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放下手机,给自己再倒了一杯茶,刚要喝,抬头就看见了楼上,正托着香腮,低头看着自己的袁瞳。
扬忠微微一笑:“在干嘛?”
“我在上网找好吃的。你的文件看完了?”
杨忠苦笑摇头:“刚刚看完审讯和判决的那一部分。”
“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杨忠低头想了想,轻轻摇摇头,有点迟疑的说道:“并不是特别的有趣。 可是。。。应该有。。有趣的地方。“他又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还要看多点文件, 看看能不能找到特别有趣的地方。“
”你不确定?“袁瞳调皮地问道。
杨忠点了点头:”让我再看看吧。“
”你接下来看什么?“
杨忠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说道:”小岛警方把劫匪的妈妈,从大越公司找过来了。看看能不能说服阮文光。警方把他们见面谈话的情况录了视频。”
一听到这里,刚才还无精打采,无所事事的袁瞳,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只无比精神,又白又可爱的小白兔, 蹦蹦跳跳的从楼上走了下来。
小白兔蹦上了沙发, 蹭在杨忠身边。一阵温香软玉的感觉,让杨忠心神一荡。
可还没等杨忠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小白兔又“哼”了一声,小嘴一嘟,身子一挪,挪到了沙发的另一边。
杨忠不由得苦笑,少女的心思, 无人能猜。但一丝甜蜜,却在心底荡漾开来。扬忠轻轻地甩了甩头,把手机联上电视,打开了视频。
视频里,一对男女相对而坐.
男的大概三,四十岁左右,长得并不高,但身体非常得健壮,头发都被剃光了,穿着囚衣,一双手被手铐铐在桌子上。不用问,这就是阮文光。
他的腰伸得笔直,整个人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隐隐透出一种军人的气息。可是他的头,却垂得低低的,加上被铐的双手,双拳紧握,无处不显出他的不甘与不安。
尤其是,当他面对着自己的母亲时。他的母亲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干瘦妇女,穿着一身粗布的黑色衣服,头发已经花白。她整个人就这样愣愣地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阮文光,似乎不懂得如何开口说话。
房间里,是非常难受,令人窒息的沉默,沉默地压抑着每一个身临其中的人。
连杨忠都被视频透出的压抑压得难受,而袁瞳已经不安的在沙发的另一边扭动身体。
过了好一会儿,女的终于动了,但她却没有先张嘴说话。她先抬起了手,擦了擦眼睛,然后呼吸开始加重,瘦小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她还未开口,便先流泪。
“光,你怎么样了?能不能抬头看看妈妈?”妇女终于开口说话了,夹杂着哭腔,然后干瘦的手更加频繁的擦着眼睛。可怜的她,连条手帕也没有。看到这里,杨忠也开始心酸。
妇女说的是大越话。视频的下方贴心地打出了文字翻译。而且音效还不错,说话的声音和哭声都很清晰,还居然是立体声,左右通道!
咦?不对,杨忠略感困惑地扭头看向沙发另一边。果不其然, 沙发的另一边,袁瞳已经泪流满面, 轻轻的抽噎声时续时断,锥心插肺,显得无比得伤感。她显得比局内人,还要伤心。
杨忠用左手摩擦着脸,顺势把头转回来,继续看视频。
画面中的阮文光,已经变得非常激动,如果不是被手铐铐着,动不了,他应该就会站了起来。而现在,他只能双手握拳,双手不停的在桌面上颤抖。
可他的头,终于抬了起来,抬得似乎异常艰难,仿佛,他的头颅重越千斤。
阮文光的眼睛也红了,但他并没有哭,他悲伤地望着他的母亲,语带哽咽说道:”妈, 我没事。“
终于,阮文光他,打破了沉默。
他的母亲泪流得更急更多,哽咽的抽噎声中,她声音沙哑地说道:”光,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立体声里, 哭声更响, 就如杜鹃泣血。杨忠梗着脖子,决意不去看沙发的另一边。
”妈妈只想你脚踏实地,踏踏实实地做人。你怎么可以去干犯法的事情?”
“家里太穷,我只想多赚点钱,让妈妈过得好,让家里过得好。家里现在怎么样了?”阮文光慢慢的说道。
“家里什么都好,只是妈妈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女人的哭声更响。
扬忠的心,终究还是忍不住软了下来,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 伸手递给了,早已梨花带雨,泣不成声的袁瞳。
又过了好一会儿,女人的哭声,终于渐渐小了下来。
阮文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家里的田地有人种吗?耕田的牛又怎么样了?”
“你不用担心家里的田地。我用。。。” 女人停了一下,又鼓起勇气说道:“我用你拿回来的钱,买了一头牛。” 女人再停了一下。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缓缓吐出后,才说道:“他们说如果你不老实交代,他们就要把牛没收。”
阮文光激动起来,双手握拳, 似乎要挣脱手铐的约束,身体也烦燥地扭动起来。他大声说道:“凭什么,那是我打工赚的钱,干干净净。”
女人轻声地哭着:“他们才不会管,所以,你一定要跟警察说清楚。”
“说什么?”阮文光倔强地问道:“他们是我的兄弟。”
“什么兄弟?” 女人也大声了起来,带着伤心的的哭腔:“ 是兄弟,就不会带你去抢银行,也不会扔下你在这里不管。十年啊! 儿子。”
阮文光又低下了头,沉默起来。他的母亲也不再说话,只是在流泪。
室内似乎又安静了下来。
不,没有安静下来。
轻微的抽噎声,哭声依旧隐隐传来。视频播完,无声无画了。
室内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不,还没有!轻微的抽噎声,哭声依旧隐隐传来。
杨忠不由得感慨,
母亲的哭声,是最令慈子伤心的声音。
怪不得,阮文光要打破沉默。
杨忠叹了一口气,随手关掉了电视,扭头看向沙发的另一边。
袁瞳的眼泪快哭干了。但扬中还是非常耐心的等着,还随手再递过去几张纸巾。
终于,袁瞳的眼睛没再流泪。 她又再擦了擦眼角,吸一口气,吐出来,然后才说道:“向心和你的感觉是对的。我也对这个case,有点怀疑了。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也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去见小岛的警察。”
杨忠笑了:“ 今天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