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象一只离群的孤雁,一株随风翻滚的蓬蒿,一叶顺水漂泊的浮萍,不知哪里是我的归宿,哪里是我的故乡,哪里有我的亲人,哪里有我的家。
但无论如何,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要活下去,而要活下去就得做事赚钱。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我们不能再在这座城市滞留下去了,必须离开,因为虽然我们已经还清了孽债,但他们的太太一旦知道这件事是绝不会放过我们的,到那时死不了也得蜕八层皮。
我们三人漫无目的地从一个城市流浪到另一个城市,始终找不到一个能让我们憩息的地方。而兜里的钱也渐渐花光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工作。但惨痛的教训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上表面上看到处是鲜花,到处是歌声,到处是鲜艳的笑脸,美好的信息,但在背后你不能了解到的地方,却到处是陷阱,到处是魔鬼,这使我们对谁都失去了信任,对谁也不敢相信。
然而,生存的准则往往使所有的生命都得忘记了危险:那饥 渴的羚羊、角马,明明知道河中有索取它们生命的鳄鱼,但还必须去河边喝水。因为在必定渴死和可能被吃掉之间,你只能去选择后者,因为可能中还包括不可能,而这点不可能就是生命存在的希望。
我们已不再相信那些所谓的劳务市场和中介机构了。我们必须直接去找用人单位,面对面协商,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走人。绝不再上他们的当了。尤其是绝不能缴各种名义的费用,事实上那都是陷阱。
我们在市区迈步街头,留心那形形色色花花绿绿诱人的广告陷阱。在各式各样的广告里寻觅看有没有不设陷阱的广告。在一个卖报纸的摊位上,我们浏览着形形色色的报纸,留心看有没有招工的广告。终于在一张叫做《都市情调》的报纸上有整整几版的广告,其中有一则我们觉得既能适合我们这样的女子做,又好象还不是陷阱的广告:公关小姐。工资较高,包吃保住,还不收任何费用。
尽管我们对“小姐”这样的称呼非常敏感和反感,但还是决定冒险去试一试。反正不让我们当真正的小姐就行。
按照上面写的电话号码,我们在公用电话上拨通了他们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嗲声嗲气的女人。她简单询问了我们的情况后,告诉了我们地址和乘车路线。我们便满怀新的希望或不幸乘车去一看究竟。
我们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家声讯公司。一个铁大门进去,里面是个四合院,根本就不象是个什么公司。正在我们疑惑之际,从里屋走出来一个胖乎乎的女人,问我们是不是来应聘的。我们说是,她说要先面试和培训。
她把我们带到一间侧屋里,又进一步询问了我们的情况,并交待说这里的工作非常轻松,就是接接电话,也不收我们任何费用,从我们的外表条件来看,还是基本满意的。但这里主要考察的是声音条件。说罢,给了我们每人一张打印好字的纸,上面印着一小段文章,让我们每个人朗诵一遍。
真有这么好的事情?接接电话就给钱?我们满怀狐疑地的按她的要求每人朗诵了一遍,她连声说好,虽然我们都来自外地,但普通话还都很标准,只是这里是凭声音吃饭的,我们的声音还不够嗲,要象港台影星那样有引 诱挑 逗味才成。不过这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这样我们没费吹灰之力就被录用了。然后她又跟我们约法三章:第一,我们绝不能离开四合院,吃喝拉撒睡全在这里,全由老板供给。需要什么有专人出去买。第二,吃喝老板全管,但工资没有保底,也没有上限,全是提成,根据通话时间的长短和次数多少所获得的利润提成。第三,工作时间全天二十四小时服务,没有上下班之分,第四,严守工作机密,否则,后果自负。
一听这话,我们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但一听说管吃管住,我们也就答应下来了。到哪里找这么好的工作呢?只要说说话就有吃有住,等于是什么也没有干,而据说,说话是人类所有活动中消耗能量最少的。
她见我们答应下来了,便领着我们参观工作环境:正房厢房有好几间,每间房子并不大,但里面象鸡笼子一样隔成许多小间,每个小间里只有一张床,一部电话,床上或躺或坐着一个个女人或姑娘。见了老板娘也不回避,每人手中都正握着电话与对方通话,说得眉飞色舞,激动万分。每个声音都嗲得能叫人听得骨软筋麻,接电话的都是些年轻女人,而通话的好象全是些男人,说得也全是些男女方面的事情……
我们渐渐明白她们这是在干什么了。大概是属于君子动口不动手那一类,其实跟歌厅里那些小姐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只不过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而已,不会带来什么麻烦和脏病,但由于互不见面,所以大家讲起话来更加肆无忌惮,也更加下 流龌龊。
我们仨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下,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下。但看看这里没有男人,好象也没有什么危险,也不收我们的钱,现在实在是慌不择路,饥不择食,只得先留下干着再说。
女老板领着我们来到一间装修得还算不错的电话屋,让一个正接电话的女人培训我们,说她是领班,以后一切全得听她来安排,便出去了。
领班让我们坐在仅有的一张床上,她自己坐在对面的一张椅子上,俨然肃态地说,这儿可是凭本事吃饭的地方,干得越多赚得越多,相反,如果连饭费和房费都赚不回来,那可就必须走人了。这儿可不是什么慈善机构,不会养白吃饭的。
我们请教她怎样才能赚更多的钱,她说这就看你的业务本事了,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让对方占线长多说话就行,不管你说什么,占线越长,赚得钱就越多,而打电话的一般都是男人,男人们再能需要什么?我们这儿又不是中国科学院,绝不会向你请教什么水稻种植或宇宙航天问题的,说白了,全是来跟你说下 流话来的,你的下 流话讲得越露骨,越下 流,越有艺术性和挑 逗性,他们就越愿意跟你多说,占线的时间就越长,你赚得也就越多;反之说的越少,赚得也就越少。好在大家都不见面,不见面就等于没有见面,你就可以随便胡说,你越能说得能让他一撂下电话不是去找 小 姐,就是去找老婆发泄,就越说明你本事大,技术高,下次就会跟你说得时间更长;老板的利润也就越多。水涨船高,你们自己赚得钱也就越多。我们这工作是天底下最好干的工作,躺在被窝里二十四小时都能赚钱。只卖声不卖身的,不挪窝不下床,白花花的票子就揣进你的口袋里了。这样的好事天下哪里去找?平日里不敢说不愿说不能说的话,在这儿全能说,而且是越说得多,给的钱也越多,你们算是来到蜜罐子里了,就等着赚甜蜜蜜吧……
一席话讲得我们脸红心跳,不知所措,但一时又没有别的出路,反正钻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见谁的面,谁也不会损谁的一根毫毛,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我们便决定留下来试试。
于是,老板娘便每人给了我们一个小隔间,里面只有一部电话,一张床,便开始工作了。
这样的电话白天并不多,最多的是晚上。全是男人的声音,说得也全是男女裤裆里的那些事,极其下 流龌龊,我们别说是回应什么了,连听着都觉得脸红心跳,令人恶心,根本就无话可回。常常惹得对方生气发火,说钱全白扔了,还向老板投诉我们,说我们是只会做不会说的婊 子。
渐渐地,我们的热线打进来的非常少,自然老板赚得钱也不多,她的脸越拉越长,说我们赚得钱连房费和饭费也不够,她这儿成了收留大杂烩的慈善所了,再不增加顾客加长时间,三天之内就必须走人。
三天的期限很快就到了,我们的客人根本没几个,由于没有什么诱 惑力,占线的时间很短,所以根本就没钱可赚了。老板便给我们下了逐客令。
我们真没那本事,让我们滚蛋我们是一点也不遗憾的。而且她对我们还算客气,不但如数给我们发了工资,还说我们出来也不容易,答应给我们介绍一个我们能干好,并且收入也不少的工作。
我们真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好的人,有这么好的事。因为看她干的工作,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但是,她的确没有亏待我们,至于她的工作,细想起来也没危害谁,只是那些无耻的男人们想听一些龌龊话罢了。以我们的经历,比起我们所见到的那些恶棍来,她实在也该算是个善良的人了。
她见我们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她,便笑着说,也许你们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吧?老实对你们说吧,这是家五星级宾馆,五星级你们也许不太懂,但你们知道那里住的全是些什么人就全明白了:那里住的全是当大官的,做大老板的,文明高贵,正直,人家全是干大事的人,哪象咱们这里每天打电话的全是些下 流坯子。那里的服务员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要各方面的素养都高的人才可进去。她们的任务就是打扫卫生,招待客人,订机票,开房间了,送早餐了等等。清闲、自在、高贵,她那里有朋友,看我们三个人气质还不错,也没什么地方去,只能试着给推荐一下,成不成她也没有把握,以后就看我们的了。
我们倒是有些耳闻,那五星级可不是一般的去处。能到那里找份工作,实在是求之不得的。据说,都是要大学生的。而且还是专学酒店管理的。我们这样的人怕是没门的。不过,听她这么一说,又有老板的面子,要不行顶多走人,又能怎样?那可不是那种小店,没手续专门骗人的。这么高贵的地方,他们可不会自己砸自己的牌子的。
想到这儿,我决定先去试一试。她们俩也同意一同去。
老板见我们同意了,便给她的朋友打电话推荐我们。她放下电话对我们说,她的朋友答应了,让我们去面试。她还给了我们每人一张对方的名片。上面写着地址和乘车路线。看来,老板跟对方是很熟的。
我们怀着感激的心情,给老板娘致谢,道别,按照名片上的乘车路线很快便找到位于市中心的那座豪华宾馆。远远望去,非常豪华气派,东西合璧的建筑,在高楼林立的市中心格外醒目,“迎客松宾馆”几个大字闪闪发光。门口站着两个长相俊俏的门童,身穿赭红色的工装,给我们深深地鞠着躬,把我们请进客厅里,里边早有人在恭候,一个梳着大背头,文质彬彬、气宇轩昂的中年人,接过我们手中的名片说,他叫林光,就是名片上的经理。
他让一个服务员带着我们去洗澡。并告诉我们说,下午还要去检查身体。他说有他朋友的面子,面试就算通过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世上有那么高级的澡堂。那哪是什么澡堂,简直就是仙堂。四周干净得能照亮人的影子。喷头里喷出来的水都带着香味;柔和温馨的灯光,轻抚着我们光洁如玉的身体,我觉得自己就是那仙堂里的仙女。我实在舍不得离开那美妙的地方,足足洗了有一个小时。
洗完澡正好到了就餐时间,服务员把我们领到餐厅的包厢里。一盘盘香气扑鼻的菜肴端了上来,引 诱得我直流口水。硬是一次次地给咽了下去。那些红花五绿、有荤有素的菜,我连个名字也叫不上来。早想吃,但一点也不敢动筷子。
自打我流浪出来,从来没有受到过这么高的待遇。吃到这么好的饭菜。而且我们其实什么也没干呀。
林总亲自陪我们就餐,不断地劝我们不必客气,好好吃,还不断地给我们搛菜。说这是五星级的待遇,不要客气。只要肯好好工作,在这里就能见到世上最优秀的人,吃到天下最好的美食。
下午,服务员带我们去检查身体,林总说这是五星级宾馆的规定,我们这里来的全是最重要的客人,卫生要求很高,事事都得按最高要求来做,不能有半点马虎的。
这当然也是我们求之不得的。因为,越是要求高的地方,越证明这里是最好的最合规矩的,我们才越能得到发展和进步。
在一个装有摄像探头的房间里,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对我们进行全身检查。检查身体为什么要脱得精光?干嘛还要摄像?但这些我们都不敢问,只能听任摆布。以为这里是星级宾馆,这是必要的程序,反正这里又没有男人,就算是在公共浴池里洗澡,其实也无所谓的。
检查完毕,医生逐个对我们进行了登记,记了什么内容也没让我们看,我们穿戴好,回到房间里,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生怕因为不合格而被辞退。因为这儿实在是我们梦寐以求的最好的工作了。
一会儿,林总派服务员把我们叫到他的办公室里,表情严肃,略带失望地对我们说,通过对我们各项指标的检查,我们已经被录用了。虽然有些指标达不到要求,但在暂时找不到更合适的以前,可以先试用一段时间。主要看我们的表现了。表现好,就可以长期使用;表现不好可就要马上辞退了。而且还宣布了几条纪律。由于这里出入的全是重要人物,必须严守纪律,严守秘密,工作在九楼,各项用品都齐备,所以,任何时候未经允许不得离开楼层,一切听从领班的安排,保安的指挥,互相不得讨论工作内容和客人的情况。当然,他也得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待遇优厚。还和我们签订了正式合同,我们签上了各自的名字,按上了手印。
我仔细地看着黑白分明的合同书,心里总算有了底:这些手续是正式用工单位才有的;大家都非常高兴,心存感激。
第二天,我们便正式上班了。奇怪的是,楼梯口竟有一道非常结实的门,而门上竟没有锁,一个保安拿着一张卡片样的东西在一个小缝里了插一下,门便自动无声地打开了。等到我们走进去后,门又悄无声息地自动关上了。
楼道里铺着醒红的地毯,四处都散发着阵阵幽幽沁人心脾的香气。从隔壁敞开的门口望进去,每个房间都布置得金碧辉煌,阔绰雅致。各种红木家具都闪着幽幽的亮光。
里面的保安把我们领到楼道尽头的一个大房间门口,用同样的方法打开门,退了出去。门从我们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没料到这里的设施竟非常简陋,只有几把椅子,几个茶几。侧面有个卫生间,地面上铺着豆色地板,三个彪形大汉正坐在沙发上打着盹。他们见到我们三个人后,面无表情地指指靠椅让我们坐下,一声不响。
我们讪讪地坐下来,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要让干什么。
沉默几分钟后,一个年轻点的从卫生间里拎出一只小狗。另一个人从桌子上拿了一只大瓷盆放在地上,年轻人又从里间拿出一只钢丝做的铁罩子罩在狗身上,又在罩子上压了一个铁砣子。中间坐的那个胖子从桌子下面拎起一只大瓷壶,走到盆子跟前,端起瓷壶慢慢地往狗身上头上浇着一种液体。小狗发出阵阵惨烈的叫声,在盆里面抓挠翻滚,头上身上冒着阵阵烟雾;它的毛发很快便脱掉了,露出里面白花花的皮来。顷刻之间狗身上带着血的肉一块块往下掉,浑身上下布满了可怕的血淋淋的肉洞,小狗最后惨叫了几声便一动也不动了。盆子里的狗一会儿便变成了一堆烂肉和白骨架子…… 我们三人掩住面孔,吓得魂都没了。看也不敢看,但又不得不看,只得都从指缝里偷偷看着那惨烈的屠杀生灵的一幕。我们实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干嘛要这么做。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屋里的人谁也没有说话。我们仨惊恐地互相对视着,交流着恐惧和困惑的眼神,而那三个人却若无其事地看着我们,笑着,没理我们,每人点上一支烟,慢条斯理地抽着。
半晌,那个胖子吐着烟圈对我们说:“看见了吧?那只瓷壶里装的可是浓硫酸,明白了吧?这里可是全封闭式管理,全是用隔音材料做的。你就是喊破天也没有人能听得见的。你们要是听话,就能好吃好喝着,还能赚到很多钱;要是不听话,里面卫生间里有大浴池,装满了浓硫酸,手脚一绑,胶带粘住嘴巴,往里面一扔,一会儿就能化成人肉汤了。打开阀门,你们就全从排水沟里排走了,连个影子也不会留下的。你们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好象从来就没有到这个世界上来到过的。干干净净,悄无声息,会消失得非常潇洒的。明白了么?我们这就叫烧狗给小姐看。这下你们就该明白我们是让你们干什么工作来了吧?好好伺候客人,伺候得不好,这只狗就是你们的下场。另外别动歪脑筋,想跑是绝对跑不掉的。这里全是电子门,只有特殊装置才能打开,你们根本走不掉。也甭想让哪个客人会帮你们。这里全是会员制,每个客人都有会员卡,凭会员卡才能进得来。外人一概不许进来。更不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会发生什么事。而那些会员是绝不会暴露这里的任何秘密的。把他们自己送进牢里头,不想享受这里的美好时光了吧?除非他是个傻瓜。可哪个傻瓜能到这里来消费呢?不过,你们也不要担心,这里的客人都是高贵文明的。绝不会对你们有任何伤害的。不过想不到你们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全是些烂 货。这世界上他 妈 的糟透了,连个囫囵的也找不到了。好在我们有办法,可以进行技术处理,叫你们囫囵起来,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记住,这个秘密是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讲的,尤其是对客人。否则,你们就等着让用浓硫酸烧吧。”
原来如此!
我们进入了一个美丽的魔窟。那个所谓的好心老板娘其实就是那个卖人肉包子的母夜叉。我们逃离狼窝,又进了虎口。而且看起来到这里是再也休想逃出去了。只能听凭命运的摆布了。就象一个个被判了死刑的人,你根本用不着再害怕脑袋开花了。
看着眼前三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再看看化成一滩血水,只剩下一副骨架子的小狗,我们三人谁也不敢说话,连委屈的泪水和愤怒的火焰都没有了,全都麻木地乖乖地象三条宠物狗一样跟着三个教官到了另一个房间。有两个女人对我们进行技术处理——每人给了一只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小块一小块饱吸了红药水的海绵块,专等去迎接那些高贵的会员们了。两个女人还教给我们一些如何应对客人的办法。并且叮嘱道:千万不可出现纰漏,不然的话,这里的处罚手段可是非常严厉的,只要好好配合,钞票绝对比任何一地都要多。
可这样的钞票赚得再多有什么用呢?我一个人生活其实是根本用不着多少钞票的呀。只要能够我生活就行了。只要我能平平安安地做工作,赚点钱能养活了自己就足够了。而且赚这样的叫人恶心的龌龊钱,不要说花了,就是听起来都觉得恶心得三天也吃不下饭去的。可是现在能由得了你么?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恶人呀?他们为什么要作恶?难道作了恶就不会遭到恶报么?他们这样横行霸道为什么就没个人管管呢?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单从外表看起来非常豪华非常正规的地方,竟作着这样的龌龊事,显然他们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那些小打小闹的恶混混们是绝没有这样的本事的。可谁能为我们作了主呢?谁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在这样一个地方,我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叫天不灵,喊地不应了。现在除了被这些恶人摆布还能做什么?还敢去干什么呢?
匆匆吃完晚饭,我们全都象待宰的羔羊一样,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晚上十点以后,陆陆续续地有一些客人走进了楼道,他们一个个气宇轩昂,派头不凡,的确不是一般的人。他们并没有进房间,而是到另一个大房间里去看录像去了。我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在检查我们的身体时要装摄像头了。原来就是让这些客人进来挑选的。一种受骗上当的奇耻大辱一下涌上我的心头,我的血在额头上涌着,心也怦怦地狂跳着,恨不得立刻出去杀掉几个人。
但一会儿我就平静下来了。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只能是自掘坟墓。好在这里要比在矿上、在石头村的经历要平静得多,也平安得多。虽然大家都象猎狗似地做着同样的事情,但人跟人毕竟是不同的。就象警犬和野狗,同样是狗,但素质不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楼道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但据我的观察,别看这里全都静悄悄的,但每个房间里都有人——小姐和客人。只是大家都信守着这里的规矩,不在房间外说话而已。即便在房间里也都是做各自想做的事情,做着真真假假的交易。只要买卖公平,谁还会吵闹起不成?
正如林总所说,这里的客人都很文明、高贵,他们只做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并未对我们有任何别的伤害。反而表现出非常爱 抚的样子。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花高价买到的全是经过技术处理的假冒商品,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识破的原因,才会使他们如此文明吧?要不然,一旦知道真相,这些人恐怕会变得比魔鬼还可怕的。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林总就派人逐个房间为我们开工资——一人一个红包,上边还贴着封条,盖着大印。
我们等送红包的人走后,关上门,小心翼翼地打开红包一看,吓得我们倒抽了一口凉气:里面居然装着五百块钱。五百块呐!一个打工者拼死拼活地干一天十几个小时,受尽屈辱一个月也挣不来这么多的钱。而这在农村,差不多是一个农民半年的收入呀。而我们仅仅在席梦思床上舒舒服服地躺上十几二十分钟!
天呐。我们简直快要惊呼起来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有钱有势的人会舍得这样花钱。会把钱花成这样。可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哪来的那么多的钱?他们的钱是怎么来的?这可是我这样一个小黄毛丫头永远也搞不懂的。
我们住的全是单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抽屉,自己有钥匙,里面的钞票天天见长。但我的心却越来越不安。我不断地问自己:宁杏呀宁杏,你出来是干什么来了?就是为了当妓 女,当婊 子来了么?你一个人要那么多的钱干嘛?你卖了自己的贞操将来不找对象,不生孩子了吗?不要属于自己的家了吗?如果说将来真有那么一天,你将如何面对爱你的那个也许是很纯洁很有素质的人呢?而你的孩子呢?如果有人对孩子说你可是婊 子养的,那还让孩子将来怎么活?人要面皮,树要根。腆着脸象猪狗一样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呢?那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何况那些人如果要把脏病传染给自己,或者生下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天呐,我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
我正想去找叶香商量商量,她已走了进来,并叫来了吴丽,我们商量着看如何才能逃走。吴丽有些犹豫,觉得这里挺好的,不想走,但她又是个没有主见的人,见我们俩要走,她也乐意,可办法呢?
据我们这段的观察,那个特殊的门要是没有那特殊的条卡是根本进不来也走不出去的。而除了那些会员,就是那几个负责培训的保安有了。而他们的卡也并不常常带在身上。有一回,我见那个胖子要出去,走到半道,摸了一下口袋,又回去找卡去了。门上根本出不去,而窗户虽然能打开,但谁有胆量敢从九楼上往下跳。只是有一根从楼顶直通到楼下的塑料下水管,可要从楼上爬下去也是非常危险的。并且只能选择在黑夜里……在要脸和要命之间,我们还得选择要命呀。
我们仨正商量着对策,忽然听见培训室里传来狼一般的嚎叫声,一个女孩子尖利愤怒的咆哮声夹杂着皮带的抽打声,时时敲击着我们的耳膜,我的心就象秋风中的树叶一样瑟瑟发抖:又一个女孩子被骗进来了,但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刚烈,跟她比起来,我们简直全都是懦夫饭桶,她居然不怕被硫酸浇成骨架子。
我们瑟缩在屋里,谁也不敢出去看一眼。但很快,我们的屋门被推开了,胖子进来把我们带到培训室去,眼前的惨象吓得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个姑娘的手脚被拴在墙角的四个吊环上,只穿一条内 裤,浑身上下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伤痕累累。那只瓷盆里还冒着缕缕青烟,里面的动物早已成了副骨架子。看样子是只猫。那姑娘仍旧愤怒地甩着头发,登着双脚,有气无力地骂着。
胖子对我们说,那小婊 子硬的不吃,只好给来点软的。要让我们现身说法,对她讲当小姐的好处,劝她驯服归化,要是劝不转,我们三个也得受皮肉之苦。因为只要进来的就不能让走出去。放出去一举报,买卖黄了不说,大家全得去坐牢。反正我们仨跟他们成了一条藤上的蚂蚱了,必须把这个蚂蚱也拴上,不然,不但要受皮肉之苦,那抽屉里狎客们的风 流钱也全得没收。
看起来他们也只能是吓唬胆小的了。如果我们当初不从,大不了也只是受点皮肉之苦,根本就不可能用浓硫酸来浇的。他们并不想杀人的,他们只是想让我们成为他们赚钱的工具罢了,因为杀了我们他们可就什么好处也没有了。我实在后悔当时没有硬撑下去,象这个刚强的女孩子一样去英勇抗争。
我实在忍不住了,脱口说了句:“你们那么厉害还用我们来劝说呀?你们不是有浓硫酸吗?干嘛不给她泼到身上,要不就干脆把她撂进硫酸池子里泡着,看她还敢从不从……”
“你给我住口。你 他 妈找死呀?再敢争辩也把你吊起来,头朝下,灌辣椒水,手指上钉签子,让你坐老虎凳,比渣滓洞里的刑罚还要多,别以为我们作不出来。你能比江姐还要硬不成?快点给我闭上你的屁 眼嘴!”胖子恶狠狠喊着。
叶香拽了拽我的衣角,示意我不要跟他们争辩。我赶紧闭上嘴,没敢再吭声。
说罢,三个打手把她放下来,用绳子将她的双臂倒绑在背后,拽着她的胳膊推到我的房间里来。叶香顺便拣起她扔在地上的衣服,跟进来。
他们把她推倒在床上,恶狠狠地再次对我们下达了劝降任务,然后,走了出去,将门反锁上。
我们仨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叶香有主意,她忙解开捆 绑她的绳子,把衣服拿给她让她穿好,哪知她一点也不领情,还没容我们说什么,她就先声夺人,冲着我们大吵大叫了起来:“你们休想打我的主意。自己干着厚颜无耻的事,还好意思腆着张脸来劝别人?你们为虎作伥,甘为撒旦,象羔羊一样被人宰割蹂 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连灵魂带肉体一起卖掉,还想帮这帮魑魅魍魉当帮凶,拉我下水?我经纬就是被剥皮抽筋下火海上刀山,也绝不干 你们这种龌龊下 流的事情。皮带绳索都打不垮我,就凭你们这几个下 流坯还想劝动我?别作梦了!”
她怒目圆睁,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鼻翼一翕一忽地急切翕动着,作出一副想跟人拼命的样子。
吴丽脸憋得通红,要跟她吵,被叶香制止住了。她和颜悦色地说;“请你不要这样对待我们。你以为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会干什么吗?我们其实跟你一样都是被骗来的。我们时刻都想逃出去,只是没有办法,你以为我们跟他们是一伙的么?”
吴丽也说“你这人也太没良心了。我们要害你干嘛还给你松绑呀?还给你揭胶带,穿衣服,干嘛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那个自称经纬的女孩子一下怔住了。半晌没反应过来,但她还是大声说;“不,我跟你们不完全一样。虽然都是被骗来的,但我刚参加完高考,我的分数是六百多,保证能被清华大学录取。我是利用暑假想出去打工赚学费来的。不想被这些魔鬼骗到这魔窟里来了。我马上就是清华大学的学生了,你们是吗?我要是还没实现我的梦想,就这样失去了尊严和人格,失去了贞操和纯洁,还让我以后怎么活?怎么去面对那神圣的象牙之塔?你们能告诉我吗?能吗?说呀?”
她非常激愤,讲了很多义愤填膺的话。我等她稍微平静下来后,指指叶香说:“你说的也许全是对的。但大家都是受害者。现在不是大家互相指责的时候,而是应该互相帮助,同病相怜,同舟共济,共同想办法逃走。你非常 委屈,这我们都能理解。我们都是半文盲,根本没法跟你比,但你知道我们这位姐妹的事吗?她的全家都被洪水冲走了,她出来打工供她弟弟上大学,但没赚到多少钱。处处受欺负,被欺骗,你知道她弟弟在哪里上学吗?她的弟弟就是清华大学的学生。她为弟弟作出了多少牺牲,打掉牙咽进肚子里,流了多少屈辱的泪水,你了解她吗?理解她吗?你这样说对得起她吗?我们都很佩服你,佩服你的刚烈,但你也不能把我们跟那些恶棍们当成是一伙人吧?”
她一下怔住了,眼里的泪水唰地一下涌了出来,一把抱住叶香的肩膀失声痛哭了起来。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一声声地喊着姐姐,说她是一位伟大的姐姐,她这个准大学生,根本不如她,如果是她绝不会有如此的奉献精神的。并真诚的向我们道了歉。
经纬很快跟我们成了一体,现在该是想办法如何自救了。胖子来打听我们劝诱的情况,叶香说她完全想通了,只是这几天是例假,等过了这几天,一定听他们的安排。经纬也装出了一副痛苦的样子,说她很乐意加入我们的团队,还说这年头谁活着不是为了钱?只要不偷不抢不骗,啥样的事情都是对的,都是纯洁的,让他们转告林总,说只要等她身体康复了,就会听从他们的安排的。
等胖子一走,她又显得非常痛苦和愤怒,连声说:“你们说,为什么这世上的坏人会这么多?我们有这么强大的政权,有军队警察法庭监狱,有那么多的戴着各式各样大盖帽的,为什么连这么些吆么小丑都无可奈何,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陷阱和圈套?为什么呢?”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可她这样的清华大学的准大学生都回答不了的问题,我们这些半文盲又怎么能回答了呢?
“也许法律以外的东西能给自己带来好处吧?”叶香说,“也许这里的会员,天天到这里来寻 欢作乐的人就是那些管坏人的人吧?”
她似乎是不经意间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沉思,但讨论这些对我们又有什么用处呢?我们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如何赶快逃走。
还是经纬有办法。她悄悄打开窗户往下看看,转身从卫生间拿出一块香皂,用指甲刀在上边刻了几个字:楼上有坏人请打110。然后从窗户上扔了下去。但由于太高看不清下面的情况。她又想把床单拧起来,接下去,但楼太高,床单不够长。只好又连续扔了几块香皂,可是一直等到晚上都没有动静。不知是路人没发现,还是发现了没人理会。她还担心砸伤那些无辜的人。
晚上十点过后,又一批会员们来了。而让经纬这样纯洁善良的姑娘看我们做那些龌龊事,真能羞死人。而且,经纬的托词恐怕也难保她的贞操的。因为万一今晚来了重要的客人,林总和胖子就一定会逼她就犯的。
“太好了。太好了。”经纬忽然就象发现了新大陆似地悄悄叫了起来:“这儿有条通到楼底下的下水管,我们完全可以抱住它溜下去的。”
可是,我们的心还没兴奋起来,就马上沉下去了:九层楼,黑天半夜的,谁敢往下爬呀?其实我们早就发现了,但根本就没打算把它作为逃跑的工具。
但经纬坚持说行。她说自己是他们学校好几个体育项目的冠军,她还参加过徒手攀登训练,这么粗的管子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她说自己先下去,如果我们也敢下,她就在下边接应我们;如果不敢下,我们也完全可以得救的。她下去会马上报警的。
她说着,精瘦的脸上显出坚毅的神情。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阻挡她吧,明显的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可让她第一个冒险去做试验,我们又实在于心不忍。但为了她的安全考虑,我们还是劝她不要这样冒险,因为也许可能会出现奇迹的。毕竟生命还是应该放在第一位的。
她说,根本没事,她的体能没有问题,自己又经过特殊训练,不比那些消 防 队员差。
于是,她不再听我们拦阻,打开窗户,很敏捷地站在窗台上,一侧身抱住下水管就往下滑。我们全都紧张地看着她好象一点也不费力地双腿夹住管子,两只手紧紧抓着管子四围,轻轻地向下滑着。渐渐消失在黑暗中。我们悬着的一颗心也渐渐松弛下来,静等着她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然而,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噗”地一声响,塑料管在她的手中破碎了,她惨叫一声,便一头向深不见底的夜幕中坠去……
我们三人吓得失声痛哭起来。根本就没有想到这管子怎么就这样不结实。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很快就要上重点大学的朝气蓬勃的学生,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我们身边消失了。
“不行。我们也必须逃出去。”叶香说,“经纬的事很快就会被警方查到的。那时我们也会受到牵连的。甚至会成为这些人的替罪羊。因为人家有后台,而我们什么也没有。麻绳先拣细处断的。再不走可就晚了。”
于是,她悄悄跟我们讲了逃出去的办法。我听着觉得除了这个办法实在也没有再好办法了。只得同意跟她一起干。吴丽是个没有主意的人,她听我同意,她也就同意了。我们便在叶香的统一布置下开始行动了。
我们把捆 绑经纬留下的绳子和胶带隐藏在裙子下面,蹑手蹑脚地来到胖子的办公室门口,准备冲进去抓起那壶浓硫酸,威逼胖子交出开门的卡,然后逃走。
胖子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所以门经常不关。叶香轻轻推开虚掩的门,见里面没人,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显然他正在洗澡。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我慌忙把门从里面关上。
叶香比划着对我交代了一番,然后,一把抓起桌子下边那只用来威吓我们的壶,我拿着绳子,吴丽带着胶带,三人走进卫生间门口,猛然冲进去,见胖子正全身赤裸=luo在喷头下搓洗着身子。
看见我们,他愣了一下,厉声问我们干什么来了。他赤luo着身子,不知羞 耻地直挺挺地面对着我们。
我在走进洗澡间门的一刹那就把门紧紧关上了,浴室带桑拿,密封得非常好,关上门,外面什么也听不到的。
叶香端起装满浓硫酸的壶对准他的脑袋说:“不许出声,要不然这一下泼出去,你可就象那只可怜的狗一样成了骨架子了。更不要动,动一下我就泼到你的狗头上。让你也尝尝被浓硫酸浇身的滋味。”
他吓得脸都白了,眼珠子瞪得有核桃大。连连央求着她,称她姑奶奶,乖乖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叶香命令他趴在地上,脸贴在地面上,把手反背在背后。他也只得乖乖地照办了。
叶香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头跟前,将壶口对准他的脑袋,警告他不能乱动,更不准出声。不然就要浇他一头。他吓得面如土色,连用头叩着地,表示坚决服从。然后,她让我和吴丽用绳子把他的双手捆了起来,又从两胯间穿过去,与双腿绑在一起,就象同时戴上了手铐脚镣。
捆 绑好后,叶香问他开门的卡放在哪里。他先是不说,等到叶香把壶嘴紧贴在他的嘴巴上要往里灌时,他才告诉我们说,席梦思床垫一侧有个暗口,在里面藏着,等吴丽出去取出卡后,我们又用胶带紧紧地把他的嘴巴封了好几层。又找来另一根绳子,把他紧紧捆在暖气片上。那罪孽深重的胖子直瞪着两只鼓得象金鱼似的眼睛,胡乱摇着一只胖滚滚的头,急得乱挣扎着,但一点办法也没有。为防止他再挣脱,叶香放下手中的硫酸壶,又把他的双腿翻转过来,背到后面去,将两个小腿绑在暖气片的后面。这样,他就象一只飞蛾一样有点展翅高飞的意思了。
然后,叶香仍紧紧地带着那只足可让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装满了浓硫酸的壶,带领着我们不慌不忙地走出来,先锁好卫生间的门,又出去,把办公室的门也锁好。用电子门卡打开门,坐着自动电梯直达楼下。当我们走到大厅,刚准备出去时,坐在门侧面的两个保安向我们走来,要我们出示证件。我们说忘带了。但他们坚决要查,不然就不让走。叶香拎起浓硫酸壶强令他们开门。但两人不以为然,说她拿的是纯净水来吓唬人的。眼看危险就要临近,如果九楼的保安一旦发现我们要逃走,马上就会追来。危急中,叶香轻轻晃了晃壶,一滴浓硫酸便滴在了紧挡着她的保安手上,痛得他大叫一声。叶香低而厉声要他不许叫,马上开门,不然,就马上泼他一脸一身。我和吴丽则趁机夺走了他手上的对讲机。
两个保安无奈地给我们打开门,我们便发疯般逃出那个恐怖的魔窟,正巧门口有辆出租车,我们坐上去,叶香仍旧拎着那只吓瘫过我们也救了我们的浓硫酸壶。而很有心计的她,在离开胖子的办公室时,也没忘了将壶盖装进衣袋里。直到上了车,她才将壶口盖上拧紧,仍紧紧抱在手里,以防万一。
透过车窗望去,只见楼下早站满了警察,警戒线拉了好长,线外面站满了围观的人们。圈子里,那个刚烈纯洁勇敢的好姑娘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她永远离开了亲人,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们一下全都掩着脸面,不敢再看那充满血腥的场面。早已忍不住的泪水从我的手指间汩汩地流淌了出来,我不敢让司机看见,忙低下头,让泪水点点滴在我瑟瑟发抖的腿上……
出租车载着我们风驰电掣般向火车站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