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衣物里还裹着一把折扇,我小心翼翼的打开扇子,生怕陈旧的扇骨折损,上面五个醒目的大字映入眼帘,“南阳刘子骥”。
“南阳刘子骥,高尚士也,闻之,欣然归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脑海里义务教育教材中的字码在有节奏的跳动,提醒我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如果说陶渊明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那刘子骥的出现便实锤了“蝶梦谷”就是那个让人心驰神往的“桃源”。
想到这儿,我才发现,陶渊明才是真正坑队友的主儿,难怪现代人都说古代知识分子大多都是神经病,一个言而无信,张个大嘴巴到处说;一个冥顽不化,一个劲的无脑寻。
胖子挣脱不了环抱在身上的王战,他也放弃挣扎了,费劲的踱着碎步朝我凑来:“羊仔,这尸体上有没有啥宝贝没有呀?你快仔细搜搜,别给漏掉了。”
真是难为胖子这执着劲儿,被抱成这狗样,还有心情找宝贝。为了满足他,我埋头继续翻找起来。
“翡翠扳指一枚、黄金两碇、鸽子蛋钻石一枚。”
胖子露出惊喜的目光,嘴巴大张着“卧槽,鸽子蛋大的钻石!快给我看看!”
胖子埋头朝着趴在怀里的王战,一边摸着他的脑袋一边说着:“哎,乖别怕,有哥哥在呢...”胖子哄着王战,趁其不备往下一蹲,像条肥泥鳅似的从其怀抱中挣脱出来,王战则呆在了原地,双手还保持着抱胖子的姿势,拥抱空气。
胖子风驰电掣的蹦到我身边,满头大汗的蹲下兴奋的打量着我手中的东西,等到看清我找到的东西,笑容戛然而止:“钻石呢?扳指呢?你丫诓我呢?”
“我看你丫就是掉钱眼儿了,就这荒山野岭的,瞎了你那玲珑剔透的眼珠子,来来来,胖爷您上眼瞧瞧,这老哥穿着打扮也不太像富商大贾吧。再者说,钻石是啥时候才开始作为饰品的?”我对胖子白了一眼。手中细细拿捏着刚才翻找出的绣着“雅”字的布袋子。
胖子感到十分的郁闷,朝着蹲在远处哭泣的王战吼道:“别特么哭了,老子正心烦着呢!娘们儿唧唧的,你还要不要点脸了!”
王战似乎听懂了胖子的话,表情突变,怒目而视。吓得胖子立马蔫巴了,朝后退了一步,无奈王战可能第一次见到干尸,转身扭头蹲下又继续哼唧起来。
胖子吞咽了口唾沫,扭头盯着我手上的布袋说:“羊崽子,这布袋里是啥玩意儿呀?要不,咱打开瞧瞧,万一有啥对我们有用的东西呢。”
我正有此意,透过布袋子传到指尖,能感觉到里面是块硬邦邦的薄片,我小心翼翼的解开布袋上早已枯朽的绳子,慢慢打开了布袋口子,一手上提,一手在下摊开,准备迎接这未知的惊喜。
一枚八角金属牌从袋子里钻了出来,我和胖子皆为之震惊!历史总是那么惊人的相似,同样在迎宾馆露台,同样在刑侦队的临时停尸房,是同样的八角狗牌,同样是那样惊讶的表情伴随着同样的疑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仔细的端详着狗牌,上面的图形和之前的一样,不一样的还是罗马数字三后面的字母,这块写的是“LZJ”,古人居然懂得名字字母首拼!我想到网上说李白是唐朝的嘻哈歌手的帖子,这事儿没准是真的。
现在这块狗牌证实了我最初的判断,罗马数字后面是名字的缩写。
我随手抓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我惊讶的发现,之前我装兜里的狗牌不翼而飞了。难道是那天拿出来研究的时候忘记放回兜里了?我努力的回想起来,可是丝毫没有头绪,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一旁的胖子惊讶之色还未褪去,一手拍着我的肩膀,一边说着:“洋仔,这家伙和那天晚上的小偷以及那个烫纹身挺尸的老兄全是一伙的,怎么办,报警吧!”
由于胖子不知道赵复兴的事,所以还被蒙在鼓里,于是我将那天晚上的实情全部告诉了胖子,胖子在间歇性的震惊中慢慢仰头躺在了地上,开始整理突如其来的信息。
如果说停尸房的遗体和那伙进山的人是一伙的,理论上是说得通的,至少是一个时代的,眼前的刘子骥身上同样也佩戴着和他们一样的牌子,这就有点狗血了,难道他们是一个传承千年的神秘组织?就像小说里摸金校尉一样,摸金校尉佩摸金符,他们就戴八角狗牌?不能有些创意吗?
完全没有逻辑可言,何况罗马数字和英文字母是哪年才进入华夏的?在我眼前呈现的线索就是一锅东北大乱炖,没有关联也缺乏历史支撑,百思不得解。
面对这豪无头绪的牌子我绞尽脑汁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我观察着周围平缓的地势,粗略检查了一下刘子骥的干尸,排除了此地存在危险的因素,于是决定今晚在这里安营扎寨。这也算是“与先贤相毗邻,享天地之灵气”了。
要知道,在山上能找到一块地势平缓的地儿,至少遇到的暴雨天可以较大概率避免泥石流的威胁,这是以前野外拍摄前,看贝爷的《荒野求生》教学视频学习到的,希望贝爷保佑我等“凡人”免受自然灾害!
我们在平地中央生起一簇篝火取暖,一天的徒步让原本疲乏的我们都到了身体的极限,此刻能切身体会到腰酸腿疼和饥渴难耐,拿出了随身的干粮三人大快朵颐起来。
伴随着四周窸窸窣窣的虫鸣,在漫天星河的笼罩下我感到一丝丝的孤寂,担忧这漫无目的寻找是否能走出这块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此时胖子也是闲的发慌,非拉着我和王战斗地主,有时候我不得不怀疑胖子是出来旅游的,还是出来工作的,居然还带着扑克牌。胖子花了几分钟讲解了古代版本“斗地主”的“历史典故”,搞得农民出身的王战热血沸腾,拼了命的学习“四个二带俩王”的打牌技巧。
根据胖子的粗暴规则,输了弹老瓜崩,比赛如火如荼的在篝火旁展开......
晚间游戏最终以王战被弹得满头包结束。
由于只有两个睡袋,晚上我们轮流守着篝火,王战和胖子率先进入梦乡。不知过了多久,最后的画面是篝火在我眼中慢慢变暗,渐渐地,我感知不到周围的环境......
李家老宅,还是那位面容模糊的爷爷,他就那样沉默的蹲在地上,左手掐着一只大公鸡,大公鸡在他手上一动不动,脖子机械的朝一边耷拉着,硕大血红的鸡冠子贴在爷爷干枯的手背上,不知是死是活。
在他的右手拿着一把小刀,刀身闪烁着寒芒。
爷爷抬头面向我的方向,右手缓缓的移动到大公鸡的脖颈处。
只见他右手持刀在鸡脖子上猛的一抹,鲜血溅射了我一脸,大公鸡猛的扑腾着翅膀,大公鸡挣脱爷爷的手,朝院外飞去。
卧槽,大公鸡打鸡血了!
我看着起飞的大公鸡消失的方向,扭头看向爷爷兴奋的问着:“呀!爷爷,什么情况?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觉得有愧我这个亲孙子,想给您可爱的孙儿弄个农家辣子鸡?”
爷爷缓缓的站起来,只见他右手缓缓举向脑后。
此刻我有些紧张了,我慢慢朝后退去,脸上挤出意思尴尬的微笑:“爷,那啥,其实我也不是太喜欢吃辣子鸡,那什么,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爷爷依然面朝我,还是没有说话,我已经开始有些手足无措了,当下就准备转身逃跑,也就前后脚的时间,从臀部顿时传来一阵剧痛。疼得我双眼紧闭,我一个前脚绊后脚的动作让我“完成”了一个从站立到匍伏的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拖沓!
随着“啪”的一声巨响,全身上下像打了麻药一样,阵阵发胀。
趴伏在地上许久后,借着残存的意识艰难撑起了我的身体,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后,眼前是一片黄土,后背是烈日传来的炙热,以及屁股的火辣,四周狂风伴随黄沙四处飞扬。风沙不断击打着眼球,眼泪疯狂的涌动,试图清洗眼前浑浊的世界。
“啪”
又是一声巨响,屁股上再次传来一阵剧痛,钻心的疼痛让我再次趴伏在地面。出于条件反射,我猛的朝着身旁翻滚。
然而疼痛带来的抽搐随着眼前的一切戛然而止,因为我看到比身体疼痛来的更加刺激的画面!
眼前是一个穿着盔甲的男人,粗眉大眼,络腮胡子,黑黝黝的皮肤活脱脱似水浒传的李逵本逵。
盔甲男人怒目而视,呲牙咧嘴,像是想将我活生生吞下,他右手攥着马鞭,手臂慢慢抬起,准备再次向我挥舞。
我一脸无辜,眼皮直跳,坐在地上双手抬起护在面前,就当我准备说话时,一声女声从盔甲男人背面响起。
“住手!”狂风渐渐势弱。
盔甲男人身体一颤,迅速的收起马鞭,转身朝后俯首一礼,踱着步恭敬的退到一旁。
这时,一名穿着白裙的女子缓步走来。女子仪态端庄,双手交叠于腹部,白皙的脸庞上勾勒出一副绝世古装美女的画卷。
锥子脸大眼睛,柳叶弯眉高鼻梁,樱桃小嘴两头翘;白裙上绣着一只暗金色的凤凰,裙子做工非常考究,所有接缝都用细如发丝的金线封边,虽然一身金,但却显得非常低调素雅。
女子眨着大眼眸子疑惑的打量着我,伏在腹部的收手似有似无的抖动了几下。
我还是第一次被女人这样盯着看,关键还是还是个美女,感觉怪不自在的。女子虽然很美,可依然看得我心里不自觉的发毛。
又穿越了,这是我的第一感觉,有了之前的经验,我很快冷静下来,忍着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打量着四周。周围围着一群穿着盔甲的士兵,士兵的额头上皆是捆着白布条子,地上除了黄沙之外还零乱的散布着一些圆形白纸,白纸中心呈镂空方孔,我想应该是冥币。
在我身边不远处还捆着两个蠕动的包裹,不用猜,应该是胖子和王战,绿色的睡袋搭配着棕色的麻绳,就像端午吃的大粽子一样,没有丝毫违和感。
睡袋里时不时的发出呜咽的哼叫,应该是被堵住了嘴。
就在这时,大风再起,黄沙席卷着白纸漫天飞舞起来,透过薄薄的黄沙,目光再次落到了白衣女子的脸庞,此刻她的脸上的表情已经从疑惑变为惊讶,就是那么一瞬的细微表情被我捕捉到。
风再次势弱,女子微微低头黛眉微蹙起来,片刻后她扭头看向刚才的盔甲男:“带下去,着素袍吊丧!”
话毕,女子转身离去,完全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有了蝶梦谷的经历,这次我并未感到过度震惊,只是好奇这又是穿越到哪个朝代了。还有刚才看到的一切,结合女子说的“吊丧”,十有八九是闯入人家的葬礼上了。哎,最近这是犯水逆了,啥不吉利的事都能赶上。
随着女子的离去,一块黑布将我脑袋罩住,接着我的双臂被反关节架了起来,感觉被两人被拖着离开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