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藏珍阁”,水涯把楼阁完全封锁,门上黄色的符纸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完全隐形。而后,他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静谧的树林深处。
影影倬倬的树荫之下,在距离水涯刚刚路过的不远处,有几个黑色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他们身披斗篷,如鬼魅一般隐去了气息,很难让人发觉,只有眼睛里透出犀利的目光。
“可要追?”站在最左边的人低声问。
“由他去吧。”中间的黑衣人捋了捋胡子,泰然地回答道。
“这么放任他把灵珠拿走,只怕会羊入虎口,”右边的人说到一半,发觉自己的话颇有不妥,但还是决定继续把话说完,“到时再对付冰族人,恐怕……”
“水灵珠自有它的去处,”中间的黑衣人不为所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冰族都能悟出的道理,水族人也是时候该学学了。”
“是。”那人颔首应道。
黑衣人微微地出了一口气,眼神中有一种复杂的情感:这是一颗要打入敌人内部的炸弹,能否顺利将其引爆,就看他的火候够不够了。
位于水界北端极寒之地的最高峰几乎全部由岩石构成,峰顶常年被乌云笼罩,天空总是电闪雷鸣,因而得名“雷峰”。雷峰周围只有一片平坦而贫瘠的苔原,放眼望去,广阔的大地没有一棵树木,也看不到任何动物,像一片生命的禁地。
不知从哪个年代开始,雷峰成为了水族关押罪大恶极之人的天牢。水族在雷峰之巅布下了强大的防御结界,全权由水族高层来维护和管理。这种结界极为牢固,可以抵御强大的攻击。在没有得到高层管理者允许的情况下,整个水界之内,几乎无人能入。
由于结界百分之百的能量都用在了抵御外来者的偷袭上,对于内部的人而言,除了有些许的御寒功能之外,结界简直形同虚设,甚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都能轻易从中走出。
但如果你以为能从牢房中逃出,并且躲过巡逻人员的眼睛便万事大吉,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个方圆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山峰,表面上看去不过是片乱石横生的荒郊野岭,实则却是世上最不可能逃脱的牢狱之一。
即便有人能顺利逃出结界,却无法生存下来,因为如果没有水族特制的防寒设备,罪犯根本无法抵挡外面亘古不变的极寒。而这种设备只掌握在天牢以外的水族刑部高层人员的手里。滴水成冰的寒冷就像一个天然屏障,阻断了逃亡者所有可能的去路。仅从只一点便可看出,水族人自古至今的手段都颇为高明。
罪犯的交接程序被指定在结界的交汇处进行,一方在结界内部,另一方则在其外,交接双方时不可逾越界线。而被交接的犯人一旦踏过结界,就等同宣判死刑。自天牢建成以来,从未有人能从中脱身,是所有犯人眼中最阴森恐怖的人间地狱。甚至有人被宣判打入雷峰天牢时,当场咬舌自尽。
“雷峰之巅”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绝密之境,它用结界将自己严密地包裹起来的同时,又把外来的一切拒之门外,结界内部的制度极其严格,甚至连那里的士兵也不允许走出结界。只有年过六旬后方能退休,他们一出结界便被统一安排到指定的住宅区安享晚年。当然,住宅区也是不允许外来者拜访的。此举更为其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里面仿佛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山峰上的天空依旧乌云密布,时而传来阵阵沉闷的轰鸣。正在执行巡逻任务的士兵第一次遇到这种无法处理的棘手情况:一个身披斗篷的男性不费吹灰之力便通过了这道牢不可破的结界。他只身一人,如同步入无人之境,从容地朝天牢的方向走去。
在他们的常识里,只有水界高层的内部人员才有可能做到如此境界,但他们并没有收到上级任何有关的通知。如果是敌人,又为何只有一个人?即使此人有登天的本领,在众多士兵面前也难免寡不敌众,事情看上去很不寻常。
士兵们很快围堵在潜入者的面前,其中一名带头的狱卒拔剑指着水涯,厉声警告起来:“何人,竟敢擅闯雷峰禁地!”
“我是缉拿队和治安队队长水涯,现有紧急任务,需要立即面见囚犯水芙蓉。”说着,水涯亮出一个印章,当时长老只是口头革职,并未来得及收回队长的印章。
士兵们相互低语了一番,水涯猜测其中可能有人认识他。
对方接过印章,验证印章之后说道:“原来是水涯队长,但我收到通知,你目前已经被革职,怎么,还有任务在身?”
“高层的机密,你们不知道很正常。”
“队长,这不大符合规矩吧?你该亮出刑部的令牌,而不是队长的印章,至少应该是高层的通行令。”
“我说过,任务紧急,我也是刚刚收到的命令,若非得到高层的允许,我又如何能穿过极寒之地和结界来到你们面前?令牌之后补上便是。”
“抱歉,没有令牌,我们无法向上级交代,还请队长速速离开此地!”
这时,一阵闪电亮起,昏暗的大地瞬间被映成一片明亮的白色,雷声“轰隆隆”地响起。水涯取出身上的水灵珠,闪电消失后,珠子立即变得明亮起来。远远看去,如暗夜里点燃的一盏明灯。
“那是……”
“水灵珠?”
“我在水族高层中另有要职,这是长老托付于我的水灵珠,这样的证据足够了吗?”
狱卒一见到此等圣物,态度立即变得毕恭毕敬起来:“那么,水队长是否方便说明一下此次任务?好让我们向监狱长通报一声。”
“高层机密无权奉告,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与冰族内幕和水灵珠都有莫大的关联,而且事态紧急。若此事因你们被耽搁了,我想雷峰的监狱长也保不了你们。”看到士兵们犹豫不决,水涯提出一个折中的建议,“你们可以兵分两路,一队回去通报上级,另一队先带我去见人。这也不失为一种折中的办法,即使以后出现什么差池,狱长也有理由为你们说情。”
考虑到对方只有一人,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巡逻狱兵最终采纳了水涯的建议。
水涯被士兵带进了一个巨大的山洞,时而传来洞外低沉的雷声,声音传进洞中,不断回荡缭绕,仿佛黑暗的洞壁在喃喃呓语,使周围更显阴森恐怖。
再往内,可以看到两排在火光中时隐时现的铁门,水涯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牢笼,立即注意到了牢笼里的罪犯,他们无论男女老少,统统被关押在又脏又臭的狭窄空间里。一个个衣衫破烂、遍体鳞伤,像尸体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没有一丝动静。
在水涯的印象里,水族族人向来和睦友善,水界的生活虽算不上富裕,但绝大多数人都能自给自足,但总体还是祥和、安逸的。他完全没想到,这里的监狱竟然关押了如此之多的囚犯,他完全认不出这些陌生的面孔,甚至根本无法确定这些人是否是水族人,是否真的犯下了所谓的不可饶恕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