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聚宝盆的厄运
小伙伴们跟着我来到柴房，见我说奶奶坐禅是要当一回老母鸡，并不是真要学老和尚坐禅，铁娃说：“我就说嘛，坐禅哪是奶奶这般姿势？我在电影里见过坐禅，上身必须是笔直的，不能向前倾斜，而且手的姿势还必须要像老和尚说‘阿弥陀佛’时那么着。欸桃子，你咋把坐禅跟当老母鸡联系到一块了？是不是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我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小伙伴们都明白了是咋回事，红杏像奶奶那样盘腿坐下一阵子，而后站起来说：“桃子，奶奶偌大年纪，若是这样子暖七八天鸡蛋，身子骨肯定吃不消，说不准还会弄出一身毛病来。我建议我们大家多动动脑筋，看有啥好办法能替换出奶奶来。”
毛毛拍着胸脯说：“我有个好办法能替换出桃子奶奶来，不过就是得我们受些罪。”
我问毛毛是啥好办法，毛毛说：“我们几个人轮流值日，今个我替，明个你来替。”
铁娃想了想说：“可是我们都还得上学啊，若不上学同学们会说我们不遵守纪律。”
大家又沉默良久也没能想出个好办法来，奶奶催促道：“甭瞎动脑筋了，我老婆子腰板还算结实，不需要哪个来替换。快送了碗走学校吧都，再磨蹭一会就误上学了。”
怕误了上学，我们只得离开柴房了。小伙伴们赶快回家送了碗。看着我奶奶暖鸡蛋受罪，小伙伴们谁的心里都不是滋味，上学路上谁都没说话，谁都在绞尽脑汁地冥思苦索着。
这一后晌，我心里很复杂，一会儿想想奶奶暖鸡蛋孵小鸡，一会儿又想想二伯伯跟爹打架，还有奶奶说二伯伯的那些话。爹和二伯伯原来是很要好的一对亲弟兄，你帮我我帮你，真可谓情同手足，可二伯伯咋变成了今个这样子，我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课堂上瞎编写了两句：“墙头草，墙头草，风朝哪吹朝哪倒，吹得紧倒得快，最后栽个大跟斗。”
“桃子，请站起来复述一下《包兰路上的钢铁战士》这篇课文。”老师叫我回答问题了。
我连书都没翻开，根本没按老师要求阅读课文，我站起来低着头，心一个劲地跳着，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见我复述不来，老师盯了我一眼，说：“上课可要专心哟。”
可是一坐下，晌午发生的烦心事就又在脑瓜里打转，无论我咋样努力驱赶都无法撵跑。
老师见我一后晌都不专心，放学后叫住我，要我汇报汇报思想，我没把二伯伯和爹打架的事说出来，只说了奶奶用肚皮暖鸡蛋孵小鸡的事，老师听了，笑着说：“那么有啥好办法既能把奶奶解放出来又能孵出小鸡来？回家路上你和红杏、铁娃他们好好动动脑子，看能不能解答这道难题。我提示一下，老母鸡暖鸡蛋重在一个‘暖’字上。”
红杏、铁娃他们在学校院外的转角处等上我，巧云还没忘记解放奶奶的问题，就问谁想好了办法，小伙伴们都说没想好，于是我们边走边继续动脑子想着解放奶奶的办法，我说：“老师说了，老母鸡暖鸡蛋重在一个‘暖’字上，大家不妨朝温度方面多想想，看有啥东西能代替温度，这个温度还必须是恒定不变的。思维的方向对头了，总会有好办法的。”
“盖底窝有温度，我跟奶奶说说把鸡蛋放盖底窝得了。”巧云说。
“还有个办法，就是把鸡蛋放火台上，火台上有温度。”小小子说。
“这两个办法都行不通，原因就是这两个办法都不能控制温度。我睡觉时身底下铺一张狗皮褥子，用狗皮捂住鸡蛋肯定行，我回家后就把狗皮给桃子奶奶送去。”铁娃说。
“是呀，温度必须得和老母鸡肚底下的温度相同。我曾试过老母鸡肚底下的温度，相当高呢，狗皮的温度要是有老母鸡肚底下的温度高就好了。”毛毛附和着铁娃，说。
铁娃他们和巧云都说过了，我看看红杏，说：“喂，轮到你了红杏。你有啥办法？”
红杏正望着不远处的松树上出神，见我问，就说：“倒是有个办法，我觉着肯定行。”
“甭卖关子啦红杏，你快说。”我有些迫不及待了，真希望回家后立马能解放奶奶。
说话间我们已来到了大南张与萧家庄、古郊的三岔路口，通往古郊的路有一段斜坡，而且坡度很陡，这当儿有人正拉着一辆小平车艰难地往上蹒跚着，那人用手擦了一把汗，忽然间小平车往后倒开了，那人拼命地往上拉，拉着拉着，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这还了得，小平车若是倒下斜坡去，小平车上的东西洒了不说，那人肯定性命不保，我顾不上再多想其它，拔腿就朝那人狂奔，小伙伴们也都不顾一切地狂奔而来。
我跑着跑着，有块石头绊了我一跤，裤腿都划破了，膝盖上擦掉了厚厚一层皮，我忍着疼爬起来，边跑边大声喊：“坚持住昂大叔，坚持住昂大叔，我来了。”
小伙伴们在我身后也都边跑边大声喊：“坚持住昂大叔，我们都来了。”
好大叔，终于坚持到我们小伙伴都赶到了近前，大家都使出浑身力气在小平车后面和两侧用肩膀抵着狠命往上推。巧云跑得慢一些，大家奋力往上推了好一段距离了，巧云才气喘吁吁地跑下来了，边还撅着小嘴埋怨说：“真不够意思，你们帮大叔也不等上我。”
甭看巧云人小，就加了个巧云，小平车还真的感觉轻了许多，车轮转得也好像快了。
费了一番周折，小平车总算平安地上到平路上了，这时我看看天，天上是一片火烧云。
拉小平车的大叔是大南张生产队的保管员，他是到古郊供销社给大牲畜买盐的。大牲畜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喂一次盐，生产队的盐没了。原来可以用大牲畜来拉的，由于事先忘了跟放牛的打招呼，他去古郊时放牛的早赶着牛出坡了。想了想就自个儿拉着小平车往供销社走了。一开始拉时保管员大叔并不觉得很吃力，在平路上他还小跑步哩，只是这段坡路上到一多半时他才感觉体力不支了。本想歇一歇再走，可上坡路怎么也停不下车来，保管员大叔说：“今个要不是你们这些学生娃瞧见，险些就要出大事了。多亏了你们呀。”
小伙伴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们告别了保管员大叔，重又踏上了往萧家庄的小路。
“大家先才瞧见那棵松树顶上有啥了吗？桃子懂鸟语，肯定听出好办法来了。”红杏问。
“那树顶落着几只鸣叫的小野鹊。欸红杏，你莫不是叫小野鹊来替代老母鸡？”我说。
“正是这个意思。你家屋背后那棵老榆树上可有仨小野鹊窝？”红杏问我。
“不错，是有仨小野鹊窝，你是说把鸡蛋吊上小野鹊窝，叫小野鹊暖着？”我问。
“这会是啥季节？不正是小野鹊下蛋的季节？你把鸡蛋淡淡的抹上些颜色，只要小野鹊分辨不出来就行了。我想，眼下要数这个办法最合适不过了。”红杏说。
大家都认为这个办法好，回家后跟奶奶说了，奶奶也说这个办法好。
于是我把一条长绳子一圈一圈地系到腰间，带铁娃他们仨都来到那棵老榆树下，我先两手拽着低垂下来的树枝脚蹬住树干奋力爬上树，铁娃也似猴子般爬了上来。毛毛踩着小小子肩膀托着树干也想上来，试了好几次都没上来。毛毛不死心又来了一次，由于搂不住树干，上了没多高就顺着树干出溜下去了，还把小小子给蹬了个四脚朝天。我忙说：“毛毛，你不需要上来了，树上也用不了那么多人，我和铁娃足够了。”
红杏、巧云和奶奶把鸡蛋拾到竹篮里，也来到了老榆树下。这棵大榆树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年风雨沧桑了，仍然盘根错节枝繁叶茂，像一个长生不老的老寿星似的。
奶奶在老榆树下一遍又一遍安插我和铁娃：“你俩到树上扒好踩牢些，平安是大事昂。”
怕奶奶担心我俩，我赶紧说：“奶奶欸，你不记得我和铁娃还在这棵树上打过吊铺睡过觉吗？我们上这棵树来又不止一次了，你就放心吧，我们没事的。”
奶奶又安插我们一遍：“记得是记得，你俩也给我记住，有句老话说‘小心没大差’呀。”
我把绳子的一头抛下去，红杏忙过去系住篮子。鸡蛋吊上来，平均分到仨窝里。每个窝里都已有了小野鹊蛋，比鸡蛋略小些。我和铁娃刚好打树上爬下来，小野鹊就“喳喳”叫着飞回来了。奶奶看着我们把事情办妥舒心地笑起来，说：“桃子和铁娃平安地打树上下来，我的心就放开了，对你们的爹妈就有个交代了。你们这帮娃们还真有办法，奶奶服了。等你们爹妈都打地里回来了，我老婆子记着给你们都请功昂。”
爹妈回来先到柴房转了趟，没见着奶奶就慌忙来锅棚，见奶奶在锅棚做饭很是惊喜，笑着问奶奶咋舍得不暖鸡蛋了，奶奶说：“毛主席解放了全国人民，我宝贝孙儿就不能解放他奶奶吗？甭多问了，等暖出小鸡来气杀那个药鸡贼，我好一五一十地把机密说给你们听。”
奶奶不叫多问，爹妈见奶奶没事就回正屋了。这会我才发现姐姐还没回来，就拉上巧云到大门口看看，没见到姐姐的影儿，就去问爹妈，爹妈说生产队长与姐姐说话哩，生产队长会交代我姐姐啥重要事呢？我问爹妈，爹妈说他们也不知道。
吃黑来饭时候姐姐回来了，原来生产队长是叫姐姐担任妇女队长哩。在全公社所有生产队，姐姐当是年龄最小的社员也当是年龄最小的妇女队长了。萧家庄村中央有颗两人合抱不过来的棠梨树，一到夏天，社员们歇晌时常到这棵棠梨树下纳凉。姐姐回生产队当社员后，生产队在棠梨树西侧修了一面公示墙，公示墙其实就是一块大黑板，打中间分开，左面是用来公布工分和生产队每月收支等情况；右面是用来办黑板报的。姐姐除担任妇女队长外，还要负责更换黑板报。自有了这面公示墙，棠梨树下就成了萧家庄比较热闹的地方，天气好的时候，喜欢聊天的人就把这里当成了饭场，边吃饭边叨叨一些乏话取乐。
第二天上学时，姐姐叫住我说：“今个姐姐就要挤出些时间来着手更换黑板报，放学时你跟老师要来那本《黑板报头》用用。由办黑板报姐姐联想到，学校若成立个小文学社，鼓励同学们向小文学社投稿，这样对提高写作文很有帮助。你到学校后向老师建议一下。”
前两节语文课，老师给我们三四年级同学展示了古郊小学两个学生的读书笔记，这两本读书笔记都很优秀，其中一本摘抄的全是名言警句，另一本则全是读书心得。我们传阅了这两位同学的读书笔记，老师还有选择性地给同学们朗读了几篇，并介绍了写读书笔记常用的一些方法。第二节语文课，我也写了一篇读书心得，题目是《我想告诉农民伯伯怎么样读报》。我们的语文课本第三十三课就是说的怎么样读报，虽然还没上到第三十三课，但我已把这篇课文反复念了几遍，加了自个的见解，写在了我的本子上，又在老师指导下做了些修改，准备回家后叫姐姐抄在萧家庄的黑板报上。
我把修改后的读书心得工整地誊了下来，趁着老师给我批阅读书心得的当儿，我对老师说了姐姐的建议，老师说：“巧梅已回村当社员了还惦记着学校的事情，真像个红旗下成长起来的好女孩！她的建议很好，今天老师郑重宣布：大南张小学的小文学社正式成立了。大家往后凡事情要多长个心眼，多留心观察周围事物，多收集写作素材，多写作多修改，积极踊跃地向我们的小文学社投稿，使自己的作文水平不断得到提升。这就是我们创办小文学社的目标。老师相信同学们一定会为这个目标而努力奋斗！桃子同学的《我想告诉农民伯伯怎么样读报》，就是我们小文学社收到的第一篇稿。”
一天后，我的《我想告诉农民伯伯怎么样读报》出现在了萧家庄的黑板报上，社员们看了都说：“这篇文章说的不假，我们是应该学会读报，读报能了解我们的国家，知道天下大事，还能提高我们的文化水平，黑来就凑到一块读报纸吧，遇到不会的字问巧梅。”
萧家庄生产队的社员经过上夜校扫盲，大部分已能看书读报了，这是一个可喜现象。
姐姐看了这篇读书心得，曾问过我：“桃子，你告诉姐姐，你为啥要写这篇文章？”
我不假思索地说：“老师教育我们要热爱祖国，爱国就是要爱人民，爱人民就得叫人民了解自个的国家，知道天下大事。要想知天下就得学会看报纸，所以我就写了这篇作文。”
自成立了小文学社，同学们都跃跃欲试，就连我妹妹巧云也拿起铅笔写了一篇短文：
我爱我的祖国
我出生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我爱我的祖国，我爱五星红旗，我热爱毛主席，毛主席是我们的大救星，他领导穷苦人打跑了jiang介石，fan了身，过上了幸福生活。
我爱我的祖国，我爱五星红旗，我热爱毛主席。
仲夏，联合学区王校长来大南张小学检查，见到我们小文学社的每篇作文，说：“创办小文学社好啊！我们古郊联区每所学校都应该有文学社。把文学社的作文装订成册，长久留存，可以使每期学生都从中受到鼓舞，热爱写作。哪个同学叫夏巧云？站起来叫我看看。”
巧云怯生生地站了起来，说：“我就是夏巧云。校长，你不会批评我吧？”
王校长笑着说：“夏巧云挺可爱，校长咋会批评你呢？校长今天是要表扬你哩。你的作文很好啊！爱祖国，首先要爱我们的领袖，爱毛主席。巧云写得好啊！”
王校长走后，老师又表扬了巧云，吃晌午时，爹奖励巧云两支铅笔，巧云可高兴了。
后晌活动时间，蓝天白云下微风习习，学校院充满了凉爽。教室窗户前那棵树上，片片绿叶瑟瑟作响，树上的鸟儿们也凑热闹般发出悦耳的鸣叫，清洁的院子成了欢乐的海洋。老师来到同学们中间，说：“前晌，王校长称赞巧云作文写得好，突出了‘我爱我的祖国’这一中心，爱祖国就是爱我们的五星红旗，就是爱我们的社会主义红色江山，同学们，我们的江山是红色的，你们出生在伟大的毛泽东时代，是我们新中国的红色少年，要传承的是红色基因，今个后晌活动的主题就是‘我爱我的祖国’。同学们可以不拘一格，或演个节目，或唱一首歌，或画一幅画，不论用啥方式，只要能表达出你对祖国的热爱就可以了。”
张美丽站出来说：“我想，爱国就要爱社会主义，因为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社会主义好》这首歌正能表达出我的爱国情怀。下面我就唱唱《社会主义好》这首歌……”
歌声刚落，我站到队前说：“巧云的作文好就好在突出了爱国这一主题，毛主席是我们的开国领袖，爱国更应体现出对领袖的爱。入学前，我们小伙伴们就喜欢画画，打入学那天起，每天我都要挤点时间照着课本给毛主席画像，爹妈曾问我为啥要给毛主席画像，我说我太热爱毛主席了。我有个表哥就会画像，他说给伟人画像，就要画出伟人的风貌，画出伟人的神态，要画得神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爹妈给我买了碳素棒，还给我买了画笔、颜料、调色板，表哥打几天就要来指导我一次。从练习素描开始，我就一直坚持到了今个。”
我跑去教室打书包拿出那张画像呈现到老师和同学们面前，老师和同学都为我鼓了掌。
“跟书上的一模一样，太像了，太像我们心中的毛主席老人家了。”同学们都夸奖我。
“坚持天天画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是我们的夏桃诗同学就真真做到了。”老师也说。
同学们欣赏罢我画的毛主席画像，毛毛站到队前说：“几天前，我们跟大人到哭郊看了电影《箭杆河边》，说的是河东人民公社佟各庄生产队的社员正忙着收割，整个村庄一片喜气洋洋的热闹景象，地主佟善田却利用游手好闲的二懒子散布反动谣言，说老蒋要回来了，谁越积极就越要倒霉。我觉得爱国就更应该保卫祖国，保卫社会主义，绝不允许反动谣言到处传播，弄得人心惶惶。下面我们就给大家表演个《抓特务》的小节目。”
毛毛说罢就很认真地做出了农民伯伯在地里除草的样子，他边“锄草”边喊道：“小小子快来呀，快来和我一块儿锄锄这块地的草，不然我搭上老黑都锄不完啊。”
小小子走到毛毛身边，俩人都很认真地做起了锄草状，锄了一垄又一垄，他俩正锄着，红杏悠哉悠哉地走到他们身边，说：“看你们俩累得浑身都流汗了，给，快擦擦汗吧。”
红杏做了个递手巾的动作，毛毛和小小子就停下“锄草”做起了擦汗的动作，红杏趁机凑近他们说：“老蒋就要反攻大陆了，你俩在生产队表现这样积极，老蒋来了可要吃亏的。”
毛毛和小小子俩“农民”齐声问：“这话是谁说的？你在哪里听到这种谣言？”
扮演国民党特务的红杏假装朝四周看看，说：“这里没外人，告诉你们吧，我是刚刚空降到这里的，只要你俩好好配合我，我保管你们俩往后吃香的喝辣的，钞票大把大把的有。”
毛毛和小小子说：“噢，我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是空降到这里的国民党特务啊。”
毛毛和小小子俩“农民”随即控制了红杏这个“空降的国民党特务”。
这时，铁娃匆匆走出来说：“我接到通知，要到公社开会去，你们二位在锄草啊？”
毛毛和小小子俩“农民”忙说：“民兵连长来得正好，我们抓到一个‘国民党特务’。”
扮民兵连长的铁娃咳嗽两声说：“好，那我们一同把这个化装成美女的蛇送到公社去。”
一行人唱着“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押着“国民党特务”走出场。
红杏、铁娃、毛毛和小小子依次走回同学们中间，节目结束。而后是一阵掌声……
活动结束时，老师说：“同学们，我们今天的活动突出了‘我爱我的祖国’这一主题，每个同学都用不同的，同时又是自己喜欢的方式表达出了自己热爱祖国的心声，老师对此感到很满意。这样的活动我们往后每个星期至少都要进行一次。同时，为了不虚度年华浪费光阴，老师特别建议你们，往后不仅仅是在学校，就是每个星期天也都要过得充实、快乐而富有意义。我们的国家有了像你们这样的少年先锋队，未来将会是无限美好的。”
老师之所以这样告诫同学们，是因为明个就是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天了。
这个星期天我们小伙伴们咋样才能过得充实、快乐而富有意义？返回教室老师布置适量作业后就放学了，放学路上，我们小伙伴每个人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快到村口时，忽有小鸟打头上飞过，我大声说：“小鸟啊，你能告诉我星期天咋样才能过得充实、快乐而富有意义，我就捉上虫子天天喂你的孩子吃。”
红杏、铁娃他们也跟着大声说：“小鸟啊，为啥你只顾飞不搭理我们？我们要捉上虫子天天喂你的孩子吃，你收起翅膀停下来快快告诉我们。”
回到家，我对姐姐说起这个问题时，姐姐拿出她正在阅读的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说：“也许这本小说能够回答你的问题，你好好念念这一段。”
姐姐翻开小说，找出她用铅笔标出的一段话递给我，既然姐姐标出了这段话，那这段话肯定很精彩，于是我就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这样，在临终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已把自己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 ’”
反复念了几遍，我还是不能完全理解这段话，姐姐说：“随着年龄的增加，你会理解的。从今个起，你只要不碌碌无为，不虚度每一天就可以了。不仅仅是星期天，每一天都应该过得充实、快乐而富有意义。老师不是说过吗？雷锋是我们这代人最光辉的榜样啊。”
星期天早早起来，我把小伙伴们叫到一块，他们昨个黑来在家也都对爹妈说了在放学路上思考的问题，家长们说法基本一致：只要每一天都知道珍惜光阴，都有所进步有所收获就充实，有所进步有所收获就会有快乐的感觉，所做的事情对广大人民有益就富有意义。
这个星期天，我们都聚到一块做起作业，又把各家的茅厕和门前的路打扫了个干净，大家建议到我家老榆树下探探小野鹊暖小鸡的情况，听得传来“唧唧唧”的声音，一会儿又见小野鹊衔着虫子飞进窝里。三个窝里都有小野鹊衔着虫子飞进飞出。跑去告诉奶奶，奶奶说：“那是小鸡出来了，等会小野鹊去找虫子吃，你们就能趁机把小鸡捉下来。”
“要不要把小野鹊的孩子也捉下来，看能不能把小野鹊养成小家鹊？”小小子问。
“小野鹊的孩子还是叫小野鹊自个抚养吧，小野鹊给做了好事，我们不能恩将仇报再去伤害它们一家子的感情，骨肉分离的滋味难受啊。”奶奶说。
小鸡全都捉下来放到院子里，看到十五只黄黄的小绒球在地上移动着，大家都会心地笑了。奶奶更笑成了一朵花，就拿些泡湿的小米喂它们，它们争相啄食着，那样子真可爱。
在没了老母鸡的情况下照样暖出了小鸡，小伙伴们认为这是个奇迹，应该庆祝一下，于是我到屋里找来过年时剩下的鞭炮挂在院墙外，划根火柴点着，顿时“噼里啪啦”起来。鞭炮声过后，红杏拿出她编的歌词，套进一首熟歌的调子里哼了一遍，我们也都跟着哼了一遍，觉得还挺有韵味：“小野鹊儿报喜鸟，落在枝头把喜报，我的孩子出世了，咋就像个黄元宝？喜讯传开都夸我，小野鹊儿心地善，当了一回老母鸡，暖出小鸡人称赞。”
套进熟调子里哼了几遍，哼熟了，小伙伴们都说有音乐伴奏才来劲 ，奶奶听了就到屋里拿来竹笛子给我，在清脆悦耳的笛声中，小伙伴们扭呀跳呀地唱着，好不快乐。
我们兴高采烈地庆祝一阵子，奶奶说：“行啦行啦，快要做晌午饭了，缸里还没水哩。”
到井上抬水时，见离井台不远的小沤麻池慢慢往外渗水，红杏说：“沤麻池里的水要流到井里，井里的水受污染了肯定会变质变味的，今个前晌不行了，后晌都带上镢头和铁锹，我们来挖个水渠，替社员们把沤麻池流出的臭水引开，你们说好不好？”
“红杏的建议很好，其实不是替社员们，我们也是吃这井水长大的，社员们没顾上，我们把臭水引开也是应该的，大家说对不对？”我接过红杏的话说。
大家没一个不赞同的，经过一后晌的辛勤劳动，我们把臭水引开了，生产队长说我们做了一件大好事，并叫我姐姐把我们的事迹登在了黑板报上。
这个星期天我们虽辛苦了一些，但谁的脸上都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第二天一早，村里妇女们都过来我家看在小野鹊窝里出世的小生灵，有个妇女说：“大家都说说这些个小黄元宝的妈妈应该是小野鹊哩还是老母鸡？还是……”
“要我说应该是桃子奶奶，老母鸡才死了那会，没她在柴房坐禅暖鸡蛋，就是圪晾半天多我觉着吧，这些个小生命也不会有今个，你们说哩？”红杏奶奶抢着说。
“她红杏奶奶，你快甭说了。要依我说，没那帮娃们帮衬，都甭想见上这些个小不点。”
“那老母鸡好好的暖着鸡蛋咋就说死就死了？真有些跷蹊。”小小子奶奶说。
“我也纳闷了这些天。那天，我去喂食老母鸡就死了，窝旁边还掉下了一两颗玉茭种，农药水泡过的。我们家从来也没招谁惹谁，真不知是哪个心黑了。”奶奶说。
“都不提起这事我倒忘了，那天我倒是见有人进你家柴房来着，可我不敢说，人家要知道了还说我在这倒腾闲话哩。”最先说话的那个妇女说。
饭时，一家人坐院里吃饭，奶奶说：“小野鹊暖出小鸡，满村人都听得孩子们放鞭炮庆祝了，家家妇女们都来看了，老二家的就愣是没敢露个面，我估摸着老母鸡八成是她毒死的，那天也就她来过。自打嫁过来分开家她就光嫌老三家活得好。”
“老母鸡也已死了，都过去这么些天了，啥也甭说了，要不又得生闲气。”妈妈说。
奶奶好像想起了啥，端着碗进了正屋，吆喝道：“老三家的，你跟桃子进来一下。”
我和妈妈进去搬个杌墩坐下，奶奶问：“老三家的，有个事得问问你。他二伯伯咋晓得我藏着个聚宝盆？在这个家里我只跟你说过，桃子摸上钥匙偷开开我的木箱也见过，是你俩在外说漏嘴了不是？那会桃子爷爷留下这物件时，他二伯伯和他爹都还小，根本不知道。”
“我从没在外提起过这事，许是桃子与那些孩子耍时不小心说露了嘴？”妈妈看着我。
“奶奶，你可千万甭冤枉好人，我也从没跟外人说过，我敢对天发誓。”我说。
“那这事就跷蹊了，难道这个家还有其他内鬼？你爹没啥拐弯心，他不会偷开我箱子。想了这么些天，我弄不明白他二伯伯是咋知道的。你俩记着，往后再不许在外乱说了昂。”
二伯伯和我爹打过架后，对我一家人都是耿耿于怀，就是见到我和巧云也要瞪上几眼，似乎看到我俩也很不顺眼了。真不知咋的，二伯伯再不是以往那个二伯伯了。今个我们去上学，二伯伯在桃树洼地里做活，见我们一行六人嘻嘻哈哈走来，把我叫跟前给了我几把炒玉茭，问：“桃子，你奶奶不待见二伯伯，不肯承认她有聚宝盆，平日里我看奶奶就待见你，她叫你瞧过聚宝盆没？跟二伯伯说实话昂桃子，二伯伯往常可没错待过你啊。”
“二伯伯，你见过聚宝盆没？那天你走后，我就悄悄跟奶奶说‘我想瞧瞧聚宝盆啥摸样’，奶奶说她没啥聚宝盆也没见过聚宝盆，我就跟奶奶吵翻了。我偷上钥匙去开开她那口木箱子，翻腾了老半天也没见着聚宝盆。那聚宝盆到底啥摸样，二伯伯，我知道数你对我好，你给我说说吧，求你了二伯伯。我往后要是见了肯定偷出来给二伯伯送去。”
“往后见着奶奶的聚宝盆也甭偷，记着告诉你二伯伯，你二伯伯自有办法拿到手。”
我编了一大套骗过了二伯伯。二伯伯今个对我还蛮客气，我就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我想起奶奶的话，又怕说了更加深两家矛盾，就决定将这个秘密永久性藏在心里。红杏问：“你二伯伯刚才对你还凶不？他对你家就像有深仇大恨似的，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大人的事我们小孩子不说了，我就关心我们的学习。老师不是说将来建设社会主义祖国需要很多很多的科学文化知识，我们是中国少年先峰队，我们得努力呀红杏。”……
一天又一天，这天来到学校，看大南张学生的表情，他们似乎要刻意隐瞒我们啥，我想再行追问，老师就把我们萧家庄的学生都叫了去，好像发生了啥重大变故似的，老师脸色也不大好看，说：“桃子，红杏，铁娃，毛毛，小小子，巧云，老师舍不得你们，可是老师没办法呀。今天起，你们萧家庄学生不能再到大南张小学念书了。”
“老师，究竟发生了啥子事情？为啥要赶我们走啊？为啥？”我们都莫名其妙。
乍听到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不亚于听得一个晴天霹雳。就在我们都用期待的眼神盼着老师说出原因时，老师却郑重地递给我一份一九六三年三月五日的《人民日报》，还有《雷锋日记》和《雷锋的故事》两本书，说：“桃子，红杏，铁娃，毛毛，小小子，巧云，你们都是很优秀的中国少年先锋队队员，你们真正起到了先锋模范作用，你们要离开大南张小学了，老师没啥赠送你们，给你们这份报纸和这两本书权当留个纪念吧。你们都是很可爱的孩子，桃子救狗娃，红杏打小就有担当，铁娃、毛毛和小小子表现得都很优秀，雷锋生前就是这么样的。往后雷锋就是你们的榜样，老师给你们这份报纸不图别的，就图你们能在漫漫人生道路上，养成学雷锋做好事的习惯，用你们的行动来诠释雷锋精神。好习惯，少养成。养成一个好习惯将会受用终生。你们能做到吗？记得夏天的一天你们说过，要使每天都过得充实、快乐不难做到，因为只要每天都有所进步就会有所收获，而只要有所收获就会觉得充实，心里充实了自然而然就会有一种快乐感，而若要每天都过得富有意义却不是一件易事，这是因为有时候有些琐碎小事看起来好像并没啥意义，其实不然。我们的雷锋叔叔在世时就做到了每一天都充实、快乐而富有意义。《雷锋日记》、《雷锋的故事》，你们带去多看看，会有很大启发。相信你们一定不会辜负老师对你们的殷切期望，一定会在学雷锋的道路上昂首阔步坚持不懈地走下去，把青春献给祖国人民，献给社会主义建设。”
我们看着报纸上挎着钢枪的雷锋和毛主席“向雷锋同志学习”的题词，向老师点点头。
我记得萧家庄的孩子上学就在大南张小学，今个却不能了，我们都茫然不知所措。
我们六个同学全都一脸茫然站在原地。几年来，我们已都学会了读书看报写文章，在萧家庄，我们小伙伴们已成了能打会算能说会唱的小能人。试想，若没大南张小学，若没我们敬爱的老师，很可能我们都还带有“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顽劣性格。我们都对大南张小学怀有深厚的感情，如今我们却不能再到大南张小学就读了，这个晴天霹雳简直把我们都劈懵了！我们都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泪水，六个人每个人的胸前都湿了一大片，我妹妹巧云干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大南张的同学也都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张美丽并非学习差，可是不知啥原因老抠叔硬叫她在三年级留了一级，升到四年级又留了一级，这会和我是同年级。也可能是与我们多同了二年学难以割舍吧，尤其哭得伤心，嘴里还埋怨俩大队的干部们，说：“我们俩村孩子在一块念书有多好，为啥非要撵他们走呢？太不近人情了，太抠门了。桃子，红杏，你们要常来大南张玩耍昂，记着，我们仍是好朋友啊。”
房东听到哭声跑过教室来劝慰，不劝还好，一劝结果所有同学抱成团恸哭起来。
老师抹抹眼泪，挨个儿摸摸我们的头，说：“是这样，我们学校烧煤、平时办公开支、六一奖品，还有老师的工资等等，都是古郊跟东上河两家平摊的，如今东上河大队不肯摊了，古郊大队不想再叫萧家庄学生到这上学了。老师不想撵你们走，可是，古郊大队干部都来催了好几次了，今天又来了，并且发了狠话，刚刚才走。其实秋假前他们就不叫你们到这念了，是老师硬把你们留到了今天。这次老师只得忍痛割爱了，你们走吧。”
我瞥了老师一眼，打她那红肿的泪眼可以看出，老师心里比我们更难过。老师已经为我们尽力了，我们再不走就是为难老师了，说不准要连累老师受惩罚。那样我们就太对不住我们敬爱的老师了。于是，我擦掉眼泪过去扶起巧云，说：“巧云不哭了，学坚强些。”
看看状况已无法挽回，我引着巧云走出了教室，小伙伴们也都跟出来了，老师领着大南张的同学送了我们老远，快到拐弯处回头望望，他们仍在那翘首望着我们。
一个星期后，我和红杏、铁娃他们把我们抽空捋连皮或拾荒卖来的钱又存到了大南张小学“爱心基金”账户上，老师说：“你们仍没忘了这个雪球，仍在为祖国的慈善事业添砖加瓦，老师和大南张全体学生要特别谢谢你们了！”
大南张学生都说：“一旦哪里需要紧急救助，急需要钱，我们会通知你们来签名摁手印的。大南张小学的‘爱心基金’雪球仍是我们俩村学生共同的雪球，我们会不断把它做大。”
我和红杏、铁娃他们都点点头，说：“说得好。我们会不断把这个雪球做大。”
那是一九七六年唐山大地震，俩村学生包括毕了业的，签完名打信用社提出两千元捐献灾区。那时我已高中毕业走上工作岗位，大南张小学仍通知我去签了名。这是后话。
且说自打古郊大队不叫萧家庄学生再到大南张小学念书后，巧云就没能再上学。爹妈费了好大劲，托人找到联合校长王振宇才把我弄到古郊小学。过了大年开学时候，爹妈给我做了套新制服又做了顿好面，就送我到姨姨家来上学。外公见我来姨姨家上学总是时不时过来看我，有时还给我一毛两毛零花钱。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辍学几个月落下很大距离，翟老师安排我跟良田玉同桌，并要她课下多给我补补课。良田玉对同学极端的负责任极端的热忱，她家离姨姨家很近，每天放学后都来姨姨家辅导我。良田玉向我介绍班上情况时说：“我们班上年时成立了文学社，你可以随时向文学社投稿，这样你的语文成绩进步会更快一些。自有了文学社，班上同学的语文成绩都进步很快。我们文学社还选出更优秀的作文向高小的文学社投稿呢。全公社各学校都选出优秀作文向联合学区的文学社投稿，联合学区又从中选出优秀作文装订成册，各校可以互相传阅。你在大南张小学写的那首小长诗挺不错，我们都传阅了，我背给你听听：《我是祖国的幸运儿》：同学啊，你若问我：‘你是谁？’我会毫不犹豫十分爽快地大声告诉你：亲爱的同学哥同学姐同学弟同学妹，我的鼎鼎大名如雷贯耳响当当，自从呱呱坠地的那一时刻起，自从一村人分享喜面的那一时刻起，我就获得一个既时尚又极好听的名字——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幸运儿，只因赶上毛主席领导的好时代，吃得饱穿得暖有学上有书念，还可以与小伙伴一块儿游戏一块儿玩，成天就像一只无拘无束快乐的小鸟儿，自由自在翱翔在美丽的童话世界里，就像掉进一个大蜜罐里那般那般的甜，就像三伏天吃了根冰棍那么那么的爽，就像万里春风一夜间吹开了一朵朵花儿那么那么的趣趣趣；我的生命乃是父母给，我的幸运来自伟大的党，老师任劳任怨天天教我学本领，一个顽皮甚至有点桀骜不驯的孩子啊，在朗朗书声中一天一天渐懂事，在同学感召下年复一年明事理，中华儿女最最讲的就是美德，滴水之恩当要涌泉相报，感谢父母感谢伟大的党，感谢老师的那颗热心肠，是您们共同把我抚养和栽培，是您们共同给予了我关爱和力量，是您们共同给我开辟出一片成长的乐土，我才得以吮吸着甘甜的雨露一天天向上，才得以怀揣着愿望来规划自己美好的人生，以便去实现那个最最远大的抱负；一个才要启程还从没出过远门的游子，摆在面前的却是一道选择性难题，地上的道路有千千万条啊，成长路上我究竟该往何方？问天空中排成一字儿南飞的大雁，问一日千里奔腾咆哮着的黄河长江，正在迷茫之间忽然眼前一亮，一位巨人微微笑着朝我走来，大手一挥将那雾霾一扫而光，是毛主席在为我指引方向，我不再犹豫不再彷徨，雷锋叔叔走过的路洒满阳光，为人民服务从来就是永无止境，路在脚下啊越走越远越宽广，越走越觉得这才是一条百姓最最拥护的路，这才是一条真正通向幸福的正确的路；看那阳光铺就的路上成群结队，有熟悉的面孔也有陌生的脸庞，一个个都是精神饱满奋发有为，一个个都是胸怀天下走四方，有了同伴的游子喜悦之色自然溢于言表，因为他已不再是一只不辨东西迷途的羔羊，昂首阔步朝着最最光辉的目标挺进，不图名不图利就图个人民能幸福安康，我要成才我要发展我要强大，我今天对着蓝天铿锵发誓：我要做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我要做人民江山的坚强捍卫者，捍卫那五星红旗每天都保证在雄壮的国歌声中冉冉升起，让它永远永远呼啦啦地高高飘扬在祖国的上空，让我们的父母兄弟姐妹活得最最最的放心，让那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人民活得最最开心和幸福！桃子啊，我亲爱的夏桃诗同学，加把劲，加把劲，田玉我衷心盼望你再创佳绩成为尖子生，衷心盼望你可别辜负了咱们家长老师以及同学们对你的满腹期望！”
顿了顿，良田玉又说：“桃子，我亲爱的夏桃诗同学，我们都是新中国的少年儿童，是共产主义事业的接班人，我们的所作所为，就应该像你诗歌里说的那样，你说呢？”
我毫不犹豫地说：“亲爱的良田玉同学，我会说到做到的，我永远不会辜负了咱们家长、老师及同学们对我的满腹期望！就请你们来看我往后的表现吧。田玉，我亲爱的良田玉同学，其实，我写的那首小长诗，原来很短，我修改了不下十遍才成今天这样子。最初的我背给你听听：《我是祖国的幸运儿》：你若问我：‘你是谁？’我是祖国的幸运儿，只因赶上毛主席领导的好时代，可以上学可以有书念，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生活一天一天比蜜甜；我的生命乃是父母给，我的幸运来自伟大的党，老师天天教我学本领，日复一日明事理，中华儿女讲美德，大恩大德永铭记；地上道路有千千万条，成长路上我该往何方？毛主席给我指方向，踩着雷锋叔叔足迹走下去，为人民服务无止境，路在脚下啊宽无比；我要成才我要强大，我今天对蓝天发誓：我要做共产主义的接班人，我要做人民江山的捍卫者，捍卫五星红旗永葆鲜艳，让它永远呼啦啦高高飘扬在祖国的上空！”
我背完，良田玉说：“通过比较可以看出，多写作多修改才能写出好作文，这充分证明我们曾经学过的那篇课文《多写作多修改》是写好作文的秘诀。我会把你的经验告诉全班同学。桃子，可以看出，你是个很有恒心的人，也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我相信你一定会说到做到，同学们也一定会相信你。”
没想到联合学区的王校长还真把大南张小学的经验当成回事，在所辖各校推广开了。
没多久我各科成绩就撵上了班里其他同学，六一还领上了“三好学生”奖状和一支金星钢笔。翟老师在我们离开初小那天的联欢会上还特意表扬了我：“桃子，你在大南张小学时就是尖子生，来到古郊小学在良田玉同学帮助下很快就把落下的课程补上了，你进步很快，继续努力昂。在初小你为我们班上争了光，相信你上到高小也会出类拔萃，老师期待你将来能为社会主义争光！可别辜负了老师哟桃子。大家为桃子鼓鼓掌。”
“放心吧老师，我肯定会的。我能把落下的课程补上，学习上能有进步还多亏了老师和同学的帮助，在这我要谢谢老师，谢谢同学们！”雷鸣般的掌声中我站起来大声说。
“同学们，你们已经完成了初小学业，今天你们就要升高小了，老师借此机会特别祝贺你们！希望你们能记住老师的话，你们是中国少年先峰队，是祖国的未来，希望你们人人都能不掉队，都能出色地圆满完成高级小学的学业！”
我们升高小了，由原来的老食堂来到了牌楼底的东庙上，教室在西串楼上。良田玉仍当班长，我是副班长。我们把班上的各项事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很得班主任赵老师赏识。俩月后的一天前晌下第一节课后，我把语文作业收起来送赵老师卧室时候，公社来人找赵老师，说：“小赵，现在全国各地都有了红卫兵，我们的中学和农中也发展了红卫兵，他们昨天去东上河辛苦了一天，成绩很显著，懂得了移风易俗，分清了什么是香花什么是毒草。今天他们还要到南边和掌里执行一项光荣任务，我看你们是不是也去配合一下才好？我跟你们校长说过了，也让你的学生去经经风雨见见世面，这样对他们的成长也有好处啊。”
“小刘同志，你看这些孩子都还这么小，这一次他们就算去了吧。”
“这可是党交给我们的革命任务啊，我们不是常说戴花要戴大红花听话要听党的话？”
“可是这会和我说话的人还不在党，恕我不能是话就听。小刘同志，你不过是公社里的一个小小职员，你能代表党吗？我劝你还是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
那姓刘的吃了闭门羹自觉没趣就灰溜溜走了，我问：“他叫我们去做甚？是体力活你怕我们年纪小做不来？为建设祖国添砖加瓦我们不怕吃苦，保证能完成任务的，赵老师。”
“要是参加劳动锻炼我倒乐意领你们去，可他是让我们去打家劫舍，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是去‘破四旧立四新’，其实就是披着红色的外衣去刻意抹黑和玷污我们鲜艳而美丽的红色，抹黑和玷污我们的红色江山，抹黑和玷污我们的鲜艳的五星红旗，真是用心险恶！他昨天夜里就来找过我，你说我们能去吗桃子？他原来不过也是在一个村里当小学老师，就凭着会在上司面前阿谀奉迎的本事被提拔到了公社。当一个小职员根本不是他的心事，他想一步登天，恐怕到头来要落个一脚踩空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桃子，你们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都是很好的孩子，都很有正义感，懂得珍惜今天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学习起来都很拼命，深知不经历风雨怎见彩虹的人生哲理，我为有你们这样的学生感到自豪！你们是唱着雄浑而高亢嘹亮的《少先队队歌》茁壮成长起来的一代新人，是在毛泽东思想的阳光雨露滋润下茁壮成长起来的一代新人，今天我们班的学生虽然都是红小兵了，但是你们不能忘了红小兵的前身是中国少年先锋队，就是说你们现在仍是中国少年先峰队，是在新中国成长起来的红色少年，切记，我们每个人都与我们伟大祖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的命运和我们伟大祖国的命运是息息相关的，也就是说没有我们的社会主义祖国，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你们是新中国的红色少年，应该传承红色基因，在这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中，你们不能随波逐流，你们仍要发挥先锋模范作用，要做革命的红色小卫士，保卫我们的红色江山，保卫人民的生命财产，不做打家劫舍的勾当，不做有损国家和人民利益的事情，要与抹黑和玷污国旗的一切行为作坚决的斗争！”
赵老师还说，为了使我们班在复杂的形势下能有个清醒的认识，始终沿着一个坚定正确的方向前进，适当时候要同学们集体创作一首有警示引领作用的歌作为班歌。
我没再说什么。打赵老师屋出来我心里直犯嘀咕：“红卫兵不是新社会的人吗？新社会的人咋也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这不成强盗了吗？只听说过国民党土匪强盗和日本鬼子强盗，咋又好端端的冒出个红卫兵强盗来？既然是强盗，我们就不能与他们为伍，他们是在走回头路，我们不能走回头路，我们应该听赵老师的话，不做祸害祖国的事，不做损害人民利益的事，我们的社会主义江山是红色江山，是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祖国的命运和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没有社会主义祖国，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我们红小兵是中国少年先锋队，是新中国的红色少年，不应该忘本，应该传承红色基因，发扬革命传统争，争取更大光荣，听毛主席的话，跟共产党走，坚决做革命的红色小卫士，捍卫我们的红色江山，不然，我们的人民就会吃二遍苦，受二茬罪……”走着走着，我明白了赵老师和我说这些话的用意，他是要我们不要随波逐流，于是我又返回赵老师屋里像许诺又像发誓似的说：“我和我的伟大祖国命运息息相关，卫国卫民我辈有责！你就放心吧赵老师。”
回到教室，我把赵老师的那种担心告诉了同学们，都说第三节是赵老师的课，我们班全体同学都应该让我们赵老师放心，为了能向赵老师表达的一致，就把要表达的意思拟定在了纸上，于是第三节课当赵老师走上讲台时，良田玉一声“起立”，同学们刷的站起来，都像是许诺又像是起誓似的齐声说：“敬爱的老师好！我们知道伟大祖国与我们的关系是母与子的关系，知道我们伟大社会主义祖国的命运和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息息相关，我们都是新中国的红色少年，卫国卫民为国为民我辈有责！你就一万个一亿个放心吧敬爱的赵老师，在这场运动中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一定不会随波逐流，一定会做好我们应该做的事。
赵老师看着全体同学满意的点点头，微笑着说：“好，同学们坐下，我们上课。”……
放学后，我和良田玉去公社院看了看红卫兵们缴获的战利品，看着那些香炉宝鼎、古书字画、佛像牌位、债券家谱等一堆堆陈年烂帐似的东西，我问良田玉：“他们收获的这些就是四旧？那咋不见他们的四新放在哪？我觉得那些古书和字画毁了怪可惜的。”
“我也弄不清四旧四新，往后我们都听赵老师的准没错。”良田玉略有所思。
看看周围没人，我走到红卫兵们的战利品前，蹲下身子扒拉着想挑一两本古书拿回去看，良田玉一把拽起我说：“桃子，那是人家的战利品，你想要做甚，莫不是想惹祸上身？”
“我想挑上几本好书拿回去看，你看，《说岳全传》、《劈山救母》、《西厢记》都有。”
“走吧，甭眼馋了，再眼馋怕要出事的。快走，屋里出来人就不好了。”
良田玉拽着我飞快地离开了公社院往西头生产队走去，回头看看没人才放慢了脚步。虽然离开了公社院，可我心里还想着《说岳全传》，爹给我访过岳飞抗金，故事可感人哩。
回姨姨家吃晌午饭，进门就见姨姨说：“桃子，有人捎口信来，说你奶奶得了紧病很想见见你，快吃上些去叫田玉给你请个假，我去把巧兰寄放到邻居家，过来咱得去看看你奶奶。你外公也要去看你奶奶的，外公过来咱就走。”
和外公姨姨仨人来到萧家庄村，凡是显眼的地方也都贴上了‘大破四旧，大立四新’、‘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大标语，就连我家的院墙和山墙上都贴上了。原来的公示墙也贴满了。萧家庄似乎也不大平静了。进到家就见爹、妈、姑姑、姐姐和巧云都在奶奶炕前掩面抽泣着，红杏一家人也在这，双眼都哭成了红桃。见此情景，姨姨顿时也泣不成声。奶奶往常最待见我，今个奶奶奄奄一息地躺在炕上，我扑到奶奶身上摇晃着她的身体“哇”的大哭起来：“奶奶你醒醒，你醒醒呀，醒醒呀奶奶，孙孙回看你来啦奶奶。”
我嚎啕不止，奶奶平时的诸多好处一幕幕地出现在我脑瓜里，忽然间我胸口觉得奶奶身子动了动，内心一阵狂喜，遂止住哭声，大声喊：“奶奶醒了！奶奶醒了！我奶奶醒了！”
“桃子来了没？桃子，好孙儿你过来叫奶奶好好看看你，奶奶有话要说。”
“奶奶你说，我听着呢奶奶，你慢慢说，我会一字不落把奶奶的话记在心里的。”
“聚……叫当四旧……抢走了，那是……是你爷爷用命……命换来的，都记住……”
奶奶断断续续的没说完就咽了气，无论我咋样摇晃再也没能睁眼看看我。在场的人都“哇”的嚎啕大哭起来。铁娃、毛毛、小小子连同他们家里的大人听得哭声也都赶过来了。我坐起来大声说：“奶奶欸，放心吧，你的话我全记住了，我定会把聚宝盆夺回来！”
红杏，还有铁娃他们见我这样说，也都表示赞成：“应该的，我们都会帮助你，桃子。”
蓦地，悲愤中的爹走到院子里冲屋里喊：“桃子，你给我出来一下。”
不知爹喊我有啥事情，我连忙站起来拨开屋里人也来到院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