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舰心脏核心区域,无数条信息流向小昵奔涌,小小的机械身躯,经不住数据流狂轰滥炸。
一个机械宠,一个六须飞魔,在混沌的数据光谱中走将而出。机器身形,闪亮斑斓,面容娇姹,灵动大眼珠,望眼欲穿。
机警队包围核心地带,爆破坚固的铁墙,冲入禁地。在机群背后,推着一副古典型女性机械模型,舰母意识体传输到这个空壳里,修长的铁靴将要踏破甲板,发出摇铃之声。“小昵,你拥有主母意志,别想逃跑。”
小昵思绪混乱,陷入癫狂,她控制着所有数据流终端,感染智灵人。
“这一天,预料之中,你控制不了我。”舰母关闭思维交换心门,意识思维操纵亲嫡系机警队,围捕小昵。
“你别过来,我不会伤害任何人。”小昵回守舱壁,娇小机械躯体面对着眼前“强悍武器”。
舰母咄咄逼人,“杀了她。”
小昵机器身焕发强光,躯体分解分子,与舱壁融合,隐身逃离。
舰母傲慢地回过头来看着朱厌和三十,“小昵蜕变是计划的一部分,但不是最好的部分。”
舰母看着那道撕裂的拱门,向它轻轻地靠近。拱门深处是主母强劲的“脑核”,脑核机械工细胞停止运转,数字神经网络失去动力。“主母,您是为她,还是为您的舰队、您的子民考虑呢?”
冰冷脑核坚硬如石,沉稳厚重地响起嘀嗒声,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数以亿计的机械细胞工逃离核心,干脂似脱落,密集的神经束灰状如铁。
舰母走出拱门,捡起地板上原型机械头颅,亮丽的水晶依然闪耀光彩。灰明光线如心脏跳动,一双无形的眼,翘望着她的心灵。“主母核脑死亡,系统瘫痪,所有舰队都离开母舰核心舰,等待新的指令。”
一望无际的大海港湾,母舰的机头和尾部逐渐分开,只剩下核心舰,朝深水港口下沉。
朱厌和三十被押进监牢,舰母站在牢窗边,不由的嘲笑道:“核心舰,主母启动自毁程序,这怪不得我。永别,佯谬朱厌,再会王子夜。”
三十微微笑道:“你假装自己上当受骗,给我上了一课。”
“当然,我故意上当。”
凝视舰母远去的背影,核心舰倾斜倒转,水密舱爆裂,海水倒灌。海水淹没封闭的监牢,朱厌机械沉重身体沉入水中。
王子夜喉呛着咸水,水到喉咙,接着水没到头顶。一脚踹开坚实的牢门,浑浊的海水,不明方向。
一丝细光扑面,隔壁监牢突然打开,禺京游向消防窗,撬开电子锁,拿出避水盔和呼吸过滤助腮器,塞给王子夜。
王子夜戴上避水头盔,发出咕哝声,“你呢?”禺京破解监牢阀门,示意王子夜离开。
“我想带着朱厌离开。”禺京二话不说,拉起朱厌的巨掌,几吨重量的巨壳,掺和着海水,怎能拉得动。
“胚子朱厌”机械眼睛透着蓝光,自我分裂,身体各部分下沉到底部。
“他回收了他。”王子夜拿出助腮器递给禺京。
禺京咕噜几句,“不需要。”他的空气肺具有转化原始形态的功能。海水浸泡,使他的耳朵越变越大,发出淡蓝色的微光,鱼鳃在耳根后面鼓起。
禺京游动得像自由的小鱼,潜水气密舱,水眼注视着机甲兵和反抗军,在水中颤弱地挣扎和抽搐着,推开挡在前方重物,发现一件助航器,拉开马达,贴近王子夜的腹部,自行巡游。
禺京潜水进入生态舱,尚有空气,拉起王子夜,“暂时脱离危险。”
“我们要找通气管道,尽快逃出去。”
生态舱布满杂乱的植皮,和着不知名的植物,蜈蚣状护理机工,清理杂物、提取阳光液。核心舰摇摇晃晃,难以行走,角度发生倾斜。
禺京捡起地上的武器,走向光明之地。“有光的地方,是生物舱。”他满怀信心,手里端着枪,时不时警觉瞄向空旷深处。
强烈的光线打在他们的脸上,茫然地睁开眼睛,这是另一个领域。四周都是修理工,看着陌生人靠近,冷漠瞥了一眼,装作忙忙碌碌的样子。在传送带的中间,机械师将物件逐个送到传送带上,直到远处的另一舱
禺京和王子夜站在传送带上,修理工仍然不理睬他们。传输带的末端是一个大型的配件厂,分流带传送到各修理车间。工厂和车间的连接处,机械监工看守着,手持电棒和电网索,来来往往。
核心舰,开始摇摇欲坠,脚步越来越不稳。修理机工和监工们,仍然镇定自若地工作着。
禺京和王子夜穿过零配件堆山的房间,监工们并不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前面,应该是水密舱。”
水密舱是一个巨大的工厂,混有各种颜色的人类鱼,棕色、橙色、灰色、黑色,车间中央是一片水池,池子里圈养绿人鱼,水池里装配着深井流水线。零部件碰撞时发出的鼓噪声,着实令人惊心肉跳。
领头的深蓝色人鱼向他走来,身后跟随着数条淡蓝色人鱼,嘴巴和脸一样大,“稀客,来我们工厂检查吧,到我车间喝一杯。”
禺京和王子夜何来心意喝茶,环境的特殊变化,硬着头皮跟上。
深蓝人鱼一屁股坐在宽敞的大圆椅上,副手顺着桌子边拉出一只镶着金边的盒子抽出一根粗烟,送到他硕大的嘴上,细头火柴桌角划拉,蓝焰在手指尖燃烧着,点起了烟,手轻轻地一甩,蓝火湮灭,“我是这里的工头,大家直呼我为老好人。”
番京陪面带微笑向深蓝色人鱼示意,“甚好,甚好。”
“老好人”泡起了茶,经过几道工序,温茶泡香沫,清香扑鼻。“贵宾来此,你们几个好好招待啊。”旁边淡蓝色人鱼点头哈腰。
禺京有一丝反感,硬撑性子,“我们想离开这里,请工头,指一条明路。”
老好人哈哈大笑,笑尽之后不禁打嗝,转头对着周围的人说:“你们有谁听说过,本车间只许进人,不许放人。”身旁人鱼不敢作声。
禺京把武器甩向茶桌面,哐的一声,“瞧瞧,我这个大家伙。”
老好人手轻轻推开重武器,“不要伤和气嘛。多年来,我一直在观察你,你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比起我来,你还差这么一点点。当然你另起炉灶,做一番事业,不是不成的事。”
王子夜推搡着禺京,示意速战速决。
老好人看出端倪,“禺京,这位外星兄弟,说话方便吗?”
“他溺水了。”
“哦,晓得,这太糟糕了。”老好人围着圆桌转圈,坐在禺京身旁,勾肩搭背,熟捻地拉近显示屏,“兄弟,看看我的成就。宽敞的车间,整齐有序的生产线,庞大的人力资源,以及各种配套的设施,你说我伟大不。”他指着另一块显示板,“瞧瞧,禺京。他们越努力,我越有地位,他们越拼命,我越有自豪感。我甚至觉得自己高处不胜寒,达到攀高谒贵的地步。”
禺京耐着性子应和着,“你的事业,是建立在压榨劳动力之上,虚伪之极。”
“不,你错了,这个世界不完美,我们需要一个安身立命的环境。禺京,你在外面世界,冲锋陷阵,拼死搏斗,不就是图一个安享晚年的生活吗?”
“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为争取自由意志而奋斗。”
“笑话,没有自由意志,只有宇宙意志。”老好人指着墙头监视光屏,鱼儿们赤身裸体,冒着汗液,拼命地装配机件,栏杆边,监工们一刻也不得闲地来回巡逻。“这才叫做成功。”
禺京不以为然,“没什么了不起的。”
“错,禺京。日子过得很舒坦,连自己是个谁都忘却了。”监视屏上,一名监工用电击棒猛抽,流水线工作出错的人鱼。
老好人又勾起禺京肩膀说:“那些个都是贱种,不是我们一个族类,应该活受罪,你觉得呢!”
禺京拽紧拳手,伸手去摸桌面武器。王子夜示意,不可鲁莽。
好老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有趣啊,每天的日子都是这样舒服,过得有点腻歪。年轻人,你要多学学,我这份事业怎么形容来着,该用什么样的华丽美词来形容。”
淡蓝色人鱼插话道:“积功兴业。”
“呸,不恰当,上头的人知道了,我实在受不起这个名副其实的罪过,我希望有更美好的溢词,要非常恰当地形容我,你说是吧!”
现场一片死静,一丝声音都没有,那只泡茶的水壶,烧开了水,吱吱作响。滚烫的热水溢出焦黑的桌面,除了这一点的细碎声音,没有杂音裹挟着。
淡蓝色的鱼人小心翼翼地提起了壶,不慎烫伤了手,热腾腾的水壶跌落桌面,滚烫的水珠飞溅在满脸青色油渍的大脸上,他怒由心生,打落水壶,喝进监工。“拉下去,要好好伺候着。”
机械监工冲进房间,抓起跪求饶恕的淡蓝色人鱼,受到惩罚的淡蓝人鱼一边痛哭流涕,一边跪地抽搐着,几个淡蓝色的鱼人副手慌张地跪在地上,像亲身经历一样直打哆嗦。
禺京忍耐不住,一拳打在监工头上,“见鬼去,什么狗屁事业。”
老好人眼角微微跳动,“我好生款待,你如此对我,禺京,你变了。看看我们匹配的肤色,我们是同一种族,贵族出身。”巨大的椅子使他形体显得渺小可笑,“你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你破坏了规矩,这是铁律,没有人能打破它。除了我,任何一条人鱼犯错,牵连及众,这是我定的规矩,任何人都不能改变。”
禺京迅速举起机枪,转动能量等级,“去死吧,你这只丑八怪。”
“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
禺京扣动板机,深蓝色工头浆肉四溅,稠黏满桌,留下一双脚立在椅子上。“告诉你,我依然是禺京。”
机械监工嗅探出险情,电网网罗禺京的大脑袋。王子夜抓起禺京手中机枪,砰的一声,机件飞扬。
屋外的监工们听到响起,冲锋涌来。墙角处,一条淡蓝色人鱼冲到门口,关上封闭门,“你们快逃吧。”
禺京拿起桌面半截的大烟蒂,叼在嘴巴边,“你们呢?”角落里的人鱼无助的眼神充满着渴望。
禺京大吼一声,“听着,我是你们新任工头,拿起手中武器,反抗吧!”
不多时,门外传来紧张的激战声。
禺京大脸贴着玻璃墙,望着骚乱的世界,形势不容乐观,监工们电击着手无寸铁的人鱼群,惨叫连天,嗷嗷哭喊。“开门,冲出去。”
淡蓝色人鱼阻止道:“房间有出水通道,你们快逃吧。”
禺京不舍离去,“大家怎么办?”
“我们能活下去。”淡蓝走到圆椅后面,打开机关,出水通道打开了阀门。
禺京和王子夜跳进出水通道,淡蓝色人鱼们纷纷跪地膜拜,嘴里呼喊着,“海神……”
门外的人鱼们听到了“海神”,信仰的力量充满能量,他们抓举零部件当武器,冲向机械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