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遗憾
第二天一早,婉澄醒来时,感觉好了许多。多日未曾进食的她,居然吃了小半碗米汤,而且没有吐出来。
这是一个好兆头,柴荣高兴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夫子过来看了看婉澄,又为她诊了诊脉,满意地点点头。
“昨日的方法见效了,今日我们还是如法炮制。我写了药名,你先去抓药回来。”他递给柴荣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许多药材的名字。
柴荣不敢怠慢,拿了那张纸飞奔下山。在山下找到自己的马,骑马飞奔进洛阳城。
洛阳是昔日帝都,东周、西汉、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朝、唐朝和后梁、后唐、后晋都曾在此定都。是以人烟阜盛,街面繁华。
柴荣向人打听了洛阳城最好的药铺,按照夫子所写的方子,将所有的药都抓齐了。
接下来他要去寻一个人去顾照婉澄。这事却有些难办了,去哪里找呢?他一个陌生人,也没有女子肯跟他一起走啊!到晌午过后,他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他担心婉澄,便打算先回去。
来在山下,还将马寄放在山下那户农家。这家总共两口人,都姓张。是五十来岁的夫妻俩,靠在山下务农为生。柴荣便求那农妇与他一起上山去照顾婉澄。
那夫妻俩见柴荣出手阔绰,便同意了。柴荣带着张婶拿着买好的药材回到了翠云峰。
婉澄还在床上睡着。脸色比他走时略微好了些。柴荣将药材交给夫子,又向张婶交代了一下要做的事情。张婶倒是个勤快麻利的人,做事又十分细心,夫子很是满意。
柴荣和那药童将烧好的热水放进木桶中,这次夫子让小药童将一部分药材直接熬成药汤放进桶里,其余的药材还是直接泡在水里。
众人出去,张婶将婉澄身上衣衫全都除去,让她坐在木桶中。今日药浴的时间要比昨日稍长,药浴后还是按昨日的药量给她服了药。
婉澄昏昏睡去后,柴荣问道:“夫子,她为何一直昏睡呢?”
“公子不必担心,是我的药里放了让她安神昏睡的东西。她连日疲劳忧伤,需要调养。睡眠可令五脏休息,是调养五脏的好方法。让她且睡两三日,待她进食多了,便可减少安神药,用食补调养。前几日要给她多吃些清淡食物,待她脾胃稍好转,还需加强营养。”
“公子,山下向东五里有个小集市,可以买到肉类和活禽。可以买只老母鸡炖了汤来给她喝。”张婶道。
“对,鸡汤最是滋补。”夫子道。
“我明日就去!”
晚间,柴荣让张婶去休息,自己在床边守着婉澄。这些日子,他也休息得不好,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午夜时分,婉澄醒了过来,只觉得腹中饥饿难忍,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她挣扎着想起身,怎耐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她只好又躺下去。
这轻微的动作惊醒了柴荣,他猛地站起来,来到床前,紧张地问:“澄儿,你怎么样了?”
“我好多了,就是觉得特别饿,想吃些东西。”
“你想吃东西了,太好了!你等着,我这就做给你吃!”
他去了厨房,过了一会儿端来一碗软懦香甜的银耳粥。
“我来喂你吃!”
婉澄点点头。柴荣将她扶起来,半靠在床上,一勺一勺慢慢地喂着。
她咽得很慢,他却并不着急,看着她一点一点将粥喝下去,他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她咽下的不仅是一碗银耳粥,而是一份希望,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希望。
粥喝完了,柴荣扶她躺下,又给她盖好被子方才坐下看着她道:“澄儿,你终于能吃东西了,这些日子你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紧张你!”
婉澄轻轻对他笑道:“我没事了,大哥哥你不要紧张,只要夫子在,没有治不好的病。”
“夫子真是医术高明。对了,夫子叫什么?这两天忙得都忘了问了。”
“夫子姓刘名翰,精通诗书,又通琴艺董画技,尤其是医术很是高明。我小的时候夫子云游到我们村子里,我所学的诗书及琴艺都是夫子传授的。”
“夫子没有教你医术吗?”
“夫子只教我辨认药材,我是略懂些医理,不过那是如雪教的。唉,要是他还在,定然也是位名医。”婉澄的神色有些黯淡,声音也低下去。
“澄儿,别难过了,我想如雪也不希望你一直为他痛苦。等我们回了江陵,我陪你去拜祭他!”
“好,我要去看他,弹琴给他听。”
“你现在好好治病,等你好了,想去哪里我都依你!”
“嗯,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我不累,就在这里看着你。你快些休息吧!”
第二天一早,张婶来看婉澄,发现她已经醒了,气色好了很多。柴荣已将碗筷收拾下去。
“姑娘,你要不要吃些东西?”
“我半夜吃了一碗粥,现在不饿。”
“是柴公子做的吧?他对你可真是好。你们是夫妻吧?”
“大婶说笑了,他是我义兄。”
张婶笑着看了看她,显然并不相信他们只是义兄妹的关系。
“姑娘,你可别怪我多嘴,这样英俊帅气又知道疼人的年青人可不多了,你要好好珍惜才是。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他去哪里了?”
“他听刘大夫说你要补充营养,今天一早下山去买鸡要炖汤给你喝。”
“他一夜都没睡了,怎么还下山?我不要紧,让他休息,不要去!”
“他已经走了,说早点去东西新鲜。你看还说你俩只是义兄妹,我看只有小情侣才能这样互相关心!”
张婶唠唠叨叨去给婉澄烧水洗脸。刘翰来看了看她,笑着道:“果然是从小在山上跑的丫头,底子好,挺过来了!以后按时用药,加强营养就没事了!”
“多谢夫子救命之恩!”
“你我也算有师徒之名,不必客气了。能起身了便出来晒晒太阳,这翠云峰空气极好,适合养病。”
快到晌午时,柴荣回来了,买了许多新鲜蔬菜和瓜果,还买了只活的老母鸡。张婶将母鸡炖了鸡汤盛给婉登喝。
日子一天天过去,婉澄的身子逐渐好起来,柴荣每天扶她出门晒太阳,又陪她做轻微的运动来锻炼身体。
半个月后,她已活动自如,饮食也如常了。这半个月她又瘦了许多,原来的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柴荣又下山为她买了两身合身的衣衫和一些钗环首饰,脂粉等。
“真是个细心的年青人。两个人简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张婶啧啧赞叹道。
柴荣和婉澄只当作没有听见,但两人的心中都有一丝苦涩。
婉澄在翠云峰休养了一个月,在大家的精心照料下,她的身子看起来完全好了。张婶已于十天前下山回家了,她和柴荣商量好明日下山。
当晚刘翰让人将柴荣叫到自己的房中对他道:“柴公子,婉澄的病虽然好了,但她的身体却大不如前了,以后万勿让她太过劳累。更不能再让她长期寒气侵体。否责后果难以预料。”
“多谢刘先生。我们一定注意。”
“你以后会娶她为妻吗?”刘翰突然问道。
“她……她是我义妹。”柴荣并末正面回答他的问话。
“她在冷水里浸的久了,她的身子以后要想生育只怕有些困艰,即便有身孕,怀胎和生产的过程也会比正常女子凶险,所以她最好不要生育了。以后不论谁娶了她,你都要提醒她。唉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大概是女人一生的遗憾。但愿她以后的夫君可以在这件事上包容她!”刘翰摇头叹息。
柴荣觉得仿佛有人用刀子在剜自己的心,一辈子的遗憾,婉澄的命怎么会这样苦?他恨恨地一拳捶在桌案上,许久没有说话。
“你也不要太伤心,世事无绝对,或许我医术不精,他日为她寻访名医,难题或许能解。”
两人在屋中惋叹之时,窗外站着的婉澄却将这一番对话全听了进去。
她本是来向刘翰辞行的,却没想到听到这样的话。她默默退出来,找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默默流泪。
没有关系的,以后自己都不打算嫁人了,也不会遇到生育的问题。所以这件事真的没有关系。她安慰着自己。
柴荣从刘翰房中出来时,到处找不到婉澄,他急得满头大汗。当他发现她一个人站在一处山石上远眺时,连忙跑了过来。婉澄听到他的脚步声,忙将脸上的泪水试去。
“澄儿,你怎么哭了?”
“我没事。”
“还说没事,眼泪还没擦干净。到底怎么了?”
“我想起了以前的事。你看这邙山,埋了多少王侯将相。再怎么伟大的人,再怎么宏大的事,最终都是荒冢一堆,人真的不用计较任何的得失。”
“你这是怀古伤今了。既如此,便好好珍惜当下吧!”柴荣笑道。
“我去向夫子辞行。然后我想去洛阳城里逛一逛。”
“好,我陪你去!”
两人辞别了刘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