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彭智阳的商业秘密,柳向秋感觉自己像是听了整整三天的苦情连续剧。
为了把林婉妗的过去翻个底朝天,她直接从孤儿院入手。
过去十几年了,那个时候又没有存电子档的条件,只有极少数的资料被留存了下来。但好在柳向秋这个人满脑子小聪明,拿到了上一任人事管理的联系方式,只可惜,那已经是空号了。
几经周折,总算是找到了对方的地址。
人事管理员竟然是个大爷,柳向秋还以为是个和和气气的中年妇女。
“爷爷您好。”
柳向秋尽量扯出一副小姑娘家乖巧的笑容,没想到对方眼睛都不挪一下的注视着自己的棋盘。
“爷爷?”
“我爸他一看棋谱就这样,整个人跟神游一样死钻在棋盘里。你等等就好了,先来坐下喝个茶吧。”
说话的是老大爷的儿子,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看来老爷子是老来得子啊。仿佛听到了柳向秋的心声,对方憨笑着说,“我不是爸亲儿子,我原来是爸工作的院里的小孩,我心脏不好,一直到十来岁也没人领养,最后爸就办手续把我带走了。”
…小孩?
“是金华中街那个孤儿院吗?”
“是是,没错。”
“您说您曾经是那里的孩子,看您的年龄…您认不认识一个叫林婉妗的人?”
“林婉妗?不认识。”
不认识?以柳向秋的脑袋瓜,她瞬间就联想到林婉妗或许有曾用名。可林婉妗从未被收养过,想改名字应该不是件容易的事。
成浩东发来的微信上显示,林婉妗的确更改过名字,不仅是名,还有姓。当年孤儿院所在地的居民委员会还有民政部门作为监护人,帮助林婉妗换上了新的名字。
她曾叫书忆文。
“您好,不好意思打扰一下,”男人正在厨房忙着切菜,看着纤细的土豆丝,柳向秋有些胃疼,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错过两顿饭了,“您有听过书忆文这个名字吗?”
“书忆文?是书本的书吗?”
“对对对!”
“她在我们这一批进院的里算是最出众的了,我们一共就八个孩子,岁数差不大,她应该比我小个几岁。可漂亮了,特别白,好像怎么也晒不黑,就是脾气古怪,不爱说话。”
“除了这些外貌上的,您还记得别的什么有关她的事吗?让您记忆犹新?”
男人好一阵思考,沉默半分钟便说道,“非要说的话,就两点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搁在那时候的确算是少见。”
据他回忆,书忆文看着漂亮是漂亮,但却非常让人恶寒,之所以用这个词,是因为甚至都没有人有勇气背着她讲坏话。无论发生什么,她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算摔断腿也不会流一滴眼泪。
“等等,摔断腿?”
“啊…其实也不是真的摔断了,但当时我们都这么传,毕竟她腿上留下好大一个疤,听说缝合的时候连麻药都没有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是指,是她刚进孤儿院还是…”
“不是,那个时候她已经快满16了,在孤儿院超过16岁就要想办法独立生活,如果没有这个能力就会被移至福利院。她当时就是因为这个事,错过了离开孤儿院的时机,腿伤愈合怎么着都需要半年,所以被转送到福利院照顾了。她走的时候还改了名字,我们当时都在猜她会改什么,估计是把书改成苏吧,毕竟这个姓氏太少见了。”
白痴,柳向秋在心里说道,谁会为了把翘舌改成平舌费那么大功夫。
“那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摔伤了腿?”
“这个我不太清楚,好像是下雨天滑倒了吧,据说摔昏迷了,还是好心人把她送到医院去的。”
“好心人?是路人吗?意思是说她当时不在孤儿院里?”
突然从客厅传来一阵棋子落地的声音,两个人立马走出厨房,只看见老大爷趴在棋盘上嘴巴一张一合地喘着粗气。
男人什么也没解释,立马拿出一个带方形喷嘴的喷瓶朝老爷子嘴里来了两下。见没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便招呼柳向秋帮忙,两人一路慌慌张张把他送到了医院。
原来老爷子有哮喘,从小带的病症,天生的,没法根治。年轻的时候还不大常犯,一步入老年这肺病就像扎了根的树,越长越茂盛。
这一趟可没白跑,柳向秋头一回觉得做好事是会有好报的,因为她在老爷子这挖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林婉妗当年之所以摔断腿,是因为差点被小巷里的混混侮辱。
老爷子回忆,她当初经常私自逃出孤儿院,性格孤傲,话不多但却十分有头脑,小小年纪眼里满是商机,那片区好多商铺能做起来都靠她。
“我那个时候怕她出去干坏事,偷偷跟踪她好几回,她就去帮那些商家拉客,有的时候帮忙跟接货的清点核对。平时看着没什么表情的孩子,一到那群商人中间还真就像个生意人一样,面上全是光。”
“可恰恰好有一次,就那么一次,我哮喘犯了没跟上她,她就出了那档子事!我真是后悔啊,可还好有个好心人路过,帮她赶走了那些混混,还把她送到了医院,幸好没真出啥事,唉…估计那些混混看着她摔得血淋淋的也起不了那个贼心了。”
说这些的时候,老大爷还连着呸了好几声,多半是在啐当年那些恶心肠的街头混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