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梓第一次看到《七月与安生》,是在14岁夏天......
期末考试结束后,陶梓和筱珵在学校边上的街心花园玩。草坪上长出细小的蘑菇,筱珵摘了一棵,放在鼻子边闻了一下,大喊道:“是臭的!”后来她们才知道那个长的像蘑菇的东西是狗尿苔。
公园里的梧桐树上,挂着红色横幅,横幅上写着:学习党的先进性教育。筱珵看着横幅笑,陶梓问她笑什么,筱珵指了指横幅,陶梓看了之后也笑了。笑了一会儿,陶梓对筱珵说,别笑了,她们要听党指挥,才能打胜仗。筱珵忍着笑意,点头说道:“是的,听党指挥,能打胜仗,时刻学习党的先进性教育......”
筱珵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湖蓝色的封面,一个穿白裙子的少女,封面上印着四个字:告别薇安。
“看看我新进的书!”筱珵把出递给陶梓。
陶梓随意翻了两页,她不喜欢这种小情小爱的书。
“这种书没什么好看的?”陶梓说。
“安妮宝贝现在超火,你是不是货?”筱珵白了一眼陶梓,问道:“那你平时看什么书?”
“我最近在看全球通史。”陶梓说。
“你真无聊!”
筱珵把书包放在草地上,枕着书包躺下,开始看书。阳光洒下来,洒在喷草坪的水雾上,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七月第一次遇见安生的时候,是在十三岁的时候。新生报到会上,一大堆排着队的陌生同学。是炎热的秋日午后,明亮的阳光照得人眼睛发花。突然一个女孩转过头来对七月说,我们去操场走走吧。女孩儿的微笑很快乐。七月莫名其妙地就跟着她跑了。”
筱珵读到这里,看着一旁的陶梓说:“我们也是十三岁认识的,你是七月,我是安生。”
陶梓第一次遇见筱珵的时候,是在十三岁的时候。陶梓按照指示牌的标识往教学楼走去,一个女孩从她身后跑过,把陶梓撞了个狗吃屎。
“你没事吧?”女孩儿关切地问,陶梓从她的脸上看到明亮的色彩。
“没事。”陶梓拍了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
女孩儿帮陶梓捡起洒落一地的纸张。
“你也是初一一班的?”女孩把入学资料递到陶梓手上,说:“我也是初一一班的,我要叫筱珵。”
上课铃响了。筱珵拉起陶梓的手,向教学楼跑去。女孩儿转过头,说:“你叫什么?”金色的光芒追逐着她的身影,照的陶梓眼睛发花......
“我叫陶梓。”
“桃子?我是橙子!咱们俩都是水果啊。”筱珵一边笑一边跑,开学第一天,她们就一起迟到了......
筱珵看完整个故事后,对陶梓说:“你才是安生,我是七月。”
陶梓问:“为什么?”
筱珵把书递给陶梓,说:“你自己看吧。”
七月不明白。她只觉得安生寂寞,安生每次到她家来都不肯走。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她喜欢屋子里有温暖的灯光和人的声音。七月家里她父母弟弟一共四个人,安生对每个人都会撒娇。
七月看着安生的母亲,觉得她很像安生的房间,空旷而华丽。而寒冷深入骨髓。
那天晚上,七月在家里,和父母弟弟一起吃饭,感到特别温情。她想,她拥有的东西实在比安生多。
筱珵第一次去陶梓家,陶梓对筱珵说,她的母亲只有周末才会回来。她只看陶梓的作业完成了多少,写完便相安无事,写不完便棍棒相加。陶梓有一次为了躲避母亲,爬到到了床底下,母亲叫她出来,她不出来。母亲向她再三保证,不会打她。陶梓还没完全爬出来,就已经感受到皮尺的威力。
陶梓想起儿时母亲对她说,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果她真的让陶梓伤心,就让陶梓对她说you heart my feeling,陶梓从未说过那句话,因为她觉得母亲生气时,是不会在意那些的。但是那天,她想试试。
“You heart my feeling!”陶梓对母亲喊道。
“I heart you feeling?Who heart my feeling?”母亲对陶梓怒吼着。陶梓想,她果然是了解母亲的。陶梓从不相信她的母亲,但却总是抱有一丝幻想。而这种幻想再一次又一次恶语相加中泯灭。
陶梓对筱珵说,她已经习惯了。她也不会写练习册,打就打吧,最多就是被她打死。这是她唯一能反抗的方式。筱珵抱着抽泣地陶梓,安慰她。陶梓对筱珵说,从没有人这种抱过她,这样温软的拥抱,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肢体接触是可以带来安全感的。
筱珵对陶梓说,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不用总是强撑着欢笑,尤其是在她面前,一定要做一个最真实的陶梓。
陶梓听了筱珵的话,哭了。但那一次,她是喜极而泣。
初中毕业,筱珵留了本校,陶梓考去了N中美术班。上高中前,筱珵对陶梓说,幸好她们没有遇到家明。陶梓要做快乐的陶梓,做水蜜 桃一样的桃子,不要成为真正的安生。
凌晨的时候,安生产下一个女婴。因难产而去世。
七月二十六时的时候,有了收养的女儿。她给安生的孩子取名叫小安。她相信这是安生的新生。就像安生说的那样,是鲜活洁净的灵魂和肉体。而旧的躯壳就可以腐烂。小安有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
刚上高中时,陶梓和筱珵每周末都会见面。随着和新朋友之间的感情越来越亲密,她们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少。陶梓再见到筱珵时,是在筱珵的婚礼上。喜宴结束后不久,陶梓对筱珵说,她想回到深圳去。
筱珵抱住陶梓,说:“你终究是要去流浪的,不管去哪里,安心就好,开心就好......”陶梓离开前,筱珵给陶梓打了五千块钱。筱珵说,钱不多,一个人在外面,不要对自己太苛刻。
陶梓说,等她在那边安稳了,就把钱还给筱珵。
筱珵叫陶梓不要还钱,要记得她一直欠着筱珵的钱,没还就不能离开,就要随时候着筱珵来要债。陶梓在电话里哭了,她知道筱珵永远不会来要这些钱,她这么说,就是想让陶梓好好活着。陶梓想,这世界上大概没有人比筱珵更了解她了。
《七月与安生》上映那天,文莘发微信给陶梓:去看了吗?
陶梓说:还没有
文莘说:快去看吧,值得看。
陶梓说:为什么?你是七月,我是安生吗?
文莘说:是吧,也不是......
沿海的城市,雨说下就下。陶梓从电影院里走出来,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她已经分不清楚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陶梓对文莘说,我们都不是七月,也不是安生。我们没有七月的豁达,也没有安生的勇气。
那时筱珵的女儿已经出生了。
陶梓把钱还给了筱珵,筱珵打来电话,电话那头,筱珵焦急地问:“陶梓,你怎么了?最近不开心吗?”
“我没有......”陶梓永远都骗不了筱珵,在她听见筱珵声音的瞬间,她就已经泪流不止了。
“陶梓,累了就回来吧。回家不需要理由的......”
筱珵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做了母亲之后,她的声音变得更温柔了。陶梓站在大雨里,她整个人都湿透了。
“筱珵,七月在27岁时,死了。她生下了一个女婴,难产而死。安生收养了那个女婴,她叫瞳瞳,她有着漆黑而明亮的双瞳......可是你是知道的,真是死的是安生。电影里是假的,电影里安生只想活到27岁,可最后安生得到了平静的生活,七月替安生死了......”
“陶梓,陶梓......”筱珵听到陶梓的哭声,心里开始发慌,她对着电话说:“小说里也是假的,安妮宝贝把笔名都改了。这些故事不过是一个少女的幻想罢了......”
陶梓还在电话另一头哭,女儿也开始哭。筱珵一边放不下陶梓,另一边又被女儿的哭喊声弄得心烦意乱。
“陶梓,桐桐在哭。我必须要去看一下了。我晚一点再打给你。”挂掉电话时,雨已经停了,街上的行人又多了起来。整条街上,除了湿漉漉的陶梓,好像没有人记得这场大雨曾经来过......
陶梓想起高中毕业那年,她对文莘说,要写一部关于他们的小说。她在笔记本上写下一句话:等你完结后,我就走。不贪恋这里的一方空气,一片蓝天......
那时候,距离陶梓二十七岁,还有两年。
如果陶梓是安生,文莘是七月,那么谁是家明呢?顾立还是辛雨?他们好像都不是,但是顾立确实他们之中最先逃走的那个人......
在幽深山谷的寺庙里,他们看着佛像。她坐在他的身后,轻声地问他,他们知道我喜欢你吗。他转过身看着她。她踮起脚尖亲 吻了他,在阴冷的殿堂里,阳光和风无声地在空荡荡的屋檐穿行。那一刻,幸福被摧毁的灰飞烟灭。生命变成了一场背负着汹涌情欲和罪恶感的慢无近期的放逐。
陶梓和文莘终于在暮秋时节见到了顾立。文莘玩笑着说,等到四十岁她和顾立都没人要,不如他们在一起凑合过吧......他们一起回到学校散步。桑葚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光了,乌突突的枝杈在阴霾的天气下,显得丧失了生命。陶梓顺手折下一小枝树枝。没有水分树枝,像是迟暮老人松懈的手背。
陶梓说,她感觉她的生命就像这枝树杈一样
顾立对陶梓说,没什么事儿,你不要老是瞎想
文莘说:春天总会来的,枯木也会逢春的。
夏日午后,胡同里的日式茶馆。
茶馆尽头的隔间里,陶梓、文莘、栗淼、墨霏、鹿篱,她们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发出阵阵笑声......木质的桦色窗户上是白色的宣纸,窗外湖蓝色的天空中飞过一群又一群信鸽。北京的上空已经少有信鸽分过了......
墨霏问陶梓:“你没有喜欢过顾立吗?”
“有过还有你什么事?”文莘插嘴说道。
“到底有没有啊?”墨霏八卦地问道。
陶梓摇头,又点头。
“她点头了!”墨霏说。
门,忽然之间开了。顾立倒在她们眼前,抽搐着,口吐白沫......
“顾立,你怎么了?顾立!”文莘摇晃着顾立的身体。
“文莘!不要摇他!”陶梓说,“快打急救电话!”
安静的茶室忽然之间变得混乱起来......
顾立用艰难而痛苦的表情看着陶梓,断断续续地说:“陶...梓...,把...你的...镇...定...剂....给我......”
“你?......”陶梓用惊诧地眼神看着顾立,她难以置信,头摇得像一只拨浪鼓,“不行!不行!不可以!顾立你怎么会?......”
陶梓的眼睛流出了泪水,她不敢相信。顾立已经等不了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到陶梓身边,文莘焦急地向陶梓喊道:“他要什么?在那里!你先给他!......”顾立疯狂地掐住陶梓的脖子,她艰难地挣脱,却挣脱不掉。陶梓指着手提包的方向,还没等文莘去拿,顾立冲到陶梓的手提包前......
顾立松开手的瞬间,陶梓猛然间坐起来。窗外漆黑一片,陶梓看了一眼下手机,凌晨3点。原来是一场梦,陶梓倒在床上。南方的冬天,阴冷潮湿,陶梓不知道心中的寒意是源于天气,还是源于梦境。
陶梓感觉到头痛,她不愿意吃药,头痛从左侧太阳穴转到右侧,又从右侧太阳穴转到风池穴。陶梓的胃里一阵恶心,她冲进洗手间,草绿色的胆汁从口腔里喷射出来。第二天还要出差,出差又要熬夜,陶梓想这有是一次难熬的行程。
陶梓吐完胆汁后,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头也没有那么痛了。她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一个穿着藏青色校服的女孩儿走在明朗的楼道里。楼道的一边是玻璃墙,另一边的墙壁上贴着:为幸福生活而读书。女孩儿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脸庞,陶梓看不清她的脸,但她知道楼道是高中的楼道,她又进入了梦境......
女孩儿拐进教室,陶梓听见女孩儿大声骂道:“顾立!你这个傻缺!RUA智!”
陶梓看见女孩儿的脸上、头发上、校服领子上被一层厚重的奶油糊住。顾立对着女孩儿大笑,辛雨在一旁说:“顾立,你能不能当个人啊?别老欺负......”
“顾立!你给我过来!”赵铎从远处走来,倚在绿色的门框上,指着顾立厉声说道。
女孩儿从陶梓身边穿过,往洗手间走去。赵铎一巴掌拍在顾立头上:“你说你怎么那么欠!你说你怎么老是那么欠!你说你好意思那么欠吗?”
赵铎把考试卷仍在顾立脸上,文科综合:100分。
文莘从顾立身边走过,捡起地上的卷子,在手上挥舞着,说:“顾立考一百了,顾立考一百了......”辛雨也在一旁帮腔。顾立扫眉搭眼地低着头,不再说话。赵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陶梓想,刚才那个被扣了一脸奶油的女孩儿,大概就是她自己。这像是顾立会干出来的事情。高中的时候真美好,所有的快乐都会那么的简单而明确。陶梓坐在窗台上,看着他们在闹、在笑.....
女孩儿从洗手间回来,厚重的刘海儿依然看不见她的面眸。文莘拿着卷子在楼道里边跑边喊,“墨霏!墨霏!你家顾立考了一百分!”
风透过窗户,吹进楼道。吹开了女孩儿的刘海,陶梓看见了自己的脸庞,可文莘为什么要喊她墨霏?
陶梓跑到文莘身边,大声地喊:“文莘!那是陶梓!是陶梓啊!不是墨霏!不是墨霏......”
陶梓感到人中一阵疼痛,她缓缓睁开睡眼。白雾正站在她的身边,掐她的人中。
“你又做噩梦了?”白雾递了一杯水给陶梓,问道:“梦见什么了?”
陶梓望了一眼窗外,天空依然如死水一般沉寂。闹铃响了,5点半了。陶梓起身,说:“你赶紧去睡会儿吧。我要走了,7点半要到机场......”
陶梓坐在的士上,头又开始痛了。她有些后悔,没有把止痛片带上。止痛片就像逃避,都知道它不好,但是管用。
陶梓过完安检,坐在候机大厅里。星巴克已经开了,她买了一杯冰美式,想让自己快点清醒起来。
陶梓写完工作总结,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她躺在酒店的床上,这种城市曾经让她迷茫,令她无望。她背着卡债逃回深圳,如果没有白雾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有今天。
陶梓回深圳那一天,前男友还在哭泣着求她留下来。
陶梓问他:“留下来做什么?让你继续刷我的卡?继续给你填坑吗?”
前男友哭的稀里哗啦,陶梓却没有丝毫动容。他抱着陶梓说他爱她。他亲 吻陶梓,陶梓只觉得恶心。八万块,对那时候的陶梓而言,已经是一个巨额数字了。
“我会还给你的,我再也不会任性辞职了。你相信我,再相信我一次!”
“我已经相信过你三次了,我累了,我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了!但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就是这样龌龊的人!。”
“我龌龊?我这么龌龊的渣男,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就你这样性格的人,如果不是我,也没有哪个男的愿意要你!”前男友开始狗急跳墙,一通乱咬。
陶梓冷笑着,把最后的生活用品往行李箱里扔。前男友看见陶梓如此坚定的离开,又开始哭哭啼啼。
陶梓让他写欠条,他不写。他说写了欠条,他们之间就没有感情了。陶梓说,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感情。
陶梓把这件事告诉白雾,白雾说这是八万块,一个月换个两三千,还三年也就还完了。等到他捅到八十万,陶梓真的就要去跳楼了。现在不走难道真的等他把天捅破了吗?白雾说,这种东西,老死不相往来就已经是幸运,何必在意是否还钱。
陶梓决定事情时总是犹犹豫豫,但一旦确认,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前男友说想回趟老家。白雾和陶梓说,就在他离开期间回来。回来就把信用卡挂失,把所有联系方式换掉。最后,白雾说,就这样不了了之走也不好,留一个银行卡号,如果他还是个人,会想办法把钱还了。如果不还,就当陶梓误食了一口屎吧。
那时候陶梓已经下定决心回深圳了,为此,她不惜帮他又买了回家的机票。前男友大概觉察了异样,没有走。陶梓才决定鱼死网破。
陶梓不爱那个男的,一点儿都不爱。只是她觉得这么多年,活在和程晗复合的幻想里,自己好像把自己藏进了孤岛。她只是想有一个男朋友,不是程晗,谁都无所谓。
陶梓向来就不是一个会被花言巧语蒙蔽双眼的人,把信用卡给他,不是因为担心他那段时间没有工作,怕他活得拘谨。而是陶梓觉得内心有愧。她把这一切归为报应,报应她对感情的不忠。她并不伤心,她丝毫没有觉得离开这个人世界会就此崩塌,她只是觉得这份愧疚,八万块,够还了。或许还多了,多了很多......
陶梓拎着行李箱离开,前男友忽然跪下,哭着说:“你就算要走,也要让我知道你去了哪里吧?”
陶梓敲了敲桌子上的草稿纸,说:“把钱还完,或许我还可以多看你一眼!”
陶梓在机场坐了一晚上,第二天见到白雾,陶梓满眼疲倦。白雾说,回来就是新生,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陶梓对白雾说,她真的一点都不伤心,只是那些钱,她买两个包不好吗?
白雾笑了,说:包很快就会有的。
如果不是工作的需要,陶梓大概不想再踏入这座城市半步。陶梓想,或许她也伤心过。只是长大后的伤心,变得很具象。变得和她对程晗的失落与失望不一样了。或许她伤心过自己的盲目,也伤心过自己遇人不淑,但这些伤心最终化成了她很多年没有买包。陶梓看着衣架上挂着的Pinko,她想到三十岁的时候,怎么样也要送自己一只Cline box。
那天晚上,陶梓睡得很安稳,这大概是她在这所城市里睡得最安稳的一天了。她梦见,她还穿着校服,身后是顾立和文莘,他们在地铁站里等地铁,她好像听见了久违的笑声。崇文门,地铁站。古老的褐色扶手,泛灰的白色墙壁,斑驳的水磨石地砖,他们背着书包,奔跑着、欢笑着......
陶梓摇晃着顾立的书包,手一松,顾立掉进了站台。蓝色的列车飞奔而过......
陶梓惊醒,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这些年陶梓从未梦见过顾立,这两天,竟然梦见了三次。她顾立的电话,没有人接。她想,那个时间,顾立没理由睡觉。她反复拨,一遍又一遍。
顾立终于接电话了。
“顾立,你没事吧?”陶梓慌张地问。
顾立被陶梓的问题弄得一脸懵,他疑惑地说:“我挺好啊?”
“挺好就好,挺好就好......”
“你怎么了?”
“我梦见你掉进地铁里了。”陶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啊?”顾立在电话那头笑了。
陶梓听到他的笑声,感觉很安心。陶梓对顾立说,她梦见她、文莘和顾立在崇文门地铁站里打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辛雨。
顾立说,他正在休假。现在他在伦敦,在和文莘一起喝咖啡。
挂掉电话,陶梓没有了困意。她打开手机,播放器里传出孔阳温和的声音。陶梓想到那一天,和文莘一起在愚公移山,文莘说她听到了《Panda》很满足,陶梓说她没有听到《柳江》有些不开心。陶梓想,那个时候的她们还听不懂《岛屿》,听不懂那种孤独,听不懂那种伤痛,而现在她懂了......
岛屿
旅行箱
装载着
满满的空气
困缩在一个岛屿
我想逃离
这境地
空气似墙壁
... ...
为谁等待
为谁而来
我们的爱
已丢失在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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