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傍晚,眼见天要入黑,因军中事务繁忙,公孙执便告辞了三人,准备返回驻兵营。临行前,公孙执好生吩咐小虎养好伤安顿好周父后便来驻兵营找他,他许小虎些差事做,这样一来,小虎有了正经差事,也可安心奉养爹爹了。小虎父子二人感激涕零,谢了又谢,公孙执好不容易才脱开身去。
公孙南宁到门口相送,待公孙执走远了这才转身回房。小虎点了灯火,与爹爹在屋内等候。公孙南宁推门进屋,在桌前径直坐下,他为三人各倒了一杯水。
“如今事已办妥,小虎你过几日便到驻兵营去报到。”公孙南宁说道,“明日我便回蓬莱岛与主上汇报,南岭这边就有劳二位与林泽盯紧些了。”
“公孙伯伯请放心,我们父子二人与林公子定会谨慎行事,不负老将军所托。”小虎脸色凝重,说道。
正说话间,屋门却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人走了进来,“老将军明日就要回蓬莱岛了吗?”
“林公子。”见了来人,小虎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这人竟是今日官府里的被盗人林泽,“小虎今日无故挨了些板子,老将军可要给他些奖赏才是。”
林泽着一身淡蓝色长衣,手中墨扇翩翩,倒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潇洒公子。
“为主上做事,挨些打又算什么。”小虎说道。
“也对。”林泽突然伸手拍了一下小虎的臀部,小虎哎呀一声疼得大叫起来。林泽这举动,倒似与小虎熟得很,只不知小虎偷他财物时,却为何要这般紧抓着不放。
眼见小虎疼得跳脚,林泽却悠闲地坐下喝水,并不加以理会。
“公子又来寻我虎儿开心了。”虎父卧在床上,脸色苍白,这病倒却是真的。
“我也不过是方才的好戏没看着,心里有些发痒罢了。”林泽皱眉说道。
“我冤哪,你没看到这能怪我吗?”小虎喊道,心中颇有不满。
“你可别喊冤,再冤,有老将军冤吗?”林泽用墨扇指一指公孙南宁,“干件大事也要瞒着自己的儿子,还要配合我们演戏,老将军才是真冤呢!”
经林泽这么一说,小虎父子二人都看向了公孙南宁。公孙南宁端坐一旁,神情悠然自得,面上却无一丝愧疚之意。如果真如林泽所言,那今日的一切便都是假的。小虎确有偷盗之实,林泽也确有丢物之真,小虎挨的板子更是真真实实的,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演出来的,目的是给一个人看,那人便是公孙执了。
公孙南宁要如此安排,想来也是因为南岭镇守军毕竟不是从前自己的部下,不知其底细如何。公孙执虽已接手驻兵营,但毕竟他是白羽的宠臣之一,公孙南宁要想让南岭镇守军为主上所用,着实要费上一番功夫。让小虎借机进入驻兵营,也是为了探查清楚其内况,好为日后迎回主上做好准备。
“南宁伯伯,这件大事的关键既然是秦公子,我们为何不直接去扬州找他呢?”小虎不解地问道。
“我们刚从蓬莱岛出来,尚不知外面的状况如何。秦公子早在十年前便断了与京城所有的联系,这些年也从未听闻他与哪个官场人物有私下交往。我怕我这一去扬州,他也未必肯见我。”公孙南宁沉思片刻,娓娓说道,“再者,主上若要出岛手上没有军队怎么行?秦家军十年前与黎国一战已是溃不成军,秦阳纵然能召集起来一些旧将,单凭这点兵力却不足以助主上夺回君位。”
相形之下,公孙执就好办多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他的脾性公孙南宁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要弄来一支万人军队相助尚在蓬莱岛的主上入主中原,从公孙执入手,便是最佳的选择。
“况且欧阳丹葵也已到了扬州,有他去见了秦公子,我也就不必去了。”欧阳丹葵到了扬州的秘密,公孙南宁竟也知晓。
“只是不知欧阳丹葵的血书是否送到了秦阳府上。”林泽不禁皱了眉头。
这欧阳丹葵的身份,是早已引起蓬莱岛的注意了。公孙南宁等人在出发前往南岭之时,主上便吩咐过他们,出了蓬莱岛,行事要特别谨慎小心,除了要避开朝堂耳目之外,还要特别注意欧阳丹葵动向。此人的商队遍布天下,从前便是刘玳的心腹,手上握的血书可是重要的罪证。
公孙南宁似想起了一事,忽而说道,“外面盛传慕容梅和陆霓裳私奔到了南岭,刑部司主事余格带兵来寻了数日,到如今也没有找到。”
这事倒也蹊跷,按理说如果慕容梅到了南岭,第一时间要见的必定是公孙执,可是不仅余格在驻兵营没有找到,就连他公孙南宁前去也未发现任何异常。难道是这二人并未见到公孙执,而是藏到别处去了?
“你们在南岭期间密切关注一下,务必要先于余格之前找到此二人,”公孙南宁自有打算,说道,“若是找到了,要好生招待,日后拉拢过来,对我们成就事业也有一番好处。”
主上要走出蓬莱岛,亲信越多越好。对于公孙南宁的吩咐,三人一一答应了。
公孙南宁等人并不知晓此刻慕容梅住到了扬州秦阳府上已有数日,此消息在这南岭除了公孙执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这父子二人各有心事且都瞒着对方,这性情倒是相似得很。
“你们要密切关注南岭的动静,有任何情况可飞鸽传书回蓬莱岛。”公孙南宁仍是不放心,一而再、再而三嘱托道,“待时机一到,主上便出蓬莱。”
小虎和林泽的行事,公孙南宁没有什么担忧的。倒是周父,更让公孙南宁忧心了些。周父身患重病,南岭之行,主上原本并不放心放他出岛,只是周父执意要来,公孙南宁与主上也没有法子。
“老大哥,你身患重病,可要保重些身子。”公孙南宁握着周父苍老的手说道,“药万一吃完了,就让小虎写信来蓬莱岛,我们派人给你送来。”
“老将军放心,我会注意的。”虎父也抓紧了公孙南宁的手,让他放心回蓬莱。
“老爷子病重,想来抓药需得费不少银子。我看那官府挺有钱的,小虎你不如去偷他个几百两出来,也不枉今日挨的这些板子,扳回你神偷的名声。”林泽望着小虎,狡黠说道。
原来周小虎乃是一名神偷,只见得他眼珠子滴溜一转,似乎正有此意。公孙南宁与周父相视一笑,却也不加以阻拦。
世道不济,百姓民不聊生,小小一个官府却钱财万贯,且公孙南宁早已打探清楚了,这宋天明也不是个什么好官,贿赂钱财,私吞朝廷赈灾粮款,更与地方官员狼狈为奸,剥削百姓。小虎去偷他些钱财,倒也无妨。
当晚,小虎顾不得身上有伤,换了一身夜行衣夜探官府,摸了几件宝贝回来。宋天明的财物来路不正,即使丢了,也不敢声张。官府被盗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翌日,公孙南宁安排妥当,便孤身一人返回蓬莱岛去了。
驻兵营里,公孙执对父亲所做之事毫不知晓,公孙南宁再一次不告而别,公孙执还以为他又游山玩水去了。这一别,又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过了几日,小虎安顿好爹爹果真前来驻兵营找到了公孙执。公孙执便安排了一份差事与他做,那差事也简单,无非是帮伙房刷刷碗筷、扫扫地什么的,小虎倒也勤快,没有丝毫怨言。几天下来,便跟驻兵营的将士们混的很熟了。
另一厢,林泽继续探访慕容梅的下落。南岭自古以来便是蛮荒之地,大城稀少,氏族部落却有一二十。这些部落散落在南岭的密林之中,以群居狩猎为生。林泽本以为慕容梅若是不在城中,便有可能会逃到了山林之中。只是探访了好几个氏族部落,却是连半点消息也没有,只得又返回了城中。
余格也在南岭各城寻了将近半月,更是连慕容梅与陆霓裳的半点踪迹也没有找到,便返回都城金安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