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可笑
银花和柯林来到溪源山时，曹允之已经在亭子里了。
“你们来了——”曹允之走出来，看看银花，又看看柯林：“柯师傅就这么粘着媳妇儿？”虽是说笑，但那眼神，有些奇怪，或者说，有些锋利。
“我媳妇儿这么好，我当然得牢牢跟着她喽！”听到没？银花是我媳妇儿！明媒正娶的媳妇儿！
“柯师傅真是疼媳妇儿的人！”曹允之轻笑：“咦？怎么有股酒香。”
柯林自豪的回答：“那是我带了我媳妇儿酿的青梅酒！”
青梅酒？很多年没尝到了。“柯师傅，我，能和银花单独说两句吗？”
柯林咬牙：就知道他丫的不安好心！
银花冲他笑笑：“你去那边等我，我很快就来。好吗？”
看在媳妇儿面上：“快点啊。”
待柯林走开——
“这里我每年都会来，你看，溪源山还是那么风景秀美，一如你我初见。你知道吗，那棵百年的桃树依旧长得高大，今年春天开花的时候我来看它，依旧和十年前那样美。”
“桃花再美也只是短暂的开放，花期到了，花就谢了。”现在这桃枝上，不就只有碧绿的叶子？
“你，不是很喜欢桃花的吗？”曹允之皱眉，没记错的话，她是最喜欢桃花的啊。
“喜欢，现在还是很喜欢。只是这么多年也渐渐知道了，花开的再美，也是短短的一瞬间。”莫被乱花迷了眼。
“你与以前大有不同了。”曹允之看着她。
银花迎上他的目光：“不，我一直都是我，从未变过。”
“那就是，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你？”
“话别说的这么模糊，容易让人误会。”
“你介意？”
“不，我不介意，也根本不在意，但是，我担心他会在意。”这个他，他们二人都知道是在说谁。
“是吗？”曹允之看向别处：“其实今日叫你来，是有件事想问你？它压在我心底十年了，压得我喘不过气。今日，我想总算能解脱了。”
“说吧，我能说的，我也会坦白说的。”
不能说的，有违妇道的，休想！
“当年为什么拒绝我？”
“啊？”银花傻眼了：“什么拒绝啊？在还你两坛子酒后，我就没和你说过任何话，什么时候拒绝的你？我怎么不知道！”银花自己都没发现，此刻她的内心有多焦躁。
“你没有依约前来，难道不是拒绝？”
“什么约？”
曹允之两手背在身后，渐渐握紧。“在那之后，我有叫馥儿传口信给你。”因为他身边的茗砚茗墨都是男子，不方便，所以他特地去找的馥儿。你，已经忘了吗？
“哦，就是那刁蛮的小姑娘？”
“馥儿那年不过七八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你怎可说她刁蛮？”女子说话怎可如此尖酸刻薄？
“戏本子里不是常说，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吗？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天真烂漫，还是只在你面前天真烂漫？”
“你说够了没有！”怎么会这样！眼前这个女子，真的是他心心念念十年的女子吗？她的清雅韵致呢？她的皎洁如月、她的温婉善良，难道都是假的吗？
银花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控，深吸口气，但却不后悔这么说，因为那个小姑娘，在她面前，确实与天真无邪沾不上边。“四月十四，辰时三刻，溪源亭间，不见不散。”
曹允之突然愣愣的看着她。
“你不是问我馥儿传的口信吗？这就是。”
“你，不，那个，你能不能，再说一次。”
“四月十四，辰时三刻，溪源亭间，不见不散。”
曹允之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口信不是这样的，我明明跟馥儿说的清清楚楚！回来后她还重复了一遍，她没有听错！怎么会？”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就是你给我的口信。”
“不可能！我明明说的是辰时，怎么会变成辰时三刻呢！”
“你这是在问我吗？”银花轻笑，突然又大笑起来：“你相信馥儿，所以怀疑是我听错、或是故意说错吗？是吗！”
“不……”
“我告诉你，我还不至于这么阴险。虽然不是男子，但我王银花，从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光明磊落！”
“我没有这么想……”额？不对啊？怎么回事？
“有没有这么想你自己心里清楚。”便是你真的这么想，也无所谓。
“你，不是叫王玲花吗？”
“……噗！原来这么多年，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里理直气壮的质问我！”
曹允之很想说，他完全没有要质问的意思，但此时，他满脑子只想着三个字：王、银、花。
王银花，不是王玲花。
他这十年都记错了吗？
可笑！真是太好笑了！这是他近三十年来听到的，最好的、最大的笑话！
可是笑得却是他自己！
“呵呵……呵呵……”曹允之喉间压印着一阵一阵的笑声，带着讽刺，带着凄楚。
不对，这么告诉他的，是……
馥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