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江岸边归来后胡天震一直默默不语,眉头紧锁,他总不免对唤水怡担忧起来,隐隐感到那哭狼人将对唤水怡不利。他不知为何会如此担心这个与之认识不到两天的女子。
这天,他茶饭不思,辗转难眠。他决定了,一定找到她。可是不知道她的踪迹,往哪找去?
次晨还未起床呢,发现老爹已经在屋里坐着了。
胡成看了看他,再看看他一宿都握在手里的雪花饰片,站起身来,对他说道:“那女娃就是用这个来救你和红药的?”
天震将饰片躲之不及,尴尬一笑。
胡成又道:“你为何一夜噩梦?”
天震张大了嘴问道:“爹,你怎么知道?”
“你说梦话的声音把屋顶都快掀翻了。”胡成笑着道。
“我说什么了?”
“模模糊糊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哦,那就好那就好。”
胡成捋捋胡须,走出门去,在门外神秘地对他说道:“跟我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药房里,胡成对天震道:“天震,你看看这个。”说着递过来一件东西。天震接过去,是一块牌子,上面镌有三个篆字“太平令”。
天震问是什么?父亲说:“太平令,六十年前大成元帝为让大成江山稳固,设立了一个机构叫‘云海玉天阁’,由玉阁天尊掌管,他能占卜推演,每当帝国即将面临一次大灾时,便会发出‘太平令’。任命云海玉天阁里一人为‘太平令使’携带‘侠魂剑’寻找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侠魂,这个人可救国家于水火。”
天震好奇地问:“这云海玉天阁在哪呀?”
胡成道:“茫茫云海中,不知道,只因它踪迹神秘,才有‘云海’二字。”
“那玉阁天尊不就是神仙吗?”
“哈哈哈,他并非神仙,是真实存在的人,但几乎没人见过他,可以说和神仙差不多吧,‘玉阁天尊’都是江湖人给他取的号,他叫什么人们也不知道。”
胡天震恍然大悟道:“爹,莫非你就是那‘太平令使’,要不然你怎么会有这个?”
胡成哈哈一笑:“你爹我都一脚踏进棺材了,哪有那能耐当太平令使,不过做点救死扶伤的事而已。”
天震打趣道:“莫非你是云海玉天阁的人,要任命我为太平令使?”
胡成又哈哈一笑道:“你也当不了太平令使,因为这必须是女子。”
胡天震更是奇怪:“为什么?”
“当太平令使找到侠魂后,便要嫁给他,辅佐他完成使命。”
“啊?怎么有那么怪的规矩呀,万一要是不喜欢呢,或者那侠魂是个女的呢!”
“这自有玉阁天尊的打算,我们不要妄加猜测。”
“那你怎么会有这‘太平令’呢?”
“这不是我的,是那姑娘的。”
天震一听,又呆呆地看着他父亲,心中升起各种滋味来。“原来她是太平令使,她说她要找一个人,她不知道他在哪,叫什么名字,那她找的不就是侠魂吗?她找到了不就要嫁……”他想到这里便不敢想下去了,只痴痴地看着手中那块牌子。
胡成说了句什么,见他没有反应,便又拍了他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胡天震问道:“爹,您叫我来不会只是告诉我这些吧!”
胡成叹口气,走了两步,想了想,突然下定决心似的,语重心长地对他道:“天震,那姑娘将太平令落在了这里,需有人把太平令送去给她,另外,你在医学上似乎没有多大心思,长这么大了,你都未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男子汉大丈夫是时候让你离开这个世外桃源,我想你的使命应该在外面。不管怎么样,你要找到她,帮助她找到侠魂。太平令落在这里一定是有缘分的。”
这是胡天震第二次听到“世外桃源”,但越听越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这不正是自己心里所想?他嘴角不禁的笑了起来,他甚至幻想那侠魂就是自己,自己就是侠魂。
胡天震带上钱粮,收拾了一下路上用的行李,留下一张字条给父亲和妹妹红药后就悄悄的溜出去了,因为临行前父亲告诉他不能给红药说,红药自小喜欢跟在他的后面,兄妹情深,免不了牵牵绊绊。
他生在景都镇,从未孤身一人离开,实是井底之蛙一个,父亲说过大成国幅员辽阔,远去不知所向,所行何止万里,出行前万般不舍,内心痛苦挣扎,去与不去徘徊许久。
终是决定了:他要见到唤水怡!唤水怡的神秘的美让他既好奇又喜欢,他的心里莫名的只有这个想法,这个想法驱使着他克服了景都镇外那空荡荡的未知所带来的恐惧。
只因从未见过,所以莫名心悸;只因初逢既别,所以提胆相寻。唤水怡落水的狼狈相是他眼中无人可比的高贵,那青山上的一抹倩影是他惊艳时光的记忆。
忽然,哭狼的神秘人一下闯入了他的回忆里,如尖刺般轻轻一挑,足以让他的心脏不堪受创。
他如此出神半天,便不舍地离开了景都镇。
就这样,胡天震踏上了他的征程,一条没有归途的征程!
胡天震想唤水怡来时顺江而下,去时也应该是沿江而下。如此漫无目的地寻找,天地茫茫,不知道要找到何时。“不管了,骑马打灯笼——边走边看吧!也当是游历江湖,历练一下也是不错的。”
不用说,一路的事物让这个井底之蛙开了不少眼界,原来世界那么大啊!
这一天,来到一个小镇,天热口渴,就找个茶馆喝茶。在街市上闲逛了半天,也没什么收获,又来到一座客栈,门头上挂着一匾,上书“客行楼”三字,看看天色已晚,就在此歇歇吧!进入楼内,店伙计殷勤招呼,胡天震吃了东西,要了客房便住下了。
胡天震一心要找到唤水怡,走得久了,一躺下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忽见一群饿狼慢慢向自己围上来,眼睛闪着凶光,呲牙咧嘴,吓得他冷汗直流,忽然自己又像没有身在其中,远远望见群狼围攻的并非自己,而是另外两个人,他走近一看,看得自己心惊肉跳,这二人却是唤水怡和妹妹红药。他用力挥动手臂,想要赶跑那些狼,但自己又像是在另一个世界,眼看着狼群渐近,自己却无能为力。只听得咣咣咣乱响,群狼让开一条道,从茫茫黑暗中走出一个蓬头男子来,身材瘦削,破衣烂衫。黑暗中能觉察到他目光的阴冷无情,他渐渐走向二人。这时,又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胡天震猛地睁开眼来,全身已被冷汗湿透,他看看周围,才知道原来是场梦,但心里尚有余悸。
这时,那乒乒乓乓的声音真真切切,胡天震纳闷,披衣开门去查看。楼上早已站了许多人,都朝着楼下堂子里看,只见堂子里面几个人打在一起,有五个着官服的人与一个男子斗在一起,男子上下翻飞,轻松巧妙地避开五个官差的捉拿,堂中桌凳器具一应被那些官差打翻在地,乒乒乓乓乱作一团,店主人两手乱摇哭丧个脸,又想上前制止又怕打着自己,无可奈何地让来让去,直逗得大伙一阵笑。
又见那男子只是一味的躲让,身法之巧竟比猿猴还轻灵,如凭那人功夫,要想打倒五个官差丝毫不费力,实在不明白他一直逗弄着他们是何意。这时,胡天震只听得身后屋内一个轻微的响声,他立刻转身进屋,见后窗一道灰影倏尔而逝。
“哎呀不好!”胡天震急忙查看自己的包,打开一看,衣物尚在,财物却不翼而飞了。他飞也似的跑到窗前去抓人,但早已空空如也,胡天震没奈何地摇摇头,幸好之前付了店家房钱。胡天震自小不愁吃穿,区区小钱又怎能放眼里,因而很快就不觉吃亏了,仍旧跑到栏杆前看堂中六人戏打。
旁边有人忽然往自己房中看了一眼,有人似是看到什么,匆匆跑入房内,只听一阵阵臭骂后,房客臭着脸气冲冲走了出来。胡天震知道,他们也与自己一样的遭遇,那些反应过来的房客这时明白了什么,也匆匆入房查看,也一般的臭骂一顿又臭着个脸跑了出来。
楼下堂子内忽然跑出一个褐衣女子,手提一个个大袋子,啪啪啪几下将五个官差打倒在地,拉起与官差相斗的男子撒腿就跑,那男子正认真逗弄着官差,未觉女子来拉自己,一下被拉倒在地,官差见他倒地,火急扑上,女子哪敢逗留分毫,一手提袋子,一手拖着那男子就跑,咚一声男子的头撞开大门槛,“哎哟!”一声便被女子拖着一溜烟跑了,众人哈哈哈大笑。
胡天震刚要笑时就僵住了,突然指着刚跑出门口的男女大声喊道:“偷东西!偷东西!偷东西!他们偷的东西!”众人这才明白,笑容立止,等不及穿好衣衫就匆匆追下楼去,有几个尚自傻傻地大笑没明白过来的,直到有人喊捉贼时才醒过来,也跟着追了出去。
那五个官差飞也似的奔出门去追赶贼人,店家一把拉住官差要索赔,官差“呸!”一下啐得店家一脸的唾沫,甩开衣袖跑了。一时间整条街上闹哄哄乱得不可开交。胡天震因想到银两丢了就丢了吧,自己追也追不回来,见店家站在一堆废墟前左看右看,哭笑不得。胡天震叹息一声回屋关门关窗继续睡觉。想到刚刚做的梦,心中更加焦虑,愁了许久,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又一阵臭骂声,知是房客们追贼不成悻悻归来。听隔壁两个客房还在臭骂不断,一个尖声男子骂道:“妈的!这姓曹的和姓黎的还是死性不改,因不守门规,被门主赶出来,早知道还这样疯,那圣手门门主该正家法处死这两疯子。”
另一个粗哑的声音道:“怎么,你认识这二人?”
尖声男惊道:“咦?你竟然不知道这二人?‘圣手门’你该听过吧!”
“什么‘圣手门’,没听过。”
那男尖声急道:“连‘圣手门’都没听过?你你你……”听声音,一副不可救药的语气。又听:“孤陋寡闻,奇哉怪也,你被偷了那么多次,居然不知‘圣手门’,亏你一副脑满肠肥的身子,装的可是粪——土。”
“啪”一声,那男尖声突然停了。接着又带着哭腔:“你你你居然敢打我,哎哟!”“啪”又是一声响起。
“打你怎么了?谁叫你瘦骨如柴!”
胡天震听到“圣手门”时,本想再听下去,哪知道这纯粹俩浑人,你一言我一语闹了半夜愣是没扯到正题上来。手里拿着那雪花饰片痴痴想到半夜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