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别去了,许潇潇,他们就等着你送上门,黄伟就是借你的事攻击林一苼,平时私下里打击报复的事他可没少做,这次就是想把林一苼搞臭,你就别蹚浑水,等林一苼回来了再说,你一个人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你也知道他想搞臭林一苼,别人这样污蔑他,我还躲在一旁,那我这个女朋友当的也太窝囊了,干脆就在食堂门口吊死得了,我一个人怎么了,有理不在声高,我还信这些造谣的人还有理了。”
我没有理会陈丽的劝阻,执意前往礼堂参加“整顿校风”的学生会议。推开礼堂大门,无视旁人的窃窃私语走到黄伟正对面,在第一排找位置坐下。黄伟饶有兴致的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兴致勃勃的鼓动着台下的学生联名向校方建议将我和林一苼开除,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我敢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扭曲的报复欲让他丧失了理智,连学校是林氏出资修建的这件事都忘得一干二净。我安静的等他说完,随后走上演讲台。
“许潇潇,作为当事人,我本想你没来可能让这次会议缺乏了些公正性,你能够主动参加,我真心希望你能够反思自己的错误,自我检讨,大学是学习深造的地方,不是你巴结献媚的名利场,当然我很能理解,来自小乡镇的你渴望通过林一苼让自己麻雀变凤凰,但你的行为只会让你在别人眼中变得庸俗,被人不齿。”说完黄伟还轻蔑的瞥了瞥嘴角。
“我和林一苼之间是我们的个人隐私,没必要像你说明,你也没权利干涉别人的生活,你和我一样都是这里的学生,不要把社会上的陋习带到校园里,至于你在文章里对于林一苼的污蔑,等他回来自然真相大白,凡事都要讲证据,满嘴胡说八道的行为是不会出现在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的身上。各位同学还是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吧,有的同学都要毕业了,不要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蒙蔽。”我希望我的发言能够唤醒众人的理智,为这个荒唐的大会画上句号。
“你还好意思说证据,看看你身上穿的用的,不都是用林一苼的钱给买的,要不然凭你那点生活费吃饭都不够,人的脸皮怎么会这么厚。”
“这些都是我暑期打工挣的钱,当你在家里过暑假的时候,我还在打暑期工挣学费,你没有资格说我。”
“什么打工,还不是在林一苼安排的公司里随便找点轻松活儿,吹着空调,玩着手机,到月底了就拿着大把的钞票,你管这个叫打工?”
黄伟铁了心要把我俩一黑到底,根本就不给我反驳的机会,我还是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其他学生的仇富心理已经被黄伟调动起来,并将他们的情绪引到高潮。
“同学们,大家都是平民子弟,未来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在社会上打拼,不知要克服多少困难才能成功,可有的人生来就拥有财富和权势,每日里吃喝玩乐,为所欲为,点点头就能获得我们努力追求的一切,这公平吗?许潇潇不思进取,总想着出卖 自己,对富二代投怀送抱,可不可耻?他们在纯净的校园进行这种龌龊的交易,依仗自己有钱有势强迫大家接受他们这种荒唐举动,可不可恨?我们还要忍气吞声多久,要马上让他们滚出我们的校园!”
“滚出去!”
“不要污染学校。”
“拜金女。”
看着逐渐失控的人群,我还想说些什么安抚他们,可在黄伟一再的挑拨下,他们的敌意到达了顶峰,有人拿起手边的饮料瓶朝我扔过来,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纷纷顺手拿起杂物向我砸来,我抱着头,只身迎接着风暴的洗礼,有轻的也有重的,接连不断的砸在身上,就像是放进了滚筒洗衣机里的一件体恤被不断翻滚着摔打着,突然从后面飞来的东西猛地砸中我的后脑勺,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有种模模糊糊的昏睡感。依稀看见一个人影冲了过来一把将我抱起,还是那熟悉的臂弯,我悬着的心放下了,林一苼回来了。我只记得耳边传来的最后一句话。
“哟,许潇潇,好久不见。”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了,人还躺在校医务室的单间里,听见外面隐约传来林一苼打电话的声音,也不知道在讲些什么,他打开房门一眼瞧见我醒了。
“到底是在上市公司干过一段时间,现在胆儿挺肥的了。”
“我就是不喜欢他们瞎说,本来没有的事硬是说的有头有尾的。”
“人都是盲目的,事情的真相其实并不重要,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真真假假又有谁在乎,过段时间他们又会有新的目标。”
“你难道不生气么?”
“为什么?他们又没说错,我的确任意妄为,我行我素,家里有钱有势,至于你也是我自愿的,随他们怎么说,他们也只能说说而已,又能改变什么?他们不会因为发泄私愤而变强,我更不会因为他们的诽谤而变弱,一切都没变,我还是拥有支配权的一方,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强者至上,我们只需要做我们该做的事而已。”
“那你家里真的出事了么?”
“有点麻烦,不过都解决了,过程就不细说了,这中间的事情太过复杂,简单来说就是林氏的一部分的股东认为我爸掌管集团的时间太长,应该轮到他们了,所以想通过董事会让他下台,最后因为股份的问题没有成功。牵扯的人太多集团里的事有机会再慢慢介绍给你。”
我总会有一种盲目的自信,那就是没有林一苼不能解决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黄伟争辩的,我又没给你留言。”
“我的那些礼物可不是白买的。陈丽看拦不住你就给我打了电话,接到电话我就往学校赶,还是慢了一步。”
“那最后,黄伟你准备……”
“别提这些琐事了,放心吧,我都会处理好的,都成‘包养关系’了,许小姐赏脸一起吃个饭吧,哈哈。”
“滚蛋,都是你害的,都已经背了黑锅,怎么也要出去腐败下,享受下奢靡的生活,才对得起我这个‘拜金女’的称号,我要把本儿给赶回来。林一苼,你等着大出血吧。”
……
随着林一苼的回归,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话题的焦点从我们转移到了黄伟身上,自从那天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有人说他因病休学了,也有人说他被开除了。每当我问林一苼这件事的时候也那只是笑而不语。曾经的学生会主席就这样在一天天中被人逐渐遗忘。
大四的生活总是匆匆忙忙,不是准备考研的,就是出去找工作实习的,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努力打拼,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弱就同情你,给你降低标准,想赢就只能击败你的对手,奋斗过就一定会成功吗?那倒不一定,但至少没有人愿意输。新学期开始后林一苼格外忙起来,他开始更多的接触林氏的各项工作,好为日好的交接做好准备。而我还是继续在宋怡那儿学习者公司的经营和管理,我们平时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晚上闲下来才有时间在手机上聊聊天。一点也不像热恋中的男女,倒是像极了分隔两地的夫妻。感情是要有的,但选择感情不是意味着放弃自我,我们彼此喜欢,就更要尊重彼此的追求与梦想。他愿意守护我,我也愿意成就他,从小性子好强的我自然是不适合小鸟依人的,可我也清楚林一苼需要的也不是一个娇滴滴的花瓶,他需要的是一个辅助他的伴侣。我所要做的就是不断提升自己,尽力缩短同他之间差距。除了完成最后一年的学业,我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宋怡公司的实习里去。我没有考研的打算,毕竟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毕业后回老家自主创业。
在同时间赛跑中,一晃临近春节了,托林一苼的福,打工还存了点钱,今年我准备回家过年,事先没有和家里讲,好给他们一个惊喜。
“我过几天就回老家了,我们节后再见咯。”
“那不见得吧。我决定和你一起回去。”林一苼的话有些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你不和你家里人一起么?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不在家不大好吧,你爸妈会不高兴的。”我不希望他的父母以为是我怂恿林一苼陪我回家,让他们对我产生反感。
“没事啦,我们已经很多年没在一起过年了,我爸妈一年到头满世界飞来飞去,别说过年,就是平时也难得见上一面。一般都是我自己在家里,这次正好出去逛逛。早就习惯了,这个家也就和酒店差不多,没什么好留念的。”他说话的语气漫不经心,我没有再说话,握住他的手,慢慢向前走。夹杂着冷空气的北风,刮过绿油油的松树,传来沙沙的摩挲声,我拉拉围巾,身子与林一苼贴的更紧了,他的手心暖暖的。
给父母和弟弟买好礼物,我们就踏上了返乡的旅途。走出火车站的那一刻,我看见的还是那个熟悉的家乡,没有密密麻麻的楼盘,没有水泄不通的车流,也没有摩肩接踵的人们,这是个容易被人遗忘偏安一隅的小城镇,少了些嘈杂,多了点宁静,这种宁静让我格外安心。站在阔别三年多的家门口,敲门前的瞬间我竟然隐隐有种紧张感。想象着开门后家人们看见我以后那种惊讶欢喜的表情,想象着大家围坐在一大桌饭菜跟前,还有想象着如何向他们介绍林一苼。敲了一会儿,没人开门,又接着继续敲门,还是没反应。
“许潇潇,你不会连自己家都记不住吧。”
“这是我家哎,我在这儿住了十多年了,怎么可能记错。”
“你们家是不是换了个房子。”
“如果真这样,怎么会不和我说一声呢。我爸妈春节前也要休息了,不会不在家啊,我弟学校估计也放假了,家里怎么会一个人也不在。”
“可能全家出去采办年货去了,你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
我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爸妈回来了。
“爸妈,你们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们搬家了呢?”
“潇潇,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学校吗?也不打个电话提前说一声。”
父亲虽然看起来很开心,但惊讶的感觉跟多一点,母亲也在一旁抹眼泪,红红的眼眶看起来格外憔悴,直觉告诉我家里出事了。
“小文呢?他还没放假吗?爸妈,我们还是进屋再说吧。”
打开门,家里空荡荡的,甚至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爸妈,这是怎么了,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我要是不回来,你们准备一直这样瞒下去么?”
“潇潇啊,不是爸妈想瞒你,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过日子得很难,我们不想影响你。”
“是小文出事了吗?他怎么了?”
“哎……都是我们的错,年近四十得了这么个宝贝儿子,吃的穿的用的,尽可能给他最好的,潇潇,以前让你受委屈了,你这个当姐姐的为他牺牲太多了。自打你走后,小文也很争气考上了市里的高中,从那时起慢慢的人就变了,花钱开始大手大脚,手机都换了两三个,我和你妈赚的钱差不多都用在小文身上了,但只要他肯好好念书,我们做的再多也值了,可怎么也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竟然背着我们偷偷买了一辆改装的电动车,一到晚上就和一帮人在街上飚车,结果闯红灯撞了车,对方的车躲避时失控冲进了路边的门面,小文也摔断了几根骨头,还好没死人,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小文还没成年,车子也没保险,别人的车子,门面的损失都要我们赔钱,加上小文的治疗费,家里实在拿不出啊。只有把房子卖了去还债。今天我们也是最后拿点东西就走的,没想到会碰到你。”说罢父亲点燃一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母亲依然一言不发,只是在旁边小声抽泣。
“爸妈,既然事情发生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钱没了可以再赚,房子没了以后再买,至少小文还在,我们这个家还在,我马上就毕业了,到时候赚了钱买个大房子,你们就放心吧,别难过了,小文还在医院吗?”
“没什么大碍就出院了,他在我们租的房子里静养着。”
爸妈的情绪缓和了许多,现在才注意到我身旁的林一苼。
“爸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林一苼。”
“真不好意思,小林啊,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在这种情况下见面让你看笑话了。”我爸显得有些尴尬,害怕因为家里的事让林一苼看不起我。
“没事,伯父,就像潇潇说的,人在家就在,不想这些烦心事了,还是团团圆圆的过个好年。”
“对,咱们就热热闹闹的过个快活年,哎呀…最近的忙糊涂了,什么年货都没准备。”父亲一拍脑门突然想起来年货还没置办。
“正好,我们全家一起去超市买好年货再回去,也不能让小文一个人在家里。”我希望过年的气氛能让父母能从生活的困顿中解脱出来。
爸妈提着大包小包领着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他们的背影,我不由想到父母也是普通人,他们会被生活击退,会在苦难中挣扎,会暗自神伤,也会悲伤失落,但他们没有这么怯懦,不论被击倒多少次,他们都会站起来,因为在孩子面前他们永远都是强者。
原本的春节假期因为我家的事变得一波三折起来,想到林一苼跟着我一路颠簸,结果却是这样一个状况,我的心里总有些过意不起。
“对不起啊,本来想让你过来放松的,结果却碰上我家这档子事儿。”
“我们不是马上就要放松了么?等到家了包饺子吃。许潇潇,你会吗?”
“切,太小看我了,林一苼。你还在念学前班的时候,我就会包了。那你呢?公子哥儿。”
“我是天才,没有我不会的东西。”
……
就在我们一路嬉戏打闹的时候,林一苼的电话响了。他一眼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的双眼认真的望着我说:
“我妈打电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