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墨霜,赶回来时,眼前的一幕震惊了顾林汐。
青鸾遍地残垣,死伤弟子不计其数,顾林汐沿着愈渐浓烈的血迹向前走去。
直到莲池,她停下脚步。
莲池关押白也的高塔早已轰塌,这的尸体比刚才的还要多,且十大派的人全部聚齐,纷纷手执武器,面目凝重,大有背水一战,将性命赌上之势,他们愤慨的目光都投降一人——傅渊。
法阵在傅渊脚下发出荧光,他轻笑着:“现在臣服我,我且饶你们性命。”
“邪容一现世,人间皆毁,傅渊,你这么做,可曾想过人间无数条性命?”顾玄机衣袂凛凛,试图唤起傅渊心中的一丝善良。
傅渊语气淡淡的,眸目扫过众人:“不曾。”
他是魔,在他们眼中就应做尽悖逆之事。
法阵的荧光慢慢升起,变成光柱,形成一道巨大的门,门中的光影开始拧扭。
“住手!”顾林汐大喊一声,跑了过来。
看见逃出来的顾林汐,傅渊一惊,随后又恢复如常:“师尊,还是被你逃出来了。”
扭曲的大门中,一只巨大的兽足缓慢踏出,带着忽忽如狂的邪风,掀起顾林汐的袍衫。
“你不能这么做!”
“来不及了。”傅渊看了一眼从门中走出的邪兽。
邪容已经完全现身,阵法随着大门一起消失,随着一声野兽的巨吼声,周身的山石草木皆开始巨颤。
“上!”
赛伯达大喝一声,带着赴死之心,事已至此,他只能豁出一切。
瞬间,十大派的弟子冲了上去。
邪容前足一腾,再重重落地,地面出现一道巨大裂痕,冲在前的数人纷纷落入深不见底的裂缝中。
被拘禁数百年的邪容终于尝到了自由的空气,它无视掉眼前的人,一步一印的向前走去,数道灵流打在它身上却毫无痕迹,更不用说普通的武器,断剑碎落一地。
邪容停在了莲池旁,它顿了顿,抬起双足猛的击向莲池旁,地面四裂,莲池的池水四泄,不一会儿便成了空池。
“邪容要做什么?!”洛梵问道。
顾玄机思忖片刻,猛然抬首:“不能让它打开莲池,那是魔界与人界的交接之门!”
“什么?!”赛伯达一惊。
卿自来冷峻的脸一沉:“吹雪宗弟子听令。”
“是!”
吹雪宗弟子齐声应喝。
“今日,即使是身死于此,也不能让邪容打开魔界之门!”
“我们与宗主共存亡!”
此番悲情场面,顾林汐的心也节节紧跳。
她略过人群,走到傅渊面前。
“收手吧。”
傅渊却不曾低眸看她一眼,只是望着莲池中逐渐裂开的地面:“马上,我魔界的魔兵便现世人间,师尊,你还不愿站到我这边吗?”
“我从始至终都是在你身旁的,为何你还觉得我心有异?”顾林汐焦躁的回答。
“那你就不应该说收手这种话。”
顾林汐一怔,傅渊拒绝她拒绝的如此决绝。
片刻,顾林汐退了几步,轻摇着头:“如此,我只能与我派并肩作战了。”
“如师尊所愿。”傅渊意外的没有阻止,“我不阻止。”
顾林汐决绝的转身,傅渊在原地观望。
“嗷——”
一声长啸,莲池崩裂。
裂缝中萦出赤光,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天空骤变,阴云密布,暴雨侵蚀。
晚了......
顾林汐的心凉了。
魔界之门打开了,魔兵鱼贯而出。
“众弟子听令!”卿自来拔出佩剑,大雨冲刷着他的剑锋,冷冽且坚毅,“只要吹雪宗的还有一名弟子在,就绝不让魔孽踏出这一步!”
“没错!”赛伯达遂之高喝。
十大派纷纷高喝回应。
有点苍凉,有点悲壮。
顾林汐也握上了她的寄遥,寒冷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襟,现在已经不是她与傅渊之间的感情之事这么简单了,这关乎于人间存亡。
魔兵站列成整齐的队伍,眸中皆散发着莹莹赤色,而为首的人,顾林汐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宇朔,他还乘骑着那只巨大的烈龙。
“杀。”
宇朔抬手轻挥。
瞬间,还井然有序的魔兵冲杀上阵,十派弟子们愤然反击,厮杀成一片,顾林汐也在其中。
她这一生,杀过不少魔,也捕猎过许多妖,灵力平平,没什么追求,但她庆幸,她还有微薄之力与魔兵为之抗衡。
握着寄遥,寄遥剑锋穿过一个又一个魔兵,她越来越吃力,魔兵不能与人间普通的妖魔相比,在她结果魔兵时,她自己也身受不少伤。
渐渐,耳边的厮杀声慢慢减少,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顾林汐双目赤红,她无暇管顾,她心中所想便是杀,杀掉一个魔兵人间便少了一分遭受劫难的机会。
雨越下越大。
“师尊,停手吧。”
却没盖过傅渊的声音。
顾林汐一怔,这才慢慢缓过神来,她看着眼前的一切,雨水混着血水,冲刷流淌一地,脚下倒着一具又一具交叠的尸体。
赛伯达,卿自来,任相思,还有自己的爹......
都死了,全部都死了,没有一人生还。
傅渊走到她的身旁,将她拢进怀中,两人的衣衫湿透,互相感觉不到对方的温度。
“哐当。”
拨掉顾林汐手中的寄遥,傅渊捧起她的脸,墨眸幽深。
顾林汐这才发觉她的手已经麻木了,看着眼前冷玉般剔透的脸,眼眶不觉涌出一股热泪,混着雨水滑落脸颊,不被发现。
傅渊轻笑着,凤眸与额间的竖纹隐隐闪着赤色。
倾身在顾林汐额间一吻,声音如当年一般澄澈清凌。
“师尊,你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