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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妈妈的强牛，终日魂飞魄散的没了主张。甚至周凤珍买菜也让同着。都这样两天了真让人揪心的。怎么办呢，周凤珍天不亮就起来，看着被窝里鼾睡的强牛，老泪纵横了。你们别撵走我妈妈！周凤珍轻声说，还早着呢，强奥多睡会。又不见了强牛的动静，便自言自语地说，唉，说梦话呢。好一会，出房来给裴冬平打电话，说强奥毕竟是强家的人，有个么事人家强家也好作主。要不你今天一早送他去知青村，说不定见了强爷爷年奶奶他就恢复了正常。尚睡梦的裴冬平，没好地说，还早着呢，吵死人的！我当是裴爷爷怎么样了。不一会，强牛醒了，悄悄起床，来到周凤珍跟前，惊慌失措的她险些针扎了手，忙摘下眼睛，说怎么不多睡会。看你的羽绒袄上的扣子都掉了，怎么穿呀。强牛说，还有拉链呢。我是说羽绒衣哪去了。说关一把拿过穿在身上。周凤珍说，今天都零下了，还加件衣服吧。卓卓有棉袄在我这，还有毛衣在这。强牛只当没听见的，待她从柜子里翻出，他又不要穿。强牛问，你今天不买菜了？周凤珍说，你同着去买菜，这算什么事。再说家里有菜，今天不买了。她在盘算着，今天冬平送强奥去强爷爷那，中午不在家吃饭，雪姣就将就一歺，下午问他们要吃什么再去买。周凤珍看这两天强奥都不肯过早，还是去做早餐，特地打两荷包蛋，然后喊他过早。他说，我出去吃的，不用管我。周凤珍见强牛还在摆弄羽绒衣，拉拉链，拉上了又拉开的。说你怎么还不洗脸刷牙去，出去过早也要洗脸刷牙。这时，裴冬平神彩飞扬的来了，说强奥，走，我们去知青村。强牛惊呼：去那干么？裴冬平说，去你爷爷奶奶那。我又没说去他们那。他说着同时望了周凤珍。她忙凑近他说，孩子快去洗了，让舅伯带你出去过早。强牛像小时似地说，我没零花钱了。他似乎忘了有微信、支付宝，现在小摊小贩都用上了。周凤珍又小心翼翼地从荷包里摸出个小皮夹，打开抽出张红票子，递给他说，先拿着，没有了我再给。强牛毫不客气地接过，去刷牙洗脸。周凤珍又和儿子耳语了几句，然后说，你都过早了，再带强奥出去吃。裴冬平答应着，又喊，强奥，我今天带你去吃牛杂面，特有味道的。望着强牛离去的背影，周凤珍又暗自落泪。
在“上街牛杂面馆”，强牛吃得津津有味，眉头也舒展开了。他抬头说，舅伯，你怎么不吃？回：吃过了。又问在哪吃的？回：我刚才也在这里吃的。强牛端起碗，索性把汤剂都喝了。裴冬平问，吃饱了没有？强牛笑说，吃饱了。他看别人用手机付了钱，自己也搜出手机来。还摸了摸荷包的钱，说这是周奶奶给的，我等会回来还她。他心里好笑，催他快走，还磨蹭什么。这这的，帐我结了，哦哦什么。此时，强牛觉得特没面子，自己是不是太吝啬太小气了。嗳，谁叫他是大人的。他们走出馆子，裴冬平说，我要去知青村有点事，你陪我去。正好也去看看强爷爷年奶奶，你说带点什么好，鸡蛋糕那种老式的行不行。强牛随口说，去就去啵，还买什么东西。停了下，又说，对呀，我一两年没见他们了。我现在工作了，应该带点东西看他们。他一眼瞟到了夏卡卡，穿着整洁，不像有病的样子。好几年不见了，长变了变漂亮了。他欲喊她，可她远去了。他也去蛋糕店点了圆墩形的传统老式蛋糕。裴冬平说，我买了一样的，我们一同进门，你就不要买什么了。强牛依了他的。他又搭上水果，招了的。要是贺雪姣断然不会招的，要贵上10块钱。离开喧豗的小镇来到清静的老家，心境似乎已清静下来。如今水泥路修到家门口了，的士一直按强牛的指点，开到强超英家门口。俩位老人已苍老了许多，一下从60多跨到70多，脸上爬满了沟沟坎坎，头发已白了大半。强牛看年奶奶见了他已老泪纵横，禁不住抱住奶奶哭泣起来。我的孙儿呀，你终于回来了！强牛也哭着说，奶奶，我回来了，来看爷爷和您的。年培仙哭说，老天爷还留我做什么，怎么不替你妈妈去了。提到“妈妈”，强牛哭得更悲切：我没妈妈了。强超英一边去抹眼泪。裴冬平已和他们招呼过，淌下泪珠。突然，强超英大声说，别嚎了！去买些菜来做饭。他是想用正气压住邪气。果然，年培仙止住哭，松开强牛。自己也擦掉泪水，问强奥，想吃点什么，让奶奶买去？强牛说，随便。现在还不到吃饭的时候。看到您和爷爷我心里踏实多了。强超英过来认真说，强奥，你都赶上我高了，要醒点事了。强牛打断他的话，提醒：舅伯，你不是要去村里办事，快去了来，等你吃饭。裴冬平把强超英请到一边说了原委，是周奶奶让我把强奥送来的，调节他的心情，要不过两天我再来接他。我这就走了。他们见挽留不住，年培仙故意放大声说，你去吧。裴冬平又对强牛说，我去了，过两天再来接你。没等强牛反应过来，他已经动身走了。
接下来强牛觉得很无聊，前门蹿到后门，要不就摆弄手机看。然而，又只得打开流量来玩游戏，强爷爷没WLAN（外非）。年培仙总寻过去问这说那的，他根本不理睬。想去找邻居家的年yu（与）去玩，他去成都上大学去了。强超英看他整天捧个手机也不是个事，便开导说，如今你妈妈走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爸又出去闯荡了，你是不是该醒事了。整天捧着手机，当宝贝似的，它能当饭吃。这样非得整出个手机病来的。要不要我带你爸的农家乐，很气派的。强牛反问，你说我还能干什么？强超英想了想说，依我看两条路：一条留在家里帮我学种地；一条继续出去闯。唉，我看你这几年也没闯出个名堂，要不还去学点什么，上个职校什么的。低头玩手机的强牛，正兴趣。强超英愤愤说，爷爷都给你说一箩筐，你听进去半句没？强牛突然一句：嗳，又没电了，真少兴，刚把这个怪兽打半死。觉得无能为力的强超英，摇头唉叹着，强牛起身去充电了。年培仙一旁忙着女红一旁劝慰：爷爷，別急，慢慢来。强超英十分焦虑地说，还别急，你算一下都快20岁了。这在我们农村结婚早的都养儿育女了。年培仙说，都跑出去打工了，还养儿育么女。强超英辩说，刘家那憨厚儿子不就儿子都有了。年培仙住手，瞪眼说，哪能和他比！强超英如意盘算说，咱们农民今后就靠他接班了。那什么插秧机，翻耕机没他还不行呢。强牛过来说，你们争什么呢？年培仙忙说，不关你的事。实际上就说他，强超英没有直说，向强牛解释：我当心谁来接我们班种田。强牛藐视说，这当么心。今后有种田公司，全程机械化操作。现在有的农村专业合作社已在这做了。强超英冲孙儿说，谁来操机器，你来？我看不你来不来的，摆弄机器你本来就不行。强牛分辩：你小看人了吧，这几年在外面我什么没干过。祖孙俩辩上了，强超英非要争个是非曲直的：这几年你都在外干了什么？只怕不是偷鸡就是摸狗的，让警察抓去。强牛似乎狠不过爷爷，心想他根本说的没道理，可谁叫他是我爷爷。走，这个舅伯准不会来接我了，去找夏卡卡去。也许这是他最后的唯一精神寄托，那个丁宜轩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自己为了她，没少白花钱。他这样想着，趁爷爷奶奶没留神，便悄悄地偷走了。来到公路边，突然手机响起。他接通是强爷爷打来的（他买了门口教卖的老式二手手机），责问他：你在哪？害得我们到处找。强牛毅然说，我已经上车了，去了我工作的地方。他就是没具体的实话给人听，哪怕是自己的爷爷奶奶。强超英还在电话里喊，你工作在什么地方？他告诫自己：你等着瞧吧，你孙子会有衣锦还乡的那一天的，你就白替他担心了。随后挂了机，任凭强爷爷年奶奶再怎么打，也懒得接。
招了去南桥镇的车，强牛没有想回到裴爷爷家，这个舅伯就是一骗子，一天一夜都不见个人影，把自己丢到知青村，自己一走了事。唉，夏卡卡不知怎么样，还是去看她吧。一下车强牛就直奔夏卡卡家，其实他们家就隔一栋宿舍楼，夏卡卡家还经过他家那栋。他硬是露过没去家里。那还是什么家，一个破败的、里面只有不会说话的家什，有什么好去的。他轻敲夏卡卡的门，门打开了。是夏卡卡，上身水红羽绒服，下着淺灰打底裤，拖着双猫咪棉拖鞋。她喜出望外的喊，强奥，好些年没见你了。随喊声竟一个扑通拥抱上了他。强牛缓缓地说，我现在叫强牛。你还好吧！久久地拥着，强牛僵持在门口。房里传出她妈妈的喊声，卡卡，谁来了？夏卡卡松开了强牛，说这几年你在哪发财，怎么也不来看我一下。进来，我妈妈在家，还有我弟弟。强牛蒙了，以为她说疯话了。还是跟着她来到房间，见夏阿姨手中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更哑口无言了。夏红似乎更年轻，叫他们小声点，并轻声说，小宝贝要睡觉了，你们出去坐。房门被掩上了，在客厅夏卡卡招呼强牛坐下，说是一头犟牛！又沏了茶递上。告诉他：他是我弟弟，小名叫都都，大名叫夏双铨。我爸爸说，他女儿儿子都有了。所以双全。是夏卡卡病了申请的二胎，都都没出生国家又放开了二胎政策。所以他们没违反计划生育政策。她接着说，谐音是金旁加一个全字，前天我翻了下新华字典，铨称是量才授官，选拔官吏叫铨选。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强牛看她欣喜样，不像病了的也放心了。明白了不是按八卦起名，强牛顺着说，你爸还蛮有才的。有个弟弟真好。我妈为什么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说着强牛的眼圈红了，湿润里透着晶莹。夏卡卡很是抱歉，说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唉，裴老师真的很好，只可惜···她哽咽起来。强牛又佯装笑脸和坚强，说我们说些高兴的事。昨天我看见过你，因为要赶路舅伯跟着。夏卡卡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几年为什么不来看我，你知道吧我病了，也许是精神上受了刺激。好了，现在好多了，一看到你我就好了。在南京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说着她完全沉浸在美好和喜悦的回忆中，又深情地望着他，双手捏住他双手。强牛说，你的颜值很高哦。这时，夏红开门出房来，正好一眼瞧到，又回避过去关上房门。强牛、夏卡卡已都看到了夏红，他迅疾抽回双手。
夏红若无其事地说，今天强奥就不走了，做你好吃的菜。卡卡，你说看强奥喜欢吃什么。片刻，夏红变得对强牛那么十分热诚的，反令强牛不自在起来。说夏老师，您别这样，我就卡卡说会话。我现在叫强牛。夏红含笑说，呵，强牛好听，谁给你改的？再别叫我夏老师，听着别扭，叫我阿姨好了。强牛微笑了，想夏老师这是怎么啦，这么套近乎。夏红接着去给小宝宝洗衣物什么的，边说，一个人在家也没人照顾，不闲弃的放话你就不走了。夏卡卡高兴地说，太好了，我有伴玩啦。夏红说，就知道玩，都一二十岁的人了，也不知道出去找个事做，看你怎么嫁人。夏卡卡撒娇说，我不嫁人，这世就陪在爸爸妈妈身边。夏红似乎伤感的说，我和你爸将来走了你怎么办，再说还要你弟弟养着不成。嗳，把你弟弟抚到成人，我们真的就老了，还不知道在不在人世。后一句话像是专门说给强牛听的。夏卡卡说，强奥。忙又说，不，应该改口了，强牛。你在哪里发财，也带上我吧。强牛在听她们母女俩斗口出神，便支吾着嗯。夏红又去忙着小宝贝的便盆，边说，强牛，你现在哪上班？强牛说，夏老师。夏红纠正说，怎么还夏老师的。我都改口叫你强牛了。强牛改口：夏阿姨，我在武汉方圆公司当电工。上次考了高级电工，不知通过没，我就回来了。夏卡卡又悟出什么，问上次你妈走，你怎么没回？我是说怎么没看见你呢。强牛老火说，不知谁打了一个电话给我，我不相信，当时我也是正忙，听说是我妈不让告诉我的，就没回。谁知道这个是真的，我好混噢。他说着噫嘻地眼圈湿润了。夏红劝说，都过去了，别难过。还有你夏阿姨呢，不会让你怎么样的。你还有美好的未来在等着你，要打起精神。夏卡卡也劝慰：别这样，你还有我们呢。你就把我家当你家吧。她不知怎么才能安慰他，从心里已把他当家里人了。强牛接过夏卡卡递过的纸抽，说谢谢！夏红看在眼里听在心上，感觉女儿见着了强牛，就是一个正常人了。
第一天被勉强留在夏家的强牛，到了夜晚心里总是空落落的闹得慌。便提出：夏阿姨，我还是不住您家，回家住去。夏红看再三挽留不下就说，既然你要回家去住，反正隔的也不远，那就去吧。还有夏卡卡也见留不住，眼巴巴望着他说，要么我给你打伴去。作为母亲，想不到女儿会说这样的话，汹她说，你说什么，不像话！又对强牛和缓地说，强牛，你明天早点过来，陪卡卡聊聊天。强牛点着头又去书房向正在看着什么文件材料的夏道清告辞。夏道清没有抬头，漤地说了句：这孩子硬要走，好。强牛再向夏红道谢、向夏卡卡告辞。回到家中，黑暗里似乎有妈妈的身影，他差点喊出了声，忙凝神端详一切空空如已。去开灯跪到妈妈的遗像前，一人独自落泪，好久好久跪得直不起腰了。妈妈的多少关爱多少叮咛···历历在目。尤其那次谎称病了，妈妈连夜赶到北湖中学；还有小时候经常生病妈妈总是···再想调皮时妈妈像孩堤时掴一掌的机会都没了。他慢慢用手撑起自己的身子，站立起来。终于又悟到一个道理，人还得靠自个奋起，不知道这是不是醒悟、是不是省事？！无非自己的妈妈比别人的早走，然而总有一天妈妈会离别自己而去，不靠自个奋起，靠谁去？！他似乎又想到了爸爸，打心里还那么恨他。他又从房间到餐厅到厨房，再到洗手间，仔细看了那里有他的寄托和希望，那墙壁沾灰尘的金色童年不再那么闪光；去用手擦一擦还是那么美好！关掉灯、关好门，毫不留念的再次走了。一个人伫立在冷风呼啸之中，终于有辆去武汉的过路车，义无反顾蹬上车，风驰电掣叱咤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