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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江汉平厡的水乡古镇——南桥正沉浸在春节的浓烈氛围中，家家户户贴着大红对联，有的全是金色字体；有的贴有福字图案（有的倒着贴喻意福到，其实过去倒着贴在垃圾桶等处的，现如今已约定俗成的贴到门神的位置了）；还有的门口挂着灯笼。有舞龙舞狮的、玩蚌壳精的；踩高跷的，挨家挨户拜年；有东家给整包烟的；也有直接给钱的。像丁建国的小商铺少不了2至4包烟，一天下来得条把两条烟，他只得陪笑，说，你们拜年的也太多了，我都应接不暇。说归说烟是要给的，图个人气热闹喜庆大发大旺。人们在走亲访友；人们在家中玩麻将、纸牌；人们守在电视机旁，随视频而动情。有的人家也开始吃送年饭，鸣炮相送。三十里团年饭放鞭关门，完了家中的户主开门，口中念道：财门开财门开的；初一早开门也要放鞭炮、是迎新年，还要吃发事饭；初二是拜丈母，是新姑爷到了也要放鞭炮迎接。历来有初一拜父母，初二拜丈毌，初三四拜亲友之习。现如今年假长了一直到初七，打工人在正月十五后才离家远征。然而，随着市面的开放，拜年活动亦有按老规矩的。强奥同丁宜轩走街穿巷地来到有小桥流水的十字街，尽管有开发区的宽敞的芦陵大道，但商贾最集中最热闹的市面街景莫过如此。丁建国接下此门面算是有长远眼光的人，这几天过年没有城管，他就用门板将摊子摆到街边，两边对摆着将个本不宽的街道拥挤得更是窄不择路了。摊上摆放堆码着各种烟酒、饮料、水果、糕点礼品盒，一旁还堆放着各类鞭炮烟花。丁宜轩老远就见摊子上聚了不少人，她加快脚步，强奥紧步赶上，一到铺子就忙上了。她忙给小朋友选花炮，冲天的5个、板炮10个，500响的一架，按照小男孩的要求，配齐算帐，接钱唱钱找零。这边还没完，那边又在喊，一对白云边的12年陈酿、一箱苹果···怎么这么多人，又要去那边。她一边招呼小朋友；一边喊强奥：帮忙递一下，看那要什么。强奥答应哦地，好。忙去问，要酒是吧。强奧随便提了一对，也没有看牌子，那人说是要12年的白云边，你会不会做生意。强奥反应灵敏，忙陪笑说，对不起，来了，白云边12年的。他在酒堆中终于寻到12年的白云边，递了上去，又选了一纸箱苹果递上。然后问丁宜轩，多少钱？丁宜轩不加思索地说，共158元。客人递过200的，他递向丁宜轩，她望向里边的钱盒子，说自己找去。又向顾客说是200元。就这样强奥也成了售货的一分子。在招呼顾客的丁建国看在眼里忙在心。她妈妈宋丽也丢下未扒完的饭上前来，小声问，他怎么来了？丁建国没回答忙自个的生意，她也就没说什么，也忙着接待顾客。丁宜轩的奶奶一旁坐着，照看场面，看有没有走售（拿了商品没给钱）的。强奥看见铺内的宋丽，不好意思再称宋妈妈的，干脆不过去打招呼了。一忙上他也就一时抽不了身，心想反正夏卡卡今天不在家，再等她一天明天去南京。还是宋丽出来喊了强奥，强奥答应了。
已经是晚上8点了，丁宜轩一家还没吃，但顾客少了。宋丽要强奥不走了，她回家做饭去。强奥这才告辞来到南桥中学宿舍的家，可是爸妈还没回来。他又饿着肚子来到外公外婆家，一家人正着急地等着他，他手机没电了。裴仲山和孙子裴卓在众人的催促下提前吃了饭，其他人一直饿着肚子没有不想吃的。裴春蕾不得已打了夏红的电话，相互拜年祝福后，便问卡卡在家吗？夏红说，我们在乡下老家拜年，卡卡今年不出去了，让强奥再别打搅她了。裴春蕾当即就挂了机。大过年的她觉得打这样的电话很晦气，不过说明强奥不在她家。心想是卡卡让强奥约她一同去南京的，怎么是强奥打搅卡卡呢！这孩子能去什么地方呢？忙叫强扎根回家找，家里没有，还沿街查看游戏室也没有。会上哪儿去？难道不声不响地去了南京。他回到裴爷爷家，一家人不见强奥，更着急了。裴冬平也帮着上街去找，可没有方向，上哪儿找去。又将斿戏室寻了个遍，还到南桥电影院也找了，没有。守门的人说，这大过年的怎么就把孩子弄丢了呢。这会子火要烧上屋顶了，强奥回来了。裴春蕾激愤地说，死到哪去了？周凤珍和颜悦色地说，回来就好。别这么死不死的，呸！不吉利。人们都知道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特讲究的，过年是要禁咀的，不吉利的话和词语一律不用，改说他词。就是平常真死人了，也只能说走了，或老了。裴春蕾换了语气说，你到底去哪了？她问的问题是家里人拭目以待的，都直愣愣望着强奥。她更是担心他去做坏事，碰上虎仔他们打架；或别的衅寻滋事又被抓到派出所去了；更担心沾上毒品毀了家族。周凤珍忙着端出饭菜，边端边喊，吃饭了！强奥说，是饿了。又感激说，你们都还没吃。裴春蕾还在怨：你不回来，谁吃得下。害得你舅伯你爸到处找。没有感激他们的话，强奥反不以为然的说，找什么找，一个大活人还掉了不成，尽把我往坏处想。言就碰上过去的同学，去她家铺子帮了一下午的忙。说着便去拿起筷子吃起来。裴春蕾又说，不找，要是真倒（死）外面，那也得收（尸）了。周凤珍狠地说，不说了，坐下吃饭。大人们总喜欢用自己的思维方式去对付孩子；而孩子们总会不着边际的我行我素，就会产生错觉和困扰、甚至烦恼。一家人终于围拢来，还拿出酒，融洽地吃饭了。
家人猜想，说是今天去南京的，也不去了，把工作还当不当回事？唉，反正娱乐城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强奥似乎猜透他们的心思，轻描淡写地说，工作没了再找呗，又不是找不着。到处招人，还看我愿不愿意去。裴春蕾问，你说啥呢？强奥不客气地说，不干你的事。他顶了这句，而在裴春蕾听来，好刺耳的。一个“你” 字，从来都是称您啊您的，真想冲他吼一顿；不行，压压自己的性子，这可是在娘家，又是大过年的。便轻巧地说，哦，夏老师说了，今年夏卡卡不会出去了，可能还是要继续上学，得亏你没有去他们家。强奥没理睬，却一字不漏的听在心里，没有了夏卡卡的伴行，心里顿觉空洞洞的。他放下碗筷，拔掉充电器赶紧去外面打电话。周凤珍转向他的背影说，吃饱了？这孩子一定有什么心事。打夏卡卡的电话，还是“无人应答”。 算了，也许是她妈妈给妈来过电话，她确实不去南京了。少一份惦记和牵挂还轻松些，去街边拦车也许这时还有去南京的过路车，或有去武汉的过路车也成，再在汉转火车。总之，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个家了！他返回屋里，说了句我走了，便提了背包离去，家里人怎么挽留也不行。说这么晚哪还有车；说明天一早准不留你。随后跟出来送他的家里人，他不让送。还说，你们总跟踪我干什么，是护卫还是监督。家里人只得止步，眼睁睁地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儿消失在狭窄的巷道囗。裴春蕾揪心地说，扎根，你跟去。没车了就带他回来。强扎根默认的去了，一家才安心地转身回屋去。在灯光的映衬下，他望着儿子矇眬中那走得匆忙的影儿，不觉一股辛酸涌上心头，已经一两年了，儿子未叫他一声爸爸，镂骨铭心的，他却不知自己错在哪儿。如果今晚没有车，过路车也没有，他怎么能把儿子劝说回去，哪怕是给儿子作揖下跪。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情景，暗淡的灯光里，一女孩子赶上前喊住了强奥，是丁宜轩。她文静地说，强奥，我老远就看见是你，果然是你。你还没吃饭吧，怎么在这里？强奥说，吃过了。我在这等过路车去南京。你怎么也在这里？她显得疲倦地说，才收了摊子，正要回去吃饭呢。强奥惋惜地说，你回去吃饭啦，这么晚了还不吃饭不饿呀你。她宛尓笑说，这几天都这样，赶忙不觉得饿。嗯，对了客车可是走新车站那边，这么晚了明天再走不行。强奥坚定说，明天要上班了。听后让她十分抱愧，说唉，都是我耽误了你一下午。强奥解释说，不，我是等夏卡卡。她不去南京了，我才···他没说完，她也不问却依依说，唉，一个人又出远门了，又没有伴。说着，他们回转向新车站方向走去。走着聊着走着，有过路人了。新车站位于小镇的边沿，好久路过一辆大货车，刺地一驰而过。静静的夜间只剩下他俩，强扎根在老远的房子墙旮旯看着他们。他们没有亲近，没有过激热情。强奥说，你回吧，好久见不着你，你爸妈他们会担心的。丁宜轩无可奈何地说，我们都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再来送你。强奥坚持说，不。再等等，只要有耐心，奇迹一定会生的。
他们在继续等待，强扎根一直在那里窥视。忽然手机响起，是裴春蕾打来的。对方说，喂，你看到强奥了吗？这么久了也不来个电话。强扎根俏皮地说，何尝是看着，一直像做特务的跟踪。他把声音放小说，跟你说还有一女孩子也老伴着咱们儿子，还有伴到了新车站。裴春蕾说，喂，你看清楚呗，那是夏卡卡。难怪儿子一定要走的。心想，夏老师说过，不要强奥缠着她，她又怎么会放过再去南京？强扎根说，放心吧，不像是夏卡卡。裴春蕾雄辩：一定是！你距他们那么远，怎么会不是夏卡卡呢。你干脆上前去，阻止他们，不能让夏卡卡同着强奥。夏老师会找我们要人的。强扎根支吾地挂了机，心想明明不是夏卡卡，怎么干涉，再说是年青人的事作父亲的又怎么好干涉。他鼓足勇气，还是勇往直前了。然而，有辆高大的客车停在了路边，强奥跨了上去，还回头和女孩挥手，飞吻。女孩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呼应。车门缓慢关上了，客车开动了，远驰了。女孩发呆似的站了会，目送客车远去，无影无踪了，才转身离开。强扎根迎上去，与女孩擦肩而过。朦胧中只看了女孩的轮廓，尽管是轮廓那也证明不是夏卡卡，一头的娃娃头发型，且比夏卡卡高，两只特晶亮的眼睛，与夏卡卡完全是两个形象，再说她也没同强奥去。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回到丈母娘家，他们已经睡下。周凤珍披衣起来问了强奥的情况，告诉他女儿已经回去了。强扎根简单说强奥搭车走了，便赶紧向家里追去。一直追到家门口，裴春蕾正用钥匙开门。她的第一句便问，强奥呢？强扎根喘着气说，打开门，进屋了再说。进门开灯，裴春蕾边关门边说，强奥呢，上车了。明知故问，强扎根缓了口气接着说，周奶奶说你刚走，我追啊追啊，看把我追的都喘气了。他一把搂住她，要亲热她。她一把推开他，扫兴地说，没那心情。你是怎么看见儿子搭上车的，那女孩呢？是谁？同没同强奥去南京。强扎根去到了杯热水瓶的水，还是年前的已经没有热气了，一咕噜地喝了肚去。裴春蕾忙说，那茶喝不得，都好多天了。说着便进厨房开气灶烧开水，回到客厅听强扎根细细说来。
听后裴春蕾还是不能理解，不依不挠地说，你为什么就不叫住女孩，问一下呢。一问什么不就都明白了。强扎根说，你呀，如果那女孩说的是假话呢。裴春蕾这才“嗯嗯”的作罢。他们再想起要洗澡，才发现炉子上的水已开去了大半。也不洗澡了，简单地洗了睡去。躺在床上，听着枕边扎根的鼾声，裴春蕾怎么也睡不着。当她矇眬过去，却是强奥向她走来。他喊着妈妈，诉说自己有几天没吃饭了。裴春蕾疑惑地说，你不是去了南京吗，你爸亲眼见你上的车。强奥说，我哪里都没去。爸他从来都不管我死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早脱离了父子关系了。她心想，扎根说的亲眼见儿子上的车，他们谁会说白呢。晃而又不见强奥，忙拼命地呼喊，强奥强奥！她的喊闹声终于扰醒了强扎根，他转向妻子，挪开她胸前扣着的双手，同时拍拍她，说醒醒，你做恶梦了，梦见强奥了。强扎根说，你白天想多了呗。他干脆坐起来，倚靠着床背，捏了床头开关，说我刚才也做了个梦，梦见轴瓦厂的地皮泡汤了。这应该是个好梦。梦都是反的，今年一定把轴瓦厂的开发搞成。你看可以竖8栋楼房，做10层高，至少在10万平米，在南桥还没哪个敢做这么高又雄伟时尚的住房，就是春风花园也只8层。她似乎赞扬而加讽刺的说，你自个去做你的美梦吧。我要睡觉了，你把灯关了。强扎根不再夸夸其谈的，关了灯还在心里美滋滋的憧憬着。
时间平坦的流着，强扎根的房产开发美梦还只是拿下了轴瓦厂的地皮，拿在手上更汤手。土地属集体性质的土地，不是国有划拨土地。花了一两年的时间，路跑了无数；话说了无数 ；皮扯了无数；借款甚至是高利息吸收的花了无数。难怪这块地迟迟不能被开发的症结所在。强扎根作好了最坏的打算，泡沫一旦破灭就跑人。他真的无暇顾及强奥的事了。原来打算房地产开发赚过几千万，不怕儿子不认他的，看来越来越渺茫了。这天派出所民警又上门，不是为他开发的事，而是要看他儿子的身份证号码。强扎根望了下对桌的女士周芳，摆出一副老板样，说这，这，我可记不着了。女民警说，户口本上，上哪儿找去。男民警刘警官说，强镇长，不，应该叫强老板了。请您上家里去拿一下吧。强扎根两手一摊，说你们看我手头有这么多事，我还等着市土管局的领导呢。女民警不客气地说，到时您别怪我们冤屈了您儿子。看来是儿子在南京又攀上事儿子，他不想让周芳知道，便说，那好，我和你们回家一趟吧。强扎根让他上了自己的二手银灰色桑塔纳。女民警朝一辆摩托警车一望说，我们有车。强扎根直接说，那玩意不好，开到我们院子里，人家还不知是哪家发生了什么事。女民警转向刘警官说，好，就坐强老板的车去。他们坐上去，强扎根将车开到院门口，说你们车上等等，我去找来。他回到家，裴春蕾听说了，忧心起来，边找户口边说，该不是强奥犯了什么事吧。强扎根也帮着翻箱倒柜的，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没让他们直接来家找你，就怕你给吓着。还看什么，把户口本给我。平时不关心户口本，这时翻着了，她说，上面果然有强奥的身份证号，还有我们的。你只给的他们看一下。转而又说，不行，我去问问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强奥的身份证号，是不是冒充警察。强扎根说，你别去，他们我都认识。说着他夺过户口本去了。裴春蕾一直跟到门外，在阳台上望着他上车，而车子迟迟未开动。是不是扎根看自己有病，什么事都瞒着自己。便关了门下楼来，走到快临近院门口小车时，小车一溜烟“嘟” 地开去了，留下了天大的问号在裴春蕾脑中盘旋。然而，强扎根上了车，户口本递与民警，刘警官看后，又递给女民警。女民警与自己本上记的对照了下，是这个号。便说，户口本我们带上，用了归还。强扎根忙说，这不行，户口本可是她的命根子，她说了你们看后一定归还。你们这样带走了，我怎么交差。随后又把她未去学校上班病休在家的事讲了。其实，民警来之前就选定了找强扎根。刘警官与女民警对了下眼神，说小胡，你记得将户口本还给强老板。随后，小胡向强扎根打了收条。强扎根持着收条，再也无放话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