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临别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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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饭的时候，方哲铭一如既往地和物流部的同事聚在一起在食堂用餐。期间，他多次想告诉大家他升职的消息，尤其是想告诉尚真真，几次他偏头遥望她，她却埋头自顾自地吃饭，对他完全不理不睬。
尚怀玉给他发了条信息，吩咐他吃完饭去她办公室。方哲铭这才专心吃饭，三下两下囫囵着匆匆吃完，从去办公楼的西门出了食堂。
“哲铭，物流部的工作三天后我们进行交接，你有什么要提出来的尽管提出来——虽然突然，但事成定局，你脑子里还是必须有个大概的想法和思路。”尚怀玉说话向来简单又直接，“最后拿出一份可行性方案。”
“尚姐，你这些我想到了。”方哲铭点燃一根烟，“这个事有点急，而且不是小事，得给我一点时间。”
“我又没催你现在就整出个七七八八，已经告诉你期限了——三天。”尚怀玉用笔在她的便签纸上边写边说，“我帮你想了一下:第一，你升职后，仓库里的事还是得兼顾，但可以试着提拔张调度坐你原来的位置，副经理职务只需和总经办和人事部商量，这个比较好办。”
方哲铭静静地坐着，认真地聆听和思考。
“第二，楼上办公室的事你得加强学习，流程和操作虽然你都懂，但必须达到熟练，轻松自如。特别是对高层的汇报请示和与其他部门的疏通联系，这点是你目前的短缺。”
方哲铭有点局促，这么重要的指示他居然没带笔和纸上来做好记录，想向尚怀玉借又觉得不好意思。
“第三，”尚怀玉接着说，“业务方面你很熟，但财务不行。这样吧，我帮你在财务问问，看能不能从她们那借调一个人过来帮你，后面你慢慢物色一个合适人选。”
方哲铭点点头:“感谢感谢！”
“第四，各组长位置不动，调度的职位取消——加一个财务，分担你办公室的工作，因此要减掉调度。我走了，编制上你还可以加一人，我觉得增加一个文员挺好，尚真真最近表现很不错，进步很大，趁她还没有正式定岗，可以适当往文员培养，给你和副经理打下手。”
“还没有定岗的员工内部调岗是不用经过人事部和财务审核的，是吗？”方哲铭问。
“是的。”尚怀玉说，“叫文员太泛称了，你到时候往人事那里申请‘统计’这个职位吧，统计这个词比较准确。”
“哎，您连这个也想得这么周全，不愧是我心中最敬仰的女神！”方哲铭一阵马屁拍着。
“少油嘴滑舌！”尚怀玉很受用，但又不想放下领导的架子，“知道你肯定不会带笔记，我已经给你记好了，拿去。”
“谢谢。”
尚怀玉可以说是方哲铭在远同电缆的贵人，对方哲铭真的是好得没话说。
2
方哲铭看了一下手机，现在时间是中午13点13分，距离下午上班时间只有四十多分钟了，虽然昨天晚上没有睡得好，但今天中午补觉显然是来不及了。他索性安心与尚怀玉闲聊。
“有个问题我一直憋着，不知道该问不该问？”他说。
“你是想问为什么公司会突然升我们两个的职？”尚怀玉精明的眼睛早已看穿了方哲铭的心事。
“是的。”方哲铭压低声音，“是不是香港分厂那边出了什么事？”
“那边确实是发生了一些状况，但那个与你无关。”尚怀玉不痛不痒地说。
“我要走了，你做了正职，我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就送你几句话吧。”尚怀玉怕他听不懂，谆谆告诫他，“感情是个漩涡，陷得越深越痛苦；职场也是个漩涡，爬得越高越身不由己。相信你也听说了，公司现在发展越来越大，我的两个哥哥争夺得也越来越狠，你跟着我这条线，图个平安喜乐吧，别祈盼太多，也别怕人怕事，更别有太多的心思。实在不行，到香港来找我。”
她看着他的眼睛:“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你记住了。你需要靠山，我需要做事的人。”
这些话说得好重好重，方哲铭已经三十一岁了，他已经明白其中包含的分量。
“明白。”他在咀嚼，也在消化，剩下的死死铭记。
“香港离我很远很远，但尚姐离我很近很近。”
方哲铭没有选择再跟尚怀玉继续聊下去，再聊，就会超越物流部，也超越他目前的工作范畴和手伸到的上限，徒增烦恼。
他走到楼下物流部仓库的门前，没有进去，就看着大门发呆。终究是要进入职场了，本来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兢兢业业地做事，以后不得不如履薄冰亦步亦趋了。
风起云涌，大浪淘沙，他看到了灰尘的飞舞，听到了机器的轰鸣，几年前的粉身碎骨、一败涂地又在冲击刺激他，这一身游戏人间、不沾因果的躯体又得再入沙场、与百舸争流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
3
临近两点，远同电缆非生产人员陆陆续续地来到岗位投入工作。
方哲铭特地守在仓库的进入口等着，当尚真真出现，他伸手拦住她。
“尚真真，今天下午你就不要发货了，发货的事交给赵组长她们。”
“嗯，”尚真真心情很不错，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你来了差不多两个月了，觉得公司，尤其是我们部门怎么样？”
“当然是好呀。”尚真真寻思着离自己转正的日子还有一个月吧，现在问这个是不是有点儿早，但方哲铭既然问了，她就诚实回答。
“那你是准备长期干下去哦？”方哲铭又问。
“我没说我要走啊。”尚真真扁着嘴
“听说你以前是在学校里教数学的，喜欢和数字打交道？”方哲铭继续问。
“马马虎虎吧。”尚真真决定先给他一个含糊不清的回答，再见机行事。
“想不想从事与数字数学相关的工作？”方哲铭接着问。
“我现在的工作也跟数字数学有关啊。”尚真真说。
“我的意思是更贴近、更适合的。”方哲铭强调着某些字眼。
“你想让我换工作？换部门？？尚真真渐渐明白了。
“不换部门，只调整下岗位。”方哲铭听出了尚真真的口气很不悦，不敢再卖关子，“到楼上办公室做统计，行不行？”
“做统计？”尚真真思考了一下，“是尚经理的指令吗？不对，她不是要到香港去了吗？”
方哲铭眼皮子一跳:“你怎么知道她要去香港了？”
尚真真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含含糊糊地说:“鱼有鱼路，虾有虾路。”
方哲铭听出了几分门道，正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尚真真反应更快，拿话堵话:“话说，你升职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是怕要请客吗？哈哈哈哈哈！”
她捂住嘴，笑得很欢腾，一点儿也不尬。
方哲铭只得陪笑:“我……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不行。”尚真真欢脱地跑开了，“你请我我就得吃啊？偏不——先欠着吧你！”
方哲铭跟别人唇枪舌剑从未败阵过，今天还才过一半，已经两次折在尚真真手里了。
方哲铭，你这十来年的嘴皮子是白练了。
尚真真，难道真是自己夺命销魂的冤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