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嘴和他的手下定在少年眼前,所有人的脸上毫无血色, 只有一头的冷汗。
木嘴的喉咙动了一下, 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然后他立刻扭头转身,第一个向后跑去。其他人回过神来也立刻向后跑去,有的人连刀都丢了。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原本殿后的刀手。他很瘦弱,但跑得很快,手里的刀也没有丢,反而握的更紧。他眼前猛的人影一花, 那英俊的少年,就忽然出现在他眼前几米的地方。
所有人再次停了下来。
原本殿后的刀手停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眼死死地盯着英俊的少年。
少年依旧平静地看着大口喘气的刀手,身姿依旧不变,平静与从容的神色也依旧不变,甚至连插在裤袋的双手也依旧没抽出。
终于,刀手一咬牙, 猛地冲向少年。他冲得甚至比他逃跑时还要快,还要猛。 他知道,这是决定生死的冲击。
掌中刀高高扬起,狠狠劈下。 刀光夹着劲风与杀意,一闪而至,砍向少年。刀风中的杀意甚至吹起了少年的黑发,吹皱了肩上的衣领。
刀手倾尽全力,拼死一击。
少年必死无疑。他的肩膀,就似乎已经被这迫人的杀意,逼的晃动了起来。
刀手敏锐地看到了希望, 不再犹豫,抽尽身体每一丝的余力全部倾注于刀上。他再无保留,刀光更疾,更狠,光是长刀卷起的劲风就似乎可以吹走一切, 包括少年的生命。
刀手成功了,他的刀风竟似真地吹动了少年的肩膀。少年似乎已迫不得已地转过肩膀,侧过身体,躲避其锋芒,避开刀手拼命的一击。
但刀手的心却一沉, 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少年的转肩,侧身是多么完美的破解。不但自然而然的避过他倾尽全力,拼死一击的锋芒,还使他这凌厉的一击完全落空,无处着力。
劈空的一刀在少年身旁划过。 长刀卷起的劲风夹着杀意,还有刀手无尽的恐惧,毫无目标地砍入少年身旁的空白,毫无用处地劈向少年脚边的土地。
这一刀,招式已老,锋芒已逝!
少年自然转回身体, 自然得就像风吹过后, 摆回原状的柳枝。
他自然地抽出裤袋中的一只手,自然地举起。自然地似乎要去整理刚被吹乱的头发。
而刀手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劈空的一刀使他重心全失。这可是他倾尽全力,拼死的一击啊!巨大的惯性拖着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冲向少年。手臂也停不下,依然猛力向下挥动,使他头,颈,胸,腹的空门越变越大。
少年的手,自然而然地挥向他的头发。
少年的肘, 自然而然地切入刀手头颈处的空门。
刀手的咽喉,自然而然,“无可奈何”地狠狠撞在少年的肘关节处。
"咔" 的一声, 那是来自死神的问候。刀手的咽喉已尽碎。
“啪”的一声,刀手的尸体摔在少年脚旁。
少年脸色平静如水,缓缓地向前走了一步。
木嘴和他的手下们彻底愣了,连口水都忘了吞,脸上的冷汗流得更多。
少年这时开口了,是一口纯正得没有一点口音的本地方言。他指了指木嘴,非常有礼貌的道:" 我静系想同你地啊大倾一下,与各位无关。" 然后少年轻轻一笑,非常诚恳的问道:"各位唔会难为我挂? "
所有人,除了木嘴,都对望了一眼。之后,他们连话也不答,扭头撒腿就跑,刀都扔了一地。
当然没有人要难为少年。
少女一直微笑着看着少年。直到这时,她眼神中才浮现出一丝询问之色,似乎在奇怪少年为何要留下一只蟑螂。但这神色随即一闪而过,她不在乎蟑螂。她只想看着她心中的少年继续战斗,为她战斗。
少女脸泛红晕,嘴角含笑,含情地注视着她心中的少年。
少年注视着木嘴。
木嘴根本没有跑。多年的经验,已让他非常明白他要干什么,怎么干。
他死死地盯着少年,一眼都没有看周围四散逃跑的手下。他狠狠吸了几口气,半个字也没说就挥刀狠狠地扑向少年。
刀光更高,更快地扬起,卷起疾风更强,更猛,这是更加拼命,倾其所有的一击。
刀锋由上往下,从右向左,斜劈向少年的颈脖处。招式比刚死去的刀手,更快,更准, 更狠。
简单,直接得不屑于任何花样!
少年依旧斯斯文文地站在那里,目光依旧平平静静地看着木嘴,也依旧平淡无奇地也看不出要玩任何花样。
刀锋离少年的颈脖处,已经近得不能再近了。
木嘴的招式已老,已定,不可能有任何变化,任何花样了。
然后,
招式的变化,来了!木嘴的花样来了!
他松手!长刀脱手飞出。
刀,去势更急,闪电一般劈向少年的颈脖!
木嘴的左腿狠狠地一蹬地,整个人向右猛冲。他要从少年的左边斜冲出去。
木嘴根本不去想他脱手飞出的长刀,能否杀死少年。他只希望飞刀能把少年逼退,让自己有机会和时间冲到少年的身后。这样的话,少年若要追击,他还要转身,再发力,才能开始追他。
少年刚刚还是平淡无奇地站在哪里,看不出任何异样,也玩不出任何花样。
但忽然间, 他动了。
就在木嘴长刀脱手飞出,刀式终于变老,不能再变的时候,少年动了。
他冲向了木嘴, 速度快得惊人。
快得,把飞向他颈脖处的长刀,都甩在了身后。
快得,就在木嘴左腿蹬地的一瞬间。少年已经挡在了斜斜冲出的木嘴面前。
木嘴去势不减,却猛地看到已挡在面前的少年。他大吃一惊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倒吸入口的冷气从上而下灌入木嘴的体内,令他的肺部膨胀,胸腔扩张。
突然, 一阵刺痛自下而上由胸腹间传来,疼得木嘴的肺部立刻收缩,又要把刚吸入的那一口冷气挤出胸腔。身体根本不知道到底是想要呼还是吸,肺与胸腔都无所适从,彻底失去协调。一口冷气就这样上下不能,进出不得的被瞬间堵在身体里。一半被封在气管里,而另一半则梗在胸腔中,恨恨地塞住了半个肺。
木嘴又痛苦又难受地弯下腰,身体不由自主,不受控制地既想呼气,又想吸气。可怜的肺刚膨胀一点要吸气,就立刻触动到胸腹间的痛处,肺立刻收缩,似乎想要避开胸腹的痛处并把憋住的气呼出,可做半口气却别无选择的与气管里那半口冷气撞在了一起。
木嘴体内的气彻底乱了。那既想进又想出的气在他胸腔和气管处冲顶在一起,木嘴难受得想死。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咙一哽,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无助地倒下。难受的他在地上卷起身子,痛苦得连呼和吸都不敢用力,只能气若游丝地摊在地上“呜咽”着。
眼泪,鼻涕,口水,都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木嘴无力地烂在地上,身体无助地抽搐着。
他甚至连少年是怎样出的招都没能看清楚。
少女看清楚了。
她看见,少年档在了木嘴面, 握拳自然地挥出,出拳力道并不大,动作非常优美,从容。这一拳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迎击向木嘴的胸腹之间。而木嘴的夺命狂奔是那样的急迫,猛烈,他急迫且猛烈地撞上了少年的一拳,用自己的身体为那条完美的弧线画上了终点。终点就在木嘴的胸腹之间,那里是木嘴的软肋。软肋受击,向内挤压,压伤肺部。肺部受伤,自然有了会呼吸的痛,木嘴怎能不难受。他必败无疑。
少年低头看了看倒在脚边的木嘴,手又插回了裤袋。
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来,少女走近少年。" 你要问他东西?" 少女的声音极其动听,还充满了好奇,兴奋和期待。
少年刚要回答,忽然和少女同时脸色一凛,目光同时射向车站出入口。少女还横走几步,与少年拉开距离。两人的神色终于变得认真了一点。
火车站出入口处,三辆七人座的车缓缓驶入。车很普通,但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后, 这些车还敢来,又怎么会普通?
车队在少年男女的面前缓缓停下。中间的车中门被拉开。少年男女向里一望。神色瞬间平和。
前车的中门也被拉开。一个精干的人走下车,向少年男女走来。少年向他微微一点头:" 我想查一查这个人的底,他手上的纹身。。。有点特别。" 精干的人点点头,走向木嘴,抓起他的一只手就往前车拖。木嘴卷起的身体擦着地面被拖走,只能发出轻不可闻的 哼哼声。他已经痛苦难受得连痛都喊不出口了。
少年男女上了中间的车。车门关起。车队缓缓离开。
现在的火车站真的是一地鸡毛,凌乱不堪, 但却极其的安静,直到一声声的警笛从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