安庆回总督府的路途

父亲从雨花台巡视刚一回到安庆,有军 械所的李善兰前来拜见。他激动的说:“中堂大人,近来我也将《几何原本》读译完毕。我想将此书刻印以供技术人员学用。”说到这里他做出羞色的样子又说:“中堂大人能否……”

父亲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说:“我知道了,你是要点银子。光给银子不行,我要设立书局,以刊刻各种经史,引进西方学说,扬我中华文明,挽救遭受战乱的江浙民间孤本、绝本藏书。”

李善兰说:“这太好了,中堂大人真是远见卓识。”他接着说:“前天,我知道有一个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学者容闳,他精通西学,如果能将此人请来军 械所,强我技术则更好!”

父亲听了也激动起来,忙说:“好!你速将容闳请到我的府上。”

李善兰:“喳。”

2、安庆总督府

父亲穿戴整齐,坐在小客厅的藤椅上,对荆七说:“请李善兰、容闳进来。”

二人进来,拜过父亲,父亲便仔细打量着三十多岁的容闳。只见他中等偏低的个头,眉粗眼大,颧骨很高,嘴唇的棱角极为分明,皮肤呈淡棕色,就是脑后没有辫子,父亲以犀利的目光从他没辫子的脑后,移向他的脸部,正好与他的目光相对。父亲说:“你就是容纯甫先生,今天总算请到了你呀!”

容闳说:“总督大人息怒,我是个商从,与长毛做过生意,怕大人加非于我。所以……。”

父亲豁达地说:“好啦!你知道我请你来为什么?洋人的轮船枪炮的确比我们厉害。我们要借鉴,而且还要超过洋人。你学成回家,自有比买卖更重要的事业,你可去做。”

容闳说:“小人是学习些洋玩意,而在现今乱世之中苦于报国无门啊!”

父亲说:“容纯甫先生。本署是愿做这个伯乐的,那就看你了。你可以在我军中做一名将官,充分发挥你的优势。”

李善兰接过话说:“大人,我一路和容先生谈了很多关于振兴国事的话题,他也谈了很多好的建议,听了特觉新鲜。”他转向容闳说:“把你的想法说给中堂大人听听。”

父亲忙说:“好了,我们以后还可细谈,你还可以写成文递给我。眼下,你来了,我还有个新的想法,要派你赴美采购制器之器,为设母厂之用,所需款银无需忧虑。”

容闳说:“甚是。多少年来,我就梦想这条强兵富国之路。现在总督大人给了我这个舞台,我将尽力为之。”

父亲说:“就这样定了。我即日拨给你六万八千款银,你赴美购回机器,我们再筹建一个可以制造军火猎器的工厂。如此,中国也就跟外国一样强大了。”他又转向李善兰说:“你回去还要告诉杨国栋,船舰制造不能耽误。”“已奏准加赏你五品军功头衔。”

3、安庆军 械所造船码头

这日碧空万里,在安庆军 械所造船码头,有来自各衙门官吏,有湘军卫队,有迎飘的彩旗。父亲健步登上自制船舶,舵手随及向机仓发命,机仓机器启动,水手在起锚,船缓缓离岸,在江南兜了一圈。父亲迎风观览,稳若泰山。

随着一阵鞭炮,锣鼓振响,船舶试航成功。父亲高兴地挥笔,给这艘船取名“黄鹤”号,刚劲有力笔辞将“黄鹤”二字托于船上。

画外音:“黄鹤”船的延生,揭开了中国造船史上的新一页,预示着中国必将象黄鹤那样,一飞冲天,不再受人宰割,这船长三丈,时速30华里。

4、父亲曾国藩的座船上

这几日,父亲乘座船巡视江浙沿海。座船上李凤苞指着自己标的外海各岛屿及沙线给父亲看,父亲又用千里眼眺望对照。又对李凤苞说:“你这是做了一件造福于中华子孙万代的圣事。有了这完整的疆域版图,我们对洋人就有说服力了。就不能让洋人来任意遭踏、侵占。”

李凤苞说:“羡大人的恩德,我用了百个昼夜绘成,是受大人的派遣而绘。大人才是功德无量啊!”

又有彭玉麟、康福等人接过千里眼看时,方知将如此辽阔的海域岛屿,绘制如一纸之上,感慨地说:“神矣!我海陆疆域尽收眼底。”

5、父亲的座船上

1863年(同治二年)9月29日,母亲欧阳夫人率儿女媳孙由郑寅皆先生和欧阳牧云母舅护送同行从老家荷叶塘乘彭玉麟特派来的父亲自用座船到安庆督署。座船宽大,四壁是绢帘,还摆有父亲自画的梅花争春图,谓之长江第一船也,全家行于船上自有一番风景。

一路上,我无不格外新奇,我已有12岁了,初晓世事,还未出过这门。只顾饱瞧山山水水,心旷神怡。在岳阳楼停靠时,郑先生便告诉我父亲最崇尚的范仲淹的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我好奇地问:“这两句朗朗爽口的名句是何意思!”

郑先生说:“就是说为官做人要先想到的是天下人的疾苦,要帮助天下人解除痛苦,天下人都有了欢乐的日子,自己才能享乐”。

我猛然大悟地说:“难怪爹长年在外做官不归家,原来是为天下人啦!”

欧阳牧云母舅说:“你爹是好官呢!”

座船又在黄鹤楼一停,更使我大开眼界。威然矗立在武昌江南边高耸入云的黄鹤楼好壮观。郑先生又给我们讲了黄鹤楼的故事。

从前,这里并没有黄鹤楼,只有黄鹤矶头,矶头上住有一户小饭店人家。一次一位身着缕蓝的汉子,在此歇脚,吃饭,填饱肚子后,一摸囊中没有带钱,便对店主说:“我乃江边船上的渔夫,忘记了带钱,下次来一定补上。”没过多久,此渔夫带着顶烂斗笠又来此。店主早已忘记了从前欠饭钱之事。他吃了饭,还喝了酒,又说忘记带了线。店主这才记起是上次欠饭钱之人,便说:“既然客官不是赖帐,又来到小店,就容下次一起补上吧。”客官见店主毫不吝啬,便说:“老板饮水可是从江中取之?”店主说:“江水浑浊且可饮用,小店后面有一小口深井,天然戳成。水凉而且清甜。”客官说:“烦老板带在下一见。”他随店主来看时,果如店主所说。他便在井口用手划指了几下,又将井口盖上,并说:“此井水近三日不得饮用,因长江水猛涨浊水渗入,井水已变毒。三日后再开盖尽饮无妨。”店主好不容易等了三天,这日一大早,取开井盖,久闻并无异味,便用吊桶取上一桶井水,用小碗舀了尝一点,可有点辣味。再与自家酒一品尝,其味还优于酒。他又让众客官品尝。证实井水已变成了上等的好酒。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小店的生意火爆起来。这日,那位客官又来小店。店主将他捧为座上客。并说:“恩人来此,乃世代感激不尽。”客官微微一笑没有言语。店主立刻端上酒菜,让客官用,并鞠躬着身子说:“恩人啊,这井口酒都称赞美酒,只是……”客官望了他一下,仍没有言语,店主继续说:“是有糟就更好了。”客官便起身去看水井,店主随后。客官盖上井口后自主自语说:“天都不为高,人心第一高,喝了我的酒,还说没有糟!”话一说完,店主从井边转向客官时,客官早已无影无踪了。店主揣摩着,又照着前次的办法等了三日。当第四天他再揭开井盖时,井口却飞出一只黄鹤,转眼向天际飞去。店主忙用吊桶取酒,然而井内不仅没有糟,连酒也还原成水了。后人就留传了黄鹤楼的故事,并于三国吴黄武二年(公元二二三年)在此建成了黄鹤楼。

我听完郑先生的故事,还是痴痴望着他们。这时,母亲欧阳夫人说:“满妹子。这故事就是你爹常写家信说的,做人要知足常乐。我们这次到总督府,和爹住在一起,要听爹的话。不能骄生惯养。要严谨守规,不能象在家时玩耍、厌书。否则,你爹会发怒的。他是几十万人的统帅,谁都听他的,我们也要听他的。”

母亲欧阳夫人象是在教导我,又是像说给众人听的。

6、安庆总督府

我们行程近一月才到达安庆。上岸后坐轿到安庆总督府。总督府原是太平天国陈玉成所居的英王府。府中内宅一栋,前有签押房,后有一院落,左旁一块小空地。在全家人来之前,父亲拿出自己积攒饷银,在空地上修了栋小楼,供家人居住。一阵喜迎之后,我们和仆人安顿住下。

这天,我吵着没有疏头。从老家仅带来一村妪,月工资八百文。母亲房中的粗事由她操持。母亲便让欧阳牧云舅到安庆街买来一婢女子,晚间父亲问母亲:“这姑娘是谁家的。”

母亲说:“这是我今天花十两银买来的婢女,也好帮满女子做点粗事。她也是你总督大人的千斤小姐。”

父亲顿时眼冒怒火,凶狠地说:“你怎么能瞒着我干这种事。千斤小姐怎么了,自己能做的事还得自己做。”

母亲象做错事的小孩,一时无地自容,我也吓得躲到母亲的身后不敢吭声。

父亲还在自个发火说:“我常给你们说的勤于政事,节俭治家的道理你们不懂,便要做我不高兴的事。安贫乐道而身体健康面无忧色,这是孔子、孟子、曾子、颜回的崇高宗旨。你自己闯的祸自己去了结。”

母亲说:“我知道。买是买不出的。明天,我派人将她送给刘家郭夫人。老爷意下如何?”

父亲答:“只有这样了。从昨天起,买回一台纺车,你们都要在家纺纱,做鞋,还要下厨房做饭。满女子也不小了,都12岁了,也要学着做些针线活。不能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虫!”

画外音:我终于见识了父亲的威严。整日遵守家规,在家读书,做活,不敢出门,只能在小楼上眺望街市,不知道外面五彩缤纷的社会,真乃严父慈母。

这天清晨,我起床后仿照在家乡时,丁婆婆用铁丝作架而绕发髻的办法,在自己的脑后绕起一个大发髻。父亲喜欢竹子,在院内竹林散步,见我疏了一个快有头长的发髻,便走过来,逗戏我说:“满女子,你疏了这么大个漂亮的头,我还得顾木匠来改大门框方可。”他说着自个地笑了。我还从没有见父亲笑过,一向严肃对儿女,我们也远而禁之。眼下,想了父亲的谐语,觉得父亲亲近多了,也格格地自笑起来。

这时,母亲听到笑声,也走过来凑趣。父亲还是那副慈严脸像说:“你看,满女子乃是阿弥陀佛相。今后一定是有福有禄的。

画外音:父亲真是贵人吉言。我成人以后在聂家的生活真是验证父亲的言断。

7、天京天王宫

在天京的天王宫,已是头顶光秃、胡须花白、目光晦滞的洪秀全,委靡不振的躺着。李秀成、洪仁坪、康禄、桂绍璋等王在天王身旁。李秀成焦急地说:“陛下,现在清妖在外围困甚严,壕深垒固,内无粮草,外援不来,京城难以保住。眼下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请陛下让城别走。”

洪秀全突然变得清醒,惊愕地说:“让城别走,扔下京城给清妖,岂不等于朕的天国已灭亡。尔不要胡说了。”

李秀成又劝说:“陛下,大丈夫能伸能屈。留得青山在,何愁无柴烧。时今暂弃京城,日后还可以再夺回来的,岂能让清妖久占。”

“李秀成,朕封尔为忠王,要尔当真忠军师,把全国兵马大权都重托给你,尔就拿不出别的好办法,只有出这个馊主意吗?”又说“朕昨夜见到了天父天兄,天兄将派十万天兵下凡辅助天国,尔等不必惊慌。”

李秀成又说:“现在城围粮尽,众心解体,倘若不走,将会被清妖一网打尽。陛下,天京固然重要,但天国的命运应在天京之上呀!”

洪秀全被击怒了,狠狠地说:“朕奉天父天兄之命下凡,作九州万国独一真主,何惧之有!尔畏死,去留任尔,朕打江山,尔不扶助,自有人扶助,尔走吧。”

李秀全等摇着头,缓慢退去。

又一日,正在指挥将士们挖坑道的李秀成,忽有人来报:“忠王,天王紧急诏见!”李秀成急忙赶到天王旁,早有太子洪天贵福跪在龙床边,洪仁发、洪二达、洪仁坪、康禄、林绍璋等人肃立于旁。李秀成见此景知道大事不好,便轻步走到天王龙床边,并说:“陛下,小官奉命见驾。”

洪秀全缓慢睁开眼皮,吃力地张开口说:“秀全,尔来了,天父天兄就要召朕上天了,朕要将大事托付给尔。”

李秀成忙要跪下就近听命,洪秀全摇着头说:“不要,不要。”

李秀成上前坐下。洪秀成便说:“朕归天后,太子即位,他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朕不能放心。”

此时,太子嚎啕大哭起来,屋里所有人也一齐流泪。哭声止住后,洪秀全继续说:“朕的病不能好了,朕不能和你们一起突围,东山再起。”

洪仁轩说:“陛下,过几天待圣上略微好点便突围。”

洪秀全说:“朕的事有了打算。忠王、干王、楚王、辛王,朕将天贵福托付给你们。”又对太子说:“福儿,今后一定要听四王的安排,尔不得乱出主意。”说完洪秀全微笑,放下头去,闭上眼睛。

“儿遵命!”洪天贵福恭恭敬敬地说。

李秀成等悄然离去。

当夜,洪秀全服金身亡,仰卧在床,鼻孔流血。床边留着遗嘱:朕托付已毕,归天去了,望尔等苦扶幼主,重振天国。”

画外音:太平天国如此昏胡的君王于1863年6月30日在天京去逝了。他不听众王鉴言:“弃城别走”,葬送了英勇征战14年的太平天国。此前,李鸿章在上海依仗戈登的常胜军已收复苏州。

8、天京城内外

连日来,天京城外曾国荃统帅吉字营把孤城早已围得象个铁桶,炮火昼夜不停地猛攻城堡。湘军用十五个高大结实的能滚动的篱笆墙作掩体,敢死队员跟在后一步步前进。城内逃难百姓乱作一团,四处起火冒烟,城墙内太平军还在誓死抵住,不断地向城外湘军发谢天花炮。

城内再没有炮弹发出,连枪子弹也少了下来。曾国荃乘时挥舞着指挥刀,大声命令:“敢死队上!”赵烈文、朱洪章等营官也向上冲去。此时,城堡被湘军炮弹击中,炸开一个大缺口,湘勇冲进城堡,与太平军将士短兵相接,刀枪相拼,鲜血飞贱,勇士倒地。不一会,城堡的太平军全被拼死。

半个月过去,湘军通过向天京城内挖地洞,点火引爆,炸开城墙。湘军将士奋勇冲进,倒在了竹签和荆棘上。随后的湘军将勇踏着太平军和湘军将士倒下的尸体铺成的路,蜂涌冲进城去。

此时,仪凤门、钟阜门、金川门、神策门、太平门、朝阳门、洪武门、通济门、聚宝门、小西门、旱西门、清凉门等都相继失守。

李秀成、洪仁轩、康禄、林绍璋等残部逼进天王宫。天王宫幼天王洪天贵福等王室家眷已慌成一团。李秀成强显着笑,安慰幼天王说:“陛下莫怕,到天黑时,我保护陛下冲出去。”

林绍璋记起洪秀全的遗嘱对李秀成说:“库房里有清妖的衣帽!”

李秀成说:“快去找出来,挑选出一千多名年轻勇士换上。由我来统率,无论如何要保护幼天王冲出去。你们各人也都率一支军队,保护两位王娘和光王、明王逃出去。三更后我们都从天王宫出发,大家都到江西去找世贤,一个月后,我们在世贤那里再相会。”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天京城里尸横遍地,鲜血尘染。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的曾国荃,已经歪躺在一个小棚前的柴草上呼呼地睡上了。趁黑,幼天王、忠王、干王、楚王等身着湘军勇服,从太平门逃出城去。

画外音:太平军与湘军长达十多年的征战,随着1864年6月16日天京城的攻破而告终,太平天国大势已去,残部在四年内全被清兵剿灭。历史告诉世人战争给人民带来灾难,给社会带来了灾难。如果一个国家的统治阶级不是通过战争,而是通过和平或民 主的方式来取得社会的主宰地位,那社会才能真正进步,民众才能真正幸福。

随后,在京城、在上海、在海外的街头巷尾有报童叫买当日报纸:“特大消息,曾国藩的湘军攻克金陵,太平天国覆亡。”

9、江宁总督府

父亲收到国荃叔的急信:吉字营轰开城墙,金陵告破。在几日内批复了堆积如山的公文,乘“黄鹤”小火轮到达金陵,受到吉字营将士的隆重欢迎。

10、江宁总督府

父亲与李鸿章分别坐在太师椅上。李鸿章笑微微的说:“收复金陵乃恩师运筹帷握之胜。名垂千古之功,学生今来携20万饷银,敬献恩师。打胜仗比打败仗更要钱。

父亲笑了一下,说:“小荃,是为湘军送遣散费的,你拿回去吧。”

李鸿章说:“湘军乃淮军之母,那点薄银是学生一片孝心罗!”

父亲说:“既然这样,我就收下了。你要大胆发展淮军,我这两年在风头上,也有苦衷,淮军方能大展宏图,无私无畏方能自保平安。

李鸿章说:“恩师,学生送你四个字,默守挺进。”

父亲开怀笑了,说:“知我者,莫非少荃矣!”

11、总督府签押房(原侍王府)

父亲身着朝服,威严端坐于堂上,李秀成五花大绑被勇兵带到堂前。父亲鄙夷问:“你乃是大名顶顶的忠王李秀成?”

李秀成威武不屈地说:“我们也被上了通缉榜的。我们太平天国将士为平等博爱而奋斗,为上帝而牺牲,死不足惜!天涯何处不相逢。”

曾国荃忙就近对父亲小声说:“大哥,太后要见活的。”

父亲点着头,李鸿章又说:“恩师,不能让左宗棠抢了功。”

父亲又说:“赶快给忠王松绑。”他又狠狠地说:“你们没有听见。”

几个侍卫忙上前给李秀全松开绳子,李秀成抖了抖身子。父亲缓声说:“本督要问你几个问题,在这里说话不方便,换个地方吧。”

他们来到内侧,这里站着几个太平军将士,忙齐喊:“忠王殿下!”他们相互望了望。

父亲对李秀全说:“你写的跟你说的都是实话,本督量你是个人材,要保举朝廷不杀你,你让其他人缴枪归顺朝廷,我曾某可是说一不二的。”父亲看李秀全没有说话,而是望了众人。

父亲又命:“你们都退下!”

这时只剩下父亲和李秀全二人,李秀全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大人拥兵几十万,可在南面称帝,我等从之,以恢复汉家伟业。”

父亲怒目犀利,狠狠地说:“一派胡言!来人”

父亲和国荃叔随后来到前厅,有人报:800里快马,圣旨到,又说:“太后旨意,要把忠逆带到北京天安门前,献佛祭祖。”

父亲随后对国荃叔说:“明日就地处决忠逆,就说在圣旨来前已经处决了。”

12、总督府大厅(原侍王府)

父亲身着朝服,端端正正地跪在总督大厅中央,身后是一大群文武官员。前面大案桌上香烟缭绕,正中供奉着由兵部六百里加急递来的内阁所奉的上谕。父亲将众人面对上谕三跪九拜,然后展开上谕,大声地宣读:览秦,悉尔等克复金陵,剿灭长毛逆贼,大功告成,朕与天下臣民同悦。钦差大臣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曾国藩着加恩复加太子太保衔,赐封一等侯爵,世袭罔替,并赏戴双眼花翎。浙江巡抚曾国筌着赏加太子少保衔,赐封一等侯爵,并赏戴双眼花翎。记名提督李臣典……朱洪章……、李鸿章、杨兵斌、彭玉麟、骆秉章、鲍超、都兴阿、富明阿、左宗棠、沈葆横等。

父亲读完上谕,最后说:“诸位请起。圣旨英明洞达,望各位切实纪任,勿使骤胜而骄,庶可长承恩眷。”

画外音:此时,我们曾氏家族已处于丰盈期,父亲却在自己的恩赏上没有喜色。他以自己的思知规劝家人:日中则昃 ,月满则亏。不必等到天来评、人来评,应当设法自己来评。

13、1864年(同治三年)九月初一,全家人由安庆随迁至江宁,初十住进新总督府(属陈玉成英王府)

这是一个清冷的月夜,一轮明月挂在稀疏的斗星中间,像一个银盘子,闪闪地发着幽亮的光。我们搬来江宁已有一些时日了,正在我靠窗仰望冷月时,父亲打发婢女来叫我去左厅。我到大厅一看,不禁一惊,母亲和哥姐们都默默 呆在哪里,只有父亲和母亲国荃叔是坐着的。我便绷紧了神筋,不敢言语。

父亲见人都到齐了,和谒地说:“近来我只顾忙差,没有管你们的事。都习惯了吧。江宁不比安庆,更不比在荷叶塘,主要在我们家正当全盛之时。家庭的长兴不衰,不仅是凭一时的官爵显赫,而且要靠长远的家教来维持,不光是依靠一两个人的突然发迹,而是凭借多人的全力支持。处处谨慎为之。”

我在一旁撒骄地说:“爹,您不是说江宁好大好热闹的么。让我都呆在家里,太没意思了。”我见母欧盯了我一眼,就不再说什么。

父亲根本没有理睬我的话,继续说:“天下凡是官宦家族,往往不多一代人便享用饴尽,其子孙后代也开始骄逸懒散,继而放荡不羁,最终走向堕落,能延续一两代是很少见的。我如果有福,将来罢官回家,竭力维持平常的生活是很不易的了。”

大人们都是那俯首贴耳地听着,我再更不敢作声了。父亲拿起桌上的条字说:“过去我们曾家有八草堂的家规。现在是在江宁总督着任,我写了八个家字,作为每日的安排。对男子是“看读写作”四家缺一不可,对妇女是衣食粗细四家缺一不可。衣事是纺花和织布;食事是做小菜点心酒酱之类;粗工是做男鞋女鞋和缝衣;细工是做针线刺绣之类。”

父亲又转向我说:“满女子也要做。食事则每日验一次,衣事则三日验一次,须得每日验,细工则五日验一次、粗工则每月验一次。每月须做成男鞋一双。”父亲说完,将安排日常递给母亲,还说:“不按要求者则受罚。”又问:“搬家把纺车没忘记吧!”

母亲欧阳夫人说:“两台纺车全部搬来,安在后房。”

此后,我每日都可听到那有节奏的纺纱声,隔窗望去,有时是母亲,有时是嫂嫂。我好奇地进去,让她们手把手地教我。我总是纺不成纱线,还将棉花条揉得个稀烂。

14、京城养心殿前堂

西宫太后和同治上皇端坐在正殿上,殿下众大臣,垂首而立,有大臣禀奏:“且禀皇上西宫太后,左宗堂所秦《攻剿湖邵安吉踞逆叠次苦战情形析》称报告说有十余万太平军借“保幼主”之名在湖州一带活动。”

同治上皇激奋地说:“这个曾国藩,自恃攻克复金陵有功,禁敢欺骗朕,谎报军情。杨爱卿,将追查情况据奏来。”

军机大臣杨    说:“且禀皇上,西营太后,据查在江西一带确有长毛残部在骚乱。至于幼主,无处查实。又有曾国藩的复奏,洪贼“保幼主”已积薪自焚而亡。”

恭亲王说:“启禀皇上、西宫太后。左宗棠奏折含糊甚多,皇上真的要给曾国藩定罪,若没有实据,且不告诫天下,对有功之臣不公么。请皇上、西宫太后明鉴。”

这时慈禧太后,慢慢地说:“这么说来,且不是去了半个洪秀全,来了一个曾国藩。左宗堂虽乃闽浙总署着浙江巡抚,也是湘军将官。他的奏折,乃湘军内讧矣,皇上不必急。”

众大臣听慈禧太后这么一说,齐声赞道:“太后明鉴。皇上、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画外音:在那个人人自危的逐步走向衰败的朝政,父亲以忠为本,忘我征战,平乱天下,也想到会带来“功高震主”的不良后果,便及时亲职湘军自裁的举措,以免遭不测。他还指出:有罪是自己当,有功先让人享”是减祸之道,加福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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