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只有两个人,潘美琪和赵书雪。
两位密友不知有了什么兴致,买了四五瓶啤酒,一些花生零食,坐在桌上,对饮聊天。
赵书雪今天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正在倾诉她的感情生活。她很少公开她的感情隐私,看来两瓶啤酒下肚,情绪激动,控制不住了。
她说她是那种感情过于内敛的人,长到这么大,还没真正谈过恋爱。来到这里后,竟然很快喜欢上了高年级班的一个男生。
可是那个男生已经有了女朋友,她就没有办法靠近他,只能远远的观望,苦苦的暗恋。就象望着树上摘不着的一颗蜜桃。
“你别说我心理阴暗,我每天都在偷偷发咒,他跟他女朋友马上分手。可我越是这么诅咒他们,他们的感情好象更亲密了。”赵书雪说。
“要我说,你就该大胆一点,去跟他女朋友公开竞争,他身上可没盖上他女朋友的印章,为什么他就属于她的了?”潘美琪说。
“怎么竞争?他都不认识我啊。”赵书雪抬手拍了拍她红透了脸,她已经半醉了,脸上一定很热,她想把热气驱赶掉。
“那你就去认识他啊,主动一点,随便找个借口去和他搭讪。这还不简单吗?”潘美琪的酒量好得多,脸上没那么重的醉态。
“我不行,我做不来,也学不来。”赵书雪露个自嘲的微笑。
“那就没有办法了,我也帮不了你。”
“我就是觉得自己的性格不好,一点都不好,想改都改不了。”
“性格各有千秋,哪有什么好性格,坏性格?”潘美琪说。她捡一粒花生米,仔细搓去外皮,直到只剩白色的肉仁,才送进嘴里。“对了,熊经天不是很讨好你吗?我还以为你跟他在交往呢。”
“跟他?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他长相还算比较帅气,只是个子矮小一点。”
“男人没了身高,帅气从哪里来?”
“你干吗这么重视身高?这不是正确的审美观。”潘美琪带着戏谑的口吻说。
“别光说我,要是换了你呢,你会喜欢他吗?”
“哈哈,我当然不可能。连‘疯子姐姐’那样的人都立志嫁总统,我怎么能没一点追求。”
“潘美琪,我都不想学舞蹈了,真的好想改专业。”赵书雪换了话题说。
“为什么?”
“我今天上课,教练就故意找我的碴训人。其实舞蹈本来就不是我最喜欢的专业,我真正喜欢的是绘画。是我爸,非压着我学舞蹈。”
“为什么不让你学绘画?学绘画也挺好啊。”
“我不知道,反正我的事,都是他说了算,我没有选择的权利。”
“哎哟,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父权制那一套。”
“就是啊,我爸其实什么都不懂,还大大小小什么事都要管着我,我真是恨死他了。”
“也没事,舞蹈界功成名就、大有出息的也不少,别太灰心。”潘美琪又反过来安慰她。
“那是舞蹈大师,多少年才会出一个。傻子才会去做那种梦。”
天慢慢的就黑下来,到了晚自习的时间。有一个别的宿舍的女生就在外面叫潘美琪的名字,潘美琪就说,她跟别人还有约,得先走了。
“你喝醉了,到床上去躺会儿吧。”潘美琪说一声,就离开宿舍,关上门走了。
宿舍里只留下了赵书雪一个人。
赵书雪醉得很厉害。她感觉口渴,站起来想去倒杯水喝。可是发现自己头重脚轻,脚底下总是踩不稳。
她伸手去拿置物架上的热水瓶,她头昏眼花,以为够着了,其实还隔着好远的距离。结果一扑上去,扑了个空,人一下趴到了地上。
她在瓷砖地板上卧趴了一会儿,感觉肚腹那儿贴着地面凉凉的,很不舒服。她又勉强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摸到一张床上,仰头就倒了下去。
她晕晕糊糊的眯了一会儿,肚子里就翻江倒海的想吐。她强忍没忍住,只好赶紧扑到床边,“哇啦”一声掏肠倒胃的吐了出来。
屋里立即有了一股浓浓的酒酸气,薰得她自己都头晕。
她象浑身抽干了血似的,没一点力气,四肢酸痛得抬不起来。她嘴上还带着污秽,把被子也弄脏了。可她都顾不上了,她感觉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下重重的撞击着她,似乎太阳穴那儿马上要炸开一个口子了。
她没有再睡过去,人反而变得非常清醒,知道自己在哪里,发生什么事。只是身体没一点力气,爬不起来。
她发现她躺的不是自己的床,而是死对头苏韵的床。该死的,怎么躺到她床上去了,把她被子也弄脏了。
这下麻烦避不开了,不知道等会儿苏韵怎么跟她算帐。自己还得想一下,怎么应付她,找个什么好借口来为自己辩护。
就说自己不知道,是别人把她扶到苏韵床上来的,那个扶她的人,她也不记得了。对,就这么搪塞她,让她找不到怪罪的人。
赵书雪这么打定主意的时候,宿舍门被人推开。立即有人发出一声惊呼:“哦,好重的酒气,是谁睡我床上?还吐了啊。”
是苏韵的声音,她捂着口鼻走到床边来了:“是书雪啊,你什么事情想不开啊,喝这么多酒?”
赵书雪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楚,但她不敢回话,弄脏了她的被子,真的不好跟她解释。她只好假装昏睡,躺得一动不动。
苏韵先去提桶打了凉水,拿毛巾拧开,走到床边,擦去赵书雪嘴角的污秽,抹干净被子上弄脏的地方。“不会喝就别喝,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多傻啊。”她絮絮叨叨的跟“昏睡”的赵书雪说着话,动作温和得就象医院里的护士。
赵书雪没想到苏韵会这样,一点没想到会出现这么温馨的场景。假如换了她是苏韵,事情就绝不是这样,她一定会把床上的人拖起来,踢上两脚。
她心里竟有说不出来的难受。她把脸紧紧贴在枕头上,眼角里竟有泪珠流下来。她是一个不太爱动情的女人,长这么大都很少流过眼泪。
苏韵收拾完床上,又接着打扫、冲洗了地板,打开门窗,让屋里酒气散尽。出出进进的忙碌了一个多时辰。
她刚忙完,彭小曼进来了。“咦,她怎么睡你床上?”彭小曼十分不解。
“没事,我让她睡的,她喝醉了。”苏韵说。
“就你这么好心肠,我告诉你,这世道,不要太善良,好心没好报的,做好人没用。”
“年纪轻轻,干吗这么愤世嫉俗?好心本来就不需要什么回报,要回报就不是真好心了。”
“好吧,我说不过你。那你今晚睡哪儿?要不跟我睡吧。”彭小曼爬到自己床上说。
“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只要你不嫌我睡熟了爱抢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