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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飙线 作者:欢喜雪娃 本章字数:9026字 发布时间:2021-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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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腾那没去成,小李打电话来,说质监局冯长青让我去下。我恼怒地问:是么事?在她面前我刚才的牛皮要破灭了。小李说,还不许可证的事。心想,这还差不多,解建北的话立竿见影了,但还是走点样,没服务上门,总是左个通知右个电话,让人晕头转向的。我忿然说,不去快餐店了,质监局等着我。罗靖说,不是已经有了领导的发话。我说,是领导发话他们才办许可证的。接着我又给邹传志打电话,吩咐:今天已经22号了,工行要扎账的,给他们把息结了。邹传志说,帐上就这几十万块钱,等急的水电费和员工工资。他提示的我何尝不知,好多家庭都是一个月等不得一个月,靠几百块钱买米买柴的。然而,银行在我心中比那些更重要,没有他们的支持,我的康吉可说一天也生存不下去。你不去结账也行,他还可以采取强行扣抵。我为争A级信用企业,也好让他在上级行那儿有位置,到康吉为难时好开绿灯。便说,我知道,你先去结了息。他说,钱出去,还得您马总签字的。他这人就这么机械。我说,好。又让罗靖把我开到公司去。

回到公司我真想再给解建北打个电话,诉之质监局根本不服务上门,还刁难人的。但一想,他还要我学法律,不能赖缠失趣,也不能让领导贵口失尊。我成了罗靖的摇控器,马上转向质监局。到质监局已12点,准确的说还差一两分钟。高大的楼房空空如已,门卫赶过来问找谁,我说冯股长。他貌视说,早下班了。明天来。我质疑:为什么明天来,下午不行。他说,我说不行就不行,下午除了办公室守电话,没几个人来的。不信枉跑就下午来吧。我哦哦的,便翻了冯长青的电话打过去。他埋怨:你怎么才来!我不想解释,问下午行啵。他说,下午?下午是省许可办公室等着。你还有好多手续没办,不然康吉真的只有停厂了。他的话这么森严,我忙问:你在哪,如果在家我马上赶来接你。人在屋檐下谁敢不低头,卑躬屈膝自认了。冯顿了半天,怏怏说,你来阳光酒店。他个小股长能在仕途上混也是捉襟见肘。阳光酒店是电力公司的房子,地处华容路口的黄金地段。泛亮的园屋顶,在荆江别处一格,外墙欧式雕琢,落蓝纳米改性涂料。我忙答应好,灵墀一动。吃饭的时候,去给他们买单,几百上千都成,只不消耗我的时间就行。

到阳光酒店走玻璃转门进空调大厅,暖烘烘。我给冯长青打电话,他告诉我在中南海厅。红缎祺袍小姐礼貌地引我们上楼。中南海是个大包房,一张大圆桌中间放菜的圆盘由电动慢转,可以坐20来人,旁边还有宽敞打坐地方,棕色沙发和浅黄复合板茶几,30多寸的超平彩电正播着午间新闻。浅色凯乐地板,石膏板吊顶。高雅豪气。冯长青让我坐到他旁边,说,你们的许可证,今天是最后期限,必须在下午上班前赶到省质监局许可证办公室找曹主任,将整套申报材料交给他审查。我问:是哪些材料,能不能说具体点。冯长青朝人吼:把电视打小!吵死人的。不关是电视声音,还有打趣谈笑风声。我再望去,一眼瞟到靠背椅上的许生,便向他点头招呼。旁人笑了:我们冯股长真是废寝忘食,吃饭的时候都在工作。他接着对我说,产品申请书、营业执照、产品实施中的有关材料。你们的柴油机有质量事故在案,还是一个严重的问题。还要到企业实地核查,要核查报告,样品抽检的结论。他停了下说,你都记得啵。的确,他讲了一堆,象背书,我听都糊涂的。便说,我叫办公室的人来。他说,那你快叫他来。因为客人已经来了不少,马上要上菜了。我立刻打了李明邻居家电话,叫他放下饭碗打的来阳光酒店中南海厅。

小李来了,冯长青正和他们打赌,说谁和了“裸奔”封和,有人说裸奔应该是多少番算多少番。我凑过去喊了冯股长。冯长青偏了下头说,就是我刚才说的。心想,我又不是电脑哪记住。便巴望说,还是请你吃亏亲自给他上个课。他这才丢了那兴致过来,象放鞭似的噼啪一连串。看他经多业熟的象专家。李明在本上没抬头的划着,对心中有数的话句采用省略,以提快速记。他望着笔在本上窜动的飞舞,还是难以跟上他的话语。便问,你再说下,什么抽样?冯股长厌弃地说,算了,吃饭后你跟我去局里,拿了本本给你,照着去准备。李明望我嘘了口气,我说,就这样。又对冯长青说,你们吃饭,我们到质监局等你。冯长青说,马总,你不走啦。等他们去。我说,是人家请你。他没有再挽留,我们便向外去。东家是兴隆农资公司,他的经理周老四边喊边赶来。喂,马总,这么不给面子呵,来了还跑么事。我只好站住,见是一副眼镜的他,不象奸商样儿,倒象个教书先生。他怎么知道我的,也许这就是生意人的本领。冯长青过来介绍,这是兴隆农资公司的周总,今天他买单,你放心留下来。我说,谁买单都不是问题,只是你安排的任务我得抓紧去完成。周老四说,雷公菩萨都不打吃饭人,吃了再忙去。我说,这话中听。不过也得听我一句,这餐的单我来买。周老四认真说,哪里话,开玩笑。抢我生意吧,我好不容易把冯股长、许队他们接到,你来挖我墙脚。我说,绝没那个意思,有的是小狗。他平缓下来说,那好,改日是你的,别忘了请我作陪。你只搭个信,我四脚落地分秒不差赶到。李明看我留下的大势已定,忙溜之大吉。我妥协说,尊敬不如从命了。

上桌时周老四特地喊了我:马总,今天你一定要给我把客人的酒陪好。来,坐呀,还客气什么。他那语气就是你端了他碗必须服他管的淫威。我客随主便的挨着冯长青坐下。冯长青旁是许生,许生旁是周老四,再两边是许生的几个队员,再是来服务的兴隆的小朱坐到进门处,小姐上菜的方向。他吩咐小姐斟酒,是9年陈酿的白云边。因为有李白的相传美酒白云边,一个酒厂一年为松滋市贡献财政收入近1个亿。市里领导也想把康吉培养成这样的企业,多次场合讲过这事。不用谁指点,小姐也知道从主席客人许生斟起,他们谦套了几句还是让斟满了。当斟到我时,一再推辞,他们的酒量我不知,不知深浅的水敢贸然跳下去吗。周老四说,哥哥,要你陪客的,你不掺酒怎么行。你还要给我舍命陪君子,几口酒算什么。小朱一直站着督促斟酒,说,马总,你的架势摆在这,天生是个喝酒的。我轻缓说,小朱,人不可貌相,你今天是替周总豁出去,舍命陪君子。小朱说,没叫您冇相,您是海水,不可斗量。一个小胶杯沧海一粟。我不能喝许队他们是知道的。许生没有附和,而周老四转向我说,小朱真不能喝,你不能指望他的。

酒终于倒进杯子,每人都是三俩的高脚玻璃一盏子。随着周老四邀杯齐举的都喝一口,酒局序幕拉开了。接下来渐渐浓烈,推杯换盏,掀起闹酒高潮。中途不得掺酒,第二杯继续高潮后,渐渐低落下来,花招出现。有人开始抽烟了;有人半天向盘内挟点菜送进嘴里。周老四说,不行,不能冷场,同志们。马总,你上,该是时候了。再不上,下席了要失悔的。我说,还趁热打铁!实在不行了。有人插言:还趁火打劫吧。冯长青接过话说,男人不能说不行。又侧过说,来,周总。我要敬你。周老四说,慢,你搞错没,我是买单的哪。冯长青说,就是要敬买单的。我跟你说真心话,今年我们股里能超额完成两百万的任务,你是作了贡献的。你说我该不该敬你。周老四说,罚酒,今年才开始呢。哈地笑了,是胜者的喜悦。冯长青俨然厉色说,你少给我抠字眼,旧历年不错吧。周老四没办法再辩,接受了这口苦酒。兴隆农资是经营农业生产资料的流通商业性公司,荆江城区有10多家这样的民营公司,他一家交了35万之多。那哪是交,是罚款,要罚50万,最后通过做工作只罚20万,那15万是每年规定交的。不然,隔三差五,三番五次的到你门市部去抽样,闹得人心浮躁,生意难做。今年五月刚入旺季,他们抽得一个复合肥的含量不够,有的甚至差5个。按他的销售量计算给农户造成作物减产的损失是两百多万,要求一户一户返还给农户,且不说返还有难度,关键是砸了他的饭碗,今后不想再做农资了。如果作案件移交给公安经侦队,他还要蹲进去。因而,只能忍痛接受罚款。当即许队正儿八经地说,周总,今年你们再不能这样搞的。再搞天理都不容的,我许某更保不了你。周老四忙举杯说,谢谢了,一切尽在酒中。酒桌上我看出了他们的厉害,当周老四再次点拨我时,我只能豁出去了。我拿着瓶子,先喝清这第二杯,又先把自己的杯子倒满。周老四高兴地喝彩:这就是我们企业人的直率,不象你们当官的。来,都干了掺第三杯。不然,人家马总手里的瓶子不好放下,还哪么坐得下来。周老四是个点火的好手,我的火是被他点起来了,我已经感觉不到酒的苦辣味了,象甘露。不管我怎么将,就许生加了第三杯,冯长青说下午要给我办事的,除非康吉停厂让你加。我只好求桌上原谅,只给他在没喝完的第二杯里斟满了。其他人也都顺势斟满。第三杯酒是怎么喝下的,喝了多少杯,吃没吃主食,全没影儿了,就记得饭局后要去质监局。还记得散席时,周老四对我耳语:他们是吃了喝了还外搭咬人的豺狼虎豹,不过关系处理好了什么都好说。我夹生舌头说,怎么处理!他用母指与食指捻摩,神气说,这个!我心知肚明的笑了,是嘲笑他并没什么高招。他说,么事坑农害农,交几个脱辛汗,屁事没得。只要不把作物弄死,卖错农药,少几个含量庄稼不会说话,老百姓也懵不明白,还不是他们的那些人在作崇。听得伤天害理,令人毛骨悚然的。

下楼时我已经歪而不倒了。李明让罗靖去扶我上车,他要去找冯长青。冯长青被周老四许生挽留,还请来了他们的分管局长束某。束某中午有个更重要的酒局没来参加,约好下午来阳光玩的。李明找到中南海,餐桌收拾已毕搁上了花瓶,麻将已经开始。冯长青腾出嘴说,你去局里找毛股长拿资料,跟你说下午马总一定要赶到省局去的,误事不怪我们没说清楚。李明答应的离去,束继平责斥:去把门定上,再不让其他人进来!李明攀楼登坎,东奔西蹿,对照质监局的蓝本要求,弄齐10多份厚厚材料,有的材料需我签字盖章的。我不懂文秘,它一定比我的酒应酬还难。我被罗靖扶上车就不省人事的呼噜。章子在李明手里保管,罗靖让他盖了,再给我解释。质监局的章子在办公室管着,冯长青的股室一年创收200多万占了全局的60%,他一个电话,说和束局长在一起,叫办公室盖了。李明用档案袋装好,递到车上,喊了好几声我都没有答应。罗靖便接着喊:昌俊、昌俊,还能不能去省里。我被强烈的使命催醒了,猛地睁开血红眼说,谁说不去,快走。小李呢,他来吗,材料办齐哪。罗靖说,李主任来了。李明将材料递给我,我翻看得恍惚,天昏地转的,哪认得什么材料。忙说,冯股长审查过吗?他说,质监局办公室的人都审查了。我说,不行。要冯股长审查。罗靖解释:办公室盖章通过的。我哦了下,说,小李你也同我去。罗靖提出疑虑:关我们去行不行。要不要冯股长他们去人熟悉些。嗨,七不害人八不害人九害人,昏糊得事情考虑也不周全,觉得她的提醒有道理,便拿出手机要给冯长青打电话,可怎么也翻不出他的号码,便递给李明说,你把冯股长的号码找出,打通我来跟他说。我似乎含了鹅卵石的含混:冯股长,你们不去,省里的大干部怎么认识我们。他训斥似的:你还没去!你那么有名谁不认识,今天太急了我们没人去,要不急我们可去。你先去了再说。他关了手机对他们说,老马真狠,还能去省里,我牌都码不直了。

车子终于向省城进发,我才得以安下心来睡觉。罗靖转脸看了我痛苦的样儿,心疼地说,哎,象病笃了。他们那些人是久经(酒精)考验的钢铸的胃,怎么喝得过他们噢!李明说,有么办法,马总还不是被逼无赖,过去王厂长经常这样,有一次还吐血住医院。要说过去和工友们碰个日子喝个早酒,那确实是个享受。现在不同,连日累餐的被动应酬,心与愿违,自然是个负担。然而,为了适应世事,为了康吉图腾,利税过亿,我豁出去了也值得。笨重的身体随着神经醉沉下去,而灵魂还引航着康吉。一会,是邹传志打的手机,李明接通了不好回话,递给罗靖。罗靖说,我们正去省里的路上,马总太累,让他休息下。邹传志慢条斯理的说,小罗,不是我批评你的。有些事你可以担待,这货款的事我必须跟马总亲自说。罗靖不骄不躁地说,哟,邹经理,怎么跟您说呢。马总是陪质监局的人酒喝多了,不是要赶去省里办事,这时恐怕在医院输液的。这么说才镇住邹传志,半天他才说,那我就好跟他们解释,说马总上省里汇报,等回来签字立马打款。罗靖淡笑说,我知道您有办法的。再会儿是张国庆打的电话,质问:小李,怎么是你在接。李明学罗靖说,马总太累了,正休息。他听了,懊丧说,累了,休息。那还揣个手机做什么,还要办什么康吉。小李,你让马总接电话。李明巴望下我,还是把手机递给罗靖。说,罗经理,张副总的电话,你看……罗靖缓了下,还是腾出只手来接了。喂,张副总,您好。我是罗靖。张国庆愠色说,我知道是你。你叫醒马总,让他接电话。罗靖热忱说,张副总你先别激动。马总醒不醒得来还是两回事,我不是吓唬您。张国庆惊愕的说,你们没出车祸哪?罗靖说,您为愿我们出车祸是吧。我们在去省里的路上,安全着,您放心好了。张国庆说,我不是那意思,马总究竟么样了,要不要我赶来。既然张国庆和缓下来,说明火没烧上屋顶,也不是立刻要命的事。罗靖说,一两句说不清楚,等我们明天回来再说。有些事该怎么对付您会见机行事的。张国庆猫声说,怎么对付,环保局下书面通知要我们整改翻砂车间烟囱,硬说飞出的火星点要焚了附近的民房,要不然又要封门的。他停了下,自言自语的说,那我只有软拖着,反正马总不在家。扯皮的事让罗靖似乎司空见惯的,应付说,我还要开车,挂了噢。双方几乎同时挂机。

法人代表是法律上要代表企业承担责任,摆在面前的居多问题必须要我拍板定调的。小车经过高速路出口收费站时减速板给打梗,一下震颤了。我睁开血丝的火眼,浑噩地说,到哪了?李明说,到了。武汉是安全到了,可我心里咯噔起来。这些材料合不合要求,康吉的生产许可过不过得了关。省城的街道象蚂蚁爬筲箕千条路,街道上没有空闲,真正的车水马龙。罗靖全神贯注的,辨路防人,我们也不打她的岔。时儿趁车辆堵塞,她凭窗问问横穿马路的行人,水果湖、省政府、省质监局、省级许可证办公室。有人如实告知:到省质监局再问办公室,应该就在那一起的。我有些替她着急,便问,罗经理来省质监局是头一回吧。她没有立刻回答,等过了红绿灯才说,省许可办公室对我们下面是了不得的,其实在省城没什么名气,我从娘肚里出来,从未来过什么许可办公室。李明说:人出生也要许可,产品出来还不要许可一个道路。我心里好笑,说,人的许可简单多了,哪有产品这多手续,这多关口。但没有说出,不知今天能不能通过。罗靖笑说,你虽没成家,年龄早超过了,还知道人出生也要许可呵!

许可办公室的确不显眼,卡在省质监局大招牌旁的一个小门边的小招牌。门卫保安比我们市政府的保安还负责任,认真盘查我们是哪来的,找哪个办什么事,还详端了马总的身份证和名片。才允许我们在来往薄上登记。我说,小李,你给登记下。照着姓名、年龄、地址、事由等栏目,把三个人的都填上了。车子停在大门口的大树旁,我们走小门进去。我对罗靖说,车子不要紧的,你一起去。渐渐地,我感觉到出差办事少不得她似的,关键时候她能替我左右逢源。罗靖担心说,人生地疏的,不要紧?我打起精神说,没事,尽管放百个心。她说,不行,还醉气薰天,眼睛正充血呢。你们等等我去把太阳镜拿来,马总遮遮。我说,遮什么。她说,形象是成功的基础。等她拿来戴上,反觉得戴着镜和省领导说话不礼貌,便拘谨不自然。罗靖看出我的心思和瑕疵,一针见血的说,人家佩有度眼镜的怎么办。来,走吧。经她光彩夺目的打听,我们在二楼找到曹主任办公室。宽敞幽静,光线柔和,且温暖如春。我主动喊了曹主任,伸手和他缓缓抬起的手碰了下。大领导就是不同,不象我们手舞足蹈的没素养。他说,你们坐。他个子魁武,可比我白净俊秀,是省干部那种高端风度。又问:你们质监局没来人?我灵机一动说,冯股长抽不开空,是小李来的。李明躬背点头,配合得还逞。随后他便拿出档案材料递给曹主任,曹主任没有接说,你拿着。李明的脸色有些灰变,我忙说,我们市里的手续都齐全了。他听我简略说了情况,便拿起桌上的电话打,说,年股长,荆江的同志来了,你受理下,看材料么样。然后,对我们说,你们去受理股,把材料交给他们。李明放松起身说,曹主任,我们第一次来,不知受理股在哪?他告诉:就这一层,门上有牌子。

我们道谢离去,在隔着两间房的开着的门上看到了牌标。我们正在看,他们有人问:找谁?一中等个儿说,是荆江来的吧。我们进了,他自我介绍姓年。我主动和他握手,并热忱地喊他年股长,说,找麻烦了。他说,没什么,你们坐。接了李明递过的材料,边翻看边说,怎么现在才报来,我们都催多次,年底要封结上报,就等你们的。我们没插话,也不敢多言,怕言多必败,都密切地注视着他的表情。诚恳平和,沉寂,最后浮躁起来,横脸对我们说,这报的什么!你们冯股长、束局长怎么搞的,就这么让报来了。我小心的问:是不是有么问题,您指出来,我们马上纠正,人都在这。年股长平了平气,说,小李,你把材料带回去给冯长青讲,我们争取春节前派专家去,对产品抽样检测,评议定调,形成检验报告。李明焦虑地站起来,连忙说,材料都签字盖章好了,您还是收了吧。罗靖也说,我们跑来一趟不容易,您先收了,后事照办就是了。年股长瞟了她,说,收了也是放着,不如你们拿去,免得弄丢。我对李明的作派不满意,他是不是太沉不住气了,人家省干部大风度,才说了几句轻漂漂的话,就忍襟不住。我确实没听出年股长简短的话语就是给这次报的材料判了死刑。我还解释:小李也没来过你们这里,不懂你们的规矩。年股长说,不要紧。就这样吧。说着他起身摆出逐客的架势,我们只好怏怏辞别。出门没走几步,李明幻想的说,我们再去找找曹主任吧。我望了下罗靖,她说,也可以,再跟曹主任说说好话,加深印象,也算谢辞。我们回转去敲曹主任的门,人已不在。有办公室出来人说:曹主任去光谷了。

我们悻悻出来,怏然不悦地来到小车边。罗靖说,马总,你还是给冯股长打个电话,说下这里的情况。我唗的说,他们正在兴头,我不又找没趣!李明补了一句,那我们不是白来了,过路费都可发一个人的工资了,还有材料的复印。我把目光瞥向他,他才住了嘴。谁不愿马到成功,他们以为我甘愿受挫。看他们没有上车的意思,我还是给冯长青打了电话。他问:是不是到了?许可办的位子是不好找。我说,早到了。会了曹主任,还有个年股长。年股长根本没认真看,让我们把材料带回来。你说么办?冯长青轻巧地说,回来就回来嘛,再说。又是一声惊呼:胡了!便断了信号。似乎我的酒醉已经消了大半,挂了机,平和地说,我们回荆江。

小车一路顺风的回程。我见他俩沉寂着,便说,罗靖,把你的样榜戏放来听听。她打开音响是沙家滨的智斗。我的情绪随着那有板有眼的腔调悠荡,边说,省里办公还是蛮规矩。他俩还是不接茬。我又说,人家年股长还是蛮好,还派专家去我们康吉。又没说我们不能办许可证,给予封杀。李明终于附和:年股长是不错。罗靖说,马总,你酒醒了。刚才来时把人都要骇死。她的马总听着很别扭,没有“昌俊”那么滋润顺耳,我没搭讪。她接着说,我刚和李主任接了你两个紧急电话。我说,么急事,怎么不叫醒我。李明说,罗经理看你太累了,不忍。我火了,俨然说,今天跟你们讲,不管任何人,在工作上误了我的事,我可不客气,决不轻饶的。不看人酒喝多了,酒醉心明的。诸葛亮能挥泪斩马谡,世人美谈。他们欲告诉我那两个什么电话一直抢不上档。我嘟哝说,诸葛亮的《出师表》你们应该读过吧,为了蜀国的创立和图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们都应该向他学习,为了康吉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怕廖慧芬和我决裂,只要康吉能健康发展。也许企业家都这般痴迷执着,为了事业、理想而不惜抛弃一切,哪怕家破。家破怕什么,小李,你说,家破了不还可组建一个,但要创造一个企业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们跟了我,体会应该不会比我浅。等康吉发达了,小李,我腾出时间和精力帮你把家建起来。我滔滔不绝的,京腔没了,他俩也哑巴得跟木头墩似的。我说,紧急电话是咋个紧急法,你们咋不说。这个态度可不行。罗经理要专心开车,你小李也封喉了。快说呀,不说别怪我不客气了。他们对我喜怒无常的霸气,不敢哼呢。李明忙说,马总,对不起,您别火。一个电话是邹会计打来的,是谁要汇款,对吧罗经理。罗靖说,武钢的材料款。听着惊异,人家知道我来汉不去拜访,会怎么看我马昌俊。忙说,该汇就汇呗,一个屁打不出来也要给我打电话。李明住了嘴,我拿出手机给财会部打去,是小熊接的电话,她喊了邹经理。邹传志喂,马总。我说,武钢要汇款是么回事?他说,是武钢的一批圆钢,一批角钢,一批码口铁,共85万多一点。他们财会上要结账,说我们不守信用的话,下次的供货就不好说。我说,谁不守信用,有合同按合同办,你给他们汇去不没事了。邹传志说,账上的资金都跟工行结了利息。我说,是的呵,这是个问题。他接着说,我给对方解释了,说马总字都签了,是银行要保扎账余额,等他们25号一扎账,第二天就把钱打过去。我说,好,这样行。挂了机,我埋怨,这么大个国企,怕跑了几个零花钱不是。还一个电话呢,小李。李明这才说,第二个是张副总打来的,说环保局要封门,对吧,罗经理。不等罗靖认可,我又火了,怒斥:动不动就封门,他们怎么都这样象观世音就知道念紧箍咒。他敢封,我可有玉皇大帝护着。荆江工业经济不搞上去,书记市长的屁股还坐得稳,不象针扎。应该是唐僧念紧箍咒,他们也不诋我的错。我打通了张国庆的电话,说,环保局也要封门,他们哪来这狠气。张国庆说,没事了。他们被我几句话打发走了。等你回来了再细说。我说,我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说,省里的事么样了?我说,碰到人挂上号,反正得几个回合跑,无非多烧几斤汽油。他最后说,祝你们一路平安。我说,不对吧,是凯旋而归。他笑的重复这话,我们便挂了机。

么了不起的事,还紧急紧急的。我说。李明辩解:都是他们,说紧急。到你马总的电话里,一下服服帖帖了。李明说他的,我在琢磨刚才的电话,他们为什么都没关心我的酒么样?知情欲望升起,我脱口而出:他们没有问我为什么不接电话。罗靖反诘:刚才他们没有问?李明说,他们不会直截了当问的。也是罗经理回的好,说你太累了,在休息。听他这话我不高兴了,一个企业的老总能被工作累得趴下?那我在他们的心目中是个么鸟形象,豆腐和屁做的亡人儿?我可是铮铮铁骨的企业家嘞!忙说,你们今后讲话不能哄骗,实事求是嘛,是陪客人喝多了。罗靖冷冷地说,希望没有今后。我说,谁不这么愿望,可人在江湖身能由已吗。我只希望,我们公司能有个陪酒师,我就轻松了。李明说,陪酒师也不能代表您马总,客人不依的。我说,嘿,那我还非得炼成体育上的全能冠军啰。他们抿笑了。罗靖心想,今天没办成,还是礼性没到位。我因为财紧,没想到这上来,是担心年关怎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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