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上清泉溅落的水珠跌入潭中,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骆淮艰难地睁开眼睛,瞥见了房檐上掉下的雨滴。
下雨了…
他却已经不知道睡了多久。
只道是身子都麻木了。
身旁的小奴瞧见,立马欣喜地端上了药碗。
骆淮轻咳一声,示意他把药碗放到别处。
小奴急地眼泪都出来了:“公子,您吃药罢…”
骆淮眼皮耷拉,似乎又要睡过去了。
小奴低低地哭着。
哭公子病不好。
哭王爷心肠硬。
也哭他命不久矣…
他一直絮絮叨叨。
但骆淮俨然听不清了。
等到黄昏将至,一阵哒哒的脚步声响起。
脚步的主人似乎很是急切。
来人身形极为欣长,靛青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流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五黑的头发束起来带着顶嵌玉小银冠。
他看上去风尘仆仆,有些狼狈,不再像外头般丰神俊朗。手中拿着一个药碗,因为来回的颠簸,洒了不少。
裴淼推开房门,入目是垂头的小奴。
他没有太在意,径直向床上走去。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地说道:“阿淮,我带药过来了…”
“病马上就好了…”
轻轻地推开淡蓝色的床幔,看到的便是少年枯瘦如柴地躺在床上,脸上是死一般地惨白。
他心中猛的一惊,但很快缓过神来,将少年的身体抬起,枕头贴着他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地把药匙递到少年的嘴边。
“阿淮,别睡了…”
“起来喝药了…”
少年依旧没有动静。
他的嘴依旧紧闭着。
裴淼想要将他摇醒,手心碰触的同时,感受到了少年冰凉的体温。
他愣住了。
小奴也在这时候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痕:“王爷还是别摇了…”
“公子怕是再也醒不来了…”
听到这,裴淼慢慢地回过神。
是啊。
哪个不是拜他所赐呢。
他的腿是他打断的。
喉咙也是他毒哑的。
他仍然记得长公主咄咄逼人的语气。
“本宫不喜他!”
那个时候他羽翼未丰,需要依靠长公主家的势力。
他打断了少年的腿,丢弃在了门外,那个时候外面还下着大雨,他无能,他只能等着长公主离开再去寻他。
等到裴淼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神志不清的躺在后山。
嘴里还不断地说着不要打断我的腿。
后山是有狼的。他不知道少年是怎么一步一步爬过去的。
现在想想,大抵他是太绝望了。
从那以后,一向爱笑温润的少年便再也没有说话,他常常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发呆,身子是一天比一天消瘦。
裴淼眼眶开始慢慢泛红,过往的云烟在他眼里都成了浮影。
他摸着少年冰冷的手心开始恍惚。
也许他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不该让他试药。
少年的身子羸弱。
现在摸起来,他只觉得他的纸身子是那么单薄。
“阿淮,对不起…”
“我当是个恶人吧…”
小奴眼眶红红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以前的公子也是这样的啊。
卑微地求他不要打断他的腿。
可是现在又能说什么呢?
公子再也回不来了。
他茫然的抬起头,倒不知道现在怎么办了。
公子是留下过话的。
少年曾经喃喃地说着:“那人的心终究是捂不热的…”
小奴看着眼前抱着尸体痛哭的男人,只觉得他可怜。
有些人失去后才发现,错过的是他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