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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银色飞舞的世界里，龙年春节飘然而逝。裴春蕾母子在娘家那片温馨中度过，新的学期即将而至。裴春蕾在忙着开学无意中听老师们在议论：那些个家长不知咋在想，把孩子偏要送到北湖中学；人家考虑的教学质量，不象我们学一年考不走几个到一中；人家那可是整班进一中，想挡都挡不住。也在为儿子学习何去何从焦虑的裴春蕾在想，自己何不忍痛割爱把儿子送到北湖去，那可是全封闭教育，孩子想偷玩也没地方去，连电视都没得看的，就凭这一条足够他好好学的了。晚上先去娘家商量商量，他们一听，便似是而非地说，好是好，就怕你想孩子的时候么办，扎根又不在家，你一个人怪寂寞的。裴春蕾不这么认为，她似乎异想天开地说，不是还有你们吧。我一个人也别开火了就在你们这搭伙算了。听她说了，贺雪姣气快地说，好呵，我们家裴卓可以去北湖。裴冬平却没好气地说，去去去，去你个头！裴卓马上就要毕业了。她一本正经说，不还有一学期吗，说不定奇迹就发生在这一学期，到时候考进了县一中，也省了我们五六千元。听说今年县一中是差1分200元，差分超过30分的学生人家就不收了。你说么办？裴冬平直述己见地说，么办，凉拌！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录到哪是哪里呗！在他俩争论时，裴春蕾去一边打电话，她要把这一想法告诉强扎根。可是，打了两次对方都关机，忽然收到一条短信：有事，我等会打过去。裴仲山一旁插话：你俩争什么，这时说强奥上学的事。
在娘家无果而终，第二天她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北湖中学。北湖中学与之相距不过30多里，半小时就到了，在城市里就象走隔壁，而乡下没事的话也许这世都不会到达。她座落乡村小码头的小街尾边，门口没有做生意的，也没有什么铺子，完全置身世外桃源。裴春蕾问人找到，敲开栅门，一半老头审视地问，找谁？半老头并没着保安服，披着件旧得褪色了的黄色棉大衣，目光炯炯有神的，很精明干练的样子。裴春蕾拉下紫色暗花围巾，露出红扑扑的脸相，夹眼皮饱含笑意，一张嘴显出洁白的牙齿，给人一种友好和善的感觉。称我是替儿子来报名的。老头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似乎自言自语地说，这不还没开始报名。边让出道来，裴春蕾趁势跨进去，抬头扫视院内景况。场地很干净宁静，一栋四层乳黄色的教学楼；两边竖着两栋淡色的平房，每栋有10来间，皆用琉璃瓦装饰，墙面有彩绘花鸟；教学楼和平房都有楷体大红标语：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托举梦想、实现追求，等；房屋前后有樟树、芙蓉树、迎客松等点缀；花坛的花草枯萎等春来待发或再植。整个占地近百亩。校园虽然还处在静悄之中，已经涌动着开学的氛围。裴春蕾顺大道（路边厨窗也无暇顾及）左拐小甬道，正向教学楼走去，看见一女教师走道上走过。她赶几步上前去微笑问，请问教务处在哪边？她顺眼一望说，那，再上楼二楼就是。上去一瞧，原来，那门上面有标牌。她进去又问，请问教务主任在吗？他贵姓？她边走边答：姓马，正在办公室写通知。裴春蕾敲了掩着的门，微笑说，马主任，您好！办公桌上正伏案的青年人抬起头，朝柜里面望了下，示意说那。原来，书柜间隔里面还有一张办公桌，一中年男子正在大红纸上用毛笔专心致致地写着“开学通知”， 当她近了，他被眼前漂亮娴淑的女人给矇住了。呵，马主任，我认识。还去过我们南桥中学。经他一番祥端，她都有些不自在了。忙说，呵，可有事吗？她夸奖说，早就听说了北湖中学的名气，这不我打算把我儿子也送来。他说，你啥意思？她恳切地说，来报名呵。他听说都上初二了，便十分剀切的回答：我们不招插班生。她万万没想到他的话一下就把她的嘴堵住了。他又开始写他的通知了。她进一步说，马主任，您不能作特殊情况通融一下吗。他没好气地说，你特殊他特殊，那哪还有规矩。心想，这人说话怎么这样，没一丝的余地。但她还是客气说，您忙，马主任！
懊恼的裴春蕾象霜打的茄子，忽地不知自己怎么出的校门。忽然，手机响起，是扎根打来的，便一古老地将怨气喷发而出，责怪他昨天为什么不打电话来。他说太迟了怕吵了她瞌睡，等着王总要钱，损失的那3万多不得回了，唉他也是被人骗了丢了一百多万。一吐为快后她将强奥的事如实说了。他劝慰：读不读书没什么了不起，在深圳没有文凭的老板多的是，不要自己和自己过意不去，自找烦恼。唉，说了跟没说一样，本来可多聊会的也没心思卿卿我我的聊了。关了手机又复返回转，找门卫问了李和恩。门卫说，没有正式开学，还没来呢。心想只有直接找校长才成。又问了校长的去处。门卫告诉她，校长去镇教育组开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想，开会还不得一天，要不回去问问教务处的高建冕，或许他认识北湖的校长。她回校后一打听高建冕还真认识北湖的校长，他叫周伟正，俩人三年前在县教师进修学校一同还进修过三个月，而且住一个寝室。那时周伟正就是北湖中学的副校长兼教务主任，听说回去就任了校长。当时高建冕是口里喊的教务主任，回来后半年才正式任命教导主任。他一听说强奥转学的事，怎么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学校？裴春蕾笑说，这就叫自己的儿子自己难教。高建冕说，你说的也是。自己的儿子生成就是让别人教的。当即高建冕就给周伟正写了推荐的字条，并请一定关照。还叮嘱：这事不能对学校的宋校长讲，总之不要对任何人提。他是怕别人指责自己挖自己学校的墙脚，也许还有其他原因。一字值千金，裴春蕾如愿以偿。她便象嫁闺女样的，从街上超市购置了行李和日常生活学习用品。还每月回来时带上干煎鱼和红烧肉、卤菜什么的。
一切从新开始，新老师、新同学、新教室，总之新环境让强奥感到新奇，而且更多的成份是好奇；但也有从母爱怀抱脱颖出来后的眷念。第一单元的考试成绩寄来，强奥中等偏上，总分602分，183名学生排名第68名。而恰恰拖后腿的是英语只考了73分，裴春蕾是教英语的，一看成绩排名，心里更是焦急，其他科目都是80分以上，为什么偏偏英语只有73分，现在还只学简单的句式，修辞并不复杂，几乎全部要靠死记硬背。月休回家去来两天，她硬是将儿子关在家背英语单词，连去裴爷爷那吃饭都不允许。强奥赖不住了，便说，我想去年奶奶那，看下他们么样，走知青村去北湖还近些。知子莫过于娘，裴春蕾一下看出了儿子心思，冲他吼：你知道吧从南桥到知青村有多远，加起来到你学校是多远？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路途。我真不知道你这一个月在学校怎么关的，这在 家只呆了半天就热锅上的蚂蚁了。他们怎么样是你担心的吗，你的任务就是想方设法如何把学习成绩搞上去。强奥雄辩：上去！已经上去不少了，我在南桥从没考过这样高的分数。你看那些农村的学生都是背米上的学，一坛菜对付了事，可他们的成绩就那么拔尖，你们南桥没一个那么象他们的。听着裴春蕾心里还是高兴的，懂得了吃苦，成绩确实上去了，但也不是很理想，不是所期望的那么好。便缓和地说，你总算有感悟了吧。那好，你几时考到前10名，我就让你去强爷爷那。还去裴爷爷那，放你半天假，让你和裴卓他们一起玩。强奥白了下眼说，那好吧。又埋头去读他的英语单词了。
一天一夜的假休一晃而过，望着儿子踏上客运汽车远去而消失，裴春蕾禁不住泪溢满眶。从未有的感觉一下涌上心头，心里空落落的。强奥也是一走三回头的，对妈妈对家有种依依不舍的感觉。我这是怎么的，儿子不是去上学了，有什么好难过。这种感觉还是送扎根那次有过。她抬起右手纸巾擦了擦眼睛。有人笑着招呼：裴老师，您好！她随口应了：您好！不认识我了，我是樊俊雅的爸爸。她似乎荡起矇眬的影子，微笑说，哦，我知道。俊雅现在哪上学？她问着打量他，身系围兜，旁边有一夜宵摊，彻底记起来了是做宵夜卖的，上次镇政府还拆过他的摊棚。他说，俊雅刚走，是骑自行车去的北湖，说要赶去上晚自习。那次事件后我就把他转学了。又接着说，怎么您把儿子也送到北湖中学去。她抱歉说，上次那事没给俊雅留下什么后遗症吧。他爽快地说，还提那干什么，就手上有点疤没事的，都过去了，小孩么也是好玩。再不许您提了。她回：好的，别提了。接着说，是的，那里封闭学习。好，您忙，我去了。也许她知道了樊俊雅为什么要去北湖中学，也没说与强奥搭个伴儿的话，就匆匆告辞了。然而，心里却在一连串的思考一系列的问题。她穿过繁闹的街市和繁忙的人流时，心想，说明镇子上不止她的强奥一人去了北湖，而是大有人在。他们在一起是互帮互学，还是相互打闹？学校既然管理严格，是不准许他们打闹的。想着想着已经看到学校大门了，老远一眼就见婆婆年培仙候在那。近了她说，怎么您还找到学校来了。年培仙酸楚地说，伢，你又不在家，裴爷爷家也没有，我只能来学校了。这不你再不来，我都不知上哪儿去找了。她不耐烦地说，么事，您快说。我还要上课去呢。年培仙的脚旁放着个蛇皮袋，里面装了些萝卜白菜之类的新鲜菜，手上提个篮子有鸡蛋，糍粑什么的。她回她：听说你把强奥送到北湖中学去了，那怎么行。后听人家说把伢儿关到里面象坐牢样，乖伢儿也要逼成憨巴。因为在校门口，裴春蕾没立刻回她，用眼注视着她。她突然感觉，仿佛眼前的不是自己的婆婆，而是一个来无理取闹的学生家长。年培仙以为她心虚了在心里，继续说，你说说，是不是真把强奥关到那地方去了。裴春蕾回过神来，关切地说，年奶奶，您吃饭了吗？年培仙一下傻了眼。她搜出钥匙递给婆婆，说，那，去回家里说去。我放学了回去的。年培仙看看手头的东西，闷声闷气地递了手上的篮子，指了蛇皮袋，转身回知青村去了。
这天太阳有些疲倦地挂在天边，强奥拿了饭盒就去食堂。他是想等排队高潮过去，而后自己去可不必排队，也多看会书。不巧樊俊雅也正好去食堂，他是急匆匆去的，没有他顾。强奥一眼看见了他，放缓脚步，眼睛却不离他，这不是樊俊雅吗？他也来这个学校了，可他成绩一向顶尖怎么也会来这里，也许他不知道自己也来了，或早把自己忘干净了。他俩不在一个窗口，可是紧挨着的。樊俊雅在打了饭后才环顾了下周围，竟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张熟悉的脸庞。喂，强奥，怎么是你！强奥正打好饭，也抬头笑脸相迎。我以为你忘了我。接下来，俩人边走边聊。我怎么没发现你，在几班?在二（4）班，我是这学期才来的，你怎么可能发现。商踉也在我们1班。还有，是2班吧，朱韡，还有也是小学同学的我也说不上名字。1、2班是奥赛班，拔尖的同学几乎都集中在这两个班。还有3至6班是普通班。奥赛班集中了各科的优秀老师，所设制的课程，除了普通班外，还将黄冈中学的教程引进了。樊俊雅又问，你住的几号寝室？强奥，去到我寝室去。一时，俩人兴致地都有聊不完的话。
他们来到平房2号寝室，樊俊雅指指对面，那就是我的寝室。进屋俩人环顾下，坐到床沿上边吃边聊。有的同学已经吃完在洗手脸了。上铺的同学来了，拿着洗了的碗筷，待在一旁。强奥忙起身让出空来，说，他叫李树木，是李莫村的，3班。樊俊雅也起身说，你上去。李树木虎头虎脑的，也许是八字上缺火家里就给他起了个带木的名字。他放了碗筷到抽屉里，说我去教室了。说着走了，寝室的同学陆续离去。一间寝室放了两排6张床，上下铺12张床，对放着中间走人。每床中有一张书桌，两人共用，一人一个屉。樊俊雅敲了敲碗说，我去了，有时间你也去我寝室看看。强奥说，唉，时间太紧了，笨鸟先飞。樊俊雅边去边说，后来者居上。等强奥忙完了所有，再来到教室，已寂静得跟没人似的。强奥站在教室门口，不敢大声喊“报告”。 今天晚自习先是语文老师班主任胡超群的辅导。他安排首先是默写语文第七课《黄河颂》还有《孙权劝学》。强奥又加大了声调喊报告，胡超群埋头改作业，只当没听见。然后，第一排的有名同学抬头望了望门口。胡超群严厉地说，王利利你想象强奥样站到门口去！王利利暗自思衬，这胡老师头都没抬一下，难道头顶长了眼睛不成。因而，没人再敢抬头或偷看门口站着的强奥那可怜巴巴的样儿了。半小时过去，胡超群开始指令：各小组长收了默写本。各组长象军事化行动，一致从第一桌收到尾后一桌，不管默写完没完，一律收走。然后送老师的讲桌上。胡超群理了理齐学生的作业本，并安排语文科代表说，邓秀萍。一农村样的女孩邓秀萍站起，同时答：有。接着胡超群说，把默写本拿到我办公室去，4个组的不要混着了。邓秀萍答：是。邓秀萍随胡超群出教室，都没敢望强奥。强奥就这样直挺挺地站着。胡超群望了下他，竟直往办公室去。在办公室邓秀萍都不敢懈怠，放好默写本，正要离去。胡超群吩咐：邓秀萍，下晚自习后让强奥来我这。邓秀萍问，胡老师，现在让不让强奥进教室。胡超群停了下，心想下面是物理晚自习，要物理老师来教室，总让强奥站在门口，不妥。便说，要他进教室。邓秀萍答应好，便离去。晚自习物理老师没到场，同学们仍鸦雀无声地学习，有同学借学习用品也只是小声语一下。叮当的晚自习龄声响过，同学们闹哄一瞬地散去。强奥一人来到语文组办公室，胡超群令他将《黄河颂》、《孙权劝学》默写了遍。强奥就着别的老师离去的桌子伏案静书。胡超群在改作业，整个教学楼只有语文组灯光和寂静得能听笔在纸上的习习声和俩人扑通扑通的心声。默写完了，胡超群叮嘱：今后不得重犯，强奥不敢大声作答，嗯地离去，回寝室已是11点多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