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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虽然对学生来说是家常便饭,分数成为大多数家长判断孩子的唯一标准。强奥将第四单元测试的语数外试卷塞进书包,脑子里惦着蓝森林游戏里的“蛙泳”, 好容易盼到今天是个大热天,穿了短裤汗衫的,不知夏老师说了什么分数还是什么分数的话,就听到“下课”的话语,眼睛一边盯着四组后排的樊俊雅,一边提了书包出位,险些拌倒课桌,被前排的夏卡卡挡着。说,慌吗,赶考去!强奥做了个怪脸,“哇” 地出教室去。却不见了樊俊雅的踪影儿,回转看教室里樊俊雅正去讲台要擦黑板。他喊,樊俊雅怎么跟个大家闺秀似的慢腾。快,你爸等着你呢。樊俊雅回绝:该我值日。丁宜轩望了他们说,你去吧,强奥叫你,我来打扫。樊俊雅没管那些,擦了黑板,又拿扫帚扫地。强奥赶过来,对他耳语:快,我们游泳去。他一劳动不说灰尘沾身,也觉得汗涔涔的,去凉快下还真是爽事!他怎么就想了这招。樊俊雅问,去哪游?强奥回说,去跃进闸,年罡他们等着的。心想心里怨言,真要年罡等着,我还得等你去作伴吗。进入初中,年罡已不和他们一个班了,能进奥赛班的小学同班同学也没超过10人。樊俊雅还是坚持打扫完,强奥去帮着拿撮箕。然后说,丁宜轩,这灰交给你了。樊俊雅他爸等他有事。说了便拉起他要走。樊俊雅说,我还有书包。他们连蹦带跑的下楼来出校门。忽地,年罡正从教学楼的西头出来,一眼瞟到他们,忙喊,强奥,跑这么快有好事不等我。停住转身的强奥喜出望外,说,走,我们游泳去。年罡和另俩名同学近了,问,你会游吗?强奥说,你是鸡,你不会学吗。年罡伸手示意揍他说,你才是鸡。我是汗鸭子。接着他又介绍:这是鲁白、武灵,我的好哥们。他们是同班同学,又对他俩说,走,我们一起学游泳去。武灵难为情地说,我妈不让的。强奥鼓动说,谁的爸妈让,还不是偷着去玩的。走,不去拉倒。说着转身便走。年罡还是催了武灵:走走。他们5人穿过街口,走排涝河岸来到长江堤边的跃进闸,将书包堆在草丛里,脱了上衣和鞋,跃跃欲试地从水泥坎下去。樊俊雅提示:不会的就扶着坎子玩,千万别下深水。说着还做了样子看,然后向水中心游去。强奥警告说,你会游也不要游远了,掉下去我们没人救的。瘦弱一点的武灵坐在坎子上双脚打着水玩,不敢下水。强奥扶着坎子伏在水面玩了会不过瘾,没有樊俊雅自由鱼欢,那几个同泶只能傍坡打泡确。强奥又喊了樊俊雅,要他帮着,还说,你怎么会游的。樊俊雅自豪地说,是我爸爸教的,上小学时就会游了。接着又尽兴地让强奥扶着他的手,带到没胸深的水域游。他试了几下,欲丢开他的,可他要沉下去的,还呛了水,喘着气岸边歇去。
跃进闸门紧闭,河水清纯平静,他们也不觉得水凉,玩得起劲,时儿掀起水花;时儿打打水仗。裴春蕾路过校门的厨窗,见教务处的高建冕正在更换红榜学生。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心想要几时强奥能上榜就光彩了。她说,高主任还忙着呢。高建冕转过脸笑说,裴老师,回去呵。又补了句:我看见强奥已经回去了。她说,好,谢谢你关心。几句简洁的话语却掀起裴春蕾心中的波浪,又担心起强奥来。回家敲门喊强奥,果然没人应声。开门进屋后喊还是没人应声,也不见强奥的书包,随即更添了几份焦虑和烦躁。这伢又野到哪玩去了,想想都初中生了,孩子也该有自己的空间。然而,饭菜都做好了,还不见强奥回家。她再不能在阳台上翘望徘徊了,上次有路过的老师仰视地朝她喊:裴老师,又在站花墙。她羞着脸说,不是。是强奥怎么还没回来。那老师回:怎么就你家有个强奥,这么不放心的。我看他还是蛮听话的。至少比我们家朱韦华强。她也说,朱韦华才上小学,你着么急。那朱晓军笑说,那是,那是。此时又想到强扎根,要他在家自己可省好多心。忙打了他的手机,可响了好一会才接。她说,是我,忙什么呢,这么久才接。一听那咄咄逼人的口气,强扎根说,唉,在公交车上没听到,正回家呢。她讥笑说,你回哪个家呀?强扎根又解释:别误会,就那租住的房子,才放下一张床的巴掌大的地方,一个月八百。她又嘲讽说,那是高干生活水平。不,老板标准。强扎根无赖说,别笑话了,是只有自己当老板才珍贵。她说,不哀声叹气的,和你说着玩。一定要注意身体,精神最重要。我不在你跟前,衣服没人洗,还是出几个钱给人洗,不要太累着自己了。能隐若听见对方的话,强扎根回:这次的床单大东西是出10块钱交小区洗衣房洗的。听得是有嘈杂声,她说,那就好,我放心。强扎根问,最近强奥么样,排名情况。哦,上次日记的事他跟夏老师说清楚了吧。她说,还行。不上不下稳住着。他哪还记着那些事,就象没有发生过。强扎根称道:那就好,就是要有这样的心理素质。跟你说在深圳工作,心理素质是第一位的,生活节奏太紧了,哪象家里。听到教训似的话,她拦住说,你不说了,强奥不考上大学,我不会去你那的。他要叫强奥接电话,她推说不打搅他。好,长途要漫游费不说了。按下键关了机,最后还是没把强奥不在家的事告诉他,免得他担忧分心。
好一会了她还持着手机发呆,连强奥什么时候回家了也不知道。突的她醒悟似的,他回家怎么这么乖戾地不声不响。便喊,强奥,还不来吃饭,肉汤都凉了。喊了半天才见强奥低着头来到歺厅,还穿上了长裤,头发也清新极了。俨然问,你怎么了上学不是穿的短衣服吗。他不作答,等她再去他房里看到丢在地上的湿短裤。忙提了出来问,这是怎么了?他挤出几个字来:玩水了。总算没说谎,但她还是控制不住恼怒的吼:好哇!谁允许你玩水游泳去的。从没见妈妈如此怒火的强奥,更不敢作声了。她接着吼:水是好玩的,毎年热天排涝河闸口都要溺死小孩的。你在哪玩?强奥越不作声,她更暴跳如雷的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你爸不在家是吧,我看你说不说。说着忙去找来竹尺要打他。他恐俱地唯诺说,在跃进闸。还有年罡他们。她说,你怎么又和他搞到一起了。他知道妈妈嘴里常念叨樊俊雅,便说,还有樊俊雅,他会玩水。她说,好哇,明天我就跟你们夏老师讲去。强奥忙说,不会玩水的同学会笑的,樊俊雅还是他爸爸教的玩水。他以为找到妈妈的软肋了,可她继续说,学校早有规定,不准私自去游泳玩水,你们夏老师没讲。他又沉黙了,她说,怎么没理了吧。他说,是放学了去的,老师管不了。似乎第一次感到辩不过儿子了,便说,那好,我们去问你们夏老师去。说着要拽他去的驾势。强奥说,我再不去玩水,行吧。她还是认真说,你这么态度,不行今天非得去问夏老师,是不是她允许你们游泳去的。强奥去坐到歺桌边,说,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再不玩水了。她也不是真要打他,儿子的回答让她心软了;也不是真要去找夏老师,就是要他承认错误,不再重犯。裴春蕾也来到桌边,说,光嘴里说不玩不行,你还得用笔写下来。去,写好了保证书再吃饭,我等你。强奥似乎听话地去房里写保证书了。
没过几天,保证书的事已没影了,又偷地去玩水。再这天,年罡早早地等在强奥教室外,今天周末没晚自习正好邀他去游泳,还吹嘘自己学会了。令强奥既羡慕又忌妒,也说,你吹吧,我才真学会了。夕阳西下的跃进闸囗,游泳的人多了起来,不仅有小孩,还有大人,也有个别被男友约来的女孩,岸边的看客也不少。草绿水青,人们尽情的释放暑热,好一幅人与自然的和谐景象。强奥迫不及待的扑向水里,吃了口水,喉咙刺辣辣的,还在向年罡炫耀。你会怎么还不下水呀。看着年罡一步一步走向水里,自己跃跃欲试的,似乎又有些畏惧。只见他伸展双臂真游了起来,还划远了,又转身赶紧游回。强奥心想不信自己厩不能,便嗤之以鼻,笑说,你看我的。他几乎忘记刚呛了水的,也伸展双臂划开了,自己真会游了,浮起来的感觉轻松自由,比前几天扶着人游如释重负。快速地没游几下就感觉身子要下沉,慌忙地向回游,有些四肢无力的,到了年罡的跟前才赶站起来,直喘粗气,脸色苍白。年罡说,怎么了?强奥镇定说,没什么。年罡说,还没什么,你看你老鼠样象见了猫似的。隐瞒了真实感觉,强奥神秘说,脚好象被什么绊住了。不服的年罡说,哪有什么绊住,是你根本没会。他不和他分辩,望着那些畅游的人真羨慕。又仔细看他们的作:有脚抛出水面淺起大团水花的;有不见手脚划动而身子向前游动的;有攵mi入水中好一会才在另地起来;还有只见头部露出水面踩水的···他又开始在仅齐胸深的水域试着游起来,越游越起兴致,就象玩电子游戏,不象上课那么枯燥无趣的。越是感觉发现自己象青蛙般那么自如越游得来劲了。火红的圆圆在被地平线渐渐抹去,游浴的人也渐渐稀少了。他俩似乎忘记了时间,玩着水里捉迷藏的游戏,一会出没;一会拍水···天色显得疲惫的暗淡下来。最后一位上坡的老汉发现岸边有学生的书和衣物,立刻警觉得毛骨悚然起来。不好出事了,每年这个季节都有人去与鱼为伴的。没有犹豫更没有多想的时间,转身向水中扑去。突地水里冒出伢来,乐呵呵的。老汉松了口气,大声喝道:哪个学校的?!接着说,快上来回去,太阳落山了,水鬼要出来找替生的。他俩一愣,再看河水里寂静得让人恐惧,慌忙地连喊带跑地向岸上来,坐到水泥坎上喘息。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的强奥说,老爷爷,吓唬小孩是有过的,懂吗!有儿童保护法呢。老汉笑了:那是妇女儿童权益和未成年人保护法。没有吓唬小孩有罪或有过,只有不孝敬老人有过,懂吗。有过就是遭天谴,水鬼子拉了你们去。年罡轻声说,迷信老妖怪!老汉反问强奥:他说什么?强奥说,您不懂,法盲。说了忽地起身,提了书包衣物跑去,年罡抓起东西随后跟着,边追边喊,等等我,强奥!强奧喊,快跑呵,水鬼来了!老汉悠然地乐了,漫步离去。
出办公楼时,夏红与裴春蕾正好相遇,相互招呼:嗯,回家。到了要向自己的宿舍楼转弯时,夏红不经意说,明天准备最后开一次家长会。这次单元考试可能是强奥的卷子弄错了。他不应该是那样的,这学期本想要他入团的。裴春蕾嗯嗯的应答,又准备问个明白,但心存芥蒂,还是没止步的离去了,因为夏红似乎也没有停步的意识。一路回家她想着夏红隐讳的话中有话,弦外之音,想想白天有强奥的同学从自己身边跑过,嘴里喊着“名落孙山”, 这些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偏偏家里又不见强奥踪影也不见书包的。夏红都回家去了,这强奥又哪去了。这可是最后一次单元考试,要不了十天半月就该放暑假了,初中三年晃而就要过去一年。俗话说,要高考就靠初中基础保。这时尽管强奥穿得整齐回家,可那河水的湿印仍留在头上和衣上,裴春蕾瞥了他一眼,忍着性子不发火,忙着做饭。强奥丢下书包,兴冲冲到厨房,洋洋得意地说,好香啊!妈妈今天又给我做么好吃的。她还是不吭声,强奥又说,我肚子都饿飞了,饭还没熟。他还补了句:真没劲!便扫兴要离去。裴春蕾终于说,你这晚回家,还有理由问饭熟吗。母子俩怒目相怼,强奥说,嗯,夏老师不象你,就喜欢拖堂。不知她肚子饿不饿。她知道儿子说了谎,还是没发火。等儿子吧唧吧唧地吃了几碗饭,才正言厉色说,还不快去洗澡把湿衣服换了!妈既然一目了然,强奥便一笑说妈,你火眼金睛的,怎么知道我衣服汗湿了。接连的撒谎扯白激得她已火冒三丈,可自己是教师,不能用那种野蛮粗暴的办法教育儿子。还是压了压性子说,快洗,完了我有话问你。她也没情绪收洗碗筷,吃饭的残局这样摆在桌上摊在厨房,似乎可称狼藉一片。强奥去边洗澡边思虑,几句圆白没能忽悠妈妈,这关该么样过?裴春蕾坐立不安,还是去收拾饭局。收着收着,似乎情绪梢有平稳。一切忙完坐下来看电视时,喊,强奥,你出来。电视里有你喜欢的动漫看。见强奥不出来,又起身去喊他,只见儿子正埋头背书。见了她便说,别打搅人家学习,看你的动画去。她心平气和地说,我问你:妈妈最恼火什么?强奥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恼火爸爸不回家。裴春蕾说,现在说你,关他么事。强奥想了想,怏怏地说,恼火我成绩下降。她加重语气说,不对!他若有所思说,玩游戏。我今天真没玩。裴春蕾摇了头说,还是不对。强奥有些厌弃地说,你烦不烦。这不对,那也不对,我又不是你肚里的游戏,么知道。苦笑了下她说,好呵,儿子学得和妈妈玩猫腻了。故作镇静的强奥说,我真不知道,你说吧。她蹙眉说,我最恼火说谎!不诚实的孩子比狼还可怕!他嗯了下,装着背书的。她喝令:你给我把书放下,望着我。他慢僈地把目光移向妈妈,突然触电似的碰到那灼人的目光,又忙回避去。她严厉说,不准逃避,听我说,你今天就撒谎扯白了是不是。每每这时他总沉默不语,她继续说,只要努了力成绩没上去不要紧,可赶上去。而一个人的品行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走偏的。你以为你放学去做什么我不知道,我早碰人听说了。只所以不责斥你,是看你自己认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承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坦不坦白。你倒是说话呀。她象在教室讲课接着说,你不说话,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以为我会饶了你是吧。错,痴心妄想。好吧,你自己想明白了给我回话。说了一大通才觉得心里轻舒点,便出房来。坐在电视前等一会催他一次,等一会催他一次。一个多小时过去,聋拉着脑袋的强奥,拿着份保证书出来,如实交待了今天和前几次游泳的事。似乎他只知道,只要有保证书能让妈妈不发燥而满意的。果然,她看了说,早点睡去,明天还要去补习。似乎她只知道,只有这种文明的办能让儿子彻底改正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