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灭中山与太行防线:
赵国在三家分晋后的长时间内一直图谋南下中原争霸,将国都从晋阳迁到中牟,再迁都到邯郸,就是为了南下中原,但是历代君主在南下方面均遭到了严重的挫折。一方面是因为魏国在漳河流域的根基已经稳固,尤其是对邺城的经营。另外就赵国东面的齐国对赵国南下也怀有很强的戒心,特别是在魏国衰弱后。而赵国在南下中原受挫后,深感暂时无力南下打开局面,逐渐将注意力转向北方。尤其是要消灭心腹之患中山国的威胁。中山国卡在赵国与燕国之间,而且齐国与中山国长期以来有着密切的关系,齐国的目的就是以中山来制赵国。
论实力,赵国远强于中山国。但是中山国是游牧戎狄部落出身,战斗力并不弱。尤其是在中山桓公复国后,继续武公的做法,效法华夏诸国的礼制,建立起中山国的政治军事制度,实力并不弱。
赵国与中山国大体是以太行山为界的,但是赵国境内的太行山基本没有合适的东西通道。正当赵人一筹莫展之际,却忽然发现临近的中山国控制着能够直接沟通山西与河北的战略路线——井陉。早期的中山国秉承着祖先勇武好战的传统,因而在与华夏诸侯的对峙中常常处于攻势,中山与赵最终在大陆泽北沿形成平衡也是基于这个原因。从黄河(禹贡河道)的流向来看,河水经过大陆泽之后开始朝东北方向偏移,由此便导致太行山与黄河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宽。而鉴于前期赵与中山之间的力量对比,赵人理所当然地要选择防御面最窄的地段作为两国间的边界,于是大陆泽北沿成为不二之选。此刻尽管赵国实力不济,但对于滹沱河以南至大陆泽的土地却始终梦寐不忘,这其中固然有拓展疆土的考量,但更重要的是该地区控制着井陉的东出口。从公元前377年开始,羽翼丰满的赵国开始集中精力接连发动针对中山国的战争,而对手除了在南线层层设防之外,唯一能做的就是封锁井陉,堵死赵军自西向东展开的攻击。
井陉的东出口称为“井陉口”,从这里进入太行山区一段路程后视野会突然变得开阔,因为在“井陉口”西侧有一处不大不小的盆地卡在路途中间,这便是今天井陉县的所在地——“井陉盆地”。其实井陉之所以能够成为横穿太行的要道,沿途流淌的冶河功不可没。而从“井陉盆地”继续向西,道路会逐渐分为南北两支,原因正是冶河在这里分成了温河与绵河两条支流。显然如果能够在三河汇聚之地筑关设卡的话,中山人就可以同时挡住来自两条支线的攻击,而这道关卡后来演化成了大名鼎鼎的娘子关。
中山国的抵抗还是卓有成效的,赵国无论沿井陉自西向东,还是从大陆泽自南向北均无法攻入对方的核心区。几经努力而不得之后,冷静下来的赵国开始考虑从其他方向开辟新的战场,并且这次定下的战术方针是“自北向南”。太原和忻定两处盆地已经被赵国收入囊中,如果在忻定盆地北部能够找到一条横穿太行山脉的道路,那么赵军主力是不是就可以从北方直插中山国腹地?届时北、西、南三路夹攻,中山人纵有三头六臂,也断然无力回天。然而该计划有一个必要的先决条件,即忻定盆地北部要能够找到一条穿越太行的战略通道,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所幸赵人最终还是找到了这样一条线路,这便是“太行八陉”之第六陉的飞狐陉。
赵武灵王时期,军事上“胡化”很深的赵军已经完全碾压以步兵为主的中山国。加之此时代国已然不复存在,再没有哪支力量能够影响赵国对飞狐陉的使用权,那么中山国的覆亡也就顺势进入倒计时。从如今张家口的蔚县盆地往南,在太行山区中有一处名为“涞源”的小型盆地,介于两者之间的路径便是“飞狐峪”。从涞源盆地继续沿唐河南下,踏上河北平原的第一座城邑即为中山国的王畿——中人城。不过“飞狐峪”并非唯一能够从太行以西抵达涞源盆地的道路,从忻定盆地向北翻越平型关所在的山梁可进入灵丘盆地,而灵丘与涞源之间同样存在可以穿行的通道。因此“飞狐陉”的前半段实际上有一南一北两条线路,而赵人无论从哪一条进入都要以涞源盆地作为中转站。
从中山国的角度来说,要想延续自己的命运,与赵军在平原地区硬碰硬是毫无胜算的,因而最现实的做法是在太行山内部筑关设卡。最终中山人选择了在飞狐陉的后半截修筑“鸱之塞”,这便是明朝时期“倒马关”的前身,可惜在赵国已经形成绝对优势的前提下,仅凭一座要塞终究无法挽回败局。公元前296年,就在“胡服骑射”推行之后的第10年,中山国亡于赵人之手。
从公元前307年赵国大举进攻中山到前296年最终灭亡中山,赵国 用了长达十二年的时间。十二年的时间灭亡了心腹之患中山国,后方得以巩固。太原、代地与冀中南三大核心之地的联系得以畅通,领土增加了三万多平方公里,人口也有起码数十万。太行山中北部的几处重要孔道也因为中山国的覆灭被纳入了赵国的完全控制之下,赵国旧都晋阳与新开拓的西北胡地与邯郸的联系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