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北风凛冽寒冷刺骨,街面上行人稀少,节日的祥和气氛现在都表现在室内,各家各户男女老少新衣新帽,喜气盈盈围坐家中观看庆祝新年的联欢晚会,电视节目欢声笑语,大团圆的节日里每家每户都其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宁静的批发药材街上路灯惨淡的亮着,这里因为是经商的铺子,很多人都回了老家过年,所以这里更显得清冷。这时两条人影顺着墙边悄悄走来,他们边走边小心的观望,动作轻快而且谨慎,径自来到金家药铺前,掏出钥匙打开了头门,探头探脑进了院中,走在积雪上踩轻微的“咯吱”声让他们停顿了少许。确信没有异常后,才走向堂屋。前面的人推门进屋,,因为回到熟悉的家中他心中放下戒备,借着外面的光线看见几案上一溜摆放的牌位,心中大为悲痛,正想向前下跪,却被后面的人扯住衣服。
“快走,”黑麦扯他衣服的同时疾声说。
忽然感到一股劲风向他俩而来,中间还夹着一道寒光闪现,这下来悄无声息,但是非常疾速,黑麦在金运奇推开屋门的那刻起就有了警觉,这里已经没人往,院子里的积雪有轻微的踏痕。只是金运奇心中有所牵挂,心中被悲伤淹没没有留意。觉察有异的黑麦迅速的拉扯着金运奇退后,接下了小满的偷袭,只是一个接触电光火石之间已经不敌,一是因为他受了伤还没有好,二是因为小满的招式狠绝,用的都是必杀技,没有丝毫容情。黑暗中“嗤”的一声,黑麦手臂上挨了一刀,黑麦惊骇后退,全没想到这个身形纤细的女孩子有这么狠辣。他一愣神的功夫,小满扬起手里的短刀又迎面劈来,手忙脚乱之际多亏醒过神来的金运奇飞身而起,他们三人从屋里打到院外,虽然是二人对一人,小满越战越勇,那二人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伤势未愈,只有招架之力,只得慢慢向门口移动。
“想走,没那么容易。”小满喝一声,飞身跃过他们头顶落在大门内,挡住他们的去路。眼见得脱身不得,黑麦和金运奇对看一眼,齐齐奔向屋内。
小满深知他们这些人,常干伤天害理的事,老巢里肯定藏有利器,见他们往屋里奔,她勾起唇角一笑。在这里蹲守了这么久难道是白等的,这屋里的门道都摸得清清楚楚了。今天是师傅的百天死祭,他们都得为杀害爷爷付出血的代价。她好像是猫儿戏鼠,想慢慢看着他们疲于挣扎。屋里的人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只得返身而战,即使二人攻防配合,对于早有准备的小满,他们始终占不到上风。小满手中所持利器,还是那个秋夜金家三兄弟所逃跑时落下的,还真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对于此时的小满来说用的也非常趁手,这刀锋所到之处,那二人频频挂彩后退,小满步步紧逼。
被逼后退的黑麦,明白情势危急,如果在平日合二人之力不是没有与小满一战的可能,可是现在如果再纠缠下去,他们真是危险至极。他趁着一脚扫倒翻滚出去,从角落里拿出几瓶酒重重的扔向小满,随着酒瓶的碎裂,一股股酒香弥散开来,小满暗叫不好扑向他时,他已经点燃了柜子和案几。因为酒精的作用,浓烟滚滚火很快燃烧了起来,一会就引起了外面的注意,起火了,起火了的喊叫声此起彼伏。伤痕累累的二人只是在火光里躲避游走,完全不顾外面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他们在用生命做赌注,赌小满忍受不住烟熏火燎先一步离开此地。
看他们不顾烧伤也周旋不去,小满冷笑一声说道;“不孝子孙,为了逃命,连亲爹的牌位也烧,咱们后会有期。”说完她破窗而出,飞身上了屋顶,如鸟儿展翅飞掠过脚下连绵屋舍。
屋内的二人看见她轻灵的飞身离去,不由松下一口气来,拍打着身上的火苗,翻滚出屋,不顾伤痛隐身在院子里的无人处,趁着忙乱的救火场面偷偷遛了出去。走出老远望向杂乱的火场,人声鼎沸的忙乱场景,摸着烧焦的头发和皮肉,金运奇悲哀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今天是家人的祭日,在他熟悉的家里,那曾经有无数美好回忆的温馨港湾,也成了一堆灰烬,烧掉的不仅是一座房子,还有那一个个牌位,仿佛是一张张鲜活的脸,他们的音容笑貌仿佛还活在此地,唯一承载他的思念之地付之一炬毁于今夜,从此他彻底成了浮萍。现在他的心情不能只用悲愤二字来表达,他向火场远远的跪拜,匍匐在地哀声哭泣。
“爷爷,爹,不报家破人亡之恨,我金运奇势不为人。”他恨声不绝的发誓。
不待他发泄完心中的情绪,黑麦就拉他起来:“人来了快走,以后碰到这个丫头,要躲着她点,她不是等闲之辈,刚才走时用的是江湖上失传的踏雪无痕轻功。只听见我师门中的老人口中说过这项绝技,没有亲眼见过,她才十几岁的年纪,就有了如此身手。而且,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狡滑。“其实他还想说,她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相隔几百里,她能找到这里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至于报仇雪恨的事情还是等有合适的机会再说吧,但是他知道金运奇的脾气,如果他这样说,肯定只能起逆反作用,激起他更大的复仇欲望。
“知道她早晚会找到这来的,但是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还能精确的找到这里。是我小瞧了她,亏得当时留个心眼没有直接回家。”此时金运奇已经冷静下来,刚才的那一场打斗让他心有余悸,他们差点折在今夜。
“此地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得避一避躲风头才行。”黑麦说。
“她既然如此赶尽杀绝,那就走着瞧吧。”金运奇咬牙切齿,今夜他过得又惊又怕,又愤怒又惶恐。
别人家过年,都是往家里赶,今年是流年不利破家败门,中年女人祥云却是从外地往家里回,她出去是随着儿媳出去的,为的是避祸,金家今年走的背运,男人们撂下好好的生意,说找什么人报仇,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仇,也不知道找什么人去报仇,家里的男人一去就没有回来,婆叔,丈夫,还有四个儿子都无音讯。痛苦的等啊,盼啊,等来的却是噩耗,她不相信那一走就是永别。家里的生意不干净她是知道的,但是金家的婆媳二人只照顾家务伺候丈夫,管着一家子衣食无忧。直到出了这天大的事,她才知道害怕,以前的日子不复存在了。她垮了,自从她接到三儿子的电话,那惊慌失措仓惶惧怕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炸响,她才知道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金家遇到让她心胆俱裂的灾难。她悲伤难过痛不欲生,但是还是恐惧占了上风。和儿媳一同逃回了她的娘家。可是他又接到三儿子的电话,年后刚通了车,她就迫不及待的回来想见儿子一面,因为这是她唯一幸存的儿子,她想抱抱他,听他叫妈的声音,看年他成什么样了,他的伤势到底如何,最重要的是当面问清楚怎么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好好的一家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多天的惊惧,疑惑,悲哀快把她给压垮了,她要亲自口问问亲自确认。她漫不经心的回手关上大门,一抬头,看见少发上坐着一个女孩,那女孩很清秀文静有不谙世事的清纯。但是她的行为吓着了了中年妇女,她没有一点闯入者的自觉,淡定的看着目瞪口呆的主人。中年女人第一个反映就是遇到小偷入室了,瞪大眼睛正欲急呼。
“别喊。”女孩手指上轻转着一把细长的刀子,声音不高不低的说道:”信不信你没有我的刀子快。“她的纤手一扬,刀子脱手飞出,穿过进门女人的鬓角发丝,直直插入她身后的门上,女人惊叫一声瘫坐在过上。
在郊外的烧砖破窑里面,阿维斜斜地倚靠在窑壁上发呆,天擦黑的时候,外面传上来脚步声,两个女人出现在洞口,前面的中年女人他认得是金运奇的母亲祥云,她外形憔悴目光呆滞,与从前相见时的富态从容天差地别。后面进来的纤细身影让他不由得了个哆嗦,他已经忽略掉她的清纯面貌,心中把她完全妖魔化,她果真来了,他心中直突突脸色惨白。
“人呢?”女孩看了看阿维问道:“怎么就你一人了?”她轻飘飘的声音让阿维感觉有万均之力砸在心上,一时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阿维,你快说呀,运奇在哪儿?他不是说在这等我吗?我赶回来就是来见见他,他去了哪?到底去哪了,他好不好?你快点说呀。”中年女人似乎更急切,他抓着阿维的衣服慌乱叫嚷。
阿维像是嘴里有东西般嗫嚅着,最后看见两个女人都用眼睛盯着她,一个急切,一个冷酷,他咽下口唾液,硬着头皮说道:“他走了,去了西南,找他兄弟李娃子去了。”
原来金运奇回来后就愈发的感觉不安,和黑麦一起动身出逃了。临行时告诉阿维,他母亲会来这里看他,让阿维等他母亲来了带他走,赶快回去看伤。如果小满找到此地寻仇,就对她实话实说。一开始阿维害怕不敢独自一人呆着,怕小满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自己,但是金运奇安慰他,说像她们这样自命不凡的正人君子不会对他一个伤者下杀心,二人之间无怨无仇,虽然他无意之间卷入这样的仇怨纷争,只要实话实说,说出他的去向,决不会迁怒于他。更何况他头伤太重,再不治疗会落下后患,好说歹说把阿维留在了此地。阿维心中忐忑的说完,用灰暗的眼神望着小满,像是等待她的裁决一般地认命。
可是小满尚没发问,中年女人祥云就嚎哭出声,那哭声歇斯底里只有心智失常的人才能毫无顾忌的发出来,她没有了这个年龄该有端庄,像一个傻子般坐在地上痛哭,鼻涕眼泪流了满面。她家破人亡精神上已经饱受打击,因为还有一个儿子将要见面,使她精神苦苦支撑着,可是现在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她的精神全部崩溃,她号啕不休,又哭又笑疯颠之态尽显。看得出她内心痛苦非常,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但是遇人不淑,识人不善。造成她凄惨光景的是是金家叔侄,这样心智全无的活着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她完全毫无顾忌的哭闹发泄心中的苦痛,可是当年的师父呢,他正是青春年少的读书郞,在那个美好年月里,突遭家变是怎样的痛不欲生,他得有多强的忍耐,何等的坚强心性,多大的毅力才没有这般失控崩溃。但是人同此心,他内心的痛苦哀伤比眼前这个女人更多。小满叹息一声,伸手砍在她的颈后,那女人顿时软在地上哭声嘎然而止。阿维立刻用惊恐的眼神看向她,他怕这个女孩如同怕鬼,在她面前感觉生命随时会受到威胁。
“她精神紧张,她需要休息了。”小满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向阿维解释。她不想让这女人的哭声打扰她的思绪,打扰自己与阿维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