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望州山
婉澄和柴荣、玉儿上了马车,直奔望州山而去。
一路上,婉澄便将自己这两年来的遭遇细细讲给玉儿听。
玉儿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分别之后婉澄竟然遭遇了这么多的事情。落水、逃婚、被困、重病……简直是九死一生。
“兰萱姐,你真是太可怜了!真没想到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回符家呢?”
“玉儿,在外人看来我是符家的女儿,婆家灭了门,回娘家寡居再正常不过了。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河中的,若不回符家,岂不让魏国公为难?况且符老夫人一直把我当作她亲孙女兰萱,我也不能让她失望。”
“我听说符家的主母和符旺关系不浅,她会不会为难你呢?”
“我不怕她。我自有办法让她与我和平相处。玉儿符旺的事以后不要再对人提起,魏国公的颜面我们要顾及。”
“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去干什么?”
“我在白马寺遇到智空大师,他让我将一副银针交给他师弟。他的师弟是位杏林高手,到时候我们还可以请他为你调理身子。”
“我伤了内脏,怕是不会好了。还有我的脸,恐怕以后都有伤疤了。”玉儿低下头神情有些黯淡。
婉澄拉住她的手柔声道:“玉儿妹妹,你不要灰心。我相信你的身子会调养好的。你脸上的伤也会逐渐淡去的。到时候我来牵线,让你和于大哥有情人终成眷属。”
“兰萱姐!”玉儿的脸上飞过一抹彤云。见她娇羞的神态婉澄开心地笑了。
三人个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十几天后到了望州山下。
这望州山地处温州之南,并不算太高,但因其周边皆是沿海平原,故而显得极其高峻挺拔。据说站在山上可望见福州、温州、台州,故而取名望三州山。山上到处长满了各种药材,正是医家向往之地。
三人将马车寄放在山下,徒步登山。婉澄见山上有多种药材,且有人上山采药,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上山采药的事来。那时她和兰姑日子过得清苦,但是都很快乐。
“澄儿,你一直默不作声,是在想些什么呢?”
“大哥哥,我想起小时候上山采药的事。那时候我和祖母过得很清苦,我每天天一亮就去采药补贴家用。夫子见我可怜,把药材都高价收了。还教我认了许多药材。”
“难怪你懂医术呢!”
“夫子只教我辨别药材,那些简单的医术是如雪教我的。他若还在,一直教我,我的医术没准也很好了。”婉澄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别多想了,我们快上山吧!到了山上也好找个地方休息。我担心玉儿身体会吃不消。”
“我没事!”玉儿忙道。
“前面有个小凉亭,不如我们去休息一下吧!”婉澄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亭子道。
三人个走到凉亭里,见里面有石桌石凳,便坐下来休息。因不是登高望远的季节,山上的人并不多。偶有采药的人背着竹篓经过。
“这山这么大,姐姐要找的人在哪里呢?”
“我也不清楚。智空大师说他师弟四处云游,不过他的弟子们都在这望州山上。我们找人打听一下。”
正说着,迎面走来两个采药的少年,两人一边走一边笑,应该是在谈论着什么有趣的事情。柴荣走过去施了一礼道:“请问两位小兄弟可听说过这山上住着的一位神医?”
两个少年还了礼,一个道:“你说的是百草庐的穆神医吧!”
“正是,正是!”
“你们沿这条路上山,大约还要走半个时辰就到百草庐了,我们是去那里送药的。穆神医收集名贵药材,你看我们今天采到了一株勾吻,正想送去呢!”
“这么说穆神医在山上?”
“这我就不知道了,平日里收药材都是他的弟子出面,我并没见过他,只是听说他脾气古怪,不轻易为人诊脉。你们若是来求医,八成要失望了。”
柴荣脸上露出一丝失望,只听另一个少年道:“也没有那般失望,穆神医虽不太给人看病,但他手下有个徒弟两年前收的,很是善良,医术又好,总给穷苦人治病,有时连诊金也不收。”
“那他这徒弟叫什么?我们上去边好拜访。”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娘找他诊过脉,我只记得他用斗签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仿佛没人见过他的容貌。”
“多谢两位小兄弟。”柴荣道了谢,两个少年远去后,他们三人也开始赶路上山。时值午后,天空云量增多,遮住了阳光,是以天气不算太热。
放眼望去,远处云雾缭绕,如仙境一般。半个时辰后,果见山上出现一座院落。虽未到晚饭时分,然院中炊烟袅袅,在院落上空形成一片氤氲,一阵阵药香从院中飘出来。
这院子座北朝南,看样子里面应该不小,院门外种了许多奇花异草,散发着奇异的香气。院门上方有一块牌扁,上书百草庐三个字。
院子的门是开着的,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只见院中有几个小药童正在翻晒药材,刚才给他们指路的两个少年正站在院中与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穿长衫的人说话。
三人迈步进了院中,一位小童走过来问道:“请问三位有何事?”
“小兄弟,我找穆神医,有人托我为神医带些东西。”
“您请稍等。”那小童走到穿长衫的男子面前,说了几句,那男子向他们看过来,他示意小童将三人带去左边的一间小客厅。
三人进了客厅坐下,刚才的小童倒了茶便出去了。过了一会儿那年青人进来道:“三位是来找家师的?可惜家师三日前去访友了,并不在山上。”
“穆神医何时能回来呢?我们受人之托有一样东西要亲自交给穆神医。”
“不知是何人托负阁下?”
“是洛阳白马寺的智空大师。”
“是智空师伯?”
“是啊,大师说穆神医看到东西就会明白。”
“家师临走时交待,多则五日,少则三天便可回山。不如三位在此先住下,我想这一两日家师也就要回来了。”
“那我们就叨扰了!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江篱。”
“江兄,我这两位妹妹身子不好,我听说穆神医与众弟子都是杏林高手,可否请江兄为两位妹妹诊治。”
江篱看了看婉澄和玉儿,又为两人诊了脉道:“我专攻外伤,这位姑娘脸上的伤痕我可以试一试。不过她内脏也曾受伤,且尚未痊愈,恕我医术不精。”
“江神医,你能医好我的脸,我就感激不尽了!”玉儿激动地说。
“纵有花容月貌,无福消受岁月,岂不可悲!”江篱毫不客气地说。
玉儿的脸上掠过一丝悲伤,江篱看了看她又道:“我适才说了,我医术不精,但我三个师弟或许有办法。不过他们都没在山上,二师弟回乡探亲,三师弟下山游历,四师弟随师父去访友了,你只好再等一两天。若有缘,或许会得师父亲自诊治也未可知。”
“兄台,穆神医不常替人看病吗?”柴荣问道。
“师父只专心钻研一些疑难杂症,一般的病症到了我四师弟那里就能治好了,不必劳烦师父。”
“兄台,我这位妺妹身体如何?”
江篱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婉澄道:“恕在下无能,看不出她有何异样。我现在要配一些药看看能不能治好她脸上的伤疤。”
“多谢江神医!”
“别这样叫我,这百草庐只有一位神医!”
“总之多谢你!”
江篱出去了,临走时交待三人可随意在院中走动,但不能去穆神医的住处。三人在屋中也觉得十分无聊,便出来看小童们处理药材。
婉澄从小采药为生,刘翰和如雪又教过她许多,她便看得十分入神,玉儿和柴荣却有些无聊,玉儿便回房休息,柴荣一个人走出院门,想去看看山中的环境。
晚饭时分,江篱吩咐人准备了饭菜送来。
“三位,我们遵从师父吩咐,向来吃素,粗茶淡饭,委屈你们了!”
“江兄说得哪里话?是我们三人叨扰了!”
“这是我配出来的药粉,外敷在伤疤上,每日一次,三日后应该见效,要想全恢复至少要十五到二十日。”江篱将药粉交给玉儿。
玉儿的手有些发抖,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容颜还能恢复。当时在柳家大夫说她的脸可能永远不会好的时候,她真恨不得马上就死去,她虽是个丫头出身,但从小爱美,不能忍受自己容颜被毁。
当她第一次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时,她像见了鬼一样,将那镜子砸得粉碎。她甚至觉得她脸上的伤比身上的内伤更加让她痛苦和自悲。
她拒绝于櫆,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她的脸毁了,这让她本来就卑微的心灵更加自卑。江篱的出现给她带来了希望,让她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婉澄见她如此十分理解,毕竟自己也是爱美的女孩子。她轻轻拍着玉儿的肩道:“姐姐帮你敷药!”
玉儿点头。婉澄为她敷好药。玉儿觉得伤口处有微微凉意,感觉很舒服的那种。她感激地对江篱道:“谢谢你,江大夫!”
“这药你先敷七日,待我将它制成药膏,你每日涂抹方便些。若有任何不适,要赶快告诉我!”
江篱交待了事情,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