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个秃三,在这附近的几条街上也算得是个名人了,他原名叫李家宝,上面有两哥哥都没有成人,他是老来子,爹娘非常宠爱,但是因为太过溺爱没有好好的约束,让他养成了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恶习,长大后成天偷鸡摸狗的不干正事,最后还沾上了赌博的恶习,是这一带有名的无赖。老两口在世时勉强为他寻下个媳妇,没等孙子出生,就被他先后气死。秃三更成了个没人管教的二流子,对于媳妇孩子一点也不过问,只是闲逛烂赌混日子,输了钱心情不好还打老婆出气,家里成天的鸡飞狗跳。对这样的哭骂声街坊邻居们早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现在这个点又闹上,肯定是今天手气背回家找媳妇的麻烦,大家纷纷摇头,只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那个哭泣的瘦弱女人。
昨日天气阴沉,今天暖阳融融,公园里的牌桌上依旧是战况激烈,一直到暮色初现大伙才恋恋不舍的散了场。正月的天黑的快,憋了一大泡尿的秃三下了牌桌就去厕所,等他从厕所出来打牌的人就走的干干净净,他冲收拾牌桌的老板念叨着说:“这都是什么人,赢了钱不请我吃饭,撒泡尿出来人就跑光了,真不是东西。”
“想让他们请客你得跟紧点,跑快点,看看还能追上不。”老板戏谑说。
“明天找他们算账,想赖我的账别说没门,窗户都没有。”秃三说着迈步往园子外走去。
前面是一片竹林小径,小径边有一个叉道,叉道口站着个清秀姑娘。秃三匆匆闪躲而过,走着,走着犹疑不决的回头看了看,想一想停住脚步转回身来。他绕着圈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姑娘,真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可是这几天为什么老是出现他的视线中,回家的时候好像也看到过她的身影。
“喂,你是谁呀?干嘛老跟着我?不对,不对,你在监视跟踪我,你到底是谁?快说,有什么目的。你都得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可别怪我不客气。也不打听,打听我秃三是干什么的,敢跟踪我,真是太岁头上动土,反了天啦。”他看越不对,仔细回忆这几天都在这个女孩的监视之下,他心中的无名火气蹭蹭直窜,他说话的声调越来越高。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跟你打听个人。”小满跟了他几天,看他每天没有什么异常,也不想在他这里白耽误功夫,索性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你谁呀,想跟我打听个人,你说打听就打听,我就得告诉你了?说的可真轻巧。”不知道感觉自己被冒犯了,还是面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心里拥有的优越感让他气势很足,他打断小满的话,围着小满又转了一圈,嘿,嘿一笑,然后他用猥琐的眼光往小满脸上瞅。
“长的还不错,像朵花似的,一定很抢手。怎么样,哥哥给你找个好人家行不行。”他说着伸出爪子来摸小满的脸蛋,手被小满抓住,手指往外使劲一按,一阵剧痛袭来,秃三张嘴惨叫,咽喉处忽然被闪电般轻点,叫声立时哽住。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他只用眼睛紧紧盯着小满,眼神里都是惊恐害怕,突然的变故让他又惊又怒。
“要这双手爪子干什么?不养家,不劳作,只会赌博打女人,长着也是白长,怎么样,不如让我废了它。”小满看着抖动不止的秃三,心平气和的跟他商量。
秃三充满畏惧的拼命摇头,此时阵阵剧痛,但是脑子却是清醒无比。这姑娘的口音?她不是本地人,或许真是来找人的,他想起来那个跟她口音相近的人,是来找他的吗?他不由得心里着急起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示意自己有话说,小满出手如风在他的咽喉下快速点按。
“姑奶奶饶恕我有眼不识泰山,你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说这话是有底气,如果是为了那个人而来的,他真的竹筒倒豆子全不隐瞒。因为那人走时交待过,如果有女孩来打听他的事情,就告诉她自己的行踪,任何话都不需要隐瞒。当时他听了还感觉莫名其妙的,只当是他是玩笑话,根本没往心里去,千里迢迢的哪有人来这里找他呀!可是今天他就吃了这不走心的亏,早知道是找他的,二话不说就直接告诉她。
他抚着脖子请求说:“我不瞒你,什么都告诉你,求你先把我手指整直了行不行,痛死我了。”
“你终于想起来了,他还交待了你什么?”小满指着身后的亭子说道:“急什么,手痛一会死不了人,这能让你长长记性,别急,咱们坐下慢慢说。”
秃三不说话了,他也不敢争辩,女孩子不动声色之间就把自己制服,看看马上昏黄的夜幕,公园里人迹皆无,他有一种危机感。他的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面上的表情也服帖起来,因为他心里明白,这人自己惹不起。他想起几年前外出赌博时,因为换牌被人发现遭人追打,剁手指头的关键时刻被人相救,那人年轻干练身手不凡,在异地他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遇到的贵人,他是感激万分,追打的人都被削去了一个手指,虽然血腥,但是他为自己两肋插刀义气使他感动。以至于在以后的相处中,他才渐渐明白自己结识了怎样一个朋友。之前自己在街坊之间的胡作非为,那都不叫恶行,在他们看来只是小孩过家家毛毛雨般的玩闹,从第一次参与他们的事情差点吓尿裤子,他们就没再让他参与过他们的事,所以他们所作的事情,秃三知道的只是皮毛,他们也看不上自己这种万事不成的混子,只是把他这里当成个落脚点,给他们提供些便利,朋友一场他说出今天的话不算是出卖,因为那人明明白白交待过不须有任何隐瞒。
“就这些,还有没有别的?”等秃三说完小满问。
“就这些,我知道的都没保留说干净,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是无意间认识的,求你放了我吧。”他恳求说。
知道就他这熊样,金运奇也看不上,他身上没了有用的信息,小满转身欲走。
“姑奶奶求求你把我指头弄好,哎哟,痛死我啦。”秃三脸色惨白汗珠子往滚。
“想弄直了也容易,给你一次机会回家改过,要是再不务正业抻手打女人,下次我就废了它。”小满说完动作粗鲁的把指头给他抖回来,看着他呲牙咧嘴的轻笑一声说:“别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你放心我还会回来的,说不定是哪天,让我看见你再打老婆,一定废了你这爪子。”
忍着钻心的疼,秃三赶紧保证:“不敢,不敢啦,一定改,再不打老婆了。”
“滚吧。”小满一声令下,秃三逃命似的跑了,他发誓这几天一定不再出来。
踩着细碎的灯光回到陶正义的家,一股子寒意使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陶正义打了个寒噤,立马清醒过来,他打开了台灯,看见小满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
“陶大哥,怎么还没睡,我说过了不用等我。”小满说。
“嗯,没什么事,我也不困,不是专门等你。“陶正义睁了睁显得倦意的眼睛,示意小满坐下,他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递给小满。
茶水的温度入口正合宜,说明他等了很长时间,且一直保持着这个温度,让她不需要等待,小满微笑着说道:“谢谢!”
陶正义也回了个微笑,他说道;“陶大哥虽然与你相识不久,但是与你却是非常投缘,我看得出你有事情才来到此地,我也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还是很担心你,人生地疏的能白天干的事情就别晚上去,太晚了,陶大哥真的担心。”
他说这话带着诚意,见他眉头轻皱,小满说道: “陶大哥的话我记下了,以后晚上都不出去了。”
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陶正义抬头看小满,忽见她一笑轻声问道:“我想向大哥打听个地方,马道梁这个地方大哥听说过没?”
“马道梁,天斧山。”陶正义嘴里重复一遍,抬头仔细看着她,有点吃惊又疑惑的说:”你问这地方干吗?这地方只听说过却没去过,这地方很险,是天斧山里最险的地方,以前是马帮都不走的地方。马道梁按山梁分,分九道梁,一道山梁比一道山梁高。按水分,分九湾,一湾比一湾险。里面还有障气,沼泽,毒植物,还有不知名的生物,蚊虫鼠蚁类的这些就不提了,还有猛兽毒蛇出没,去那里就是九死一生的旅程。”
说了这些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警告说道:“我告诉你,别说外来人员,就是熟悉地形的本地人也不轻易涉足这地方,你可别轻信别人乱说到那里瞎闯。”
“我只是先问清楚这个地方,要是去的话,我也会做好万全准备,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小满轻描淡写的转开话题。
“陶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事,说说呗,遇到什么事了,如果帮不上忙也可以出出主意,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我的话白说了,那可真不是你一个女孩子该去的地方。”看她打定主意不为自己的话语所动的样子,陶正义很是无奈和泄气。
他抬头看着小满用清亮的眼神望着自己,他揉了下眉心,有那么明显吗?他感觉很挫败,在这女孩面前这么多年练就的不动声色都破功了。
“还是因为那批货的事,按你说的我带了懂行的人去的,本来都交待清楚了,可是未了他拿出了货单,非说少了一件,可是我的货单上就是没有这一件东西。他们不依,给我三天时间,说不交出来给我好看。”陶正义说。看得出来他很为这事忧愁,这两天为这事他动用关系找了几个朋友去说和,但是都是无功而返,知道是对方故意找他麻烦但是却是无可奈何,做生意的平安求财,能不招惹事非谁去招惹事非,他们表示爱莫能助。
“真的很麻烦吗?能不能说说,说出来至少能帮你出出主意。”小满问。
“他们让人带话,叫我净身出界,永远离开这里。”对方要求交出所有财产,把铺子和生意都抵给对方,还要保证以后永远不再踏足此地。刚过了年就遇到这种棘手的事,陶正义感觉流年不利,只是被小人算计了,但是他现在难以摆脱。
听了这些话,知道他碰到了地头蛇。小满轻笑一声说道:“好想法,做事真是不择手段,这是不留余地啦。”
陶正义来这里多年来,一直信奉着与人为善的信条,别说招惹别人,就是有人故意挑衅他也是忍气吞声能避让就避让,小心经营着自家的店铺,尽管如此还是招上了小人,他不由叹气说:“他们就是卑劣小人,用这样的手段弄了多少不义之财,现在既然盯上我,他自然不会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