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徘徊在宿舍门前的小路上,旁边一棵曼妙的花树吸引了我的注意,惹的我驻足观看。
这棵花树还挺漂亮,树上盛开着铃铛一样的成串小花,风吹花朵轻轻摇晃,似乎真有清脆的铃声传来。引的我抬头寻找,是不是还有更大更灿烂的花儿盛开在那更高的枝头?
依着这棵花树,我抬头看到了它旁边的那棵树,一棵挺拔的杨树,好些日子,我没有认真地,仔细地观看门前的一草一木,更加不知道其实有一棵杨树,它静静地守在门前,每一晚都伴我入眠。
我注视着它,看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透过来,照在我的脸上。风吹树叶哗哗作响,风儿轻轻勾起我的裙摆。借着风力,杨树在冲我高兴的挥手,它也想多认识一个异乡的朋友。
看着翠绿的树叶,感受到杨树蓬勃的生命力,我好像回到儿时的岁月,那些每一年夏天都有杨树陪伴的时光。
幼时,每一个暑假,我都在循环播放的《西游记》和杨树清凉的风中度过。
记得那时,我只有七八岁,夏天的村子里草木更加旺盛,树荫遮盖了房屋,只隐隐约约看到屋角。
我就在大树编织成的绿色屏障中痛快地玩耍,慢慢的成长,在有杨树的记忆中亦有数不清的快乐片段。
就说这杨树,它是那么巨大,在幼时的我心里,杨树的顶端是遥不可及的世界,却可以为我撑起一夏的清凉。
屋外蝉鸣聒噪,屋内酷热难耐,小小的我拿着编织袋跑到杨树的树荫下,铺开袋子悠哉地躺在树下,慢慢闭上眼睛,愉快的等一阵风寻我来。
那时我似乎不怕热,汗流浃背也要和伙伴们拿着编织袋去地里捡麦穗,忙活半天拿着半袋子金黄的麦穗去找大人换一块西瓜,然后躲在杨树下大快朵颐。
不一会大风刮来,一口西瓜咽下,甘甜美味,炎热一扫而光,现在想来仍然觉得幸福无比。
白天,我们拿着竹竿到处捉知了,在房前屋后的树林里穿梭。晚上,我们三五成群,结伴拿了凉席睡在树下,等到天上星辰熠熠,我们还在嘻笑打闹,毫无睡意。不知什么时候睡着,被凌晨的凉风吹醒,才觉得身上被蚊子咬了好多的包,痛痒难忍。
就算这样,我们依然喜欢杨树,喜欢它的风,喜欢它撑起的翠绿大伞,喜欢在它的身边游戏玩耍。
有一天,大风吹来,杨树飘飘洒洒落下枯叶,我才惊觉秋天到来,杨树不再英气勃发,而像暮年的老者佝偻了腰背。
在大风的催促下,杨树无奈地,不甘地一点点掉下树叶,就像卸下铠甲的将军,任寒风欺凌。
成片的树叶铺在路上,像杨树滴落的眼泪,然后又被村里的老人扫成堆,带回家烧火,落叶燃烧的火干脆热烈,像在歌颂讲述那茂盛蓬勃的过往。
最后,在冷冽的冬天里,杨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风一吹它更是弯了腰背,不忍严寒,更抵挡不了这强劲的风。
风依然呼呼地吹着,不知杨树是沉沉睡去,还是在感叹寒冬难熬?亦或者它经历岁月洗礼,已经看透酷暑严寒,一切随遇而安了呢!
风吹杨树历经四季,吹动一年又一年,直到我长大离开家乡,后来我才感慨,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因为我每一次回家乡,它都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因为记忆里可以掩盖整个天空的绿色巨伞,竟然消失了,好像它不曾存在过一样。我找不到丝毫关于它的影子,曾经属于它的土地,也早以被别的树代替,而那树枝繁叶茂,洋洋得意。
有人说春天到了,杨树漂在空中的种子被人吸入肺中有害健康,绒毛一样的种子也不能接触皮肤,杨树太多,白色的种子飞的到处都是,害的人们无法出门。最后人们为了健康,一棵棵把杨树砍掉了。
他们砍掉大树,拔去树根,种上新树,然后一切恢复平静,似乎风景比往日更加秀丽。却不记得昔日杨树也曾给这片大地带来过风采。
砍不掉的树,他们只能给树打上节育针,让杨树再也不能自由豪放地挥洒种子,而是在美好的春天静默地看百花盛开。
杨树的灾难来的迅速,人们连一块伤疤也不让留下,可我拼命也想不起,幼时的记忆中有满天如雪的杨树种子,只有那些快乐的记忆。
把杨树取而代之的那一棵棵枇杷树和不知名的风景树,他们井然有序并排站立,定期由工人修剪。方方正正,中规中矩,在我看来,他们不如杨树的生命力那样旺盛和热烈。
多年过去,家乡杨树的影子廖廖可见,环境发展快的让人炫目,似乎有很多美好的东西来到我们身边,似乎又有很多更美好的东西一点点消失,我无奈地看着这一切,只能任由现实变化而无所作为。
今日,我又见到了杨树,清风拂在脸上像杨树的叶子拂在脸上。一如阔别多年,经历重重磨难才能见一面的老友,这其中的心酸和无奈,只有我们自己懂得。
我站在树下冲它挥手,它低头俯身冲我挥手,我们相互对视,久久不愿别离。
那一夜,我没有关窗,睡梦中却十分泰然。在香甜的梦境里,呼呼的清风吹来,杨树翠绿的树叶沙沙作响,那一片还十分鲜艳的翠绿飘飘洒洒落到了我身边,如十几年前的那一片,如现在身边的这一片,它轻轻贴在胸前,这一刻,我心安然,宁静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