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南面是一片广袤的竹林,竹海绵延百里无边无际。清风拂来,竹海渐起微波,从近处直蔓延到远处无边的山林深处去,宛若绿色的海洋一般。
一条青石小道从山下蜿蜒而上,直通山上的竹亭。竹亭位于山的最高处,视野开阔,绵延百里的山林竹海皆可尽收眼底。一路走来,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并未见有何异常,但不知为何,秦阳心中总有些不详的预感。
路旁的杂草丛生,低矮灌木的枝叶像是被人踩过了,折口是新的,流出了乳白色的汁液。越往上走,这路旁的草木就越凌乱,像是有人在这里打斗过一般。
秦阳暗叫不妙,提剑便往山上竹亭飞奔而去。待到山上,只闻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味,七八具尸体横卧于杂草灌林之中,有的身首异处,有的断手残肢,皆已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秦阳是习武之人,少年时又跟随父亲征战沙场,因此对这种残忍的杀戮场面倒也不觉恐惧。只是这些人死于非命,凶徒痛下杀手,丝毫不留活口。
秦阳翻看着尸体,尸体上的伤口皆为铁器所致,便料定凶徒所使凶器为刀剑一类。正思索着,忽听得竹亭方向传来打斗的声音,竹林幽静,因此铁器碰撞发出的声音便显得格外的刺耳。
秦阳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七八个黑衣蒙面人围着两个男子打斗不停。那中间的两个男子,其中一人年近五十,体型微胖,着一身灰黑色长衣,左手手掌正紧紧地捂着右手手臂,料来是受了伤,鲜血正不断的涌出来。另一个男子体型精瘦,年有四十左右,衣着简单,手握刀剑,却是防守有度,黑衣蒙面人一时间竟奈何不得他。
见了那微胖老者,秦阳顿觉一切都明朗起来,那人正是他探查已久的欧阳丹葵!那写信来邀自己竹亭一见的,必定就是他了。既是如此,那七八个黑衣蒙面人想来也是另一拨追查欧阳丹葵的神秘人。秦阳没有料到的是,这群神秘人找到了欧阳丹葵,竟然是痛下杀手。
“欧阳先生,识相的话快把血书交出来,大人念在往日情分,还能饶你全家老小一命!”其中一位黑衣蒙面人不耐烦了,说道。
只听得欧阳丹葵呸了一声,骂道,“放你娘的狗屁!我为你们主子出谋划策、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到今天反而要杀我灭口!派了你们从金安到扬州一路杀来,哪里留有半分情面?你以为我还会信他的狗屁话么?”
“既然如此,那欧阳先生休怪我们不客气了!”如此胶着也不是办法,为尽快完成任务,说话的那个黑衣蒙面人率先出招,迎面就向欧阳丹葵的脑门刺去。
见状,那个精瘦男子一个箭步护在了欧阳丹葵面前,只见刀光一闪,精瘦男子便用手中刀剑挡开了黑衣蒙面人的致命一击。只是奈何他孤身一人护主,纵有再高武艺,也敌不过对方多人联手。蒙面黑衣人配合默契,四人与他正面交手,另三人则从背后偷袭,一个不防,精瘦男子背腹同时中剑,顿时气绝而亡。
欧阳丹葵自身并无半点功夫,所带来的护卫又全都死于非命,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提着刀剑离自己越来越近。
“刀下留人!”关键时刻,秦阳飞身而出,轻轻落在了欧阳丹葵的身前。
“秦公子!”欧阳丹葵如遇救命稻草,惊喜而呼。
秦阳面对众多强敌,来不及与欧阳丹葵细谈,只得道,“欧阳先生,你先走,我来拖住他们!”
欧阳丹葵没想到秦阳会挺身相救,但性命要紧,来不及细想便撒腿就往竹林深处狂奔而去。黑衣蒙面人眼见任务就要完成,半路却杀出来了秦阳这个程咬金,当下大怒,齐齐举起刀剑向秦阳面首强攻而来,秦阳飞身跃起,躲过了七人的刀剑。
黑衣蒙面人不肯就此罢手,调整了招式又展开了进攻。一时间,刀光剑影,火花四射,战况惊险重重。秦阳以一敌七,解决了两个黑衣人之后,也渐渐地感到吃力起来。
这边正打得火热,却听得竹林里传来了欧阳丹葵的求救声。秦阳心中一惊,暗叫不妙,这竹林之中竟还藏有其他的黑衣人。秦阳拼力一搏,又解决了一个黑衣人。趁对方招式混乱之际,秦阳飞身跃起,往欧阳丹葵的方向跳跃而去。欧阳丹葵是事关刘玳的唯一线索,留着他对自己还有很大的用处,因此,秦阳拼死也要救他。
欧阳丹葵狂奔到竹林深处,因为体胖的关系,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同时他也以为自己躲过追杀了,便想坐下歇息,谁知这时从竹林密丛之中飞出一道箭来,所幸的是欧阳丹葵反应及时,利箭只是落在了自己腿上,却也疼得他大喊救命。
隐藏在竹林里的黑衣弓箭手又放出了一箭,弓箭汹涌而来,犹如闪电一般。眼见就要插进欧阳丹葵的胸膛了,就在此时秦阳飞身赶到,手中清泉宝剑一挥,弓箭便断成了两截落在了地上。
由于秦阳在明敌在暗,后面又有追兵,秦阳不敢恋战,提起欧阳丹葵就往竹林深处飞奔而去。身后弓箭呼啸而来,身有累赘秦阳来不及提防,背部中了一箭,鲜血直流,直将白衣背部染成血红一片。
如若让欧阳丹葵孤身一人在这幽密的竹林里逃亡,只怕会慌不择路,然而秦阳却像是有目的一般,只往一个方向快速逃离。那黑衣蒙面人也是训练有素,紧紧追着秦阳丝毫不放。带着欧阳丹葵这个胖子,秦阳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仅仅跑出五里路,二人便又被团团围住了。
秦阳身负箭伤,孤身一人面对强敌,还要预防欧阳丹葵被偷袭,而黑衣蒙面人的人数却越来越多,到最后竟有十数人。秦阳心知以自己的功夫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为今之计只有逃跑为上。因此搀着欧阳丹葵一路往竹林边缘撤退,一边提防着黑衣人的突然袭击。
竹林深处幽深谧静,少有人烟,要找人相救已是难上加难。况且遇上这种江湖杀戮,普通人见了避之不及唯恐殃及己身。秦阳现在能做的,唯有自救。
黑衣蒙面人心知耽搁太久亦是麻烦,只想着早点完成任务回去复命,便仗着人多势众一齐攻上来了。秦阳武艺再怎么高强,也仍是难敌众手,更何况是在身负重伤的情形之下。秦阳拼尽全力,即便也再次解决了五名黑衣人,自己肩部却也中了严重的刀伤。
余下的黑衣蒙面人离二人越来越近,秦阳心里忽而有了念头,当下便将手里的剑给扔了。黑衣人以为他自知打不过众人,要自投罗网,便都放松了警惕朝他走了过来。
秦阳却趁此机会,拼尽全力徒手擒住了黑衣人中看似是头领的人,并夺过对方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秦阳即使浑身重伤,额冒冷汗,却还是冷冷说道,“别过来,你们过来我就杀了他!”
“堂主!”一众黑衣人焦急喊道,皆不敢轻举妄动。
秦阳想要带着欧阳丹葵一起逃离,奈何欧阳丹葵在刚才的混战当中受到了偷袭,命中要害,此刻仅有一息尚存了。秦阳不肯放弃,一手搀着他,一手仍是将剑架在人质脖子上一步一步后退,直退到了一处陡坡之上。
“秦公子……我……我快不行了……”欧阳丹葵伏在他肩上,低声说道,“我已将国相的秘密……都写在了……一封……血书……上……”
欧阳丹葵的声音越来越低。
“血书在何处?”秦阳内心沉重,只得低声问他。
许久,秦阳没有听到回应,低头一看,欧阳丹葵已经伏在自己肩上断了气息。这个叱咤风云的人物,秦阳还是第一次与他见面,却已是永别,纵然自己拼尽全力,却也没能保全他的性命。
欧阳丹葵已死,但杀戮仍在,这群黑衣蒙面人不将秦阳杀人灭口,是不会离开这片竹林的。秦阳心一狠,手中利剑一划,便一刀解决了黑衣人头领的性命。
“堂主!”一众黑衣人看着头领缓缓倒下的尸体,悲痛长啸。
所有黑衣人都举起刀剑向秦阳涌来,秦阳拼死抵抗,身上又受了些剑伤,却也被逼到了陡坡边缘,一个黑衣人一剑刺向了秦阳的胸膛,秦阳缓缓倒下,身子往陡坡一路翻滚下去。
陡坡下乱石密布,荆棘丛生,秦阳的脑袋重重地撞在了一块尖石之上,眼前一黑,便晕厥了过去。黑衣人举起弓箭,往秦阳身上又射了一箭,见没有动静,便扛着他们头领的尸体走出了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