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门雄关
书名:火图腾:止戈 作者:凌云羽 本章字数:3062字 发布时间:2020-09-15


      黑灵低头沉思半晌。军队行进到午时,云层低垂,烈日穿过层层缝隙撒下稀疏的金光。见前方赤红处,群山巍峨,层层叠出,突然于山崖间裂开一条细缝,神工识得,此处正是大名鼎鼎的天门关,遂下令全军停止前行。细看此处,夹缝从山顶直延伸到山底,两壁高耸入云,如天神的巨刀切开一般,真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非前后夹击,欲过此关难于登天。

黑灵也是久经沙场之人,见此雄关,不禁赞叹不已。


      天门关虽有天险,但相较于漫天黄沙的黄石关和黑风肆虐的黑风关,它却是军队最易通过的关口,故而攻破天门关是此次出军最要紧的任务,那时,熔阳军队便可从天门关进入大成国。


      黑灵不敢贸进,令全军稍息。


      派出探子打探天门关守军的情况。


      两个时辰后,探子迟迟来报:天门关守将与关外熔阳军在关前对峙。通向关口的道路崎岖难行,各处均安置有哨兵。


      黑灵急命全军,悄悄入谷,里外包围将守军全部歼灭。


      一路上派遣一队夜行人先行,个个身怀绝技,黑衣蒙面,沿路解决哨兵。那些哨兵未料到敌军会从关内而来,因此被夜行人各个暗杀。


      关前,一道弧形高墙围在狭道前方,高墙顶上布满数圈尖刺,一队人马整整齐齐列于城墙上,刀枪剑戟纷纷架起,利箭强弩全对准下方,战马不断嘶鸣。对面是五万熔阳军虎视眈眈,但他们毫无动静,像是等待着什么。领军的也并不着急,只安个座椅在那军前,逍遥吃肉,大口喝酒。


      守军里一骑当先,那将军年轻英武,手握一杆尖枪,聚精会神,随时准备战斗,此人正是天门关守将蓝镜夷。


      关前是熔阳国,关后是大成国,蓝镜夷深知此关的重要,他担负着事关大成国安危的任务。


      眼看红日将落西山,漫天通红。蓝镜夷心中越发担忧起来,他不知道敌军在等待什么。唯今之计只有尽量拖延,等待自己的援军快快到来,他预感不对,便令人去警告关后哨兵,提高警惕,以防不测。


      两军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后兵不来,前兵绝不敢妄动,熔阳军就这么等着,蓝镜夷也这么等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下红得如将息之炉火一般,马的鼻息声不时响起。


      前去关后警告的人急匆匆奔回来:“启禀将军,不好了!关后哨兵被杀死,有不明军队进入了山谷。”


      蓝镜夷命不可慌乱,恐被前军看出来,于是暗调人马支援关后,强制镇定立于关前。


      黑灵领着军队悄悄向山谷中移近,将到崖缝口处,正准备冲杀进去,猛然间半崖上隆隆巨响,一块块千斤巨石滚落下来,瞬时山崩地裂,士兵哀声震天,崖口处黑压压一片影子飞了过来,是箭!熔阳军突遭变故,顿时慌乱起来,主帅急催进攻,士兵们持盾挡住飞箭,黑灵与神工冲在前面,黑灵长刀翻飞,神工巨锤乱砸,挡住箭雨,砸开挡路石,杀入大成士兵队伍中去。


      大成军仗着天门之险,竟令黑灵数次冲杀皆不能进,双方军队不断有大量士兵战死,黑灵也越来越着急,他突感自己低估了天门关之险,也低估了守军的顽强。于是他下死令,必须冲开这条狭道,若大成援军来临那将是熔阳军的灾难。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一时间,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大成士兵死命守住狭道,敌军一旦攻入,所有人都将有死无生,因此个个拼命。


      关前熔阳军见关后刀兵声起,更兼有火光乱闪,便一声令下冲杀过去,蓝镜夷将眼一闭,心一横,放弃最后一丝希望,他将尖枪使劲往地上一顿,“铛”的一声,众将士万箭齐发,一阵箭雨过后,敌军一片片倒下,那方也拈弓搭箭,一阵射了过来,弓箭在上空交错穿梭,将红色的天空遮住了大半,战场上瞬时黑了下来。


      熔阳军十人一队,咣当当将盾牌搭成斜坡,另两个身形高大的猛士竟拖着一根绳子两头,中间兜着一个士兵,那士兵脚下踩这一座小车,猛士猛地往斜坡两侧跑去,“咣”一下那人从斜坡上飞射而出,直往高墙上飞去,眼看将至墙垛,那士兵却向下落去,落点刚好有一排尖刺,他从容甩出两条长索,长索末端的铁钩牢牢抓在城垛上,借势一拉,纵身越上了城墙。蓝镜夷避开乱箭,咻一枪刺了他个透心穿,噗一声闷响,掉落城下。那城下早已搭起许多斜坡来,呼呼呼,前前后后投来上百个士兵,那些士兵头捆布袋,写着“死士”二字,城上将士知道这是一群被拉上战场的死囚,按熔阳国作风,已卖身赎死。城上将士瞧准时机,一枪枪挑落城下,但那些死士前仆后继,熔阳军以死囚开路是他们的一贯喜好。


      突然,蓝镜夷感到一阵剧痛,后背飞来一箭,蓝镜夷回过身来,却不知这箭从何处射来,忽又听下面一声闷响,是城门打开的声音,蓝镜夷忍着剧痛飞身跃下,见几个士兵正从里使劲拉开沉重的大门,城外大军一拥而来,蓝镜夷带着士兵冲上去解决掉开门的士兵,他大吼一声,双掌拍在门上推得城门嘎嘎作响,竟以一人之力将双门关去,熔阳军在门将闭之时刀枪剑戟已从门缝中刺来,蓝镜夷双掌一崩,城门将那些兵器尽数挤断,叮叮当当掉在地上。


      士兵们正要将门栓上时,一股大力将城门撞开,撞得人不住往后退,门前是一架粗大的冲车,蓝镜夷与士兵们一齐又将大门推上去,小小的门缝里乱箭齐飞,不断有人倒在血泊之中,地上的血和着泥湿滑不堪,冲车撞开了城门,熔阳军如潮水般涌了进来,蓝镜夷且退且守。


      蓝镜夷眼看着身边一个个将士倒地而亡,他心急如焚,咬着牙,泪水忍不住溢出,擎起尖枪,一枪枪刺向敌兵,敌兵一个个应枪而倒,蓝镜夷尖枪飞舞,铁汗狂洒,一圈圈大杀开去,敌兵又节节败退。敌军见蓝镜夷如此勇猛,皆不敢挨近。但敌兵众多,一波一波如潮水般涌上前来,蓝镜夷孤军奋战,渐渐力怯。见敌兵越来越多,便慢慢退入狭缝中,身边士兵越来越少,其余士兵累得筋疲力尽,但依然在顽强反抗。


      忽听关后声音有异,杀声震天,蓝镜夷以为敌军已突破埋伏杀了进来,正自作最后的殊死搏斗时,透过狭缝隐隐望见战旗舞动,上有“大成”、“关”等字样。


      蓝镜夷喜极而泣。


      关云鹤的援军到了!


      蓝镜夷浑身力量再次爆发,本已疲惫不堪的身体像重新充满了力量,大声喊道:“关将军来了!”众士兵热泪盈眶,精神振奋,使出最后的力气,拼命砍杀,敌兵竟一时难以进前。


      黑灵突见杀出大队人马,叫苦不迭,连续冲杀狭道都未能成功,此时变成了腹背受敌,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他立时意识到再要打通天门关是不能的了,于是极不甘心地下令撤退,遂杀开血路又往黑风关逃去。


      原来关云鹤命军队极速赶往息风城,却不料,息风城早已尸横遍野,更有敌军把守着。于是分兵一股火速赶往天门关,天黑之时,见关后厮杀,火光冲天,便万分火急地杀了进去,正遇着黑灵与神工率兵攻入关口,截住去路,展开了一场混战。


      蓝镜夷奋力挡住谷口,依仗着地势狭窄,敌军左冲右突都进不来,突然,他左臂稍稍失力,一支长枪挺了进来,穿过防守空挡透甲而入,直贯入蓝镜夷的胸膛,他大喊一声,忍着剧痛,一枪扫去,前面那人把头一矮,后面一排士兵被划喉而过。那人一脚踢在蓝镜夷的腹上,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全身颤抖着再也无力爬起,他感觉昏昏欲睡,双眼奋力睁开,可是两眼模糊,看不清事物,一切都变得那么安静,唯一一丝清晰的想法在脑中出现:不管了,我要休息,我太累,我要休息!昏昏沉沉中又感觉自己身上被刺了几下接着被不断踩踏。


      朦胧中又见敌方士兵脚步慌乱,不时有人倒下。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他前面,飞速闪动,一道道寒光晃眼而过。“不管了,我太累了。”蓝镜夷终于无力支撑,两眼闭上,晕倒在地。


      熔阳军撤退后,关云鹤命分兵追击,其余速速过关与蓝镜夷共同御敌,当他们穿过天门关来到关前时,那敌我两方的尸体堆积在狭道中,已几乎堵住了关口,其惨烈程度前所未有。原想到关前来准备大战一场的,可是,这里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活人了,宛如人间地狱,高空中群鸦盘旋久久不去,凄凉的鸦声听得人一阵阵发慌。


      残阳夕照,天门关如一抹剪影,片刻后这天地之间仅剩绵延不绝的山的轮廓,所有的刀光剑影在这一刻都消失在空寂的黑暗里,谁知道前一刻这里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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