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蠖夷问题再论》(选引自《共和新报》成都版,1937年2月6日头版评论文章,署名蘹莘。略去一些关于冲突的具体报道)
中国者,囊裹万物于中者。然这包揽万物之大中华,其万物之上,却有自傲自得的统率,不察状貌、域情、文俗、人心,一味图己便宜,还妄以国民政府之荣冠为夸耀之本,称治理有方,功在黄金。古来至今,连绵的灾祸波乱,不绝的误解冲突,总以此为酿池。近日山蠖夷叛乱者,便是于这凶潮里生出的新祸。
一些自命为民族学专家者或白:“汝辈傻儿!叛乱者实为黑袍夷,而山蠖夷与今日俗谓之黑袍夷乃不同之族群。”旧时川滇人蔑称黑袍夷为猓猓,以其好战如山猿,山蠖夷为蚑蚑,以其隐匿若蛇虫。于这一说辞里,黑袍夷于山陵建立部族,其统率为部族里最大的奴隶主、军阀与家长,人民事以掠战,与平原汉人相争;山蠖夷于幽谷成造村落,其统率为部族里最善歌唱的草药学者或工匠,人民事以采耕,与平原汉人相市。
然而,真正熟悉西南夷族情形者皆知,上述分法实属当权者私妄的念见。所谓山蠖夷与黑袍夷,并无客观、显然的区分,汉人一味以山蠖友善仁爱、黑袍凶蛮残酷思索与二者的关系,以山蠖夷为西南之模范民族,黑袍夷为西南之野蛮民族,是欲以这种叙述,令各地安稳现状、耕织垂伐的被压 迫之少数民族,以谦恭顺服为第一要务,同时,在川康两省既来的民族策略里,真正的大奴隶主、军阀与家长,往往因实力的既在或疏通的频繁,被政 治的言论与官僚的文律美饰为睿智英明的族中萨满,倒是自来独立、不仆兵戈的一些自由村落,受了“山蠖夷”军阀与防区内各类机关的盘压,不得不以枪械火药奋起,做起了官报所谓的“黑袍夷”、“黑白夷”、“猓猓”叛匪。
……
若说西康的猓猓劫掠,或确出于那些总以武力袭扰的山野盗匪,那于但以陇与冷棠鸪二人的防区下,世居山谷、耕织采猎、一村不过数杆鸟枪、与寻常乡村汉人生涯无贰的、为明清朝廷策定的“模范山蠖夷”,缘何亦在川南掀起了如此的叛乱?但司令与冷长官高举离娄的照片,以可怖的遗体诉说着山蠖夷人性深处的无人性,他们控诉着山蠖夷的邪恶与狡诈,好像当自己是奥地利的弗洛伊德,能够站在学院的讲坛,剖析一切走兽的独白。但他们的面容,却更似约瑟·康拉德小说里的邪恶长官,两个中国人,于中国人的境地里,做着与欧美日德国家的殖民长官无异之事,这便是今日四川之一瞥。
鄙报社于昨日特刊发行了《云棠诸地山蠖夷人口减员情形调查》……自1926年迄今,十年内,清王朝未能完竟的对山蠖夷诛没夷算的事业,便在国府、头人与川内军阀的齐心合力下完成了。这血泪的事实倒是川省长官们邀功的事迹。事实上,我省内不少官员,对于一切少数民族是既轻慢又恋眷的。官员们一面以詈词称代诸夷,一面受着头人土司军阀的赂,将不断肥己的银链黑袍歌作自家兄弟。这样的行为,并不能令国家的恩泽润散,只能叫一切看受着罪孽的人心寒。
今日之山蠖夷,因绝望而蜂起,举着耕织伐砍的枪矛,对着压 迫者的大炮及火枪。这样勇毅而绝望的人,是任何一种贪婪与漠然也除不尽的,更不肖说,近来颇有传闻提到,山蠖夷中一些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正在同共党合流,引介苏俄的革 命思想,请来共 党的干部。若蒋委员长对“一个国家,一种精神”的反复训告还不能令川康两省一些只注视自己利益的人有敬畏之心,那这样的人,凭什么于我们的国家里,去贯彻推行总理的遗愿呢。还请一些自以为是的贪婪者去翻看下书籍报章,看看在中华民国中,究竟有无人士能容纳尔等的治理。
二、蒋介石向卢问晴致以同和暴乱一事之慰问电,及饬朱培德以嘉奖抚恤卢问晴部一事(由侍从室第二处秘书邓石路代笔)
同和卢副主任勋鉴:弟因前时事,未能予及应有关切,在此致歉,唯乞兄察谅。对兄女之至不幸,同白之血难,弟及全党同志,皆悲切至伤,难尽愁哀。此凶险危局,兄能以和平、团结大业为计,沉静敛气,运动有方,收拾安抚,以至同白和睦,不愧华北四省共和之元勋。弟已向中央提议,拨遣专款专员赴关中、同白,协助当地恢复生息,料近日便有消息。另,弟仍盼兄早赴中央,与诸同志携手,建设保卫国家及国民革 命之事业,然若兄执意居陕,为地方民众服务尽力,弟亦不劝中央强致。中正手启。齐辰机杭。
南京军委会朱主任:……另据顾祝同宋电,受陕事影响,曾仲麟去后,其部下仍有忠于中央者,如曾齐戎、张冕亢等,心虽诚恳,然行事粗暴,处为过激,制造无谓之残酷事端,令某方乘隙风起,搅乱时局。幸有卢问晴等极力挽慰,使事态平歇。鉴于卢之二女、养子皆亡,曾、张亦伏法,是已举目无亲,故亦作从优嘉恤之请告。望尽核议。中正齐侍参杭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